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儲秀宮送上來的荷包被一一擺開,一百多個荷包分門別類的放在一起讓人眼花繚亂。


    刺繡是最講究耐心的手藝,起針的針腳是不是有猶豫,最後的針腳有沒有心思煩亂,擅於此道的人能從作品中看出一個人當時的心境,用線的粗細,配線的多寡,枝蔓的延伸、花草的走向,更能看出繡人的格局手法。


    雖然不會全中,但都是人精時走過來的,多少能看出不少東西,比如用線猶豫的,最後急著收尾偏離了起針手法的,純碎前麵繡的太密,後麵為了趕時間的。


    五花八門樣樣都有,但也有補救的漂亮的,要不說最後幾針最能體現繡者心性。


    尚頌心非常認真,點了幾個自己看著喜歡的,雖然最後的份位要皇後娘娘和皇上最後定奪,但幾場考核下來成績佳的女孩子也會適當的上提一些。


    所以尚頌心想認真一些,畢竟關乎別人的前途。


    錦瑟隨意的多,她這輩子隻要不開罪皇後娘娘,最次也就這樣了,怎麽也是一宮主位,關起門來後,除了皇後娘娘的臉色誰的臉色也不用看。


    挑繡品的時候就近點了幾個順眼的,總之沒有敷衍的都打回去,顯的她好像嫉妒她們一樣。


    錦瑟心知怎麽會不嫉妒呢,瞧瞧新進宮的女孩子們,小小年紀花容月貌,雖然不是大選上來的,容貌上也定是經過千挑萬選,不是家世最好就是才學最好,更別提容貌也好的。


    聽下麵的人說,儲秀宮可不缺好看的小姑娘,她都這個年紀了,皇上該看的已經看膩了,還管別人做什麽,別人願意什麽位分什麽位分。


    端木徳淑看向阿靜:“阿靜,你呢,覺得哪個好?”


    尚頌心、錦瑟聞言立即看向靜貴人:“是啊,靜妹妹,喜歡哪個?”


    “對呀,靜妹妹不要總不說話,這裏又沒有外人。”人家出身更不好又怎麽樣,人家跟皇後娘娘那是鐵石的情分,不捧著就是不給皇後娘娘麵子。


    阿靜就怕成為眾人的焦點,推脫隻會讓勸說更多,急忙看向繡品區,把自己剛剛看重的幾枚荷包選了出來:“也不知道眼光什麽樣,就是看著挺舒服的,皇後娘娘和兩位姐姐別見怪才好。”


    端木徳淑看眼三人選出的荷包,有重合的,有不一樣的,對應的人名都在荷包裏:“自己打開看看吧。”


    端木徳淑含笑的看著三人拆荷包:“明天還要畫考,沒事也都來看看,也免得本宮看花了眼。”


    “哪裏,娘娘才情了的,別說畫了,就是折子都能批的。”


    端木徳淑真是服了:“錦瑟,你那張嘴啊——”


    “最得娘娘喜歡了是不是。”


    “是,是。”


    尚頌心看著也想說點什麽逗皇後娘娘開心,可絞盡腦汁什麽都想不出來,不禁氣自己不爭氣。


    ……


    夜色漸濃,鳳梧宮的燈已經熄了大半。


    端木徳淑拿來昨天新做好的衣服給皇上試試:“皇上有打算給鎮西王指哪家的姑娘嗎?”


    宗之毅看眼做工便知道是兩個丫鬟的手法,徳淑不做也好,免得傷眼睛。


    宗之毅脫了外衫,套上去:“這幾日你也看了一些,覺得可有合適的?”


    “姑娘們都挺好的,還是要皇上親自拿主意才好,也不單鎮西王,文臣武將中耽誤了婚配的也不少。”


    “別人都好說,隻是雷冥九的事你上點心,挑一個各方麵都不錯的,京中各家你也熟悉,選一個不那麽迂腐的,朕的臣子還是希望他們各自家庭都能和順。”


    端木徳淑鬆開手,目光平靜:“那皇上覺得寧侯府怎麽樣,家世尚可又沒有那麽多規矩,姑娘教養的也活潑懂事,臣妾以前也見過寧姑娘,哦,皇上可能不知道,在閨中時候,臣妾和她大堂姐關係不錯,也見過她幾麵,是個漂亮可人的孩子。”


