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開被褥,整個身軀覆在她的上麵,然而,他並不急著進行接下來的動作,視線卻不由得抬向睡臥牆壁上的攝像頭處,見攝像頭正常工作,方才低著頭覆唇吻住了她的嘴唇。


    迷迷糊糊中,蘇欣欣感覺到自己整個身子都處於顛簸中。


    她覺得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樣,好似自己被折騰了數十遍,渾身止不住的湧起疼意。


    “水,水……”她艱難從唇間掀出了這個字眼,然而良久依舊沒有聽到任何的回應,她不由得努力睜開雙眼。


    眼睛睜開一條細線,太陽光似乎有點猛烈,刺目難受,右手不禁伸出來擋住了刺目的太陽光。


    待適應過來之後,蘇欣欣才強迫自己睜開一雙眼,視線朝四周看過去,見自己正躺在一艘漁船的船艙裏,漁船並不是特別大,像是漁民出來大海打魚的私人漁船。


    看著船窗外那道如圓盤一般大的晨陽,蘇欣欣腦中的思緒卻不停的翻滾起來。


    昨晚,她好像被蕭梓墨捂住嘴巴,自己掙紮不果,最後暈迷了過去。


    可是,為什麽經過了一晚上,自己竟然在一艘漁船上?蕭梓墨到底對她做了什麽?難道他把自己扔下大海,自生自滅?


    但,他為什麽要那樣子做?莫不是她跟他真的有什麽深仇大恨?


    正自疑惑間,從船艙外走進來了一位三十多接近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他隻穿著長褲,衤果露著上身,也許由於中年男人長期捕魚的原因,他的胸膛非常黝黑。


    此時,他正赤著腳走進船艙,看到蘇欣欣醒過來,臉色露出幾絲訝異。


    他並沒有立即說話,隻是用一雙三角般的眼睛仔細的打量著蘇欣欣,他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讓她特別不舒服,一雙手不由得拉緊蓋在身上的薄褥,一雙眼睛防備地盯著中年男人。


    他不開口說話,她也不開口說話,但她藏在薄褥下的手卻緊握而起,似是有異樣便蓄勢待發。


    就在氣氛僵硬到極致的時候,船艙外卻走進來了一個留著一頭細碎短發的男孩子,他倒沒有衤果露上身,而是穿著寬鬆的休閑服,皮膚也顯得極為細嫩,像是十五六歲左右的男孩子,那一雙大大的眼睛跟中年男人細小的雙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姐姐,你終於醒啦!”帥氣的男孩走過去,蹲在她的身旁,“姐姐,你叫什麽名字?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昏迷在海岸的石礁上?你是不是被別人害了,才會昏迷的?”


    男孩一上來就連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蘇欣欣看著似是匍匐在自己腳邊的男孩,臉上不動聲色,想了想,她終是開口問道:“小朋友,我叫蘇欣欣,你叫什麽名字呢?”


    聽到蘇欣欣如天籟般好聽的聲音,男孩的臉頰羞澀地紅了起來,然而還是靦腆地笑著回道:“姐姐,我叫烏托。”


    “你不是漢族人?”


    “不是,”他說,“我是維吾爾族人。”


    說實話,蘇欣欣還是覺得挺訝異的,因為在她的生活圈子裏,極少會遇到少數民族,全國僅漢族人就占了90%以上的比例,可想而知遇到少數民族的幾率有多大。


    她沒有在這個問題作過多的停留,看了一眼船艙,她的臉上不由得掛上了幾抹惑色,“烏托,我想問一下,你們是在哪裏把我救上來的?當時是一個什麽情況,可不可以跟我說一說?”


    烏托看著蘇欣欣略顯蒼白的臉龐,心裏為她感到極為同情,“欣欣姐,淩晨五點左右的時候,我們的漁船經過景鹿山脈,在山脈腳下看到了你昏迷在岩石處,當時天色還很暗,若不是你身上穿著一件白色衣裙我們可能沒辦法看到你。本來阿打讓我不要多管閑事,可是他拗不過我,還是同意把你救到了船上。”


    “烏托,謝謝你救了我。”蘇欣欣神色感激。


    “不用客氣。”烏托靦腆地笑著道,“從小老師就教育我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今日救了你,也許哪一天我有困難別人也會伸出援手救我呢?欣欣姐,你說是不是?”


