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璿來得快,也就是李淮令人將陸疆送回府,自己折向皇宮方向的當會兒。


    正小心翼翼地向李洐陪著笑臉的陳家父子以及霍家兄弟倆,但見四皇子府的一名下人匆匆跑進來,不顧桌前還有貴人在,也不顧四皇子是否會生氣,急急走到李洐的身邊,耳語了幾句。


    霍陳兩家正互相對視眼色,猜測四皇子麵色有異的原因。


    陳家因擔憂陸疆會有事,早就坐如針氈,如果對方不是皇親國戚,不是皇子,他們早已衝進去將陸疆奪了回來,何必在這裏陪笑臉還心焦不得。


    “請太子妃進來吧,”四皇子笑了笑,竟直接道明誰人來。


    桌上的人頓時就訝了,接著,陳家父子更是緊張了,好端端的陸璿攪進來做什麽?他們會想法子將陸疆要回去,陸璿一來,誰知道四皇子會不會也對陸璿動手腳。


    陸璿出現在廳前,看到陳家父子和霍家兩位都在時,也算是明白四皇子的打算了。


    陳家生意早已做大,在河洲府也是第一富賈。


    麟國因為虞國走一遭,就國庫歸空,如果四皇子能夠從中拉攏這些大商家,給他供大好處,給皇帝解解憂,他這皇子的位置就更穩固了。


    同時也會得大臣們的稱讚。


    畢竟,一個國家若是沒錢,那是多麽尷尬又艱難的事。


    “給太子妃看座,”李洐笑著擺擺手,立即有人給陸璿加了一張椅子。


    陸璿向來不知客氣為何物,玉手微擺,直言來意,“多謝四皇子的盛情,但我同疆兒約好了就不坐了,聽說疆兒下了課堂就被四皇子的人接過來了,順道就過來接人。”


    陸璿淡淡環視一周不見陸疆的身影,不由皺了皺眉。


    李洐皮笑肉不笑,調換了一個姿勢端坐,看著陸璿道:“太子妃是從何處聽得的消息?本殿確實是有要將九少爺接過來的意思,可惜,九少爺拒絕了本殿。”


    陳家父子同時在心中忖道:無恥小人。


    陸璿聞言,淡淡一笑,眼中冷意抹不掉,“是嗎?那這座位又是給誰的?椅子下的玉惠子又是誰的?我記得,這是我親手給疆兒係上的,怎麽就跑到四皇子府的酒席上來了?”


    不緊不慢的,陸璿繞過之前陸疆坐的位置,彎下身拾起一個暗黃色的玉惠子,放在桌上。


    四皇子臉色一沉,握酒杯的手也跟著緊了緊。


    好個陸疆。


    玉佩上的惠子係得緊,不輕易,怎麽好端端的就掉在他的桌底下了。


    之前還沒注意這點,陸璿一進來就瞄見了。


    如若不是提前知道,四皇子還道是他們姐弟倆設計好的。


    “太子妃,疆兒誤飲了些酒果釀,被四殿下的人扶到後院廂房去歇著了,正要酒宴散後帶著他一起離開,不想太子妃就來了!”


    陳逍趕緊起來,作一句解釋。


    陸璿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四殿下先前隻是在同我開玩笑,是我誤會了。我一個婦道人家,不宜在這裏打擾四殿下與諸位談正事,還請四殿下差個人引我過去,將疆兒接回府去。”


    李洐卻沒有動作,不冷不熱地道:“太子妃無須避嫌,都是一家人。你是本殿的嫂子,也沒有什麽不能聽的,且坐下來用些食,等九少爺酒醒了再一道回府也不遲。”


    “我是用過了些點心才過來,此時腹中無空地,四殿下就不要強人所難了。”陸璿的聲音已經冷了冷。


    果釀怎麽會讓陸疆醉下,定是在裏邊加了些什麽東西。


    猜著陸疆可能會因此落下病,陸璿對應付李洐沒了耐心。


    以前對自己時她尚且顯出一些強硬,現在李洐敢動自己的弟弟,她根本就不想再裝軟弱,這李洐一看就是不吃軟的,何須同他客氣。


    李洐的臉色瞬間變了。


    “太子妃這是何意?本殿好心請太子妃落座用宴,怎麽的就成了強人所難了?”


