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沫兒坐在淩亂的床上,明明想笑又覺得心裏發苦,不知道這次成了,下次的不安又要什麽時候開始。


    有人送來溫熱的湯藥。


    水沫兒沒有一絲猶豫,幾口喝了下去,她現在這樣的身份,別說生了皇子公主,就是生下來沒有人看顧又有什麽好下場。


    水沫兒把藥碗放回去,心神空落落的,真不自己執著什麽,每天都活在心驚膽戰裏。


    來人並沒有離開,站在她麵前道:“讚公公給你新安排的身份,一會了看看,別說錯了嘴,到時候誰也保不了你。”


    水沫兒瞬間抬起頭,淚痕未幹的臉上楚楚可憐,不可置信的看著來人:“你說……”激動的拿起一旁的文書,看完後,破涕為笑,她就知道……


    不是,不是她其實什麽都不知道,皇上沒有放棄她就好,皇上還願意費這份心就好……


    ……


    明珠一早起,便小心翼翼的觀察的娘娘的臉色,內務府突然送來的兩份秀女名冊其中一個根本經不起一點推敲,皇後娘娘就一點不生氣?!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還不帶壞了儲秀宮的風氣,弄些這種人進來,看著礙不礙眼。


    端木徳淑不急不慢的用完善。


    品易立即上前為娘娘拉開座椅。


    站在一旁的吉利看他一眼,見他腿已經沒事了,昨晚感覺的出來,品易僵立了很久,有用艾草泡了半夜疏通經絡,看他現在這樣,應該是沒有大礙了。


    明珠為娘娘拿起漱口杯,小眼睛不停的向娘娘掃射:娘娘,你倒是管管呀!


    端木徳淑簡單漱洗一二起身,趁著天氣好,準備去院子裏散散步,然後回來練會字,臨近中午時再回來處理俗物,這些天,有些日子沒有好好走走了。


    端木徳淑抬起手。


    吉梧立即在旁撐著娘娘的手臂。


    端木徳淑看明珠一眼。


    明珠就不動:娘娘就該把那些狐媚住上的小人處理幹淨,免得帶壞宮裏的風氣。


    端木徳淑歎口氣,隻能自己去溜達了。


    明珠見狀急忙把杯子塞給品易,快速跟上:娘娘,您到底有沒有看見啊,還是根本就是故意讓她著急。


    端木徳淑在園子裏轉了一圈見明珠還嘟著嘴:“這麽好的早景,慢一點都不看?”


    “沒心情。”


    “多大的事,如果皇上不把人送過來,你還不是受著,不要要求太多,何況皇上不是把人送到你眼皮字底下了,還想得寸進尺不成。”


    “可她什麽身份——而且,奴婢可打聽清楚,她昨晚……昨晚……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奴婢是怕她以後給宮裏添麻煩,讓人知道了她以前的出身,多難看。”


    “能有多難看,不就是多一個少一個人,多誰不是多。”


    “奴婢是嫌多人了嗎,徐家多出的那位,奴婢說什了,奴婢就是怕她惡心到娘娘。”


    端木徳淑笑笑:“你看著惡心的人多了,惡心的人不在你麵前就行了,別沒事給自己找些沒有必要的氣性,人家又沒有礙了你的路。”


    “她敢礙了奴婢的路!”


    行,你厲害。


    明珠扶住娘娘的手臂:“娘娘,您一點都不覺得……她可是,可是伺候過……”反正看著別扭。


    端木徳淑覺得還好吧,沒什麽感覺,不踏入她十米範圍的人她都懶得想她們在想什麽,觸及不到她的利益,誰都有誰的逼不得已,隻要依規矩辦事,這位先帝寵妃也沒有什麽不可:“人本宮見過,看著是位老實的,沒什麽壞心思。”


    “老實的為什麽不給先帝殉葬,娘娘,您就是太好說話了!”


