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孔嫄也被自己弄的莫名其妙,不過卻知道離著這前妹夫遠點,那種感覺就消失了。


    察覺是這樣,她踩著石頭又往一旁移了移,將兩人的距離拉開。


    墨敏中雖然在插魚,眼角的餘光,還是注意到了孔嫄的動作,劍眉星眸微蹙,隻在清新俊逸的五官一閃而過,又恢複平日裏的淡定優雅。


    火堆那邊,孔光竹眼睛掃到狼崽子將小娃用羊皮襖裹好後起身離開,眼珠轉了轉,扯了一下孔惲,“惲哥,跟我來。”


    孔惲正往火堆裏添柴,聽到姑姑叫自己,隨口應了一聲,又往火堆裏添了幾根樹枝,才站起身來,姑侄兩個還沒等走,孔惲倒被人喊住了。


    “惲哥,與你父親跟我過來。”說話的正是孔老太爺。


    孔惲微頓,下一刻恭敬的回身應了一聲是。


    反而是坐在火堆旁烤火的孔和仁,聽到父親叫他談話,腦子一片空白,最後是怎麽起來都不記得,等回過神來時,已經跟著父親走進了林子裏。


    大家紮營的火堆就在身後,背著火影,雖然光線不好,孔和仁還是看到了父親手裏握著的那根妻子找來的樹枝。


    父親仍舊是平日裏的淡定儒雅,孔和仁偏就感覺出一抹殺氣來。


    落目再次落在那根樹枝上,孔和仁五官擰在一起,渾身都開始疼了。


    他腿一軟,跪到地上,“父親啊,兒子知錯了,是兒子不爭氣...嗚嗚嗚.....”


    孔惲:.....有這樣的隊友他能怎麽辦?總沒有老子跪了,兒子還站著的理,隻能跟著跪了。


    孔老太爺今日頓悟,想父子祖孫三人談談心,結果還沒等開口,這個不爭氣的就又狼哭鬼嚎起來,孔老太爺胸口的火騰騰的往上竄。


    積壓火的火氣,仿佛在這一刻被激發出來,腦子不及手反應快,揚起手裏的樹枝做成的拐杖就揮了過去,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孔和仁的身上。


    孔惲一直規矩的低著頭,態度也太真了起來。


    孔和仁不明白他已經先認錯了,為何父親還動手?想到自打他成年禮後父親便再也沒有動過手,畢竟父親一向以理服人,這種動手打人被他視為有辱斯文,可今日動手了。


    為了他,父親能壞了自己多年的規矩,可見父親對他是真愛之深責之切啊。


    忘記身上的疼,孔和仁感動的哭聲更大,“父親太疼愛兒子了,是兒子以往沒看清楚,兒子心疼啊。”


    樹枝打在身上發出悶響聲,還有孔和仁自垂胸口的聲音,哭的悲痛欲絕,慕儒之情說的更是情薑意切。


    打人也不是輕鬆活,孔老太爺累的氣喘籲籲,可聽到兒子的話,氣的身子晃了晃,打人的手也停下來。


    “你身為男子,動不動就哭天喊地,你為人夫為人父為人子不知振興家業,隻知偷滑耍懶,更是醉生夢死。君子學以立名,問遇廣知,是以居則安寧,動則遠害。自抄家以來,我一直在反省你和惲哥如何變的這般,錯在你們,卻也在我這個做父親祖父的。”


    “正如剛剛的話,有德行的人通過學習顯親揚名,我如今不求你們揚名,但求你們將你們養歪的性子掰過來。縱然此時在流放的路上,也不能荒廢了學業,從今日起你們與我一起學習,學為人之道為君之道。”


    孔和仁:……


    “心術不可得罪於天地,言行皆當無愧於聖賢。惲哥,你說說這句是何意?”看著不肖子一臉的茫然,孔老太爺隻覺路慢慢其修遠兮。


    孔惲恭敬的回道,“存心謀事不能夠違背規律和正義,要堂堂正正無愧於天地,言行舉止都要符合聖賢的標準。祖父是讓父子和孫兒為人先修身。”


    孔老太爺滿意頷首,“你從小就聰明,隻是心思不用在學業上。世人看世家勳貴的繁盛,皆因其底蘊優越得天獨厚,卻不知能百年立世不倒,皆因家風所致。”


    語罷,孔老太爺目光才再次落在兒子身上,“可明白了?”


    孔和仁用力點頭,“兒子不思進取,被父親打是兒子該受的。”


    這頓打看來還是起到了作用。


    今日第一日上路,孔老太爺也沒有再發難,“起來吧,去幫你媳婦撿柴,日後待晚上休息,撿柴的事便由你們父子來做。”


    頓了一下,又道,“叫上你們姑姑。”


    孔和仁聽的糊塗,“父親的意思是我帶著惲哥和妹妹撿柴?”


    孔老太爺將手裏的樹枝往前一杵,“有意見?”


    孔和仁:.....用力的搖頭,不敢!


    孔老太爺最後臨走時叮囑道,“中庸你們每日都看,今日我便出一題,在你們眼裏何為中庸,明日晚上休息時說給我。”


    孔和仁跪在地上,張嘴結舌的看著父親走了,他震驚的看向身旁的兒子,“我沒聽錯吧?”


    孔惲也震驚,不過顯然他比父親更沉穩一些,“祖父是這麽交代的。”


    他爬起來,掃了掃外袍上的髒漬,“父親,母親在那邊。”


    孔和仁瞪眼睛,可見兒子已經轉身走了,隻能爬起來苦大愁身的跟上。


    一邊走一邊嘀咕,腦子突然一亮,想到抄家,父親壓力一定很大,上對不起列祖列宗,下對不起他們做兒女的,如今父親嚴加管教他們,無非也是發泄心底的抑鬱。


    如此一說,他受了些委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父親能開懷。


    想到這些,孔和仁的步子立馬輕快起來,做兒子的孝敬父親是應該的,如今終於可以證明他在父親麵前也是有用的了。


    李氏這邊聽兒子說公公那邊將幹活的事交給了夫君小姑子他們,正想著一會兒怎麽麵對夫君的針對,哪知看人過來了,還一臉開心的撿起柴來。


    她呆滯了一下,扭頭問身旁的兒子,“你父親挨打了?”


    孔惲:.....還是點了點頭。


    李氏了然,“早知這樣好使,當初在府裏就該再備一根棒子。”


    當年婆婆臨去世時拉著她的手,告訴她若是夫君不好好過日子,便給公公送一根棒子過去,李氏沒有當真,何況她當年是高嫁,總想做個溫柔賢惠的妻子,維護夫妻之間的關係。


    現在看來,還是她不懂事,沒將婆婆的話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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