    “四殿下又何必生氣,我不過是不懂規矩,又心直口快,易衝撞人。希望四殿下不要怪罪才是,但疆兒前頭身體一直不好,我怕他有個什麽不測。畢竟,疆兒是在這裏唯一的親人了,若是出了什麽差池我會承受不住。還請四殿下體諒一下擔心弟弟的姐姐,替疆兒請個大夫過來把把脈。”


    陸璿這話不急不徐的,若是認識她的人,一定會知道她此時真的生氣了。


    這話說得好聽,可有些話聽到四皇子的耳朵裏就不是那麽舒服了。


    什麽叫做有什麽不測?


    難道他四皇子還要毒害一個孩子不成?


    就算有算計手段,你陸璿也未免把話說得太白了。


    她要清楚,她麵對的是誰。


    陸璿不管自己麵對的是誰,如果對方不是皇子,她怎會忍到這種地步。


    “殿下……”


    後院的人正是這時突然匆匆從後麵過來,看見李洐的臉色不好,當即被嚇一跳,見眾人的眼神都朝他身上投來,步到李洐的身邊,附耳說了一句。


    李洐黑眸一眯,擺了擺手,那人退下。


    陸璿盯著那人的唇,她懂些唇語,正好從側麵捕捉到了一些信息,疆兒被人帶走了?


    是誰?


    既然不在四皇子府,陸璿也不在這裏耽誤事了。


    不待四皇子說話,陸璿突然淡淡地道:“既然疆兒被四殿下的人送回了府,那我就放心了,方才是陸璿衝撞了,四殿下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小女子計較。”


    李洐驀然抬頭,正用冷冷的眼神盯著陸璿,心駭莫名!


    陸璿垂首,掩去嘴角邊的冷意。


    陳家父子一聽,頓時鬆了一口氣,馬上又覺得不對,四殿下什麽也沒說呢,陸璿是如何得知的?


    陸璿知道自己若是不露點本事,李洐還當陸疆是好欺負的,露一些東西出來,讓他李洐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也不至於讓陸疆這麽受人欺。


    二來,是告訴陳家父子,不用擔心疆兒受這位四殿下的製。


    就是坐在旁邊的霍家兄弟也不禁盯著陸璿看。


    霍長明和這位太子妃接觸過,對這位太子妃的性子還是挺喜歡的,並不是那種軟弱可欺的柔軟女子。


    “皇嫂嚴重了,既然是在本殿這裏吃醉的酒,九少爺的事自有本殿這裏負責。”李洐到底是隻狐狸,剛剛心駭隻是一閃而過的瞬間,後麵就猜著陸璿可能是猜測的原因。


    但陸璿前後的表現,就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敢隻身走進他的四皇子府就是一種本事,再來,前後陸璿的表現,都讓李洐捕捉到了一些信息,陸璿不是傻子。


    墨宴的表現,以及當初被金樊當場請去的作為,都不是有意強撐,而是這個女人從以前開始就在藏拙!


    是李洐一次又一次的忽視了。


    現在,李洐似乎能知道陸璿為什麽還能留在帝都城,太子的眼光隻怕並不是那麽差的。


    陸璿。


    陸璿退了四皇子府,被放出去的紹叔早就在門前候著,見陸璿出來,迎上前。


    陸璿臉色生寒越過他的麵前,“回府看看。”


    紹叔不多說,跟著陸璿匆匆回陸府。


    ……


    陸疆被送回府後就聽奶娘說陸璿來過了,後又知道陸璿去了四皇子府,急得又匆匆出府。


    剛剛奔出府門,看到陸璿就從遠遠的回來了。


    “姐姐!”


    “疆兒。”


    看到完好無損的陸疆,陸璿不由鬆了一口氣。


    看到陸疆安然無恙的站在眼前,陸璿瞬間明白那個接他離開的人是誰了。


    自己還真的多謝李淮。


    雖然這些自己也可以做來,卻沒想先讓李淮先一步了。


    “又讓姐姐擔心了,”陸疆愧疚不已,他其實並沒有喝得多醉,別人抱他進後院時,他還是很清楚處境的。


    “四皇子想借你逼舅舅他們,也不怪你,”陸璿摸了摸他的腦袋。


    “唉呀!殷大哥他們還約著我要到外麵耍呢,”陸疆猛然想起這茬,不禁懊惱地拍拍腦袋。


    陸璿搖了搖頭,示意紹叔一句後就離開了。


    李淮自宮中回來,卻不見陸璿的身影,而守在外邊的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太子妃竟然離開了府門,李淮首次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難道他太子府的戒備都是些擺設不成?