    “既然你覺得好便和雷老夫人談談,看看鎮西王的意思,若是不喜歡,就讓他先挑,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端木徳淑鬆口氣:“皇上對鎮西王可真厚愛有佳了。”


    “總歸是跟朕一起走過來的人,如果不是徐相家裏早早給娶了一個寡妻,朕也一並給他賞賜幾個。”


    端木徳淑笑笑,徐府就是沒有娶寡妻,想嫁進去的人也絕對很多。


    “那明日我找雷老夫人進宮問問。衣服挺合身的,穿著吧。”


    宗之毅回身,看著她:“這幾日辛苦你了。”還有水沫的事,委屈你了。


    “你我還說什麽辛不辛苦。”


    宗之毅聞言,伸出手把人攬進懷裏:“嫵墨……”


    “嗯……”


    “能這樣抱著你真好。”


    “頭不疼了。”


    “看到你就不疼了。”


    端木徳淑瞥他一眼:“油嘴滑舌。”


    “那也是說給你聽的……”


    ……


    雷老夫人心裏別提多滿意了,雖然昔日的仇敵人家女兒做了皇後娘娘,他們家還要繼續看她家的臉色。


    但到底是不一樣了,她兒子也不是能讓人隨便追著打的人了,當年看不起她兒子,如今還不是要給她兒子指婚。


    雷老夫人從宮裏出來,當真是心情舒暢,前幾十年她們一家怎麽過來的,幾乎在京中無法立足,若不是皇後娘娘遠嫁,她們家為了一勞永逸說不定就要殺了冥九。


    所幸那些憋屈的無處宣泄的過往,被人戳著脊梁骨的日子都過去了,如今她兒子貴為鎮西王,位高權重,京城的貴女還不是可以隨便挑!曾經看不起他們家的人家,連媒人都不讓進的人家,現在想嫁進來她還不願意呢。


    寧侯府雖然不是什麽名門府邸,可也是不錯的人家,總之先讓冥九成婚才是大事,她前些天跟冥九提,冥九直接轉身走人了。


    雷夫人真怕兒子還惦記著不該惦記的事,到時候可就不是一點麻煩了,而是可以直接滿門抄斬了。


    雷老夫人想到這裏,剛才的得意全不見了,滿腦子都是兒子快點成婚,趕緊斷了不該有的念想。


    ……


    雷冥九不等母親說完,轉身要走。


    雷老夫人氣的一拍桌子:“這是皇後娘娘的意思,你想抗旨不成。”


    雷冥九猛然轉身:“皇後娘娘的意思。”


    雷老夫人頓時有種自己揚眉吐氣的氣勢:“對!你聽好了,皇後娘娘親自給你賜婚寧侯府的女兒,你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


    雷冥九神色僵了一下,立即冷笑:“我為什麽要願意。”


    “你——”雷老夫人知道這時候不能跟這孩子強著來:“冥九,你也不小了,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不要想了,咱家現在這樣就挺好,如今她……她更不是你能想的了,咱們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好不好,何況你要心裏真想,逢年過節你還能進宮看到她不是嗎,冥九,這麽多年了,不要再讓娘和你爹跟著你操心了行不行!”


    雷冥九看著母親,這麽多年,他最對不起的就是父母,讓他們著急,讓他們被人白眼,還因為他使父親仕途不順,官位一降再降,都是他的錯。


    雷冥九看著母親懇求的樣子,心裏怎麽會不心疼,她也曾是能拿著笤帚追著他幾條街的母親,如今變成了如此年邁的樣子,好不容易兒女長大了,到了該享清福的時候,自己這個不孝子又——


    雷冥九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撫上母親兩鬢的白發。


    雷老夫人心中頓感大慰,雖然孩子總是辦些錯事,有時候忍不住讓人想打死他了事,免得總給家裏闖禍,但心裏哪有不愛他的,老爺子更是又心疼又恨他不爭氣,怎麽就總是追著端木府的小姑娘跑,那也是咱們能追的人家。


    現在好了,她當她的皇後,她兒子成她兒子的婚,真是再好不過的好事了。


    雷老夫人握住兒子的手:“好,好,隻要你應下,就是好孩子。”


    “娘——”雷冥九看著生母,他不是一個好兒子:“讓父親逐我出宗吧。”


    雷夫人震驚的看著兒子:“你說什麽!”