    “不是還有你這位不好說話的嗎。”從郡王府走進皇宮時,就不覺得有什麽是不好說話的了,臉麵這種東西都是自己給自己貼的加鎖,你不在意了,其實也就沒有多少人在意。


    端木徳淑走到路口,突然一笑,見手邊的花開的漂亮,碗口大小,姹紫嫣紅,不禁玩心漸起心情不錯掐了一朵花,轉手插在不知道神遊到何處的吉梧鬢間。


    吉梧頓時回神,朦朧的狹長雙眼無辜無知的看著皇後娘娘,傻兮兮的抬抬手摸摸鬢間的花,既而傻傻的笑了,聲音如清泉過鏡般好聽:“奴才謝謝皇後娘娘賞賜。”


    端木徳淑心想,真是好看,趁著他花容月貌的小模樣更加招人疼。


    吉梧羞澀的摸摸鬢間的芍藥,故意遙遙腦袋:“皇後娘娘,奴才好看嗎?”


    “本宮的眼光你說呢?”


    “好看,皇後娘娘選的都好看。”


    明珠撇他一眼:“馬屁精。”


    吉梧甜甜一笑,晃的明珠眼睛疼:“別笑了,哪有男孩子酒窩這麽深的。”


    吉梧委屈的垂下頭。


    端木徳淑噗嗤一聲笑了,活寶:“別逗了,去看看本宮要的賬冊搬回來沒有。”


    “是娘娘。”


    臨近中午,端木徳淑看著手邊厚厚的賬本,除了幾家重要的店鋪、連成片的良田和幾個沒有戰亂的山頭,還有完整的出息紀錄,其它的早已幾年沒有動過,有的已經三四年沒有再上報過消息。


    連年戰亂有的商鋪受到衝擊也在所難免,甚至有的已經找不到現在在誰的手裏。


    不過,端木徳淑並不著急尋回,她如今貴為皇後,不用她找上門,當年‘不小心’占了她地方的人家自然會想辦法還回來,並不用她費神。她所有的資產會重新回到它該有的樣子。


    她要找的是她養在莊子上的人,這些人才是她為數不多的不驚動任何人可動用的力量。也是這次給鎮西王說親不成後,最後能出的底牌。


    如果不到逼不得已,端木徳淑不想走到那一步,雷冥九能一路封王,啟事那麽好殺的。


    先不說會不會一次刺殺成功,萬一不成功,豈不是得罪了一個勁敵,平白惹來一個大麻煩,後續就是填補不完的溝壑。


    端木徳淑歎口氣,但總要做兩手準備,隻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吧,所以明珠提起什麽先帝寵妃她並不在意,鎮西王這件事和什麽寵妃比起來,後者無害的簡直讓人不忍欺負。


    “皇後娘娘,要不要拿原始的嫁妝單子和這些年的上繳的商鋪、產出對一對。”


    端木徳淑聞言,立即把手裏的單子遞給她,順便指指地上的箱子:“都拿去核對吧,核對好了給本宮一個清單。”


    明珠聞言,頓時睜大眼睛嘴角抽搐的看著一個個大箱子,再想想這其中大半產業六七年都沒有核對過數據,這要看到什麽時候:“皇後娘娘,您午膳您想吃什麽?”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你當本宮逗你呢,這些交給你處理,午膳讓禦膳房看著做,皇上哪裏再加一份補血湯,一定要盯著皇上喝完了才準撤席,明白了嗎。”


    明珠眼裏的光彩一點點暗下去,她明白她有事情做了:“回娘娘……夫人新讓人送來的新鮮蓮藕,咱們吃點清淡的就做個蓮藕湯怎麽樣……”


    “不怎麽樣,清炒了吧,給皇上也送去一份。”


    明珠看著地上的箱子,有氣無力:“是,娘娘。”


    品易靜靜的上前:“奴才先幫姑姑安置下去吧。”


