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麗的虞國宮裝襯得那緩緩進殿來的女子豔絕驚人,烏黑的頭發挽著公主髻,頭上珠花簪子上麵垂著流蘇,隨著她的走動搖遙曳曳的。


    雙眉特地修得細長如畫,到襯得她這一身亮麗的衣裝。


    已近年關,外邊吹的風嗚嗚作響,寒冷如冰冽。


    寬大又精致的裘衣披在她身上,將她襯得有些嬌小玲瓏。


    都說自信的女人最美,對方這種自信過頭帶著得意的眉色,讓她如同發了光的燈,吸引著四周的目光。


    傲然的視線直直落在陸璿的身上,毫不掩飾的得意微揚著雪白下巴。


    步伐輕快,帶著踩踏一切傲氣。


    她如此盛裝而來,為的就是要讓陸璿知道她現在過得有多好,身份又是如何的尊貴。


    “參見麟國皇後娘娘,淑妃娘娘……”


    上來,德馨公主就大方得體的跪拜,如果她前麵沒有加‘麟國’二字,想必這裏的人都不會有那種見外使的感覺。


    劉皇後聽到這兩字,臉色沉了沉,收起了所有的驚詫。


    “你就是虞國來和親的德馨公主。”


    沒有馬上讓跪在地上的人起身,反是幽幽問了一句這樣的話,簡直就是睜著眼問瞎話。


    跪在前麵的德馨公主臉一下子就僵硬了。


    她說沒有自報姓名,但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劉皇後分明是對她心有不滿,德馨公主前後回想,也沒想出自己哪裏說錯了話。


    見地上的人愣怔的模樣,淑妃掩嘴無聲一笑,到底是上不得台麵的半路公主,對比之下,就和那些高貴的公主相差甚遠。


    不怪虞國皇帝會同意麟國太子娶來做側妃,愚蠢。


    “是……”德馨公主腦袋一時沒轉過來,就納納回了話。


    她這回應,連身後聽到的宮女都情不自禁垂首,真想裝作不認識她。


    劉皇後喜怒無常的臉溢出了溫柔的笑,“快請德馨公主入座,虞國德馨公主遠道而來,一路風塵仆仆。公主又是千金之軀,我麟國可不能怠慢了。徐嬤嬤,好生給德馨公主安排歇息寢殿,派過去伺候的人且仔細著些,別讓德馨公主有什麽不舒坦了。”


    皇後淡淡吩咐下去,徐嬤嬤連忙答應。


    見劉皇後如此上心,德馨公主分外的得意,不由朝陸璿這邊掃來。


    陸璿似沒有看見她這個人似的,靜坐在前位上,低著沉靜的黑眸正看著手裏的茶水。


    德馨公主精容不由扭曲了一下,眸中怒意洶湧閃過。


    竟敢忽視她,她現在可是虞國的公主,你陸璿不過是不得意的太子妃罷了,憑什麽敢這樣忽視她的存在。


    陸璿似有所感的抬頭,視線落在熟悉的臉龐上。


    嘴角微勾,繼而又低頭看自己手裏的茶水。


    這一眼,勾起了德馨內心裏的怨氣,咬牙恨恨地盯著陸璿。


    陸璿那是什麽眼神?嘲笑?


    德馨沒看得清楚,就被徐嬤嬤引走了。


    以後有的是機會給陸璿厲害瞧瞧,不急於這一時。


    陸璿對陸湘的愚蠢更是有了另一番見識,劉皇後問她是不是來和親的,她竟直接回答是。


    虞國和麟國之間到底怎麽回事,再愚蠢的人都很明白。


    虞國強勢壓製麟國數年,每次來麟國都是獅子大開口,麟國對虞國哪裏談得上友好。


    偏偏這位卻比以往更顯得愚蠢,這麽直白的話都沒聽出來,虞國將她派來是要自己丟虞國的臉麵嗎?


    隨後一想,陸璿就了然了。


    德馨公主不是誰,正是隨行去虞國走了狗屎運做了公主的陸湘。


    按理說,陸湘也是麟國人。


    虞國封麟國的女兒為公主,再以虞國的身份來和親,也是間接性的打麟國的臉。


    隻是虞國皇帝沒想到陸湘比想像中要蠢吧。


    “麟國太子妃,我們公主有請。”


    從劉皇後的宮裏出來沒走多遠,就被虞國的宮女叫住。


    陸璿的視線落在宮女的身上,頷首跟著一起過去。


    陸湘就站在亭湖邊沒回安排好的寢宮,顯然是專門在這裏等著她的。


    “怎麽,見了本宮不行禮。”


    陸湘倏地回頭,銳利的目光落在陸璿的身上,企圖想用自己虞國公主的身份壓她。


    陸璿麵色淡然地看著她。


    被陸璿這種風輕雲淡的表現激得怒火上湧,她現在是虞國公主,陸璿憑什麽還敢用這種表情看自己。


    “放肆,敢直視本宮,給本宮掌嘴。”


