杜三娘走在前,陸湛跟在她身後,雖是聽她這麽說,可看她的神色,可不像是沒事兒的樣子。


    “三娘,是他們不識好歹,以後不同他們打交道就是了。”


    杜三娘嗯了一聲,繼續往前走,要說心裏真的沒事兒,肯定是假的,可事情已經這樣了,她也無力改變。


    走了一陣,杜三娘放慢了腳步,她朝陸湛看過去,說道:“你昨兒就沒回家,快回去吧。”


    陸湛開著她,小心翼翼的道:“要不……你去我家,吃了中飯再走?”


    頓了頓,他又道:“吃了飯我送你回去,你一個人走在路上不安全。”


    見她抿著嘴不說話,他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以為是自己唐突了對方,心頭有幾分懊惱,又有幾分失落。


    杜三娘看著他一臉的懊惱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說道:“呆子,走吧。”


    去市場了買了些菜,陸湛就跟在她身後,心頭美滋滋的。


    知道他愛吃肉,杜三娘還特意割了些肉,才跟著陸湛回家了。


    陸湛昨日去了杜家,從早上就出了門,一直到晚上都沒回過家,陸誌福和白氏還來看過幾回,都沒見著人,雖然侄兒大了,可這夜不歸宿,兩人心頭還是擔心。


    杜三娘和陸湛回到陸家,剛把東西放廚房去。陸誌福夫妻便來了,看見侄兒站在院子裏,總算是放心了,白氏問道:“湛哥,你昨兒怎麽沒回家?”


    杜三娘在廚房裏摘菜,聽見陸湛喊了一聲“二叔”“二嬸”,她抿了抿嘴,心裏有些緊張。


    她和陸湛已經定了親,是未婚夫妻了,比起前幾次來陸家,這回明顯多了幾分歸屬感!除非是有天大的事情發生,否則這輩子,她和這個男人都會綁在一起。


    杜三娘用帕子擦了擦手,便走出了房門。


    “二叔,二嬸!”杜三娘跟著他喊道。


    白氏扭頭往後看去,看見站在灶房門口的杜三娘,她笑著道:“是三娘來了?”


    陸誌福是第一次見她,雖然已經給陸湛定了親,可說起來,女方家的人,他還一次都沒見過,這會兒看著屋門口站著的小娘子,他也隻是傻笑。


    白氏推了推陸誌福,然後介紹道:“這是杜家的三娘。”


    說完白氏朝杜三娘走過來,她臉上堆著笑,問道:“三娘什麽時候到的?”


    “才剛到。”杜三娘回道。


    昨兒讓湛哥去他嶽丈家裏,還是白氏前頭就給他說的,那些米麵也是她張羅的。原本以為侄兒下午就該回來了,沒想到今個兒才回。


    白氏有些想笑,隻是麵前這姑娘年紀小,姑娘家的麵皮薄,她怕她笑出來三娘不好意思,隻好憋在心頭。


    杜三娘回了廚房,然後對白氏說道:“二嬸,中午就在這兒吃吧,我們剛才買了菜回來。”


    白氏看見案板上放了新鮮蔬菜,還有一塊肉。


    “昨兒湛哥可在歇在你家裏?”這會兒屋子裏隻有她們兩人,白氏也就直截了當的開口詢問。


    杜三娘點了點頭,“昨兒有個獵物跳陷阱裏了,陸湛在那兒幫忙,等忙活完天色也晚了,今兒早他送我來的,賣了那東西見天色還早,陸湛叫我吃了飯在回家。”


    “我說拿錢給他,他非不收。我想著他一個人在家,過來給他做頓飯在走。”


    “這是他該做的,往後你家裏要有什麽事兒,直接叫他便是!”白氏說著又道:“湛哥這孩子也真是的,怎能讓你破費。”


    杜三娘道:“都是一家人,說什麽破費不破費的就太見外了,昨兒他還買了些米麵去我家。”


    白氏臉上的笑容是更深了,這姑娘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對她家湛哥是真心實意的。


    雖不是陸湛的娘,可這孩子是白氏看著長大的,又是嫡親的侄兒,自然對他很是看重,這會兒見杜三娘關心他,白氏心頭自然是歡喜。


    她既然開口留他們在這兒吃飯,白氏也不推遲,又說了兩句,白氏便坐在灶膛後給她燒火。對這個姑娘,她並不了解,就上次見過一麵,媒人雖然說她烹茶做飯在家裏都是一把好手,可到底沒見過,今兒個也瞧瞧她的手藝。


    白氏仔細看著她,那姑娘做灶上這套活兒很是熟絡,可見在家時是慣常做這些的,看來秦嬸子說得沒錯,她是個勤快人。白氏一邊看她整治吃食,一邊跟她說話,大多都是說陸湛的事兒,說他小時候調皮,常常在外頭跟人家打架,從小就是孩子王雲雲。


    陸湛在外頭和陸誌福說話,自然是聽見他二嬸說起他小時候那些“豐功偉績”,不過他也沒去辯論,小時候的事情,隨他們怎麽說。


    陸誌福看著陸湛道:“你昨兒去你嶽丈家裏,他們對你好不好?”