    再來,他很好奇,陸璿是怎麽從這裏溜出去的。


    陸璿回來時到是大大方方的,進門就能感覺到不一樣的氣氛。


    知道李淮回來了,她到也不藏著掖著的進門。


    看見陸璿大大方方的走進來,李淮不禁笑了,“愛妃溜達的功夫真是讓孤長了見識!”


    “太子殿下禁止我溜達?”陸璿挑眉反問。


    本來是要回來謝他一句的,結果這人一開口就有些陰陽怪氣,搞得她沒經過他批準就不能出門似的。


    “愛妃身邊一個人沒帶,孤王這心裏不踏實,瞧愛妃,不過說重了一句就給孤鬧脾氣了。”


    陸璿挑挑眉,她什麽時候鬧脾氣了?先陰陽怪氣的人是他。


    罷了,他這張嘴也就這樣。


    他沒有追著自己如何出府的事,陸璿卻不禁的有些心虛。


    “疆兒的事,多謝太子殿下!”


    陸璿給他行了一個福禮。


    太子的手輕輕一扶,將她輕拽了起來,近距離的笑看著她,“真的要謝孤?”


    陸璿皺眉,“除了……”


    “孤什麽也不需要,隻要愛妃日後去哪裏,能夠同孤交待。可知道聽說你去了四皇子府,孤有多擔心?”


    陸璿被他輕牽著手,聽到邊上傳來歎息的話語,愣住了。


    他擔心自己?


    雖然以前他一直將相似的話掛在嘴邊,可是她從不信……


    “疆兒在那裏,我不放心。”


    “愛妃是不是忘了孤?”


    “太子殿下日理萬機,這種小事……”


    “哼,”李淮冷笑,“日理萬機?愛妃這是拿孤王來尋開心呢。”


    陸璿納了納,沒說話。


    見她又不說話,李淮牽緊了她的手,慢聲說:“老四那裏還動不得,他背後這些勢力太重,再說……有一樣東西孤一直在尋找著,若是輕易動了,孤這條命隻怕也要跟著交待了。”


    他可沒有忘記金醫公子說過的話,養盅之人。


    不管是為了解盅還是為了背後的真相,他都要將這人瞅出來。


    陸璿一愣,抬頭看著眼中戾氣突然加重的男人,更是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李淮的意思。


    難道他懷疑那養盅之人在四皇子府?或者說是四皇子身邊的人?


    其實,陸璿懷疑是麟國之外的人,這種盅隻怕不是出自於麟國內部,自己之前沒想到,得找個時間給李淮一個提示。


    想法閃出,陸璿自己就愣了。


    自己為什麽要替他著想這些?她是瘋了嗎?他死或者活跟她關係並不大吧……


    罷了,自己和他也綁在同一條船上,就當是資助他吧。


    陸璿不斷這樣的提醒自己。


    “太子為什麽要同我說這些?”


    “自然是為了讓你知道得多一些,好讓愛妃親近孤一些,也讓愛妃更深的了解孤!”李淮笑盈盈地看著她,說話又開始不正經了。


    陸璿淡淡道:“以後這種事,太子殿下還是不要輕易說出來。保不準哪天我背叛了您,讓您陷入萬劫不覆之地。”


    “哦?”李淮手勢一滑,突然攬過她的細腰,帶近眼前,“愛妃會背叛孤嗎?”