    蘇欣欣頷首表示同意,“是的。”


    頓了頓,她問道:“烏托,你身上有沒有帶著手機?可不可以給我用一下?”


    烏托並沒有詢問蘇欣欣這話的用意,隻是抽出隨時帶在身上的手機,遞到她的麵前,“欣欣姐,給,你現在趕快打電話告訴家裏人,要不然他們一定會非常擔心你的。”


    說到這,烏托的視線看向了船窗外,嘴裏喃喃道:“大概還有半個小時,我們的船隻就會到岸了。”


    “……”蘇欣欣看著烏托稚嫩臉龐上的擔憂之色,心裏湧起了一股暖意。


    她循著記憶按下了劉雪瓷的手機號碼,“雪瓷,我是欣欣。”


    乍一聽到蘇欣欣的聲音,劉雪瓷滿臉擔憂,“欣欣,你現在在哪裏?怎麽打你電話也打不通?還有半個小時飛機就要起飛了,你怎麽還沒有來到我家?”


    蘇欣欣眼裏泛起一抹異色,“雪瓷,我恐怕趕不上航班了。”


    “怎麽回事?”劉雪瓷麵色疑惑,“是不是傅西爵發現了你要逃走,所以把你禁錮在私人別墅裏了?”


    她抿著唇,“此事說來話長,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你隻要知道我沒有事就行了,半個小時後我會再跟你聯絡,你不用太過擔心我。”


    手機另一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後還是點頭說道:“好,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說到此,蘇欣欣不由得補充了一句,“雪瓷,幫我把數字存起來,ok?”


    劉雪瓷秒懂蘇欣欣口中的數字指的就是她所用手機的手機號碼,“放心,我會存檔的。”


    “謝謝。”


    “以後再說謝謝,就是不給我麵子,知道嗎?”劉雪瓷的語氣帶著點嗔怨的意味。


    “……”蘇欣欣的臉上流露出了暖心的笑容。


    掛掉電話後,蘇欣欣並沒有打給傅西爵的意思。


    其實,她已經寫好了一封信以郵寄的方式寄給傅西爵,估計很快張媽就會收到她寄到私人別墅的那封訣別信。


    關於她為什麽會昏迷在海邊,她好像也無須刻意去追求答案。


    隻要她撿回了一條命,隻要她離開了a市,那麽一切的真相都沒有太大的關係了。


    半個小時後,蘇欣欣已搭載著漁船回到了岸邊,這時,她再次借用烏托的手機打電話給劉雪瓷。


    這一次,蘇欣欣找了一個借口讓烏托走遠一點,烏托也是一個明事理的男孩,點了點頭就退開了數步,把私人空間留給她。


    蘇欣欣對著烏托頷首微笑表示感謝之後,就對著手機另一邊的劉雪瓷說:


    “雪瓷,麻煩你在我的卡裏取十萬元現金過來排鑫漁場找我,那張卡在行李箱的小格子裏,尾號是4569,密碼是123987。”


    乍一聽到要取錢財,劉雪瓷那方有點不鎮定了,“欣欣,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要帶十萬元現金?”


    十萬元現金對於工商階層來說,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劉雪瓷會有這種疑問完全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剛才在船艙裏,她不方便在兩父子的麵前說這件事,如今調開了烏托,四周圍也沒有什麽人,她才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告訴劉雪瓷,並麻煩雪瓷帶著現金過來以表示她對烏托兩父子的感激之意。


    劉雪瓷聽了之後,雖是凝起了眉頭,但想到時間緊迫,也不再作過多的遲疑,點頭應了聲,“好,你在那裏等著我。”


    “嗯。”


    半個小時後,蘇欣欣由於身上沒有手機沒有現金,所以隻能跟著他們兩父子來到了一家陳舊的出租屋房間,出租屋一房一廳,雖然窄小,但一眼望去頗為幹淨整潔。


    他們一家人除了兩父子,還有一位中年婦人,也就是男孩的媽媽。


    中年婦人身材豐腴,但看起來非常和藹可親,笑容也親切可人,得知蘇欣欣在海上遇難被救回來,非常同情她,還特意為了她多煮了熱氣騰騰的早餐。


    也許是維吾爾族人融入了漢族人的生活,又或者是現代社會的影響,他們的飲食習慣已接近於都市飲食,所以她倒沒有什麽不適應。


    飯途,劉雪瓷帶著十萬元現金火速趕到了蘇欣欣所在的出租屋裏,也許趕得太急,她走進出租屋的那個時候滿臉都是汗。


    蘇欣欣看著氣喘籲籲的劉雪瓷,心內劃過一抹疼,“雪瓷,真是辛苦你了。”


    中年婦人見到劉雪瓷額頭上的汗珠,細心地遞過了一張紙,“姑娘,擦一擦吧!”


