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了,時間本該埋藏一切的。


    記憶中他的麵容都已經模糊不清,周安蕙都快忘記丈夫眼中的光彩。但是一張黑白照片,瞬間將往日的那些甜蜜恩愛拉回眼前。


    周安蕙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


    風刮的更緊了,吹起額頭上的碎發,紮進眼睛裏,細細密密的疼。


    她像是忽然泄了力一般跪倒在蔣霖的墓前,心中翻江倒海,難過的像是要吐出來。


    手指緊緊抓在冰冷的墓碑,堅硬的棱角快要將她的掌心刺穿。


    周安蕙鼓起勇氣抬起眼睛,直視著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照片裏的男人正對著她淺笑。眉眼英俊,五官深邃,他的五官和周家姐弟極為相似,但氣質卻不像。


    蔣霖更像一個成熟而有擔當的男人,此刻,黑白色的他正溫柔地凝視著自己的妻子。


    縱使陰陽兩隔,但是情深不變。


    周安蕙嘴唇發抖,眼睛裏的淚水終究是模糊是視線。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像對待珍寶一般,用指尖拂過那張老舊的黑白照片。


    拂過他的額頭,眉眼,臉頰,嘴唇。


    憶起他曾經的溫柔,寵愛和無微不至的關懷。


    想起新婚時的甜蜜,想起第一個孩子出生時兩個人的慌亂與欣喜,也想起他躺在太平間時的冰冷。


    周安蕙的頭垂了下來,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生氣。


    周家姐弟看到媽媽現在的樣子,心裏糾結又難受。想上去攙扶她,卻又不敢輕而易舉地動。


    周安蕙低著頭,兩邊的碎發遮住她大半張臉,露出的那小半部分臉頰上,有清晰的淚痕。


    這麽多年了,她從沒哭過。


    她是強大的,強大到別人會認為她無堅不摧。可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又是無情無義的石頭鋼鐵呢。隻是沒找到她的命門罷了。


    她最對不起的,就是蔣霖。


    周安蕙一動不動,目光盯著地麵,低聲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裏靜靜……”


    語調雖然還稱得上冷靜,但是微微發顫的尾音還是暴露出激烈起伏的情緒。


    周與深腳步沒動,身邊的姐姐小心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給媽媽一點時間吧……”


    蔣京看到眼前的景象,沉重地點點頭,這麽多年未見,她應當是有很多話同哥哥說的。


    “那我,先帶兩個孩子下山了。”


    周安蕙用最後的自控力點了點頭。


    “走了。”周與桃又拉了拉弟弟,少年眉頭緊皺,眼睛一刻不肯離開那塊墓碑,像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一般。


    周與桃感受到弟弟的倔強,小聲勸道:“下次再來,反正我們就在北城,以後時間還長,想什麽時候來都可以。”


    周與深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被拉動了,姐弟倆拖著沉痛的步伐往回走,周與桃更是一步三回頭,想看看媽媽的情況。


    直到三人走遠,才隱隱聽到身後一陣悲愴的哭聲。


    周與深的手忽然摸上自己的臉,輕聲說道:“姐,原來我真的和爸爸長得很像呢。”


    聽到這句話,周與桃的眼淚像忽然漫起的洪水,蓋過她的眼眶。她吸吸鼻子,用盡全力想把眼淚逼回去。


    她強撐著笑了笑:“是啊,你和爸爸確實長得很像。”


    一聲悶雷忽然在叢叢烏雲中炸響,周與桃被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抖了下肩膀。


    蔣京抬頭看了看天,明明是白天,卻被烏雲壓成了暮色。


    “估計要下雨了,我們先上車躲躲吧。”


    周與桃顧慮地回頭看了看,小聲說道:“那媽媽她……”


    “她是成年人,知道該怎麽做的。”周與深出聲打消了姐姐的憂慮。


    三人正往停車場走的時候,天空飄起了毛毛細雨。


    周與桃用手撐在頭頂,眼神憂慮。


    蔣京安慰她道:“沒關係的,就快到了。”


    路過墓園大門的時候,周與桃忽然瞥見了一個人影。


    她定睛一瞧,白衣黑發,身形挺拔,光看輪廓都能猜出來人是誰。


    周與桃停下腳步,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眨眨眼,那人越走越近,麵容也漸漸清晰。


    真的是他!


    周與桃想都沒想,立刻迎著雨向他跑去。


    雨勢陡然轉急,細雨絲變成了實實在在的大雨滴,劈裏啪啦往周與桃身上砸。


    她卻像感覺不到疼一樣,鼓足了勁地朝著那個人跑去。


    一把撐起的傘擋在她頭頂,周與桃望著眼前人,被淚水弄得霧蒙蒙的眼睛因為欣喜而閃出細碎而欣喜的光。


    “你怎麽來了!”