    陸湛點了點頭,“挺好的。”


    陸誌福又往廚房那兒看了一眼,房頂上炊煙繚繞,想著這家裏還是得有個女人才好。


    “你帶著她來城裏,她家人可知道?”陸誌福問道


    陸湛道:“我待會兒就送她回去。”


    陸誌福聽了這話笑得合不攏嘴,這混小子,平日裏看他什麽都不懂,沒想到心頭也是有些彎彎道道的。


    陸誌福吧唧了下嘴巴,笑著道:“等回頭請你嶽丈一家來吃個飯,你們倆的事兒既是已經定了,也得過個明路,省得回頭那姑娘來,不知情的人亂說。”


    陸湛瞪著眼,問道:“誰亂說?”


    陸誌福道:“你別管,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往後等你娶了媳婦兒,過好自己的日子比什麽都強。”


    過了大半個時辰,杜三娘飯菜都弄好了,五菜一湯,全程都是她一個人在做,白氏這會兒對這姑娘是滿意到了心坎上,手腳利索,人勤快,又機靈,也不是那種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悶葫蘆。


    吃飯的時候,白氏道:“這些菜都是三娘一個人做的,我就在後頭幫她燒火,三娘這閨女就是能幹!”


    陸湛聽她被二嬸誇,心頭也高興。吃飯前他就去打了酒,這會兒直接給陸誌福倒了大半碗出來,白氏道:“湛哥,少倒些。”


    路湛道:“二嬸,難得今兒二叔來我這裏吃飯,讓他喝高興點。”


    陸誌福癟了癟嘴,看著白氏道:“你這婆娘,難得今兒個湛哥媳婦兒上門,你還不準我喝酒高興高興。”


    杜三娘被那聲“湛哥媳婦兒”給鬧得紅了臉,低著頭隻敢扒拉著碗裏的飯。


    幾杯酒下肚,陸誌福興致高昂,還跟三娘說起話來,誇她手藝不錯,又說他侄兒是個苦命的,往後她嫁過來,兩個人得好好過日子。


    杜三娘雖還沒進門,可就知道心疼他侄兒了,再對比前頭跑的那個,陸誌福對杜三娘心裏滿意,他又扯了陸湛前頭跑的那婆娘說事兒,白氏見他越說越離譜,生怕他說的這些事兒讓杜三娘心頭不爽快,道:“吃喝都堵不住你的嘴!一沾酒話就多,信不信往後我不讓你沾酒了!”


    說著白氏又說道:“走走,三娘,我們出去,你二叔話太多了。”


    杜三娘笑了笑,白氏已經出了門,杜三娘看了陸湛一眼,便跟了出去。


    白氏看她出來了,上前拉著她的手,道:“三娘,你二叔剛才那些話,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他人是個好人,就是兩杯黃湯一下肚,話就多了,回頭要再問他,保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來!”


    白氏又道:“這前頭那房媳婦兒,也是我這做嬸子的沒把好關。湛哥小時候特別淘氣,也就他爹去後才說懂事兒就懂事了,自他爹走後,那些打架鬥毆的事兒他是再也沒幹過!我們雖是知道他變好了,可別人不知道啊,我就想著,他這名聲不太好,又沒爹沒娘的,還是找個外頭的姑娘,我便托我娘家人給他相看,我娘家嫂子便說了前頭那個。”


    說到這裏,白氏長長的歎了口氣,“我原本想著,那姑娘家雖是窮,嫁來這裏定然能和湛哥好好過日子,哪知道那女人轉頭就跑了。可是把我氣煞了,他二叔因著這兒事兒,埋怨我呢,還要趕我回娘家,要不是侄兒和幾個孩子求情,我恐怕真被他趕回娘家了。”


    杜三娘對陸湛前頭那個女人,也是聽過的,知道他成親的那天,新娘子就跑了,具體是怎麽回事兒,陸湛從未說起過。他在她麵前從不說前頭那個女人,杜三娘也沒有問過他。


    白氏拍了拍杜三娘的手,“你是個好姑娘,我看得出來,你對湛哥是真心實意的。我跟你說這些,並沒有旁的意思,就是想親口告訴你,你心裏也不要有什麽負擔!”


    杜三娘抿了抿嘴,說道:“那家人就沒給個說法?他們女兒跑了,這豈不是騙婚?”


    白氏道:“那一家子窮得叮當響,能討個什麽說法?反正他們是破罐子破摔,死咬著那女人沒回家,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要錢他們是拿不出錢的。也就隻能自己吃個悶虧,湛哥兒跟那家人已經說好了,他家的女兒不再是陸家的媳婦兒,湛哥已經把她給休了!”


    又說了會兒話,白氏道:“我回去把騾子收拾出來,待會兒讓湛哥送你回去。”


    白氏離開後,杜三娘在院子裏站了片刻,這裏就是她以後的家了,至於前頭那個女人,即便她往後當真後悔了再回來,她杜三娘也不懼那女人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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