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沈溯的調笑話語,章若迎視而不見,看著他,突然反問一句,“嫁給你沈溯,我章若迎能得到什麽?”


    章若迎直接明碼開價,淡靜的容色不像是在開玩笑。


    沈溯是玩世不恭,甚至是好色,但敢向他直接開條件的,章若迎是第一人。當然,章若迎的身份確實是可以朝他開條件,隻不過這條件自己答不答應,就是另一回事。


    沈溯這人看似容易範渾,卻有自己一些原則。


    比如他背後的沈家,他做事前也會考慮到整個沈家,還有利益。


    “哦?章姑娘想要什麽?”沈溯彼有興趣地看著章若迎,笑問。


    這會兒他不急著去見未來老丈人了,想要和這位正主兒談談心!


    斜靠在柱上,挑著好看的眉眼看著正正經經的章若迎。


    “我要的東西不會威脅到沈家任何利益,至於是什麽,現在我還沒有想好,”章若迎笑笑,聲音偏涼,“不知道沈公子還敢不敢娶。”


    沈溯笑笑:“有何不敢的?縱然章姑娘現在同沈某人說得了傳染的急症,沈某也會照娶不誤。隻怕,章姑娘將來嫁進沈府會後悔。”


    後悔?


    她已經沒有什麽可後悔的了。


    章若迎自嘲一笑,“也希望沈公子不要後悔才是。”


    “章家和沈家如今也算是一家人了?你我二人,算不算是私定終身?”沈溯笑得欠扁。


    章若迎對沈溯的調笑置之不理,轉身朝自己的院子方向離去。


    沈溯薄唇微抿,順著視線凝視許久,摸了摸下巴笑著繼續拐過遊廊,去見未來老丈人!


    ……


    章家和沈家聯姻的消息一出,平地在帝都城中炸了起來。


    四皇子正有意攏著霍家和陳家商賈,大皇子那邊就迫不及待出手了,章沈兩家聯姻,無疑就是在給大皇子增漲助力。


    加上褚老等人的暗中支持,大皇子的風頭一下子就蓋過了四皇子的。


    賢妃在宮中越發的得意了起來,在劉皇後麵前也能有一種平起平坐的感覺。


    劉錫帶著一張沉鬱的臉色走進四皇子府,進入內院的主屋,踏進氣氛凝重的屋門,劉錫踏中了一張折子,彎身拾起。


    正兩手扶在案頭,地上全是掃落的折子紙張,看四皇子捏起的拳頭,就知道這次真的氣狠了。


    “還請殿下沉住氣,也不過是一時的榮光罷了。越冒尖兒,越容易惹事生非。”


    李洐倏地回身,臉色依舊陰煞,“查到什麽眉目了沒有?”


    “章姑娘親口向章大人承認的,說懷了沈溯的孩子,他們二人早就私下有往來……”


    “啪,”李洐一拍桌案,“還是讓他捷足先登了,若是你娶了章若迎也罷,偏生是這個姓沈的。怎麽,本殿還記得前邊章若迎和洪大人招引的人有些牽扯,回頭卻說和沈溯有私情,他們以為本殿好耍?”


    “這其中怕是有什麽貓膩,”劉錫並不反對娶章若迎,娶這樣的女子為妻,也著實不錯。


    可惜讓沈溯這個色胚捷足先登了。


    “繼續查,本殿進宮一趟,最近有人想要對太子府那位動手,不要因為某些人的過錯,耽誤了我們的正事。”


    劉錫眸色一動,“殿下,如若有人能替我們分憂,又何必阻攔呢?”


    李洐冷笑,“確實不是會攔,但防還是要妨著的。”


    李洐言語微頓間,眸子微眯,“陳家這件事拖太久了,再請陸府這位九少爺過來,順道和陳家商議後麵的事。”


    劉錫聞言就明了李洐的打算,“我這就去辦。”


    “也不急這一時,太傅們還在上著課,此時去也是撲個空。舅舅那邊對這件事並沒有看法?”