    明珠眼前一亮,這小子管了娘娘幾天妝樞挺不錯了,都給你了,拿去吧,這些東西慣煩人的。


    端木徳淑站在書桌前,帶上繡腕,拿開桌案上的夾板,攤開紙。


    吉梧立即上前研磨……


    ……


    儲秀宮內:


    徐知若坐在儲秀宮的床鋪上,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不知道自己這次的決定對不對。


    上輩子,她拒絕進宮,不願服侍一位亂臣賊子,家中除了父母幾次三番勸說,別人都支持她的決定,她當時傲氣不已,更覺得自己做的對。


    她堂堂徐家二房嫡出小姐,學的是禮義廉恥,養的是金尊玉貴,怎麽會允許自己伺候一位豎子,還不是正妻。


    為此她不惜一身搏命,誓死不嫁。


    父母見狀便沒有再為難她,徐家盛名在外又有堂哥在朝,家中給她選了一戶清貴人家,便依她的意願嫁了。


    可嫁人後又如何,清貴人家?果真是清貴不已人家,隻顧抱怨世道艱難,抱怨皇上重用寒門,抱怨皇上不尊先製,要求貴胄子弟也要經過考校恩賞爵位。


    怎麽不看看貴胄考校的題目與科舉比起來多麽簡單,這跟恩裳還有什麽區別!皇上那是重用寒門嗎!皇上隻是取有才之士上位,名門望族中得皇上重用的亦不在少數!自己不想想自己的缺陷在哪裏,稍有不如意便一味抱怨,最後竟然想讓堂哥幫他們走爵位!


    是!她沒有伺候豎子!


    但看著他們家那些自命清高的子弟,最後還不如一個豎子,她真覺得自己堅持的不知道還有什麽,就因為一個人出身,年輕氣盛的自己就否認了他的全部!


    看不到打江山的不易,看不到他施政之初便不大肆選秀,看不到他一係列的仁政施為,看不到他的努力,隻是盯著上位者的一點不是,大肆抨擊,來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


    小時候絕對自己很有骨氣的事,人生重來一遍絕對那樣可笑,宗之毅是庶子又如何!他為政多年,國泰民安,四海稱臣!


    他前期暴政又如何,國度太長,早已腐朽,她也是成婚後才發現,多少名門貴胄已經形成毒瘤,此種行為不治,必將泱及國本。


    她醒來時,母親眼眶通紅:說依了她不送她進宮了。


    而她,點頭了。


    徐家的傲骨自有徐家的男兒撐著,她就走原原本本的路,哪怕深宮大內,哪怕最後還是不如意,最不濟還能像上一世那樣窩囊嗎。


    明帝睿達,雖然有多幢風流韻事,但也不曾荒廢了政績,也沒有做出過太出格的事情,何況他政績卓越,風流有度,也算不錯的依靠了,何況朝中有堂哥照拂一二,怎麽樣她也是能過的。


    至於那層或許還有的別的心思,有什麽重要的,就這樣吧。


    “小姐,您今天學了一天的規矩,早點睡吧。”


    三品以上官員之女可以帶一位用慣的丫頭進宮,徐知若也不例外:“嗯。”她來的晚,身份


    又高,自然有人多加揣測,私下裏也議論徐家托大,若自己真實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定是要心中委屈的。


    但現在覺得還好吧,日子是自己的,嘴長在別人身上,還能不讓別人開口嗎。


    與此同時,與之相隔不遠的房間內,燭燈下,陸玉裳垂著頭安靜的繡著手裏的荷包,明明暗暗的燭火映在她臉上,比畫像的自己還要吸引人,即便是這樣普通的舉動,也讓人忍不住想看了又看。


    與她同寢的小姑娘,爬出棉被,眨巴著眼睛看著她,一派天真:“陸姐姐,你真好看。”


    陸玉裳抬頭看她一眼,她身在二階秀女之列,便和官員人家的女兒分在一起,微微一笑:“謝謝。”並沒有謙遜的解釋,容貌擺在這裏說多了難免虛偽。


    小姑娘也笑笑:“你笑起來也好看,比今天新來的兩位姐姐都好看。”


