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城之前,李憲便已安排了馬車接應。坐上馬車,盧悠悠這才真正鬆了口氣,隻覺得這兩日來快被折騰的散架的身子終於有個能放鬆的機會,但入城時看到戒備森嚴的城防和城中稀疏的人流,還是能感覺到這次“搶親”帶來的影響不小。


    “師父和章公子他們現在可好?”


    盧悠悠想起章若虛和杜清漪藤原還留在天牢中,不知現在情況如何,就有些擔心。


    “清漪替我留在天牢中,不知皇上會不會降罪於她……”


    李憲歎口氣,說道:“我已讓杜清漣拿了我的名帖,重查此案。你放心,我已向父皇請旨,這次的事由我全權處置,隻要能挖出武氏一族叛黨,你們不但無罪,還立了一個大功,不會有事的。”


    “那就好。”盧悠悠點點頭,有些難過地伏在他膝頭,“我沒想到,害我的是家人,來救我的不光有師父,還有章公子和藤原公子,就連清漪,都不惜冒險進天牢。他們若是有事,我……”


    “沒事了。”李憲拍拍她的後背,安慰道:“若非你先前幫著清漣兄妹擺脫司梧控製,他們也沒機會來救你。一飲一啄,皆有因緣。何況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說別人,就是章若虛,這次他立下大功,不光是幫你脫困,還揪出了不少司梧的同黨,以他的資曆,這一屆科舉士子之中,當是無人能及。”


    盧悠悠聽得開心? 便跟他講起在天牢時,章若虛給她講過的那些案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光是聽他說起來? 那些原本枯燥乏味的律例? 都變得生動許多。


    “聽起來不錯,以後可以讓他把這些案例整理成書。”


    李憲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雖然聽到章若虛在獄中陪她時心中略有些不快? 但見她眼神清澈? 便知她當真隻是純粹的佩服,正如她當初喜歡作畫,就算他有再不喜歡? 也無法阻止。


    “他如今已入朝為官? 總不好再寫《遊仙窟》那類話本? 倒不如寫點判案集子? 既能多點收入? 也能為自己正名? 省得在上官那裏總以為他風流浪蕩,不堪大用。”


    “有道理。”盧悠悠點點頭,說道:“多虧你提醒,否則誤了章公子的前程就麻煩了。”


    “不過……”李憲看了她一眼,“若是那樣? 就不需要你再畫插圖了……”


    “哦——”盧悠悠恍然大悟地看著他? 輕笑一聲? “那又何妨?我原本離家出走? 身無分文,才會賣畫賺錢,現在……”她故意拖長音? 瞥了他一眼,“難道你以為我隻有這一個賺錢的法子嗎?”


    “你有再多的法子也不用你去賺錢,”李憲按住她,伸出手指輕點在她的鼻尖上,無比認真地說道:“我養你。”


    盧悠悠頓時覺得鼻子酸酸的,眼睛漲漲的,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來。


    不論是在什麽時代,什麽世界,一個人肯為你付出,肯包容你的所有,肯將你作為自己的責任放在心上,為你撐起一片天空,最是讓人心動。


    同樣隻有他們兩人在馬車上,第一次,是她剛來到這個世界,倉惶逃婚中,就遇上了他。


    那時的他,盡管被人追殺,身處險境,卻也不曾將她推出車外,甚至為她擋了一箭,或許從那時開始,就注定了這段緣分,哪怕經曆再多艱難困苦,最終能與她走在一起的,始終是他。


    這一次,總算能平平安安有驚無險地回來,她這一直提著的心,也終於可以放下了。


    剛進寧王府的大門,馬車尚未停穩,就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在車外響起。


    “可是悠姐回來了?”


    “是我!”盧悠悠急忙起身跳下馬車,一把抱住杜清漪,“你也出來了!真是太好了!”


    杜清漪點點頭,上下打量了盧悠悠一番,眼泛淚光地說道:“大哥拿著寧王的手令放了我和章公子出來,隻是聽說你被人擄走,我一直擔心,所以便留在王府等你。好在你平安回來……你可有受傷?讓大哥給你看看吧!”


    “我沒事。”盧悠悠拉住她的手,說道:“我真沒事,倒是哥舒翰受傷不輕,請師父幫他檢查一下吧!”


    “哥舒翰?”杜清漣冷哼一聲,“那個突厥人?不看!”


    盧悠悠急忙說道:“師父,要不是有他保護我,我這次就真的沒法活著回來見你們了!”


    杜清漣說道:“若不是他,你也不會被擄走,更不會受那些罪!”


    “師父!”盧悠悠隻得將哥舒翰和司梧的事一一說明,連帶今日他為救她險些被那些蒙麵人所殺之事都說了出來,最後說道:“要追查司梧的同黨,還要靠他的口供,師父若不救他,等於就放過了真正的凶手啊!”


    “她說的是真的?”


    杜清漣望向李憲,見他點頭,才沒好氣地說道:“既然如此,我便留他一條性命,隻是這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哼!”


    於是,哥舒翰就“享受”了一番杜清漣的新式“療傷”法。


    那是盧悠悠之前曾向他提出過,可以以針線縫合的方式治療外傷,加速傷口愈合防止傷口破裂,杜清漣還為此特地定製了一批羊腸線和特殊的銀針,尚未正式在人身上實驗,便先拿哥舒翰來練手,甚至連麻沸散都不給他灌一口,就那麽硬生生地讓他咬著塊軟木忍著,看得盧悠悠和杜清漪都忍不住身上發寒。


    “古有關公刮骨療毒,今有杜氏銀針縫傷——都夠疼的啊!”


    盧悠悠看到杜清漪捂著眼睛不敢看,隻能給她語音轉播,“其實你也不用怕,這縫合皮肉,跟你縫荷包差不多,都是把分開的皮肉和布料縫合在一起,不露餡就行。”


    “那怎麽一樣!”杜清漪死死地捂著眼睛,卻還是忍不住牙顫,“這人的皮肉會疼,若是嚴重了還會死,荷包又不會……”


    “沒那麽嚴重。”盧悠悠說道:“別說這尋常的外傷,縫合後能避免傷口破裂有助愈合,隻要注意消毒,避免感染,要不了三五天就可以拆線。就算是開腸破肚,最後隻要縫合得當,也不會死的。”


    “開膛破肚……”杜清漪聽得目瞪口呆,“為何……為何要開……”


    盧悠悠輕咳了一聲,說道:“我隻是舉例,偶爾也會有這種病症。就算沒有,那女子難產之時,若不能自己生產,免不了剖腹取子,最後就要看這縫合術了。”


    杜清漪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看了杜清漣一眼,“剖腹取子?你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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