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都是肉長的,如果是石頭長的,我就不怕痛不怕疼不怕重來一次。


    可不是的,我們的痛覺告訴我們有些東西不能再碰否則會痛,這就是人體的奧妙,也是情感的奧妙。


    尉行雲:“冉蘇,我很乖,很乖的。”


    我沒有再碰任何一個女人,你相信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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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些年,你留著就是為了報複他?”


    “這麽些年,我留著隻為了我的兒子。”


    靜默良久,大廳裏靜得可怕連一點點聲響都沒有,隻聽見尉墨軒紊亂倉促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粗重恐慌起來,半晌,狹長的俊眼慢慢的恢複神智,他站在那兒,覺得腳都酸得有些哆嗦,力持鎮定,他最後為了那一句。


    莫名的,他竟希望眼前涼如水的女子肯定他的猜測,報複,如果是報複,那就表示還在意還在乎還能繼續下去。


    但那涼白淡粉的紅唇冷薄的回了那一句讓他不禁心下慌亂無依的話。


    ……為了兒子,為了那個他們共同的兒子,這是一個母親的話,卻不是一個妻子一個女人的立場說的話。


    可她終究隻有那麽一句話,也許對她而言,他大哥也隻不是是個父親的角色,自己兒子的父親,不再是丈夫,更不是那個叫“尉行雲”的男人。


    “……”無聲的嚅囁的嘴,尉墨軒原本瀟灑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形象再也不複存在,在冉蘇的麵前,他的臉色鐵青,失神的望向那一扇緊緊關著的門,心裏頓時稍稍有些安慰,幸好,幸好他出來的時候順手關上了門,這要是讓那個心心念念想重來的男人聽見了,那指不定又是場天崩地裂的災難。


    幸好,幸好聽見的是他,不是他大哥。


    “大嫂,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咽了咽喉嚨,尉墨軒垂低了頭,輕聲緊繃著問道。


    她點點頭,清冷的眸子淡淡的注視著此刻明顯有些混亂的男人:“你說吧。”


    “……別告訴我大哥,別告訴他,我求你!假如他知道,他知道的話,他會,會崩潰的!”甚至會死!這麽多年心中的信仰和安慰瞬間倒塌,那該是怎麽樣硬生生的可怕蕭瑟啊。


    他記得那個男人笑著對他說麵前的女子種種的好,有時失落的問他,麵前的女子會不會愛上自己,雖然失落至少還懷抱希望,可如果告訴他這個希望早在十多年前就落空了,他這麽多年不過是演一場被人看笑話的獨角戲,該有多令那個男人傷心絕望啊!


    那個不可一世,冷靜自負的男人也是有脆弱的一麵的,而這個女人隻要稍稍一句話,甚至一個手指都可以掌控這個男人的生死,也足以讓那個男人完全被摧毀倒地,不複存在。


    “我不會告訴他。”口吻淡薄,她啟唇,在尉墨軒還來不及欣慰的時候,她說完了整一句,“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決定的事情絕不會改,當年她決定了要等到寶寶成大成人,今天她便會等到寶寶正式結婚的日子。


    話落,尉墨軒急促惶恐的退了一步,微翹的薄唇慘白無力:“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還是會說的?”


    “你大哥性子你不會不了解,他絕不是一個願意不明不白接受一切的人,他會要一個解釋,而我會給他交代。”她的睫毛輕垂,落下一片暗影,淡淡的聲調沒有絲毫不平靜。


    夫妻多年,他們了解甚篤,她明白他是一個怎麽樣的男人,就算她心存慈悲不說,他也一定不願意不明不白的離開他原本預想的軌道。


    他一定會問她要答案,而她的答案,準備了這麽十幾年,是該在他問的時候給他的。


    “你們明明了解對方,你們明明是最適合彼此的一對,你就非得讓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大嫂,你這麽聰明怎麽會不明白死死抓著過去不放,對你對他都沒有好處!”抖顫著,尉墨軒眼神認真到極致,抓著冉蘇纖細的手不住的搖晃,想著那個連車都要計較有沒有女人坐過的男人,他顫得連眼淚都快滲出來了,隻覺得心裏有一處悲哀到酸疼的地方隱隱作痛。


    她怎麽會不明白,冉蘇怎麽會不明白,她過了這些年的日子,日日夜夜在忍耐與煎熬中度過,她明明知道隻要自己放開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經過時間沉澱的溫柔與忠誠,隻要她忘記,她能過得比誰的幸福!