    莊扶南微微斜了下傘麵,完完全全遮住周與桃的身影,自己的後背卻默不作聲地被細雨打濕。


    他眉目如畫,像溫柔的港灣,目光牢牢鎖住眼前被雨打濕的姑娘。


    “我猜你可能需要我。”


    少年低沉的聲音混著雨聲敲進心裏,周與桃鼻子一雙,再也沒忍住,直接撲進了他懷裏,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嗚嗚咽咽地哭了出來。


    雖然這世間有許多讓人難過的事情,但是好在,還有人會陪她一起經曆。


    雨越下越大,打在傘麵上劈裏啪啦爆豆子似的。


    莊扶南單手撐著傘,任她像無尾熊一樣掛在自己身上。


    隔著雨幕,他看到了正與他遙遙相望的周與深。


    可能是被墓園壓抑的氣息感染,少年的身體微微弓著,一點不像t台上身姿筆挺,氣勢洶洶的男模。


    莊扶南朝他輕點點頭,是一句無言的安慰。


    周與深有些別扭地移開目光。看到姐姐和莊扶南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的樣子,他心裏已經可以確定,這個人就是姐姐托付一生的人了。


    “走吧,蔣叔,我們先去車上等。”


    蔣京看到突然出現的莊扶南也有點驚訝,聽到周與深的話才後知後覺地點點頭。


    那天之後,周安蕙發著低燒離開了北城。


    盡管周與桃再三勸她不要強撐,最好在北城休息好再回家,但是周安蕙蒼白著臉擺了擺手。


    “這地方我呆著難受,還是想回家去。”


    周與桃知道母親的性格,決定了的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來,她最後還是選擇鬆手,送媽媽到機場,看她一人走進候機廳。


    背影再也不似來時那般明豔逼人,反而暮氣沉沉,沾染著病氣。


    莊扶南全程陪在她的身邊,像守護公主的騎士衛兵。


    等到徹底看不見周安蕙人影時,周與桃表情垮掉,目光憂慮而難過。


    弟弟並沒有來機場,雖然他說是工作上的事情走不開,但周與桃知道,他心裏和母親的隔閡更加深了。


    許多件心事壓在心頭,讓小姑娘看起來愁眉苦臉的,一點沒有往日神采。


    莊扶南陪她安靜走著,也不出聲,給她足夠的空間。


    走著走著,手機忽然響了。是周安蕙發來的消息。


    “莊家那小子,我覺得可以。他媽媽那邊,我去說。”


    周與桃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她沒想到母親在這麽悲傷的情況下還能關注到自己的感情生活。


    “怎麽了?”莊扶南看周與桃停下腳步,偏頭問道。


    周與桃連忙關閉手機,“沒什麽事。”


    她現在心裏還很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直到重回學校,周與桃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莊扶南走著走著,忽然停下腳步,撥開一顆奶糖直接塞進她嘴裏。


    舌尖突然舔到一股奶味,周與桃瞪大了眼睛,含著糖說道:“你怎麽改吃奶糖了?”


    莊扶南笑著搖搖頭,“贈品。”


    甜味在口腔中發酵蔓延,周與桃一直麵帶憂色的神情也鬆弛了幾分。


    她的臉頰被糖塊弄得鼓起來,莊扶南沒忍住,上手掐了掐。


    “你的生日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打算什麽時候和我去拿?”


    周與桃這才想起,再過幾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小姑娘眨眨眼,顯得迷茫又無辜。


    “這兩天有個設計圖要出,那就,這周末?”


    莊扶南點點頭,“好,我正好也可以把手頭的事情做完,全心為你慶祝這個生日。”


    生日的喜悅,和未知的禮物,衝淡了原本的悲傷情緒。


    周與桃拽住他的衣角,迫不及待地問:“快告訴我,你準備了什麽?”


    莊扶南順勢將她的手包進自己的掌心,溫熱的肌膚相觸,讓周與桃有點不好意思。


    她左右看看,都是人,小聲警告道:“喂喂喂,你注意點影響,大庭廣眾的。”


    莊扶南一點沒有要鬆手的意思,“他們想看,就讓他們看咯。”


    “你快告訴我,禮物到底是什麽。”周與桃努努鼻子,好奇心像貓抓一樣讓人難受。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腦袋中靈光一閃,“啊,我知道了!你該不會是打算用蝴蝶結把自己綁一圈,送給我當禮物吧!”


    沒記錯的話,偶像劇裏經常有這種橋段。


    或者是,定製一個大箱子,把自己塞進去當禮物。


    兩個人同時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周與桃笑出了聲,莊扶南黑了臉。


    一個腦袋上綁著蝴蝶結的莊扶南,隻是想一下就覺得非常好笑了。


    莊扶南無奈地敲敲她的頭:“小腦瓜子裏一天到晚裝的都是什麽?多看點正經書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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