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塔的眼睛在一刹那變得銳利起來,仿佛有兩根又長又尖銳的針紮在她瞳孔深處,以至於任何人看到她的眼睛都感到一陣刺痛。她臉上的紅潮已經沸騰到了極點,就像火山,隨時準備噴發。


    最終,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強自按捺下去,露出一抹絕對不算友善的笑容,“很高興認識你,”她頓了頓,想將原本像豆子一樣往外蹦的聲音變得柔和一點,“我是安妮塔·蓋森。”


    蒙德拉歪頭道:“你好。”


    他的麵無表情落在安妮塔的眼裏就像是在假裝天真純情,讓緊繃著理智的那根弦噌得一聲掙斷了,微微緩和的麵色瞬間變得猙獰,“你和海登是什麽關係?!”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發飆的樣子,但妮可夫人依舊覺得難以接受。一個像潑婦一樣的女人居然妄想成為她的兒媳,這簡直是一種恥辱。她完全不明白海登究竟是欣賞她哪一點,一直忍受至今,但是她絕對不能再忍受下去!這是她作為母親的責任,更是作為那菲斯特女主人的責任。


    “她是我中意的兒媳。”妮可夫人砸下猛料。


    安妮塔徹底爆發了。她的眼睛紅得像隻兔子,看妮可夫人的眼神卻像一頭狼。她怒吼著,“為什麽?為什麽你寧可看上一個營養不良的女人也不肯接受我?難道你看不出我為了討好你已經用盡了一切方法嗎?”


    妮可夫人冷酷道:“那菲斯特家未來的女主人絕對不是一個隻會咆哮和發脾氣的人,更不需要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虛偽。”


    安妮塔猛然指著蒙德拉道:“她呢?難道她不虛偽?”她的吼聲戛然而止。被他指責的對象正半靠著欄杆打瞌睡。


    咚。


    安妮塔用力地踹著欄杆。


    蒙德拉莫名其妙地睜開眼睛看了她一會兒,從善如流地走到牆邊,繼續靠著打瞌睡。


    安妮塔又衝過去踹牆。


    妮可夫人氣得差點動手!


    太沒有教養了!太沒有教養了!竟然在別人的家裏當著長輩的麵撒野!


    “你給我住手!”妮可夫人忍不住高聲喝止,正想寬慰蒙德拉幾句,就見他茫然地睜開眼睛,然後默默地轉身,背對著安妮塔。


    安妮塔看著那光|裸的背,腦海中猛然浮現出海登和蒙德拉在床上翻雲覆雨的畫麵,嫉妒的怒火再也忍受不住,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但是比她更快的是妮可夫人。她甚至沒有挪動腳步,隻是揚起手揮下巴掌!


    啪。


    清脆的一聲響,打斷了安妮塔所有的動作。


    她呆呆地看著那個從來都高貴示人的妮可夫人,似乎不敢置信剛剛這一巴掌是出自她之手。


    妮可夫人冷冷道:“安妮塔小姐,希望您記住,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人。”她說完,一把拉過正睡得七葷不素的蒙德拉,傲慢地朝自己主臥室走去。


    等她走進房間,走廊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尖叫聲。


    不是驚慌的那種,而是發泄,歇斯底裏的發泄。


    妮可夫人臉色更難看了。她撫摸一直低著頭的蒙德拉的頭發,歉疚道:“抱歉。是我私自把你卷進這件事來,其實我本來隻是打算讓她知難而退的。”她沒有將安妮塔趕出去是因為她名義上還是海登的客人,她可以不顧忌安妮塔的聲譽,卻不得不顧及海登的顏麵。


    不過這是她容忍的最後一次。這一次她無論如何都要把這根眼中釘拔去。她看著蒙德拉,突然道:“你今天就在這裏住下吧。”


    蒙德拉認真地問道:“有床嗎?”


    妮可夫人總算露出一丁點笑容來,“我確定有,而且很大很柔軟。”


    從被甩了一巴掌之後,安妮塔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裏。她站在窗前眼睜睜地看著海登騎馬回來,卻沒有向往常一樣出去迎接。她必須要讓他知道自己的怒火。


    不出她所料,海登回來沒多久,門就被打開了。


    安妮塔心中欣喜,硬忍著沒有轉身,依舊傲慢地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盡管這時候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耳朵上了。


    海登進門之後,輕輕地靠在牆上,悠然道:“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


    安妮塔這才委屈地轉頭道:“海登……”


    “我想,那菲斯特家以後很難歡迎您的到來。”海登說的時候,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好似在讚美她。


    安妮塔臉上血色頓無。她吃驚地看著海登,似乎不相信剛才那句話是從他的嘴巴裏說出來的。她尖銳地叫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難道不怕我,不怕我……”她猛然壓低聲音,攥緊的拳頭好像握著通往勝利的門票,“你不怕我對付你的父親嗎?你不怕我把你父親的下落公布出來嗎?他就住在我父親的城裏,在那裏,我隨時可以決定他的生死!”


    海登道:“我的確關心我的父親。”


    安妮塔聽他這麽說,臉色立刻緩了下來,“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關心你的父親。所以我才這樣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帶來你父親的最新消息。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照顧著他。他是你的父親,我一定會讓他過得比離開那菲斯特家之前更好。我也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他的消息。我絕對不會讓他覺得自己是那個被唾棄的流亡貴族。”


    海登似笑非笑道:“請聽我說完。”


    安妮塔停下嘴巴,雙眼期盼地看著他。


    海登道:“我關心我的父親,因為他是我的父親,我身上流著他的血。但是,如果要我在父親和母親之間做選擇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母親。就像現在這樣。”


    安妮塔麵孔慢慢扭曲了,“難道你不怕我對付你的父親嗎?”


    “他在選擇離開我和我的母親時,已經是個成年男人。他的言行由他自己負責。”海登頓了頓,衝她微微一笑道,“我依然很感激您長久以來不知疲倦地來往奔波,不過我想,這應該是最後一次。”


    “海登!”安妮塔驚恐地看著他打開門,轉身要走,突然衝了過去,想要抱住他,用一切可能的方式來留住他的腳步,但是迎接他的隻有被驟然關上的門。“海登!”她用力地捶著門,整個人狀若癲狂。


    她不相信她就這樣的失敗了。


    從她第一眼看到海登起,就認定了他是她未來的丈夫!所以她瘋狂地搜集著一切關於他的消息,甚至不擇手段地將他失蹤的父親和他父親的情人請到了自己所在的城市。事情剛開始進展得很順利,她的確建立起兩人溝通的橋梁,但僅僅是橋梁。


    海登對她的態度就像在對一個不太熟識的朋友。他熱情卻從不親近,他溫柔卻從不體貼!這樣的距離讓她瘋狂,而她真的瘋狂了,在妮可夫人的麵前。


    最後……


    成就了她現在的結局。


    “我不信!我不信!”她低喃地著,猛然打開門,卻對上漢森冷漠的臉。“請您回到您的房間。”他道。


    “我要見海登!”她衝他怒吼。


    漢森抬起戴著手套的手,在她肩膀上輕輕一推,然後關上門。


    “啊!”


    尖叫再度響起。


    妮可夫人站在走廊裏,麵無表情地看著笑容滿麵地衝自己走來的兒子。


    “你的父親?”她看著他,一臉的雲淡風輕。


    海登摸了摸鼻子,隨即換上更加燦爛的笑容,“我想,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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