    “我不會成婚的,你知道我的,隻要不是她我是不會成婚的!”


    “你胡說什麽!你不要命了!你——”雷母緊張不已,焦急的四下看看,唯恐這話被聽了去,又是一場無妄之災。


    “沒有人會聽見的,我讓人都下去了,娘,以前你們不能打改我,現在就能了嗎,娘,還是你們真的不知道我參與叛軍是因為什麽——”


    雷夫人聞言整個人都崩潰了,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還是這樣!“你傻了嗎!你是傻了嗎!”雷老夫人不顧自己如今的身份,抬起手使勁打這個不聽話的孩子,就像以前他又跑去了端木府,她拿著笤帚滿院子追他一樣!


    雷老夫人的拳頭落在雷冥九身上。


    雷冥九靜靜的受著,母親年紀大了,不借助任何東西打在他身上的拳頭不痛不癢,卻依舊讓他愧疚心疼,都是他的錯,自始至終讓父母操碎了心。


    雷老夫人覺得活著的希望都要沒有了:“你知道這話讓你爹聽見,你爹會被你氣死的嗎!你知道嗎!”


    雷冥九垂著頭,看著老母親聲淚俱下。


    雷老夫人捶著他的肩:“你怎麽忍心!你說說你怎麽忍心——我們年紀這麽大了,好不容易有了盼頭!好不容易啊——”


    “孩兒……不孝……”


    雷老夫人怒道:“你何止不孝!你該死!你斷不該沒有死在戰場上給我個牌位回來!”


    雷冥九低著頭杵在母親麵前,忍著心裏的疼,一聲不吭。


    “我真恨不得沒有生過你!恨不得一出生就掐死你——”


    “我讓母親失望了……”


    “你這是不懂事嗎!你這是把全家往死路上逼啊!她現在什麽身份!皇上什麽身份!豈會容你胡來!”


    “所以,逐我出宗吧!以後無論我做了什麽都與雷家沒有任何關係!”


    “你——你——給我滾出去!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雷老夫人暴怒的看著她!氣的吼聲撕破音線,比曾經被人指著脊梁骨還痛苦!她真是給別人家養了個好兒子啊!


    雷冥九不忍再刺激母親,看了母親一眼,轉身退了出去——


    雷老夫人氣的左右找找,沉重的凳子搬不動!高大椅子搬不動,抄起茶壺砸在門框上,氣的潸然淚下:不爭氣的東西!不爭氣啊——


    ……


    端木徳淑不敢置信的看著皇上,手裏的茶杯都放了下來:“他不同意?他為什麽不同意?!他嫌寧小姐的身份低還是寧小姐不合他的心意?”


    宗之毅也是愁,什麽理由也不想跟嫵墨說,這個雷冥九真是讓他頭疼,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在京城的閑話多,當年自己鬧出來的那些沒腦子的事自己不知道嗎,竟然還不想成婚,跟他說什麽這輩子都沒有想過成婚。


    他是這輩子都想著不該想的吧!宗之毅想想便一肚子氣,自己幾斤幾兩沒有照照鏡子,這麽大的人了,還做這麽沒腦子的事!還嫌他自己的閑話不夠多。


    也不聽聽現今官圈怎麽說他,說他當年義無反顧的參軍就居心叵測!他要是再不成婚,成什麽樣子了!還想坐實了這些傳言是不是!不像話!


    端木徳淑不解的看著宗之毅:“你到是說話啊,有不合適的我再幫他挑幾個。”


    宗之毅看眼徳淑,想著雷冥九那人可能滿腦子還惦記著不該惦記的就莫名火大:“這事你不用管了!回頭朕親自賜婚,沒有他不答應的道理!”


    端木徳淑聞言不知道該鬆口氣,還是擔心,又想著皇上親自賜婚他那人再軸也不敢抗旨吧。


    等他成了婚,牽掛的人多了,可談條件的地方也就寬裕了,賜婚也好,再好不過了。


    什麽隻有你一人,什麽非你不可,什麽永遠的執念,麵對生死大事,麵對這麽好的姻緣,又是那樣乖巧可愛的丫頭,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宗之毅突然道:“你以後少跟他說話。”


    端木徳淑聞言立即有些心虛,下意識的回嘴:“我哪裏有跟他說話,我見過他嗎?你什麽意思!”