    這話陸玉裳沒有接,也不敢保證這些養尊處優的嫡出小姐是不是也真如表麵看起來這樣無害,她並無害人之心,但防備心夠重。


    陸家的後宅不像京中大戶那樣管製嚴格,規矩有度,陸國公府看似風光,內裏傾軋之事繁多,在不確定對方話裏有沒有其他意思時,她就當有,小心應付總是不會錯的。


    兩人隔壁房間的人也還沒有睡,其中一位小姑娘特別真誠的對另一位小姑娘低聲道:“我姑姑說,皇後娘娘當初是因為風評不好才指婚給皇上的。”


    “怎麽會?”


    “我也不知道,是我姑姑說的,我祖母她們說起皇後娘娘也忌諱莫深的。”其實是說皇後娘娘不自重,活該皇上不封她做皇後什麽,以前說的最多了,最近才少了一些,但是那意思錯不了,皇後娘娘挺不招長輩喜歡的,對她的風評都一般。


    進宮前她還偷偷問父親了,可惜父親什麽都沒說,還讓她小心處事不要得罪了人,她哪裏有得罪人嗎,再說了,皇後娘娘就是命好,當初得以賜婚皇上才有了今天的風光,皇上也是念舊才封了她當皇後,有什麽嘛,她爹就是謹慎慣了,誰也不得罪。


    雷家都封王了,她們家還是小小的侍郎,還不是要靠她進宮給家裏的男子漲漲臉,將來她得寵了好拉扯家裏人一二。


    另一個小姑娘莞爾一笑,乖乖巧巧的秀氣樣子:“你知道的好多,我父親在西北為官,京城的事情一點也不清楚,隻知道皇上在我們西北參戰時好厲害的,皇後娘娘的消息聽的到不多,皇上不是有位紅顏知己嗎?”


    “這個我也聽說過。”秦可晨知道不少,她是母親唯一的女兒,最疼的就是她,很多事情都不瞞她的,而且就算她不是京城貴族名貴,那也是官宦女兒,家裏也是有好幾位出仕的,自有自己的傲氣,不把所謂的紅顏看在眼裏:“不過是位紅顏罷了,平日打發打發時間,皇上還這能怎麽樣她,就是皇後娘娘,你說,皇後娘娘現在會不會覺得特別得意,畢竟以前狼狽的嫁出京,又是不得寵的皇子,現在確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做夢還不得笑醒了。”


    許素雅笑笑不說話,可想了想,還是委婉的勸道:“以後這種還是別說了。”


    “我當然知道,你當我傻呀,皇後娘娘的是非是那樣好說的,若是被皇後娘娘知道了,還不吃不完兜著走,我們怎麽說也相處好幾天了,我是相信你才說的,如果傳出去就是你說的,咱們誰都好不了,好了睡吧。”


    許素雅難以置信的看眼一直以來看似沒心沒肺的同舍友人,一時間不知道她這句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


    深春時節,早起便下了一陣急雨,井邊海棠低垂,欄外百鬆蕭條,雖換洗一新,但也新的帶著涼意。


    戲珠找出厚一些的春衫給皇後娘娘換上,提起今晨儲秀宮的趣事:“娘娘,您是不知道,有位秀女今早一口氣吃了三個窩頭,兩碗飯,哭著說前些日子為了過選快要餓死了,今天實在餓的要命,哪怕是趕她走,她也要吃碗飽飯,可把儲秀宮的姑姑們逗樂了,娘娘,這麽能吃的姑娘,您見過嗎?”


    “哦,哪家的姑娘?”


