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白家主,你先別急著責怪老太爺啊,你認為他在胡說,那你不是應該先問問是不是你‘媳婦兒’自己說過這話?”穆沼笑得合不攏嘴,沒形象地竄到老白越身邊,衝老白越笑得和氣,“老太爺您說是吧?”


    “就是如此!老夫這輩子就沒胡說過什麽話,老夫句句說的都是實話!”老白越經穆沼這一攛掇,憤憤得漲紅了臉,活像倔強的孩子被人冤枉了一樣,“死小子你不問清楚,老夫就是不走,就是不回家!”


    老白越吼吼著說完,又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一副“你不還我清白打死我也不走”的模樣,穆沼目的達到,笑得眼眯眯,有竄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於是,亭子中兩人坐著,兩人站著,白琉璃就這麽與百裏雲鷲隔著石桌麵對麵站著,坐著的兩人四隻眼都直勾勾地看著他們,看他們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氣氛瞬間變得詭異,白琉璃終是無力地扶了扶額,這老頭,一倔得像塊牛皮筋,擰都擰不動,輕歎一口氣道:“王爺……”


    “是我說的。”然,白琉璃才堪堪開口便被百裏雲鷲打斷,簡短的四個字讓白琉璃驀地一怔,就是穆沼看好戲的眼神也變得深邃起來。


    “死小子你聽到了沒,這是你媳婦兒親口說的,不是老夫胡說的!”老白越的腰板倏地硬了起來,一巴掌啪地拍在桌麵上,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杯盞中的茶水猛地動蕩。


    “王爺真是溫和,竟有興致與祖父玩笑。”白琉璃沒有笑,眼神反倒變得陰沉起來,“不過琉璃不是祖父,王爺不需要與琉璃玩笑。”


    百裏雲鷲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明明看不見他的眼睛,卻讓白琉璃覺得心裏莫名犯毛。


    “蒙王爺好意請祖父來府品茶,琉璃在此謝過,時辰不早了,琉璃與祖父便先告辭了。”她如今異世重生還有許多事情未處理,尚無心情與心思深沉的不相幹人士周旋,“越老頭,我讓廚子做了你愛吃的菜,回家吧。”


    這個倔老頭是死去的白琉璃與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她不能丟下他不管,不管他給她製造出怎樣的麻煩。


    “說了不回去,哼!”老白越完全不買白琉璃的帳,將臉撇到一邊立場堅決地說完後,又轉過頭來一臉恨鐵不成鋼表情地瞪著白琉璃道,“老夫瞧著死小子你對你媳婦兒態度不好,老夫要留在這兒守著你媳婦兒,省得到時你媳婦兒跑了你娶不到媳婦兒,直到你這死小子來把你媳婦兒娶進門為止!”


    “……”這是在變相逼她答應這一門親事麽?百裏雲鷲究竟給老頭兒吃了什麽藥,竟讓老頭兒這麽堅決地拋棄她而站在他的陣線上。


    百裏雲鷲依舊沉默。


    穆沼再一次笑得噴茶,毫無形象地拍桌子哈哈大笑。


    “我媳婦兒不歡迎你住在她府上。”既然對方不介意這麽稱呼他,那她又何必給他麵子。


    老白越立刻抬頭看向百裏雲鷲,還不等百裏雲鷲表態,穆沼又搶先道:“不打緊不打緊,誰說你媳婦兒不歡迎老太爺,你媳婦兒可是一萬個歡迎,免得也不會趁你不在府中的時候把老太爺騙——哎喲……”


    穆沼的話還未說完便皺眉嚎了一聲,百裏雲鷲若無其事地將自己的腳跟從他的腳背上移開。


    白琉璃很清楚白越的脾性,他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就是十頭牛都拉不走,知道自己多說也無用,冷冰冰地看了麵前的三個男人一眼後轉身走了,沉聲諷刺道:“三個男人一台戲。”


    她的聲音很低,穆沼沒有聽到,百裏雲鷲那掩在麵具下的嘴角卻是微微揚了揚。


    “越老頭,你就改姓為百裏吧。”白琉璃忽的又揚高了聲音,頭也不回禮也不行地大步離開了,方才不知何時退下的聽風此刻不知從哪兒走了出來,遠遠向百裏雲鷲行禮之後隨在白琉璃身後送她出府。


    “死小子,你還敢跟老夫較上勁了不是?等老夫回家了一定要好好刮刮你的皮!”老白越被白琉璃的態度氣得跳腳,然後又安慰百裏雲鷲道,“放心吧啊孫媳婦兒,老夫在這兒呢,那死小子不敢不來娶親的。”


    “氣死老夫也。”老白越自個生氣,又自個兒喝起茶來,將百裏雲鷲與穆沼兩人當做了空氣。


    “百裏雲鷲你個冷麵男,竟敢踩小爺的腳,不想讓小爺再去幫你說媒了是不是?”穆沼用眼刀子狠狠地剜了百裏雲鷲一眼,咬牙切齒道。


    百裏雲鷲重新落座,對於穆沼的眼刀和氣憤隻是淡淡回了一句“不是”,讓穆沼覺得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沒勁,隻叨叨道:“搞不明白,你為何非要娶她不可,明擺著人家不想嫁你,你這是典型地拿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還要浪費小爺那麽多口水。”


    “她很特別,的確。”莫說是女子,隻怕世人沒幾個見到他是不驚駭惶恐的,更別說敢直視他的目光,而她是第一個見到他不躲不逃不怕還敢直視他的女子。


    然,她的特別之處不僅僅是如此,也不僅僅是她在他眼中的色彩,她還有更特別之處。


    在穆沼的微微蹙眉中,百裏雲鷲抬頭看向無垠的蒼穹,聲音輕淡得近乎飄渺,“為何非要娶她不可?不過是想找個同類而已。”


    “阿沼或許是不會明白我這種想法的。”


    “她是你的……同類?”穆沼斂了眸中的笑意,一瞬間覺得灰白的天光下一身黑衣的百裏雲鷲像是不容於世的存在。


    “或許吧。”嗬……他這樣的人,會有同類嗎?


    被拒之門外的白珍珠未有在雲王府門前等待,隻是在緊閉的府門外靜默片刻後打道回了府,馬車裏,她微垂眼瞼上的長長睫毛遮擋了她的眼眸,讓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也因此無人看到她眼睛深處的狠毒。


    沙木看著白珍珠漸行漸遠的馬車,心裏莫名有種說不出的不安之感。


    是夜,狀元府。


    本該洋溢著新婚喜慶氣息的別院如今隻隔著遠遠一段距離才搖晃著一盞風燈,寒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將深秋的寒意渲染得無比寒涼,整座別院暗沉沉的,像是許久無人踏足的地方一樣,別說喜氣,就是一點人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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