    宗之毅覺得自己簡直了,雷冥九這件事他以往匆匆來京的幾次又不是沒有聽說過,那就是一個混不吝,怪不到徳淑身上:“我……我就是嘴誤……”


    端木徳淑心裏有鬼,麵上卻紋風不動,委屈萬分的看宗之毅一眼,轉身進了裏屋。


    宗之毅想追上去解釋,想想這種事解釋個什麽勁,不是越描越黑,他也是,為這件事莫名其妙跟嫵墨發什麽脾氣,嫵墨知道什麽,被這麽一個人喜歡著,她以前也沒少因為這受罪。


    宗之毅深吸一口氣,賜婚!就不信治不了他了!


    ……


    賜婚的旨意來的萬分突然,鎮西王府內頓時一片騷亂,忙著找王爺,忙著去各院喊老夫人老爺接旨的。


    目山有種大事不好的感覺,王爺昨天才拒絕了宮裏的指婚,今日皇上就強行賜婚,何況王爺怎麽可能答應:“王爺呢!快去找王爺!快!”


    雷管家知道是喜訊心裏頗為高興,皇上賜婚多大的榮耀,鎮西王府皇恩厚重,實乃幸事。


    雷老夫人和雷老爺子聽到賜婚兒子,邊往王府正廳趕,心裏邊打鼓,怎麽就突然賜婚了。


    雷老爺子怎麽會不了解自家死強死強的兒子,那是幾頭野馬也拉不回來的執拗性子了,否則還輪到皇上賜婚,他當年早把他打改了!


    雷老爺子沒有一點高興的感覺,反而不安的害怕兒子抗旨不尊,這才是徹底捅了馬蜂窩了!他這輩子造了什麽孽啊!日子稍微好過些,又鬧這種事!


    雷老夫人心裏也不是滋味,又期盼著兒子迫於聖旨的壓力成了婚,哪怕娶回來放著看著。心裏又清楚兒子是絕對不會接這聖旨的。


    雷夫人心裏七上八下的,不知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殿前傳旨小太監看到雷老爺子、雷老夫人心裏萬分恭敬,京中武將之尊鎮西王的父母,風頭正盛的皇上親信,誰敢對其父母不敬:“奴才見過雷老爺、雷夫人。”


    雷老爺子可不敢受,先不說對方是宮裏人,就看對方頭上的頂戴,也與他平級,怎敢受了公公如此大禮:“不敢當不敢當。”


    傳旨太監也是明理的:“那雷老爺和雷夫人現在就接旨?”


    雷老爺子立即攔住要跪的夫人,親手遞了個荷包過去後,小聲的道:“不等犬子回來嗎?”


    傳旨公公道:“雷老爺,我給你透個底,這是好事,皇上賜婚無上殊榮,您猶豫什麽,也就是您,奴才才破例跟你說了旨意,接旨吧,保證鎮西王對賜婚的姑娘家世滿意。”


    就是猜到是賜婚的旨意才不接的,家世滿意?除非把皇後娘娘賜婚給他,他才滿意,別人根本不可能。


    雷老爺子討好的笑笑:“還是等等吧,畢竟是給犬子的旨意。”


    傳旨太監就不懂了,等什麽,雖然旨意最好是傳到當事人手中,但這又不是軍令,又不是什麽特殊的事,何況婚姻乃家族大事,家族自然是要父母認同媒妁相約,不必非要是鎮西王接旨。


    雷老爺子不接,他倒是想接,但接了肯定會抗旨!不抗旨他把這麽多年打那不孝子的手剁下來下酒!


    傳旨太監看著雷老爺子嘿嘿對他笑的樣子就不明白了,不累嗎,接個賜婚的旨意而已。


    不行,不行,會出人命的。


    “雷老爺子,就一刻鍾的事。”


    “再等等吧,犬子說不定過會就回來了,來人,給公公看座。”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太陽到了日頭正中,雷老爺子快要頂不住的時候,終於傳來了兒子回府的鼓聲,整個人頓時飛一般的衝了出去。


    雷老夫人見狀,急忙對上傳旨的小公公,陪著笑趕緊又遞了一個紅包。


    雷冥九大刀闊斧的走進來,看也不看母親暗示的目光,直接向傳旨的小公公走去。


    小公公頓時覺得壓力撲麵而來,他甚至不用說話,不用看你,單是身形就給人無形的壓力。


    小公公覺得腿腳有些發顫,不愧是大戰中走出來的鎮西王,威懾力絕對不一般。


    雷冥九徑自向他走去,目光如炬:“就是你傳旨的。”


    小公公頓時覺得呼吸困難,好——好——攝人的壓迫力:“是……是奴才……”


    “賜婚?”


