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行雲:冉蘇,如果你愛上別人,請你別讓我聽見。


    愛一人到心痛,不怨不恨,我不怕你愛上別人,我隻怕自己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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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紗的窗簾搖曳,晨光忽現,室內清爽,絲絲微醺卻有一抹微微的清甜。


    他躺在床上動了動眼眸,不忍睜開,隻是輕輕的吸氣,嘴角微翹,明明合該是宿醉卻讓他醒了意識無比的舒坦。


    好眠 ,這一覺出乎意料的舒服安穩,這麽多年,她夜夜在夢魘裏度過,他又何嚐不是?他不懂她的夢,她亦不懂他夢中的掙紮與悔恨,自然,他也不想她懂,她了解,可是這一夜的好眠讓他無比的舒心,這些年,也許沒有人知曉,他亦不好過。


    許多次,她在他的懷中動彈不安,他抱著她緊緊的,卻也在夢裏如履薄冰的沉淪計較,痛苦悲慟,可他每次對上她莫名無依的眼睛便生生的撇下自己內心的惶恐與痛苦隻想好好的安慰她,疼惜她,然後努力忘卻自己也殘留著的那些糾纏他無數次的噩夢。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都亦做夢魘,可他卻沒空理會自己的,懷抱著她單薄顫抖的身子,他一聲聲的安慰她,他從不在乎也不在意那個懷中的人也來安慰自己的那份忐忑的糾結。


    麵對她夜夜的夢魘,他的夢糾纏已久也折磨著他,可他卻徑自忘卻隻想安慰那個枕邊之人,隻因有她,那些痛再深他也可以努力的忽略,比如那一顆黑點,比如那一個女人,比如他這一身都洗不幹淨的所有。


    想著,他怔怔的睜開眼,恍惚的摸上自己的胸膛,那一片竟有微微的潮濕溫潤,閉了閉眼睛他分明能感覺到似有似無的重量,似乎在昨晚靜靜的靠在自己身上的那一份他熟悉的重量壓迫著他的心房。


    也許隻是夢,他嘴角泛著一抹不確定的苦澀與飄渺的期盼,這麽多年,她從來不主動依偎著她,一定隻是夢而已,可是為什麽,他凝了凝眉,他分明能聽見耳邊若有似無的淺淡啜泣,他分明能碰觸到胸膛那一方濕涼的潮氣。


    他使勁摸了摸,果然,是濕的,尉行雲低下頭,提起襯衫不自覺的拿到鼻尖,心裏不能確定的空虛,他發憤似的咬了咬濕潤的那一角,舌尖碰觸到濕潤的布料,一瞬間的淡淡的鹹味通過他的味蕾進入到他的思緒中。


    是淚,他莫名的能肯定,是她流的淚。


    那薄薄的襯衫上殘留著一縷發絲,長長的,黑而亮,他失神的捏在指尖,隻怕那一根脆弱細長的東西會從他的手中流走……


    昨夜,怪不得他睡得好,原來他的身上有著她的重量,昨夜,他朦朧的聽見那一聲聲淺淡卻又不似素日平穩口吻在喚著自己:尉行雲……


    是她的聲音,她的眼淚,她的發絲,他的胸腔有什麽東西滿得幾乎快要溢出來了,心下一下一下的敲擊著,他眼神漆黑光亮,俊美優雅的麵容此刻多了幾抹濃烈的激動,他手不自覺握成拳,隻想在第一時刻看到她!


    不管昨天她到底想跟自己說什麽,至少她願意接近他,他就有理由相信,她願意給自己機會了,對不對……


    有一個聲音膽怯又欣喜的在心底裏弱弱的問著自己,尉行雲深邃的眼睛一眯,嘴角露出一個顯而易見的弧度,溫柔而雀躍,趕緊披上外套,簡單洗漱了一下就疾步出了房門。


    “夫人呢?”


    迎麵碰上忙碌的傭人,他急急的問道。


    那人還來不及說什麽,張了口,他也等不及,揚著俊眉歪了歪頭,俊美沉穩的臉上輕笑著說:“沒事,我知道,她一定在試驗室裏忙著,我這就去找她。”


    話落,趕忙向花房旁邊精美幹淨的矮屋奔去,還沒跨出幾步,身後傭人的聲音便揚聲響了起來。


    “先生!別,夫人不在家,不在那兒!”


    他生生停下了腳步,麵容僵硬的轉過身,遲疑的道:“那她,現在在哪兒?”


    “夫人她一早就出門了,說是跟朋友見個麵。”


    ……男的,女的,已婚的還是未婚的,年齡幾歲,職業身高身家都給我報出來!


    聞言,一股腦子所有的問題在尉行雲恍惚的眼前浮現,胸口不著痕跡的起伏不定,他努力的壓製自己突如其來的忐忑,可眉間的陰霾瞬間無法抑製的傾瀉而出,深邃幽暗的眸子深不可測的動了動,薄唇微啟但欲言又止:“……夫人她,沒提起說跟誰去了哪裏?”