    “父親會在官員中替殿下周旋,以父親的能力,殿下就請放心吧。”


    “嗯。”


    此後,劉錫離開去安排人將陸疆接走,李洐進宮見劉皇後。


    ……


    章家和沈家聯姻,不僅是對四皇子的勢力造成威脅,對陸璿也等於甩了一巴掌。


    因為章若迎前後的所做所為,讓她有一種被耍的感覺。


    可後麵細思之下,就聯想到了謝尚謙的身上,或許,章若迎懷疑到大皇子這邊了?以章若迎的性子,陸璿暫時也隻能這樣想了。


    況且,之前章若迎和自己算是走近的朋友,潛意識裏,陸璿也會替章若迎找個借口。


    至於是真是假,後麵自會揭曉。


    不過這段時間,陸璿心裏會有些不舒服就是了。


    前段時間還口口聲聲說愛謝尚謙,在人死後又為他哭成那樣,陸璿覺得這女人的感情是不是太過善變了。


    “殿下,這是從宮裏傳出來的消息,”寂離拿著密探的消息匆匆走進來,將信交給了李淮。


    李淮接過掃了一眼,手指一翻,手中的紙輕飄飄的落在紫檀爐中。


    見李淮的眼色不太妙,寂離壓了壓聲:“殿下?”


    “有人借陸疆逼陳家就範,人已經被帶走了,這件事孤親自去處理,到了老四那裏你們這些人是沒法子的。”李淮吸了一口氣,撐起身。


    “殿下……您的身體……”


    “已經不礙了,”昨夜隱隱有發作的跡象,被他自個壓下來了:“別讓太子妃知曉了。”


    “是。”


    寂離給李淮拿了麵具,然後隨身後匆匆出門,臨走時還吩咐了回來的密探,別自作主張讓太子妃知道了不該知道的。


    然,在李淮出府這會兒,沒過多久,陸璿就感覺有些心神不寧。


    就打發了綠袖他們退開,自己則是喬裝成府裏的丫鬟,出了太子府的府門,直奔西城景家再喬裝成金醫公子的模樣。


    因為心中不安,不放心下得冒一冒險。


    在喬裝這方麵,確實是有些麻煩了,但為了安全起見,她每次都要走一趟西城才行。


    ……


    溫公公呈上諸位皇子動向的小道消息,皇帝正在閱各地的災區匯報折子,突然接到溫公公的遞紙,輕輕展開一閱。


    皇帝眉頭緊鎖了陣,鬆放,歎了口氣:“由他去吧。”


    溫公公觀察著皇帝的臉色,輕輕點頭。


    卻在暗中知道,皇帝對四皇子是比較縱容的,不過轉而又思及大皇子最近的表現以及皇帝對大皇子的讚賞,風頭怎麽看都蓋過了四皇子的。


    帝王心,當真難測。


    “皇上,若是這位陸九少爺出了差池……”


    皇帝鷹眸一抬,唬得溫公公瞬間低頭。


    “陸府發配了滇洲,何來的陸九少爺。”皇帝又道:“洐兒到底是有些沉不住氣了,希望不要再讓朕替他收拾尾後。”


    溫公公心中微震,他跟在皇帝身邊多年。


    皇帝這句話,已經是認定了四皇子了。


    又有哪位皇子能得皇上親自收拾爛尾的?連太子也不曾吧。


    四皇子是皇後嫡出,當年蔣皇後又……


    “希望他不要讓朕失望了,且派個人瞧著,”皇帝疲憊地擺擺手。


    “是。”


    溫公公矮身退去。


    ……


    陸疆人還沒有出國子監的門就被四皇子的人從側門請走了,連紹叔都一並領帶了過去。


    今日殷墨和景案剛好得空,不想在外邊候了些許時間也沒見陸疆出來,無法,兩人隻好朝回走,生怕他又被那些王公子弟給欺負了。


    尋了一圈,仍舊沒尋著人。


    二人不由覺得奇怪,連跟在陸疆身邊的紹叔都不見了。


    殷墨皺了皺眉,隨手抓了幾人來問,臉色沉鬱,那些人回答出來的話卻讓殷墨更是臉色陰鬱。


    他們誰也沒有見到陸疆。


    ……


    陳家和霍家都被請到了四皇子府中,四皇子親自下請帖,他們兩家不得不應。


    兩家是生意夥伴,請一家就是請兩家。


    四皇子想要從兩家中謀利,可他們也不傻,總不能因為你是皇親貴族就可以欺壓百姓。


    不點頭,四皇子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席間,四皇子並不急著進入主題,仿佛不曾有過謀取利益的想法。態度堪稱溫和可親,興手投足間富貴天成,也不禁帶出一些親近來,博人好感。