    “謝謝大姐。”


    蘇欣欣倒是率先接過了那張紙,不容劉雪瓷拒絕,就替她輕輕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十分鍾後,一切都歸於平靜,也許是女人家坐在一起比較親切一點,所以兩父子都退避三丈,搬了兩張凳子就坐到了離電視機很近的位置上,安靜地看著她們。


    這時,劉雪瓷從包包裏拿出一個羊皮紙式的文件袋,袋子鼓鼓的,蘇欣欣知道裏麵裝的是她所要求帶過來的十萬元現金。


    兩人相視點頭,隨後,蘇欣欣接過文件袋,偏頭將手中的文件袋遞給了中年婦人。


    “阿姨,這是給您的。”


    中年婦人有點不明所以,不知道要不要伸手接過來,正自遲疑間,蘇欣欣已拉住了她的手,將文件袋放置到她的手上。


    “阿姨,你們救了我的性命,這是我對你們表示的一點點謝意,希望你們能夠收下。”


    中年婦人一聽此話,更加不敢收下去了,“姑娘,我們不能收錢,救人性命本就是積德的行為,收錢就是失德了。”


    “阿姨,這些錢是你們應得的,如果沒有你們,或許我已經死在大海邊了,這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你不收下,我良心會不安的。”


    幾番推脫,中年婦人都不願意收錢,最後,蘇欣欣也不再僵持,隻是離開的時候,她卻在不經意間將文件袋‘遺漏’在了出租屋門口的角落裏。


    兩個女人離去後十幾分鍾,烏托才發現遺落下來的文件袋,他想了想,還是抵不住好奇拆開來看一看裏麵究竟有多少錢。


    “天啊,居然有十萬元人民幣!”


    中年婦人和中年男人都被烏托的聲音吸了過來,他們看著明晃晃的金錢,眼裏的震驚之色完全不言而喻。


    而此時,中年婦人卻不由得看著手中的一枚梅花珞耳墜,對著兩父子說道:“這枚耳墜不是我的,應該是那兩位姑娘的。”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道:“烏托,你趕緊打電話告訴她們呀!”


    烏托似乎還沒有從那些成捆成捆的人民幣中回過神來,待反應過來之後,也忙不迭拿出手機,找到通話記錄撥打了過去。


    她們兩個人此時正坐在出租車裏。


    劉雪瓷聽到手機鈴聲,不由得拿出手機準備接通,可她認得烏托的手機號碼,動作有所遲疑,恰巧這時,蘇欣欣的視線也落到了手機屏幕上。


    “欣欣,接還是不接?”


    蘇欣欣想了想,搖頭道:“不接吧!”


    她不接電話,是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服他們一家人收下那些金錢了。


    劉雪瓷了然,伸手就按掉了烏托的來電。可他好像並不死心,接連打了三個電話過來,最後實在沒辦法,蘇欣欣便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過去給烏托就將他的手機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非要將烏托的手機號碼拉入黑名單,有時候,人的行為總會或多或少有點難以解釋清楚。


    她不知道,正是因為她這個無解行為,讓那個男人在兩個多月後找到了她的行蹤。


    當天中午,蘇欣欣在劉雪瓷的陪伴下,搭乘了離開a市的飛機,飛機起飛後,她坐在機艙裏看著這個城市在自己的眼裏變得越來越小,心裏湧起了非常多不知名的情緒。


    然而,她還是閉上眼睛,將所有的思緒都拋諸腦後,沉沉的睡過去,準備迎接全新的生活,一個沒有傅西爵,也沒有蕭梓墨的新生活。


    ******


    景鹿山莊裏的小木屋處,傅西爵艱難睜開雙眼,墨色的雙眼掃向小木屋的四周,見房間空蕩蕩的,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微掀被褥,發現身子不著一縷,眉頭皺得更加緊。


    傅西爵擰著眉,強迫自己陷入回憶中,淩亂的記憶如泉水般湧出來,暗沉了他整張臉。


    昨晚,他到底跟誰發生了關係?