    盛怒下,陸湘完全忘記這裏是哪裏了,在虞國那半年來,她已經養成了這種刁蠻的習慣。


    認為自己高高在上,誰也不能忤逆她。


    剛剛得意,就急著回麟國報仇了。


    “虞國公主似乎忘了這裏是哪裏,或者,忘了本妃的身份。”


    陸璿突然往前逼視一步,忽地接近兩人的距離。


    陸湘臉孔扭動,“你……你又想幹什麽。”


    “你是虞國公主,我們麟國自然要以禮相待,德馨公主又在擔心什麽?”後一句話,說得極為諷刺。


    陸湘氣得臉孔又再次扭曲了起來,“陸璿,你以為自己是誰,不過是一個小小麟國的太子妃罷了。虞國遲早有一天會將整個麟國掌握在手,到時候,就算你跪在我麵前……”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選擇回麟國。”


    陸璿看陸湘的眼神就跟看白癡似的。


    “陸璿,你不要忘了,很快我就要成為太子側妃。”陸湘回來,就是想要給陸璿添堵,再尋機會報仇。


    陸璿聽了笑著回頭看她,“那以後你就是我的妹妹了。”


    陸湘臉色大變,“我是虞國公主,憑什麽我做小,進了太子府後,你隻能退其次。主母的位置,始終是留給有身份的人,你這樣的賤民怎麽有資格做當家主母。”


    “有沒有,可不是你陸湘說了錯。”


    陸璿以一種浪費口舌的神情收住視線,頭也沒回的離開。


    陸湘被氣得直冒煙,“陸璿,你給我等著。”


    ……


    蔣府。


    韓冰容整裝同蔣文高一同進宮見駕,韓家主將自己寵愛的嫡女嫁給了麟國蔣府,在提高麟國的實力同時也在提高蔣府在一麟國的地位。


    皇帝雖不喜歡韓冰容下嫁給蔣家,但好歹也是嫁進了他們麟國,而不是虞國或者他國。


    不知多少世家中意韓冰容的身份,可惜都沒能如願的將這女子娶到。


    真是便宜蔣府了。


    也不知蔣文高走了什麽狗屎運,竟得韓姑娘的青睞。


    看著精明,實則是根木頭,毫無生趣。


    “嫂子,爺爺已經給你們批了八字,就等著你們從宮裏回來,日子就可以定了,”臨出門時,蔣玉惜送他們到門前,看著兩人,笑眯眯地道。


    蔣玉惜曖昧的視線投來,韓冰容不禁有些臉紅,垂眸。


    “嗯。”


    蔣文高扶著韓冰容上了馬車,沒再理會妹妹的調侃。


    看著遠去的馬車,蔣玉惜臉上的笑容更盛了,真好,哥哥有自己的歸宿了。


    從皇宮出來,陸璿半路就讓車夫停了定,站定在枯柳的江邊,任憑江風吹拂她的發和衣。


    “太子妃心事重重,是不是因為德馨公主的事?”站在身後許久的奶娘終是忍不住開口,“趁著德馨公主還未進太子府前,還是好好討太子爺的歡心,以免以後沒了機會。”


    “陸湘回來的原因,想必奶娘也猜到了,”陸璿沒在意陸湘是否進太子府的事,她擔心的是四皇子那邊的動作。


    劉皇後必然會在她這裏做盡手腳,劉家和四皇子更是不會輕易放過李淮。


    奶娘聽完這句話,心中更為擔憂。


    “既然已經猜到她的目的,太子妃為何還如此冷靜?”


    “她掀不起風浪,我是在擔心虞國的把戲,把陸湘的身份一換就突兀的送回麟國,他們到底是什麽目的。”這就是陸璿最擔憂的地方。


    奶娘沒想到陸璿會想到這麽遠,似乎沒有把住重點,奶娘心中大急:“國家大事是男兒們該費的心思,太子妃應該將視線放在太子府主母的位置上。”


    而不是在為這些不該是她操心的事上。


    陸璿看著前方,不語。


    ……


    事實證明,陸湘以虞國公主回訪麟國並沒有得到皇帝的重視,反而惹怒了皇帝。


    皇帝自己發配邊城的人,搖身一變就成了敵國的公主,還想回來嫁他的兒子,虞國實在欺人太甚。


    陸湘是什麽身份,他們心裏的清楚,在離開麟國時犯的什麽錯,他們也清楚。


    這樣身份的女人再次以高貴的公主出現在他們麵前,虞國不是欺人太甚了嗎?


    韓冰容和蔣文高覲見,正好和陸湘同時站在大殿前。


    皇帝深邃的眼神在三人的身上來回巡視了回,最終將視線落在忐忑不安的陸湘身上,“德馨公主的婚期就暫且押後,蔣愛卿和韓姑娘天生一對,地上一雙,真真是郎才女貌!”


