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兒知道姐姐麵上冷淡,卻最是菩薩心腸……妹妹落得這般光景,雖然有錯在先,可也是身不由己,隻盼著姐姐念在往日情分上,拉妹妹一把……妹妹甘願折壽十年,為小世子平安降生祈福。”


    “如今姐姐有了身子,太後和皇後遲早會往王爺身邊塞人,隻怕姐姐勢單力孤,被那些個狐媚子趁虛而入,若是姐姐和妹妹一條心,那李家,自然也一定站在姐姐身後。”


    “姐姐便是不屑,也要為肚子裏的小世子想想,小世子將來長大成人,也須得有得力的外戚扶持。”


    李芳兒悲悲戚戚地咬著帕子哭道,每一字每一句卻說得清清楚楚。


    玲瓏聽得分明,眸色不覺一點點幽暗下來,眼前的女子看似柔弱不堪,口中的話句句竟是點到自己軟肋,朝中無人,後宮無勢,子嗣艱難……還拋出李家那樣一塊大肥肉……


    見玲瓏沉吟不語,似是心有所動,李芳兒更加動容地嚶嚶抽噎,淚珠兒滾滾落在玲瓏的裙裾上,將月白色煙霞紋緞子染濕了一大片,“姐姐是個濁世裏的觀音,脂粉中的俠女……你就發發慈悲……”


    “好了,好了……”玲瓏伸手將她扶起,唇邊驀地勾起一絲冷淡笑意,“妹妹既然把話講明了,那姐姐也有幾句肺腑之言要說與妹妹,王爺的性子,妹妹不會一無所知,那你可知王爺為何會看重我?”


    李芳兒聞言立時收了淚,眼中驟然放出光彩,滿懷期待地望著玲瓏。


    “他母族無勢,步步為營全靠自身,他若要聯姻重臣,易如反掌,為什麽偏偏不去謀求呢,皆因那人半分不肯受製,寧可舉步維艱,也不願聽人穿鼻,你說你求我又有何用?正因我孑然一身,不用糾葛於權勢利害,不用處處謀劃時時猜度,才得有今時今日。”玲瓏麵上笑意深涼,“再者,我本是一身的自在,何須扛上鎖枷?至於孩子,也隻盼著他平安度日,為將為相不過一時的風光,有父兄前車之鑒,你覺得我還會在乎所謂的前程嗎?縱是日後有別人進來,看不過,我繞道便是,還是從前那句話,隻求平平靜靜地過了這輩子。”


    “既然如此,姐姐那日殿上,為何還要拚死一戰?難道不是為了搏取……”李芳兒聞言,心裏已經涼了一大片,眼神黯淡卻仍不甘心地說道。


    “那就看你怎麽看了,總之,不是你想的那種。”玲瓏淡淡嗤笑一聲,她是無所謂,但不等於心中沒有想守護的東西。反正和李芳兒那種整日想著爭寵的女人也說不清楚。


    “那麽姐姐是當真不肯幫我了!”李芳兒的臉立時繃緊了,連日來委曲求全,伏低做小的屈辱,立時爆發出來,眼中有恨意一現而過。


    “這不是姐姐肯不肯幫你的的問題,是根本幫不了你。”玲瓏麵上依舊是淡淡笑容,仿佛不屑,又似含了憐惜,“妹妹若是安分度日,尚有一點機會,倘若懷了想頭要弄出一點事來,我勸妹妹還是趁早打消了那心思,你以為什麽事能瞞得過他?”


    “好,姐姐教訓的是,妹妹銘記在心。”李芳兒胡亂地抹了把眼淚,臉色蒼白弱弱地說,眉目間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毒。


    玲瓏垂了視線輕聲歎息,但願她真能夠想明白。


    這一日晚間,夜幕低沉,深暗的空中懸了一輪孤月,打開窗子,一股冷風便颼颼地灌了進來,莫名地,竟分外清晰地想到兩年前父兄馬革裹屍而還的那個夜晚,一瞬間,玲瓏隻覺得孤單而疲憊。


    今日李芳兒所言的,她真可以輕輕鬆鬆地付之一笑嗎?


    曾經的自己或許可以做到無所謂,然而這些日子,每每想到有一個幼小的生命在自己的體內滋生,忽然覺得原先懵懂的一切都仿佛變得真切,像是比任何時候都想保護好他,想讓他幸福。


    而這樣的自己,真的有這個能力嗎?


    玲瓏披散的長發被風吹得飛舞起來,迎了風,她深吸一口氣,仿佛心頭的煩亂漸次散去。


    “怎麽了,你有心事?”殷勳已經躺在床上,見玲瓏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徐徐地將窗戶合上,玲瓏緩步走到床前,半麵帳子已經垂下,她默默在床沿坐下,殷勳起身攬住她,感覺到女子身上的涼意,不禁語帶責備,“你這是做什麽,若凍壞了可如何是好?”


    “我沒事!”玲瓏靠在男子溫暖的身上,任由他的手掌摩挲著自己冰涼的麵頰。


    “騙誰啊!”殷勳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蛋,目中含笑,“看都寫在臉上呢!”


    玲瓏想了想,終於決定把事情說出來,“今日,那個她……就是李側妃來尋我,求我幫她。”


    “幫她?幫什麽,怎麽幫?”殷勳聞言,立時不悅地挑了挑眉。


    “她說我有了以後,你會有很多女人……若我拉她一把,她便助我固寵。”玲瓏盡量用最簡單的語言,說出這件讓人不爽的事。


    “那麽,你信了?”殷勳有些好笑地看著一臉凝重的女子,難以想象,她這樣的女人也會露出這般迷惘的眼神。


    玲瓏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我不想相信。可是又覺得……”


    “覺得什麽?”她什麽時候變得這樣說話隻說半句了,殷勳好笑之餘頓覺氣結,果然,和李家那個女人扯上就沒什麽好事。


    玲瓏蹙著眉,露出十分糾結的神色,好一會才似乎很費力地開口道,“我覺得你就是有很多別的女人,也沒什麽不對的。”


    話雖如此說,但是看她幾乎擰成一團的臉,殷勳驀地笑了,不覺語帶戲謔,“我已經有很多女人了啊。”


    “你!我不是指那種!”玲瓏有點生氣他居然在自己心煩意亂的時候可以笑得那麽輕鬆自如,她當然不是指王府裏那些形同虛設的女人,像晴月居那一群,還有幾乎跟不存在一樣的紫芸和李芳兒。


    “那麽,王妃是希望我有很多女人了?”殷勳的神色已經變得饒有興味,勾起嘴唇笑吟吟望著眼前的女子。


    “我當然不希望!”玲瓏最見不得男人做出這般嘻皮涎臉的神色,尤其還是一個平日裏一本正經的男人,一時忽然心不煩氣也不亂,猛地昂起頭,不帶句點地一徑說道,“我一想到你和別人在一處,就受不了!一點都受不了!”


    “原來王妃這般悍妒,看來我果然是討錯了老婆。”殷勳麵上笑意更甚,將女子一下圈進懷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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