    小公公僵硬的點點頭。


    雷冥九一把把他倒過來,抖了兩下,把人扔在一旁,撿起地上的聖旨向外走去。


    雷老夫人立即衝上前,拽住他欲走出去的手臂:“你要做什麽!雷冥九我告訴你!你如果敢踏出這個門!我和你爹就死給你看!”


    雷老爺子恨鐵不成鋼的一拳捶到門上:幾時是個頭啊!


    傳旨小太監躲在一旁嚇的瑟瑟發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鎮西王好嚇人。


    雷冥九轉頭,戾氣陡升的眼眸裏有絲絲紅痕,執著堅定的看著母親:“娘,你知道沒用的!”


    “沒用我也要用!你不能再任性了!冥九咱們日子過的好好的,不鬧了好不好!咱不鬧了好不好!”


    雷冥九看向外麵,任母親抓著手臂不說話,但任誰都看得出隻要雷老夫人放手,他立即就會帶著聖旨衝進皇宮。


    一旦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兜兜轉轉這麽多年,說實在的他已經習慣了,老爺、夫人為此打了王爺多少回,有用嗎,如果有用,又怎麽會走到今天。


    明白的一旦急忙上前:“老夫人放手吧,王爺有分寸的……”


    “他有什麽分寸!這麽些年的羞辱都忘了嗎!那個女人有什麽好!迷她迷到不認我這個娘嗎!”


    一旦小心的看眼已經站起來的小公公:“老夫人,您小點聲……”


    “我小點聲!全聖都誰不知道用我小點聲!他現在要是跑出去了,不用我小聲,全雁京城都要看他笑話!”


    一旦無力反駁的看眼王爺,又想勸勸王爺,可覺得如果王爺能勸好,老爺老夫人又何必出此下策。


    雷老夫人抓著兒子的手臂不放!她是不止一個兒子,當沒生過他不要緊!可她不許他如此丟人!不行就是不行!


    雷冥九強著不動,這個旨他不會接!他答應過她的事一定會辦到!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雷老爺子在一旁唉聲歎氣。


    傳旨小公公嘴角僵硬的動動,想上前,又怕被殃及池魚,可……他要回宮複旨的,都這個時辰了,再耽誤下去……


    一旦突然靈機一動:“老夫人,您先放手,別激動,聖旨還沒有打開,您看聖旨還是完整的,王爺就是把聖旨還回去,不算抗旨的……老夫人,您就放手吧……”


    “雷冥九!你也要這麽說糊弄你娘!”


    “不!我不會接旨,以後也不會,無需糊弄!”


    “好!好!你個不孝子!”雷老夫人放開雷冥九的手臂:“你走!你現在就走!你如果敢走出去你回來就是給我收屍!”


    雷冥九看了母親一眼!毅然走了出去!


    一旦急忙跟上去。


    雷冥九腳步未停,速度很快:“你去看著老夫人,別讓她做出出格的事,一切等本王回來再說。”


    “是。”


    傳旨小公公越過一旦,急忙跟上,他的聖旨!聖旨!


    雷冥九上馬,絕塵而去!


    ……


    禦書房內。


    宗之毅冷著臉看著舉著聖旨跪在下麵一動不動的高大身影,一股無名火冒了上來:“你想做什麽!在這裏跪給誰看!”豈有此理!


    “微臣沒有想跪給誰看!”雷冥九聲音洪亮,目光堅定,神情倔強的盯著眼前的地麵:“微臣隻是做該做的事!”


    “你該做的事就是抗旨!”


    “君要臣抗旨臣不得不抗旨!”雷冥九接的毫無壓力!


    宗之毅氣的鼻子都要歪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雷冥九收起聖旨,看向皇上:“知道!臣再知道不過!但臣必須做!”