    兩旁的大臣都忍不住羨慕蔣老,雖然蔣老已退出了朝堂,當年蔣家的意外更是讓他斷送了兒女,隻剩下孫子和孫女。


    孫子出色,早年跟著太子一同守邊境,得了功名。


    小小年紀就被封了將軍。


    蔣老的外孫又是太子,雖說太子現在有可能會出意外,但總歸是太子的外公,沾著皇室的親。


    所以,即使蔣府倒了這些人,仍舊有威望在。


    現在好了,天下三大世家之一的韓家倒向了蔣家。


    皇帝說了幾句話,就轉向了兩人的婚期上。


    “可擇了好日子?”


    蔣文高觀著皇帝的表情反應,窺不得其的喜怒哀樂。


    可畢竟之前四皇子也有意要娶韓冰容,突然被他橫插了一腳,依照皇上對四皇子的寵愛,怕會牽怒於蔣家。


    因此,蔣文高在麵對皇帝時,格外的小心。


    “爺爺已經將我二人的八字遞上去,隻等擇了好日結成連理。”蔣文高恭恭敬敬地答道。


    皇帝鷹眸幾不可察地眯了眯,“既然蔣老有自己的打算,朕這裏也就不必再多此一舉給你們二人賜婚了。”


    之前對陸府姐妹的賜婚,皇帝早已有些後悔了。


    “是!”


    皇上不插手,這讓蔣文高鬆了一口氣。


    “韓姑娘到底身份不低,蔣愛卿將來也是蔣府一家之主,以你二人的身份馬虎不得。韓姑娘一人進帝都城,韓家遠在千裏之外,皇後和韓家主母年歲相當,韓姑娘且就從皇後宮中出嫁……也算是朕給你的恩賜。”


    皇帝不痛不癢地吐出一句不容拒絕的話。


    韓冰容清麗的麵容有些微僵硬,皇帝是想要控製她?


    韓家嫡女從皇後宮裏出嫁,算怎麽回事?


    就算她沒了韓家人,也不能這麽做,現在韓家人尚且還健在呢。


    韓冰容欲要開口,蔣文高卻搶先一步說:“回皇上,韓家人很快就會進帝都城,韓家那邊的意思是要從帝都城這邊置個宅子,算是給容兒出嫁用。”


    蔣文高的話落下,皇帝的臉和眼神同時往下沉。


    韓冰容有些擔憂地偷偷握住蔣文高的手,蔣文高給她安慰的一捏。


    皇帝用深不可測的眼神定定地盯著蔣文高好半晌,這才慢慢收回,“到是朕多慮了,韓家什麽都替韓姑娘打算好了。”


    “多謝皇上關懷。能得皇恩浩蕩,是民女的福氣,隻是父母養育恩,民女不能罔顧……為表韓家對麟國的忠心,父親特地令民女這次進帝都城,給兵部送些可用之材,還請皇上納收!”說罷,韓冰容跪下,給了皇帝一個大拜禮。


    伏在地上的韓冰容托出一個長長折子,溫公公連忙走下來,捧到了皇帝的手中。


    皇帝展開連連閱覽,陰沉的眼眸漸漸散了鬱氣,眼露精光。


    韓家這次奉上的,都是精良的武器。


    韓家的武器製造,那是出了名的精良好使,韓家一送就是一批。


    皇帝又怎能不高興。


    “好好好!”皇帝合上長長的兵器單子,連道三聲好,麵上露出笑容。


    眾人不禁稍鬆了口氣,也跟著笑了。


    皇帝高興,他們這些臣子也就不必繃緊著身體了。


    “韓家為麟國出力,朕很是寬慰!說罷,韓丫頭想要什麽賞賜!”


    連韓丫頭都出來了,足以見得皇帝有多麽的高興。


    韓冰容微笑著搖頭,“嫁給文高,韓冰容就是蔣府的人,麟國的子民。能為麟國出力,是韓家之幸!賞賜,民女不敢奢求。”


    皇帝讚賞地點點頭,“難得你通情達理,但朕也不是小氣的人,回頭定要好好賞你!”


    韓冰容含笑垂首,“謝主隆恩!”


    皇帝心情如飛了般,高興之餘竟將二人留了下來一同用膳。


    聽聞二人進宮的四皇子陰寒著張臉,連扶都不讓人扶,一拐一拐的往皇帝用膳廳這裏闖進來。


    溫公公從外邊進來,悄聲給皇帝說了。


    皇帝正同蔣文高二人用著膳,突聞四皇子過來,臉色沉了下來,“胡鬧,他現在的身體正是該好好躺著休養的時候……去,將他攔回去。”


    四皇子來幹什麽,皇帝心裏邊當然了解,隻是眼下不是四皇子胡鬧的時候。


    溫公公連忙出去了。


    桌上,蔣文高和韓冰容悄無聲息的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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