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不僅僅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母親,一個有兒子的母親。


    但背叛,她作為妻子,一生不忘。


    晚風很冷,濕冷得可怕。


    他恍如雕像般的完美臉孔有著寒冷如冰的氣息。


    心一下一下的發涼,忐忑,然後死靜,尉行雲仰頭喝下玻璃杯裏的紅酒,側身靠在做工奢華精美的欄杆上,平靜而沉聲地啟口:“墨軒,你不要小看你大嫂了,她很堅強,她恐怕根本不會在乎你口中的那個女人。”


    話落,他清冷的轉身,留下莫名的惆悵,無人知曉。


    “大哥!”墨軒皺著眉喚道,看著那對親密的男女相攜離去,他略顯沉重地歎息,“……可是,大哥,再堅強的女人也是女人,我怕事情會超出你我的想象,為什麽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很糟糕……”


    他轉身離去,放下酒杯,走向會場大門,剛一踏出大門,迎麵而來的熟悉的臉孔瞬間讓他慌亂無措。


    “大,大……大嫂!你,你怎麽來了,你……”他猛抽一口氣,急切地四處觀望,隻見尉行雲那輛價值百萬的轎車已經不見了蹤影。


    “墨軒,你慢慢說,不急,我也剛來,有個顧客跟我約在這附近談點事情,我正要回去沒想到碰見你,怎麽,剛回來就來參加舞會了嗎?”淡淡地勾起一抹笑,她一身套裝顯得清素利落,聲音輕柔從容。


    “你,你,大嫂你剛剛有看到熟人嗎?”腦子轉了好幾圈,尉墨軒有些遲疑的開口試探。


    聞言,冉蘇眼不著痕跡地一眯,明淨美麗的眼眸閃過一道幽光,佯裝好奇地問道:“熟人?除了你,我沒看到任何的熟人,你說的熟人是誰?”


    “沒,沒,沒有的事,我隨便問問,大嫂開車來的嗎?要不我送你?”聽冉蘇說完,尉墨軒心裏稍稍平靜了,幸好幸好……


    “不用了,司機送我來的,就在斜對麵的那兒停著,你忙你的吧。”


    “那……好吧。”


    尉墨軒有些遲疑的點點頭,然後轉身離去,再離去的時候又不自覺忐忑地望了冉蘇的方向一眼。


    希望,一切都能隱瞞過去,那是最好的了。


    站在原處的冉蘇沒有看尉墨軒,隻是靜靜地站在那兒,若有所思,握著文件夾的手緊緊地擰著。


    熟人,她真的沒有見到,但她知道尉墨軒指的是誰,路邊的人竊竊私語,提到“新歡”,“夫妻”,“婚姻”,雖然沒有明指,但如果她真的不知道他們在說誰,那她真的是太不敏感了,如此眾目睽睽,如此羨煞旁人嗬……


    她涼涼地發笑,不發一言,緩步朝停泊的車子走去。


    她今天不止是出來談工作的,她還順道去了醫院的婦產科。


    醫生說,四個月要打胎太危險,還是生下來為好,未來會是個可愛的女兒……


    她知道,她從知道這個女兒的存在就滿懷著期待,如今她卻不知道該不該要她……


    她想,和他攤牌,她想離開,她想放手,無比的想!


    昨天躺回他們兩人共同的房間,她竟受不住地想嘔吐,她知道的,這不僅僅是孕吐,還因為她的心理有著深深的芥蒂。


    她聞著他睡過的被單,有著另一個女人的味道,深深刺激著她的嗅覺,她第一次希望她的鼻子不是那麽靈敏,隻要有一絲她就能分辨得徹底!


    可是,好幾個晚上她乖巧可愛的兒子仰著頭問她:“媽咪,為什麽最近爸爸都不常回家?我想給他看看我畫的畫,我想和爸爸一起睡……”


    她還記得她的回答:“和媽咪一起睡不好嗎?你不是常說媽媽身上好聞,你不是以前不常黏著爸爸的嗎?”


    她的小尉至卻癟著嘴,斷斷續續地說:“……可是,可是,爸爸現在都不常出現了呀,我怕自己再也看不見他了,我想抱著他睡,這樣他就不會又消失好幾天讓我看不到了……”


    冉蘇還記得,當時聽見心忽然一痛,她沒想到一向懂事乖巧的孩子對父母的依賴會那麽濃,對父親的感情更是濃厚……為什麽,這個男人卻從不知道……


    “那媽媽以後都陪著你,好不好,就算以後爸爸沒空陪你了,媽媽也會一直陪你的。”


    “可是,爸爸我也要啊……媽媽,我也要爸爸陪,不讓他消失不見……”


    兒子倔強可愛的神情還在她腦海裏回蕩,冉蘇還記得他們交談的最後一句話。


    “寶寶,隻要這個爸爸嗎?”


    “隻要爸爸……這個爸爸。”他粉嫩嫩胖胖的手一筆一劃,慢慢地畫板上寫出了幾個歪歪扭扭稚嫩的漢字。


    “尉行雲”和“尉至”


    五個字在白紙上顯得分明。


    冉蘇還記得,她什麽話都沒再說了,凝視著“尉行雲”三個字,咬著紅唇,很重,很深。


    “媽咪……也想爸爸嗎?”


    她失笑,突然將那個小身子摟進自己的懷裏,緊緊得不願鬆開。


    寶貝,是你想,你想你爸爸。


    媽媽不想放棄你,可是你卻不想放棄你爸爸,結果……是不是我還得跟你爸爸綁在一起?!


    寶貝,是不是媽咪要等你長大了才能真正地替自己做選擇?


    她的氣息紊亂,心一陣陣的抽痛,空氣中似乎還能聞見另一種味道,他身上夾雜的另一個女人的味道。


    “寶寶……”


    一刻間,冉蘇除了喚這兩個字,再也說不出來了。


    她還記得第一次看見自己父親挽著另一個女人出現在母親和自己麵前。


    母親的失態,憤怒,尖叫,把她忘在一旁,任年幼的她害怕地在角落,張著無措的眼睛掉著豆大的眼淚……


    她無數次的想,如果什麽也沒看見多好,如果她是自己的母親,她一定會先不由分說地捂著自己孩子的眼睛,不讓那雙眼睛看到任何的不堪,任何的痛苦和折磨。


    她長大了後曾經發誓過,如果有那麽一天,如果她是一個母親,她一定不會把自己的孩子丟在一旁,任年幼無助的孩子看見大人間任何的不堪和肮髒,帶他轉身,帶他走,告訴他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痛苦難過一個人承受就可以了,為什麽要讓年幼心智不成熟的孩子過早地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的背叛,眼淚,痛苦和絕望?


    她不想讓她的孩子輕信童話故事,也不想讓他還在童年的時候了解不童年的事情。


    那時,冉蘇比以往更清楚,她是一個母親。


    不是一個可以想走就走,想放手就放手的女人。


    但背叛,她一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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