    陸璿掙了一下,抬眸對上他漆黑如夜的黑瞳,“有好處,會。”


    “是嗎?孤這裏好處多多,不會讓愛妃有那個機會就是。”言罷,低頭親了親她的耳朵。


    陸璿身子微顫,猛地推開了李淮。


    李淮見陸璿黑臉擦拭耳朵的動作,氣鼓鼓的樣子甚是可愛!不由得意地笑了。


    “好了,現在愛妃可以說說自己是怎麽走出孤這座鐵籠的?就算是武藝高強的人從太子府經過也是非常不易的事,請問愛妃又是如何騙過這些森嚴守衛的眼睛的?”李淮可沒有打算放過陸璿。


    陸璿一聽李淮捏著這事沒放,挑了下眉,淡定從容地說:“看來太子殿下得重新調人了,連我出府的動作都沒察覺到,太子府的守衛也不過如此。”


    “愛妃不要翻過孤的話題,”李淮可不是你說忽悠就能忽悠的人。


    “我自個走大門出去的,”陸璿簡單回答。


    而她也沒有說謊,她確實是光明正大的走出去的,隻是不是這個樣子走出去罷了。


    “孤可不信。”李淮笑著湊近兩步來,“孤還是很好奇!孤一旦好奇一件事,就會忍不住探個清楚明白,不然會吃不好,睡不香。”


    “信不信由太子殿下自己。”她沒有說謊。


    李淮看了她半晌,話題輕飄飄地轉開,“方才愛妃在老四麵前說了些什麽話?”


    陸璿倏地轉過身,看著笑眯眯盯著自己的李淮,明白了過來。


    在四皇子的地盤內,有他的人。


    “既然殿下已經知道又何必再問我。”


    李淮半晌,歎息,“愛妃這是要逼他狗急跳牆呢。”


    陸璿嘴角一抽,想像一下那隻狐狸跳牆的樣子。


    不過,四皇子這樣的人,想要讓他狗急跳牆,很難。


    “你這樣惹了老四,不外乎讓他直接將矛頭指向你,如此就能從陸疆的身上轉移視線。”李淮看她的視線微涼,“你這是在以身試險,替陸疆著想,可你有沒有替自己著想過?萬一孤不能及時救你,又當如何?你可有想過這些?或者,你根本就沒有替孤想過一點。”


    李淮這番話說得陸璿一愣一愣,何曾幾時,也有人給自己說這些話?何曾幾時有人為自己犯險而生氣指責?


    第一次,陸璿真正的體驗到了。


    還是在李淮的身上。


    陸璿看著李淮有些微微失神。


    李淮見她愣頭愣腦的模樣,到底不忍將話說得更重,歎息的將她攬在懷裏。


    陸璿沒回神,一時也沒有推開。


    “孤現在這個樣子,未來如何孤無法做保證,但孤可以向你保證一點。將來孤不在了,也可以讓你姐弟無虞。你隻要安安心心的呆在孤身邊,不要去招惹這些事非,對你並不太好。先前是孤的錯,不該讓你接觸這些……”


    李淮之前娶陸璿之前就說過,她進太子府有諸多的麻煩,他需要一個女人替他做明麵上不能做的事。婦人家的事,總是要婦人家來解決。


    現在,李淮隻想陸璿好好呆在太子府。


    因為他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保不準哪天就無緣無的丟了性命。


    陸璿回了回神,皺眉輕輕推開他,離開他的身懷。


    “這是我願意的事。”


    “你在誥命夫人之間也罷,可麵對老四這樣的人,並不是你的事……可明白孤的意思?”李淮的聲音越來越冷,因為他發現陸璿根本就不聽勸。


    被李淮用這種訓小孩的語氣規勸自己遠離這些事,陸璿臉有些熱和不自在。


    這下全成了她的不是了。


    可偏偏這人用這樣溫和的語氣同自己說話,她竟沒法反駁。


    或許是前麵的一些擔憂的話讓陸璿心軟了,才讓她這樣的反應。


    “莫再同孤鬧小脾氣了,說你幾句不愛聽的,又生孤的氣了?孤也是為了愛妃好!以後真想到哪都綁著,不然哪天又跑去跟哪個野男人好了,孤這頂帽子可就難看了!”李淮笑著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陸璿挑著眉毛抽開手,瞪了他一眼。


    又開始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了。


    見她這樣,李淮笑著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


    陸璿立即嫌棄地瞪著他,用力抹著臉,用力咬牙切齒地道:“請太子殿下自重!”


    “孤這次就放過你!可沒有下次了,如若不然,孤可不是這樣就算了,”李淮忽視她眼中的惡狠狠,笑得欠扁,話語間也曖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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