    “奴婢打聽過了,不是咱們京城,是南疆那邊的,姑姑們,小姑娘長得也不胖,但就是特別能吃,一個人能吃四位秀女的飯,體態上也是順利過關的,就是這吃的東西都不知道上哪裏去了。”


    端木徳淑笑笑:“能吃是福,想你我以前連跑幾步都氣喘,現在跑一圈都心不慌氣不喘的,能吃便能吃了,讓儲秀宮多照顧一些飯食就好。”


    戲珠想到她們以前狼狽的樣子,可不是‘閨秀’二字惹的禍:“娘娘宅心仁厚。”


    端木徳淑撩開發絲。


    戲珠為娘娘聚攏起來:“今日娘娘左右也無事,奴婢為娘娘通通發可好。”


    “隨意吧,今日的香不錯,把你昨打好的金葉子賞了他吧。”


    “是,品公公這一手可是得了娘娘的心了,明珠說他整賬的功力也不錯,娘娘交給明珠的任務,她都扔給品易了,品易也梳理的頭頭是道的,奴婢看品公公挺不錯的,就是跟著明珠那麽難伺候的都不見抱怨,也是難得了。”


    端木徳淑靠在椅背上,梳密穿過發絲讓她微微的眯了眼:“難得你也喜歡一個人。”


    “瞧娘娘說的,隻要能為娘娘分憂的,奴婢都喜歡。”


    叮鈴的簾子掀開欣圓躬身請安:“娘娘,靜貴人求見。”


    “讓她在外候著,本宮稍後就來。”


    “是,娘娘。”


    戲珠看著鏡中的娘娘:“梳個團花好了,一會也好打散了繼續通發,品公公說配著這香通發最能清明頭腦了。”


    “隨意吧。”不過一個發飾。


    戲珠聞言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覺得娘娘最近對什麽事情也是無精打采的,不知是不是做到如今的位置,心神閑了下來,什麽事也不太在意,連穿著都不太講究了。


    不過內務府裏都是上好的料的,尚衣局做的又是最新的款式,娘娘就是閉著眼睛選,也選不到不如意的,焉有需要用心的意思。


    可戲珠就是覺得娘娘懶洋洋的,戲珠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畢竟現在也確實沒有事用得著娘娘操心,娘娘歇歇神還不好嗎,她也是少見多怪。


    “好了娘娘。”


    “手越來越巧了。”


    “哪裏,和宮裏的老手藝差遠了,奴婢也就是見娘娘今天無事才敢獻醜,否則可不敢班門弄斧的。”


    端木徳淑嘴角敷衍的動了一下,又歇了歇才起身向外走去。


    靜貴人站在內殿內,她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帶了以為遍體鱗傷的宮女,宮女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身上還殘存著挨打後的血跡,整個人精神狀態似乎都不太好,縮卷在柱子旁邊,渾身顫抖不已。


    靜貴人見她如此,不禁搖搖頭,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事是錯是對,這宮女是樂禮司的姑娘,她本意去挑幾個曲目,回頭和姐妹們一起解悶,誰知道碰到這種事。


    說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唱了幾首‘淫詞豔曲’,什麽‘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的’應該就是這類。


    樂禮司的掌事宮女聽了,要把人拉出去打死,看誰以後還敢在宮裏亂彈胡唱,正打著板子呢,她剛好路過,想起這宮女很會講笑話,變什麽魔術的,總之還算新穎,因為一首詞曲就打死了也可惜。


    便把人領來看看娘娘是不是要帶在身邊解個悶。


    此刻靜貴人看著她快要把自己所在凳子下麵的驚恐樣子,不禁有些後悔自己莽撞,就這個樣子還解悶,別衝撞了皇後娘娘都是好的。


    欣圓掀開珠簾。


    靜貴人立即見禮:“奴婢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還自稱奴婢,都是有位分的認了。”端木徳淑鬆開戲珠的手坐上榻,便看到了房內突兀的人:“怎麽回事?”


    驚嚇過度的人聞言,立即更怕死的往桌子低下鑽來鑽。


    靜貴人聞言立即請罪,隨後看向她帶來的人:“不得放肆,這位是當朝皇後娘娘,可決定你生死的人,你若是再這樣沒有規矩,本貴人看也不用為你求情了,直接讓人拉出去打死了事!”