    陸疆被人領進來時,廳中說說笑笑的長宴一時間都寂了。


    陳家父子直接變了臉色,但很快就緩過來。


    四皇子笑眯眯的觀察著二人的神情,見狀笑著朝陸疆招手,“說來,九少爺也和本殿有一層親情搭著呢,太子妃是本殿的皇嫂嫂,如此也是一家人了。九少爺不用拘禁,已經給你安排了空位。”


    在四皇子笑意的指示下,陸疆抿了抿唇,看著這架勢,陸疆就知道自己不該來的。


    隻是他不得不來,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多謝四皇子殿下!”


    陸疆年歲雖小,卻性子極靜,也表現出一些穩重來,看著規規矩矩的,並沒有犯過什麽錯事。


    李洐笑眸盯著陸疆的動作,眼色微沉。


    這個陸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可每一次見,都有不同的發現。


    陸疆大大方方的落坐在自己的空位上,然後笑得天真的朝陳家父子打招呼,還有霍家兩位兄弟。


    霍長明朝霍長歸擠了擠眉。


    霍長歸衝他暗暗搖頭,雖然和陳家有生意往來,這種事,他們卻沒有辦法插管。


    “本殿知道你們陳家父子許久不見九少爺了,特地讓人將九少爺從國子監內請過來,還請二位不要覺得本殿自作主張了!”


    他們哪裏敢。


    陳逍陪著笑臉,作揖道:“四殿下哪裏的話,我們父子二人確實是許久未見疆兒了,今日突然在四殿下府上得見,心中甚是高興!草民多謝四殿下的成全!”


    “也不是什麽大事,若以後二位想見,常來本殿的府上,定能次次得見。”


    四皇子話落,陳家父子的臉色又變了變。


    四皇子這話的意思是威脅,他們豈會聽不出來。


    皇室的人果然不是好惹的,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用一個陸疆換取更多的利益,且看是陸疆貴重還是陳家的錢貴了。


    四皇子這一招逼就,還真是做足了小人的行為。


    陸疆知道自己最好是不要開口的好,四皇子分明是要拿自己威脅舅舅他們。


    “疆兒有自己的府邸……”陳澈心中一惱,正欲要說些涼話,被陳逍暗中搖頭示意別多說。


    “九少爺可是覺得飯菜不合胃口?”長桌前,李洐笑言道。


    “沒有,四殿下府中的飯食自然是美味的,隻是腹中尚且還溫飽,且不習慣吃得太早……”陸疆答道。


    霍長歸坐在斜對麵,聞言不禁暗讚陸疆的心性。


    小小年紀就如此穩,待他成長一些,那可不得了。


    “原來如此……”李洐朝旁人打了一個手勢,自有婢女送上一些甘甜的果釀。


    “這……”


    “九少爺且喝一口嚐嚐,本殿剛剛得來的果釀,聽說在煊國,文人雅士最愛之物。”李洐笑著注視著陸疆,仿佛他不喝,他就不會移開目光似的。


    陸疆暗暗皺眉,四皇子遞給的東西,真的能喝嗎?


    可若不喝,也不成。


    陳家父子有心替陸疆擋一擋,可若這樣做了就是直接打四皇子的麵子,還直接道明他們懷疑四皇子下毒害一個小孩。


    陸疆無法,隻好笑著拿起果釀喝了兩口,小孩子心性似的舔了舔嘴唇,靦腆地道:“好喝!”


    一直眯著眼盯視他的李洐慢慢地加大了笑容,“既然九少爺喜歡,回頭本殿讓人給九少爺帶回府!”


    後一句落下,視線落在陳氏父子的身上。


    陸疆能不能從這裏走出去,就看他們父子倆的態度了。


    陸氏父子再度變了臉,難道這果釀裏有問題?


    四皇子笑意連連地看著桌前的眾人臉色,笑容越發別有深意了。


    霍長歸皺眉,難道四皇子真的打算要那樣做嗎?


    “砰!”


    正是沉思間,剛剛還在笑的陸疆突然小臉漲紅,晃悠一下就將腦袋磕在了桌上。


    “疆兒!”