    她從來不曾一早就出門的,她愛靜不愛熱鬧,最愛呆在的就是試驗室裏,而且朋友來來去去也就司晴一個人,那個女人最近也不在國內,不知去了什麽窮鄉僻壤裏做調研了,不會是她,那會是誰?


    眼見主人一臉鐵青卻隱忍的神情,那傭人有些膽顫,沒有多少人能麵對尉行雲這樣懾人難測的眼神,何況隻是一個傭人,那人明顯咽了咽喉嚨,不禁退了幾步,嚅囁的答:“沒,沒聽夫人說去哪裏,隻是一早就出去了,是開車來接夫人的,似乎是個男的。”


    話落,那人恨不得打自己嘴巴子一個,早就被管家叮嚀說不要說,結果還是把最重要的信息吐露了出來,而且還是在最不該吐露的人麵前!


    死了,死了……


    眼看著那雙幽暗如深潭的眼睛越加的深沉冷冽,那傭人趕忙道了個歉就去忙幹活了,逃得快,隻留下尉行雲一個人在初夏還有些微涼的早晨披著一件薄薄的外衣默默的佇立在原地,神色難辨。


    深深的呼吸,他努力的平複情緒,扯開一個慣有的優雅卻難看至極的笑容,垂下眼掏出口袋裏的手機,他摸著屏幕,心下一顫一顫的,就是不敢打給她電話,他說過的,他永遠不會去質疑她,也不會去問她到哪兒去,問題是這一回有人告訴她,來親自接她的是個男人!男人!男人!


    在內心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別急,沒關係的,不就是個男人嗎,男人到處都有,怎麽來接個女人,他有什麽好緊張的,他有什麽好焦慮的,問題是……問題是,那個女人是他癡癡一心守候了十幾年的妻子!問題是那個女人是個叫冉蘇的!問題是,他,尉行雲現在無比的緊張,難受,不安!


    ……來“親自”開車接他的妻子,還是個男的,他憑什麽?!


    他滿心雀躍的想第一眼就見到她,他分明能感覺到她的依賴與在乎,雖然微乎其微,他還是想要好好嗬護,想要好好抓住,可那個女人一溜煙就跑走了,叫他如何能不受刺激!


    抿了抿唇,一下又一下,他的濃眉皺得緊緊的,放不開,他告訴自己,他隻是想她了,他隻是有點受不了刺激,他隻是想問問,她需不需要自己去接她,需不需要自己去陪陪她,他,他隻是……不安而已。


    手一下沒聽指揮,就那麽生生的撥了過去,他一驚,想要按掉。


    他不想她以為自己在懷疑她,他真的一絲一毫沒有想過要去質問她為何一早就出去,他隻是,隻是莫名抑製不了自己內心深處越來越濃的不安與忐忑,時間越長越無法按捺心中那一點一滴積累的恐慌蒼涼,那種感覺像是快要到達頂點,沒多少時候就要排山倒海向他襲來。


    ……他們的兒子結婚了,馬上就會有自己的家庭,隻剩下他們了,他本該高興歡呼二人世界的,可是他越來越不安,那種不安深得有些莫名的讓他心驚肉跳。


    甚至,他們失去了再有下一個生命的機會,他怕,他怕冉蘇就像她掉在自己胸膛的那一絲發一樣在他的指尖被風一吹就飛得無隱無蹤。


    他隻想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好不好,什麽時候回來……他隻想告訴她,他睜開眼睛第一眼就想見她,問問她,昨晚她想跟他說些什麽嗎,問問她,她是不是經過那麽多年終於願意正視他給他一個機會了?


    於是,他沒按掉,他聽見那頭熟悉淺淡的聲音低低的輕喚:“……尉行雲?”


    冉蘇的獨有的溫潤嗓音悠悠的傳到他的耳畔,尉行雲心一舒,不禁笑了笑,剛要開口,薄唇柔柔的輕抿,聲音還來不及發出來,隻聽見電話另一邊又傳出一個男性陌生低緩的聲音正喑啞低柔的響起:


    “冉蘇姐,你能不能抱抱我……我能不能抱一下你……”


    ……冉蘇,你非得……非得讓我聽到這些!?


    頓時刺耳生痛,挺立的身影狠狠一震,那一句實實的打在了他的心上霎時鮮血直流,風吹得他冷得渾身瑟瑟顫抖,眼前一黑,漆黑了一大片,身子不禁搖晃了幾下,隻恍惚間聽見“啪”的一聲,手機摔得四分五裂,零件都散落一地,可見主人用了多少分的力氣!


    ……不就是個男人,不就是個和自己一樣的男人嘛!


    可冉蘇,我告訴你,我很介意!介意到……我,連答案都不敢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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