    凳子下的人聞言,被驚嚇的神經微微回神,求生欲讓她盡量平複剛才所受的死亡驚嚇,慢慢的爬出來,依照這半年來學的規矩,恭敬的叩拜行禮:“奴婢參見皇……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她叫甜甜,其實叫什麽並不重要,從她穿來之初,她就知道古代不好混,也沒有想出人頭地、一飛衝天人人都愛的亂想法,隻想著本本分分的保住命就好。


    尤其見識了宮變和上位者一個如意便可以隨便打傻彈錯音節的樂師後,她更是小心翼翼,這裏哪裏是在當明星賣唱,這裏無時無刻不在用生命唱歌,不對是譜樂。


    所以她謹言慎行不敢有跟身邊的人有一絲不同,表演個段子也不敢太出彩,更不敢把自己會的那些曲目搬這裏瞎唱。


    想不到,想不到她就是一時疏忽,明明同僚已經離開,為什麽會突然回來,還帶著掌司逮住她唱女兒情,她也是傻樂瘋了,唱什麽不好,為什麽偏偏唱和尚美女,她平時的謹慎哪裏去了,簡直是找死!


    板子打在身上,她才明白,這些人真的因為她唱錯了一首歌要活活打死她,就這樣活活打死她呀!


    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就這樣被人活活打死——


    阿靜看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都為她著急,不禁上前一步代勞道:“娘娘,奴婢來說吧,奴婢見這樂師很擅逗趣,還會變戲法,唱的曲子也新穎,便穿過她幾次,這次去樂禮司看曲目,這好見這丫頭犯事,奴婢覺得這丫頭放在身邊也能解個悶,便帶來給皇後娘娘看看,娘娘若是若是覺得入眼,變留著聽個新鮮的曲子也好。”


    甜甜聞言頓時磕頭求饒:“皇後娘娘,奴婢什麽都會的,不是,奴婢會的可多了,奴婢一定能給娘娘解悶的,奴婢除了會變戲法,說相聲,奴婢還會說書呢,什麽有意思的書都會,還會唱曲,新鮮的曲子,皇後娘娘求求您網開一麵救奴婢一命,奴婢真的什麽都會的,皇後娘娘求求您開恩,奴婢一定不會讓皇後娘娘失望的,求皇後娘娘開恩,娘娘開恩——”


    端木徳淑好笑的看著阿靜,真是什麽東西都惦記她,大活人也送到她這裏來。


    阿靜也自我嫌棄的笑笑:“奴婢就是覺得這丫頭挺好玩的你……”


    “本宮可看不出她哪裏好玩來。”


    甜甜想答話,又猛然閉嘴,主子說話嫣有她插嘴的份。


    阿靜看向甜甜:“還不給皇後娘娘表演個絕活,若是皇後娘娘不滿意,不用娘娘動手,本貴人就先把人拖出去繼續打死。”


    “奴婢演!”甜甜剛才是被嚇壞了,誰要被打死不嚇壞了,如今緩過氣後已經好多了,神情也恢複一些,她不要被打死,而且她真的會的很多,她就是這個專業畢業的:“奴婢為娘娘表演隔空取物,不過奴婢要有奴婢製作的道具才行,奴婢——”


    “要什麽道具,就現在演!”還要道具,皇後娘娘有閑時間等你的道具。


    端木徳淑沒讓阿靜為難:“去拿道具吧。”


    位麵立即有宮人退了出去。


    阿靜頓時有些羞愧,本來是想給皇後娘娘送個玩具,現在卻要讓娘娘看在她的麵子上浪費時間等什麽道具:“就沒有什麽現在能表演的!”


    “有,有,奴婢先給皇後娘娘說段單口,就是講個笑話。”甜甜整個人精氣神都活了,跟剛才嚇壞的樣子判若兩人,說起自己的拿手絕活,就像街頭賣藝的藝人、視頻裏的主播,節湊也是杠杠的。


    阿靜臉一正:“快點,別賣關子!”