    陳氏父子臉鐵青的從桌上站了起來。


    四皇子卻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陳逍和陳澈捏緊了雙拳,緊緊盯著還有呼吸的陸疆,稍微放了點心,可隨即又提了起來。


    “來人,將九少爺帶下去,果釀中滲有些清酒,瞧本殿這記性,忘了和九少爺說不能貪杯!”笑得跟狐狸似的,誰會信你的話。


    四皇子這句話,猶如一枚炸彈炸在陳氏父子的腦海裏。


    不能就這樣讓他將疆兒留下來,該死的,竟然當著他們的麵給孩子下藥。


    縱然他們再憤怒也不敢輕舉妄動,誰知道這個喪心病狂的皇子會不會做出更絕的事情來。


    看著旁邊一名侍衛上前,把趴在桌上的陸疆抱起。


    可見他滿臉的通紅,看上去真像是喝醉了般。


    陳氏父子屏住呼吸,壓抑著心頭的熊熊怒火,擠著笑端坐。


    李洐將二人的表現都捉進了眼底,嘴角微勾,“本殿隻是讓九少爺下去歇息一會兒,二位不必擔憂,等九少爺醒了酒,本殿自會親自將人送回府。”


    這話的意思是說,他們不點頭,陸疆別想走出四皇子府了。


    “多謝四殿下,隻是……在來四皇子府前,太子妃已經派人傳了話,說晚些會帶著九少爺到小南門一坐……”陳逍笑著看李洐開口。


    拿太子府壓他?


    四皇子眼中冷意瞬息劃過。


    霍長歸在旁一看,就知道糟糕了,忙打個圓場,“四殿下,草民敬您一杯!”


    被霍長歸一打斷,李洐就轉開了視線,和霍長歸碰了一杯。


    隨後,霍長歸就將話題引向了帝都城的發展,一邊用極細微的動作示意陳家二人沉住氣。


    一旦氣昏了腦,就容易在四皇子這隻狐狸麵前犯錯誤。


    被這隻狐狸抓住了錯,就得他們受的。


    陳逍和陳澈對霍長歸感激,因為剛剛他們就差點就沉不住氣,惹惱了四皇子,疆兒性命就堪憂了。


    四皇子豈不知霍長歸的意思,不過是想要晾一晾這兩位,好讓他們中間想個明白怎麽向他答複。


    另一則,霍家這裏,四皇子正想抓把柄帶到自己身邊來。


    霍家,可不是陳家有人捏在自己的手裏可以隨時取用,陳家和霍家隻是生意往來,若是損利,霍家完全可以不講信用的撤出去。


    反過來,還可以將陳家一軍。


    ……


    陸璿臉色陰鬱的自國子監的方向出來,又去了陸府,連紹叔都不見了。


    最後在某個方向發現了可疑,找尋之下才知道陸疆被四皇子的人帶走了,上次不成,這次又來。


    還真是樂此不疲。


    脫下金醫公子的裝束,以陸璿的身份匆匆朝四皇子府去。


    而這一邊,陸疆剛剛被抬進後院放在榻上,人退出一刻,陸疆就被人帶走了。


    陸疆被人用內力逼出了入腹的果釀,整個人總算是清醒了過來,回身卻看見負手立在身邊的太子殿下。


    陸疆一怔,連忙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知道老四的東西不能碰,還偏偏碰了,你膽子不小。”太子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可陸疆左右看了看,知道自己被太子所救,心懷感激,“多謝太子相救。”


    李淮慢慢轉過身,看著垂首在麵前的陸疆,“一家人,不必多禮。”


    “是。”


    陸疆起身,卻晃了一下。


    一隻枯皺的手伸過來,嚇得陸疆往後一退,差點朝後跌出去,幸好及時站穩了。


    不過那隻落空的枯皺手,就尷尬了。


    陸疆這下更是嚇得不輕,他剛剛做了什麽,眼前這位可是太子殿下啊。


    “我,我……”


    “罷了。”


    李淮淡淡地收回動作:“這件事你姐姐不知,不必告知讓她多心。”


    “是……”陸疆心中有些驚疑不定。


    太子殿下對姐姐……


    “將他送回府,”不等陸疆細思,李淮已經擺手讓手下將他送回陸府去,而李淮上了馬車,朝著皇宮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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