    誰說她不懂得這個道理,她懂的,比誰都懂,就因為懂,所以她才做不到,她隻要一撫上自己的腹部,就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少了什麽東西,她殘缺了,不完整了,那個生命連同著她自己身為女人的一部分全都流走了,她腦子裏每一個細胞分明得記得它們消失的細節,耳邊還能聽見自己無聲嘶啞的喚著那個男人的名字。


    ……可他沒有來,連見他們女兒最後一麵都沒有!


    “別說了,墨軒,算我對不起你大哥,你走吧。”


    莫名的,不想再聽下去,冉蘇淡淡的拒絕,走到門前打開門。


    “大嫂,你狠,你比誰狠,你不止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夠狠!”深深抽了口氣,閉著眼睛平複著情緒,尉墨軒狹長的星目定定的與冉蘇淡涼的眸子對視,走到門前,咬緊牙關道,“……給我個理由,為什麽,為什麽?!”


    “因為,我是一個女人,墨軒,你記住,真正愛你的女人可以忍受你所有的缺點除了背叛。”


    尉行雲,我愛過你的,如果我沒愛過,我一定會因為你現在身上所有的好而愛上你,可是我當年愛過了,就因為愛過了所以那種痛我才記得那麽深那麽濃!


    聞言,在冉蘇收回眼眸關上門的那一刻,尉墨軒呆愣了幾秒,怔怔的掏出電話,俊臉鐵青發白,咬了咬唇,急急蹙眉著薄唇啟口:“尋尋……你別說,聽我說,我以後都不泡吧了,也不跟女孩子約會了,絕不會隨便再跟別的女人調情說愛,也不會隨便跟你發脾氣,尋尋,我以後隻會有你一個人絕不多看任何一個女人一眼!”隻求,隻求你別像大嫂對大哥一樣對付我就可以了……


    那頭傳出幾聲“神經”、“白癡”、“呆子”然後一陣微微的輕笑和低低的啜泣聲。


    月下清亮,初夏微暖,有一個俊逸翩翩的男子安慰的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幸好,他還來得及。


    ………………………………………………


    打開門,撲鼻的酒氣微醺的飄了過來,熏得她微微蹙了蹙眉,她望著床上癱軟如你的男人嘴唇蠕動神色愁緒,輕歎了口氣,她拿著盛著涼水的杯子靜靜的放在床邊,側坐在床邊看著那個男子悶在了她慣用的枕頭裏呢喃囈語。


    “尉行雲,起來。”淡淡的,冉蘇聲音清亮平靜,湊近他,隻聽見他含糊不語的念念有詞。


    將他翻了個身,露出他此刻性感頹廢的麵容,褶皺不堪的襯衫此刻的扣子散到了他的胸前,古銅色的胸膛袒露,他微微優雅翹起的唇此刻幹澀的蠕動著,低沉喑啞的嗓音不知在念叨著什麽,雙眼微醺迷離,他有一雙深邃的眼睛此刻微眯,濃密得數不清的睫毛扇動。


    身旁的女子隻要不是冉蘇,任哪個女人都會撲上去狠狠蹂躪一番。


    “尉行雲。”她又低低喚了一聲,眉蹙得更緊了。


    他似乎沒聽見,還在那兒低低呢噥著,眉間掩不住的輕愁,表情複雜,眼神流轉像是在回憶什麽,又像在做什麽夢一樣沉浸掙脫不開。


    “……”她還是聽不清他在說什麽,隻得俯身低看他,耳朵湊近他的唇,用心的聽著。


    “……蘇子,蘇子……別走……我們,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等你……等了你一個晚上你怎麽還不回來……蘇子,不要緊,我等你,還等你……一直等你……求你別走……蘇子,蘇……”


    嗓音嘶啞幾不可聞,她的耳畔與他的薄唇抵著才聽清了他所有的言語。


    心下泛起了陣陣莫名的感傷,她抿了抿唇,輕抬手,不自由自的劃過他飽滿的額頭,性感筆挺的鼻梁,最後到他近似無聲混亂蠕動的薄唇,幹涸粗糙的觸感與她冰涼的手指碰觸,傳來一陣酥麻感。


    這麽多年,她第一次如此主動的碰他,而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到,隻沉靜在過往的記憶中自我掙紮著。


    “……冉蘇,我很乖,真的很乖,我沒有碰其他女人一直沒有……”


    她凝視著他,不禁又俯下身聽著他混亂喑啞的話語。


    像是失了力氣,她跌倒了在他懷裏,碰到他滾燙的胸膛漲疼了頭,他的下巴正抵著她柔軟的發絲,他微醺酒味的氣息灼燒著她的思緒,她眼神飄渺微暈,聲音清淺柔緩卻有一股涼涼的氣息。


    “可尉行雲,怎麽辦,我做不到,你說錯了,我的心不是石頭長的,我的心也是肉長的……”


    所以怕痛,所以還記著痛的滋味怎生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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