    “是,是。”甜甜擺正自己的條,起的範很高,擦擦手上的泥,一副天下她最靚的好風範:“我宣布,我的原則是客觀的看待事物,主觀的看待自己,比如,我主觀上覺得自己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對,我很好看!


    你說不好看,不,不,那是因為你沒有用心看我,如果用心看,那我確實不太不好看。


    實話說,我沒有想到,今天會遇到未來,就是一眨眼我來到了十年後。自我滿十歲後,起碼有四五年沒有夢過這樣不靠譜的好事了,今天這樣的邂逅,讓我激動不已。


    為啥激動,你想啊,一眨眼我不用說親不用成婚,不用生寶寶,竟然已經是一位娘了。


    我想我一定嫁了一位帥帥的小哥哥,唇紅齒白,長發上挽,銀裙飄飛,弄不好還是一位官家夫人。


    然後我一回頭。


    ‘孩子她爹!你踩住我的裙子了。’”


    一絲尷尬的氣氛從大殿內飄過,甜甜嘴角扯了扯又扯了扯,給領導表演節目是這樣的,二十一世界的領導如果還意思意思的鼓個掌,二十一世紀以前的領導都是讓演員尬演的,別說尖叫了,能賞賜你一眼就該感恩戴德了。


    可今日事關生死,甜甜想從餘光中看到皇後娘娘的表情,哪怕笑話不好聽了,她立即改啊,可她發現皇後娘娘自始至終都一個表情。


    嗬嗬:“回皇後娘娘,奴婢再說……”


    正巧,甜甜的道具拿來了,東西不大也不多,都是方便攜帶的東西。


    表演本身沒有什麽新意,但表演的方式可以確保觀眾入不入戲。


    甜甜在這方麵很有見地,何況她用高科技表演魔術,這些人看的懂才怪,最後無不驚歎在她神乎其神的表演下,隻要皇後娘娘也被自己驚歎到,還怕她會殺自己嗎!


    甜甜眼睛一眨,佯裝作一個第一次上街的小精靈,好奇的看到了鋪子裏的點神燈,小精靈覺得燈好漂亮呀,便玩心大起,調皮的揮揮夢幻般的小手,點神燈嗖的一聲向外移動;


    小精靈又調皮的勾勾手指,點神燈瞬間向她走來,小精靈高興壞了,不停的拍手笑著。


    戲珠驚訝的睜大眼睛,她怎麽辦到的好神奇,戲珠震驚的看眼娘娘,想娘娘跟她一樣驚訝,這樣近的距離她沒有看到任何暗格呢。


    戲珠發現娘娘穩穩的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神色也沒有什麽變化。


    不禁也老老實實的站好,不敢再有任何情緒。


    小甜甜反反複複展示了幾個自己的仙術後,終於玩累了,揮揮手,謝幕了這場華麗的魔術表演。


    小甜甜心裏驕傲的等著‘觀眾’問她魔術的原理,那樣她就可以用正負極、懸磁浮、折射論,好好的震懾一下古人。


    可小甜甜等了很久,上麵的人一點下來摸摸她道具的心思都沒有。


    阿靜看眼皇後娘娘,若是不喜歡殺了就是,也不是什麽大事,不要讓皇後娘娘為難了才好。


    端木徳淑抬首沒讓阿靜說話:“禮樂司為什麽要殺你?”