    此時,他的視線瞥向了小木屋外,見太陽已升到正空,骨節分明的手掌不由得微握而起。


    他邁步到桌麵上,拿起伯爵手機,當看到時針指向12時之際,薄唇抿成了一條冰冷的線。


    今天,是他跟蘇欣欣辦結婚證的日子。


    傅西爵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劃著,沒多一會兒,電話撥通,可另一邊卻久久沒人接,於是,他擰著眉繼續撥打第二遍第三遍,一直到第十遍都無人接通時,他便逐一打給了有可能接觸蘇欣欣的那些人,但是都得到沒有見到她的結果。


    他的臉色變得極其暗沉,再次伸手準備撥出去時,卻接到了張媽打過來的電話。


    不等他開口,張媽略帶緊張的聲音便響起,“傅總,我剛剛收到一封名為‘寄給傅西爵的一封訣別信’的信,寄信者為‘蘇欣欣’,我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就在第一時間打給你了。”


    聞言,傅西爵麵無表情地說道:“我現在就回去私人別墅,你在別墅裏等著我。”


    “好的,傅總。”


    半個小時後,傅西爵看著手裏的那封信,臉色冷如冰霜,張媽在一旁看到他那雙隨時要殺人的眼神,手腳都不自覺顫抖起來。


    他的氣場實在是太強大了!


    “mark,立刻給我搜出今天a市所有航班名單,我要知道蘇欣欣乘坐哪一航班飛去哪裏。”傅西爵的聲音非常冷,沒有一絲一毫商量的餘地。


    顧文浩的額頭忍不住冒了一層冷汗,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傅總那麽冰冷的聲音,渾身都像被冰凍三尺一樣,止不住的顫抖。


    “傅總,a市所有的航班名單,這恐怕有點……”


    不等顧文浩說完,傅西爵冷冷的聲音再次響起,“讓龔偉弄給我。”


    龔偉在計算機方麵有著異於常人的天賦,想要拿到航班的名單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於是顧文浩也不敢再猶疑,“是,傅總,我這就去辦。”


    掛掉電話後,傅西爵再次坐上了車子,駛離私人別墅,前往禦景花園。


    蘇欣欣所住的公寓大門是密碼鎖,他上次看到一次便將密碼記在了心裏。


    此時,他看著麵前的密碼鎖,憑著記憶按下了幾個數字,大門竟應聲而開。


    這讓他有點意外!


    按理說,她要永遠離開a市,理應退了這套公寓,是因為離開得太急,沒來得及退;還是期限沒有到期,想等到期限的時候再偷偷回來辦理手續。


    “……”他邁步進去,冷著臉將整套公寓全部搜尋一遍,可最終依舊沒有找到蘇欣欣的身影,就連她的衣物小件也不見蹤影。


    傅西爵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修長筆直的雙腿交疊在一起,煩躁地點燃一根煙,煙霧繚繞在他的身周,將他整個人都籠罩進去混沌般的世界中。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裏又不由得浮現出昨晚的畫麵,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麽他會記不清楚。


    他拿起手中的手機,麵色非常冰冷,“鬱祈薇,昨晚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鬱祈薇此時正半蹲坐在蕭梓墨的對麵,抿了抿唇,她不由得紅著眼,啞著聲音道:“西爵,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麽,難道不是應該我質問你麽?”


    “你這話什麽意思?”傅西爵麵無表情,可骨節分明的手掌卻是緊握而起。


    鬱祈薇咬著唇,說話的聲音聽在傅西爵的耳朵裏,就像隱忍著極大的委屈一般,“昨晚我正準備帶你去找欣欣,可是你卻不知怎麽的,意識模糊,就把我抱住了,我當時極力掙紮,但都無濟於事,最後,最後……”


    說到這,鬱祈薇在另一頭對著蕭梓墨掩聲哭泣,也不知道是哭給傅西爵聽,還是演給蕭梓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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