    小甜甜頓時覺得一股壓力四麵八方的襲來,明明周圍沒有任何變化,但突然覺得很緊張很害怕,剛才的自我感覺良好統統散了,語氣也變得恭敬小心:“回娘娘,因為奴婢唱了違製的曲子。”


    “什麽曲子,唱來聽聽。”


    小甜甜頓時更加緊張,皇後娘娘明明看起來非常和善,甚至一個冷臉都沒有,但卻莫名的緊張。


    甜甜不安的看看周圍的人,心想:唱了不太好吧,萬一傳出去……


    “你唱,這裏沒人會把你唱了什麽唱出去的。”


    “是,是。


    鴛鴦雙息蝶雙飛,


    滿園春色惹人醉。


    悄悄問聖僧,


    女兒美不美,女兒美不美


    說什麽王權富貴


    怕什麽戒律清規


    隻願天長地久


    意中人兒緊相隨


    愛戀伊愛戀伊


    願今生常相隨


    長相隨——”


    阿靜不自覺的垂著頭,都沒臉聽,唱什麽淫詞,樓裏的姑娘都不見得唱的出來,她還敢唱的臉不紅氣不喘。


    阿靜都要後悔自己的莽撞了,她要是知道她……


    甜甜似乎而已知道這種和尚美人太超綱,但欺君更是死罪,掌司肯定還能想起她的唱詞,若是不對,她才是真是沒了活路,好在,好在皇後娘娘不但看她變戲法沒有表情,聽她唱歌也沒有表現出厭惡。


    甜甜還不想死啊,雖然這裏挺憋屈的,弄不好還要死在這裏,但誰沒個夢想呢,萬一,萬一她就混出頭了,萬一有主子就看重她這手絕活了呢:“娘娘,皇後娘娘,奴婢還會唱很多不淫的歌!真的,娘娘!奴婢唱給您聽,您聽——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


    勝利歌聲多麽響亮


    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


    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越過高山,越過平原


    跨過……”


    端木徳淑看眼旁邊的吉利:“把她帶下去洗洗,交給明珠教導著。”


    “是,娘娘。”


    “謝謝皇後娘娘不殺之恩,謝謝皇後娘娘不殺之恩,奴婢今生今世——”


    吉利已經掩了她的嘴,脫了下去。


    阿靜看著她臨走還踢蹬腿的掙紮無奈的對皇後娘娘苦笑:“是奴婢魯莽了。”


    “哪有,挺有意思的小姑娘,挺活潑開朗的,逗個趣罷了。”


    “奴婢傳召過她幾次,確實挺有意思的,喜歡不要打擾了娘娘清淨才好。”


    “正好你也過來了,儲秀宮剛送來一些秀女的繡品,你跟本宮一起看看,也幫本宮參謀參謀誰的繡工更好一些。”


    “奴婢不敢,娘娘還是請兩宮的娘娘一起選才是。”


    “已經讓人去請了,別那麽拘謹,宮裏又沒有別人,就你們三位主子,誰看多一眼少一眼的難道還計較嗎,這規矩呀,本宮不是不讓你講究,也不急於這一時罷了。”


    “是,娘娘,奴婢愚鈍了。”


    “欣圓,把儲秀宮呈上來的繡品擺出來。一會你看看哪個好,也好給……”


    “娘娘,也好給針線局填個掌司不成。”錦瑟說完自己笑的不行。


    尚頌心無奈的看錦瑟一眼,跟娘娘說話也沒大沒小的。


    兩人同時在娘娘幾步外站定,施禮:“妾身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免了。”對上錦瑟不著調的態度,嗔她一眼:“就你話多,針線好自然是給你添個妹妹,也好多替你給皇上做幾件能穿的裏衣,免得像你一樣又把針落裏麵,讓人檢出來,以為你要弑君了。”


    端木徳淑說完,殿裏的幾位主子忍不住都笑了,不禁想起來以前雞飛狗跳的日子,所性伺候皇後的小廝心細,否則那針可不就紮到皇上了。


    錦瑟板著臉捶一旁的尚頌心:“你還笑,還笑,我不就是忘了嗎。”


    錦瑟與尚頌心一樣,是皇上府邸時兩位側妃之一,若不是身份不夠,怎麽著也是要封妃的,若是這段時間有誰懷了龍裔,封妃也是指日可待。先不說皇上如何,端木徳淑就會為她們請封妃位。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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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甜同誌還是很重要的,以後承包皇後娘娘百分之五十多的娛樂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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