    “放肆!——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抗旨!你當你自己是誰!”你憑什麽抗旨!抗旨給誰看!你這幅樣子做給誰看!你有什麽資格做出這幅樣子!不過是一個莽夫!裝什麽無怨無悔!裝什麽一切皆可放棄!


    什麽東西!什麽東西!宗之毅氣的胸口劇烈起伏!看著他好似要跟全世界作對的英雄就義敢就覺得煩心!他也配!也配!


    “微臣是皇上的臣子!微臣是雁國的子民!”


    誰讓你回答這個了!宗之毅恨不得賜死他,看他還敢不敢擺出這幅深情不悔的臉在這裏彰顯他的與眾不同!


    宗之毅沒臉說他的心思,都汙染他的嘴!他以為他這樣她就會看他一眼!哈哈!那他該去換張臉:“你給朕閉嘴!朕給你賜婚是天大的榮耀,是——”


    雷冥九不等皇上說完,倔強的直接開口:“這樣的榮耀微臣領受不起!請皇上收回成命!”


    “反了你了——反了你了!朕說賜婚就是賜婚!你以為你把聖旨拿回來朕就會收回成命,你想的太簡單了!你必須給朕接旨謝恩!”


    雷冥九抬起頭,神色坦蕩一字一句道:“微臣沒有想到多簡單,微臣知道皇上不悅微臣什麽,但以前微臣有的心思光明正大,皇上管不著,以後微臣有的心思依舊光明正大皇上也管不著——”


    “你——”一副與天下為敵的態度想感動誰!還想踩著朕的頭,讓全世界看看你的心嗎!簡直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雷冥九一點不急:“皇上何必生氣,微臣的心思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皇上現在生氣是不是晚了些,何況這麽多年,微臣可否改變過,皇上又何必浪費力氣在微臣身上。以前微臣的爹娘因此要跟微臣斷絕關心,微臣不一樣故我嗎,既然如此,現在跟以前又有什麽區別?皇上憑什麽一句話就認為微臣會改變這麽多年初衷!”


    宗之毅第一次發現雷冥九能把不要臉的話,說的這麽有臉!他小瞧這個愣頭青了呀!“你還有理了!”


    “不是有理,隻是微臣覺得,這一切不過是微臣自己的心思,天下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多了,皇上何必跟微臣計較。”


    宗之毅被他狡辯的功力氣笑了:“你行呀!都會說教了!什麽叫以前有朕管不著!以後也就管不著!雷冥九朕告訴你!你想都不能想!那個人根本不是你能想的!”


    “那皇上可以把微臣的腦袋摘了,臣才能不想!”


    “你以為朕不敢!”


    “不!皇上當然敢!微臣盼著那麽那麽做!”說完大義淩然的看著宗之毅。


    宗之毅第一次這麽想弄死一個人!你算老幾!老幾!盡然敢窺視她!還如此理直氣壯的鬧到朕麵前!“雷冥九那種心思你就不該有!”


    “皇上也是愛過的!有沒有的不是微臣能控製的,如果微臣能控製,也不用跪在這裏跟皇上說話,也不會跟皇上出生入死這麽多年!”


    “你還敢提你出生入死!”你想說什麽證明什麽!沒有她!你還不跟著朕打仗了!你簡直瘋了!


    雷冥九卻很坦然,他本也沒有太大的抱負:“沒什麽不能提的,微臣的心思光明正大,微臣的行為也一樣光明正大,以前事無不可對人言,以後也一樣!若是皇上對微臣不滿意,覺得微臣礙眼,皇上大可以依微臣心思齷齪為由罪處死微臣!”


    “你就不怕朕誅你九族!”


    雷冥九立即叩頭:“求皇上看在微臣一心輔佐的份上繞臣的家人不死!”


    宗之毅氣的腦子發懵!看著他油鹽不進、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當真是一肚子火窩在心裏要頂死自己。


    采桑、蒹葭人人有之,少年思慕亦無不可,鬧成他這個樣子的,還口口聲聲喊的這樣義正言辭,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多麽了不得的事的簡直僅此一個:“男兒誌在四方,你兢兢業業為了誰!”


    “為了皇上的皇位!”


    宗之毅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好久,才硬生生吐口氣:“然後呢?男兒雄心,君子抱負,恩封子女呢。”


    雷冥九堅定道:“沒有然後,畢竟皇上也不可能把皇後娘娘賜給微臣,微臣哪裏有的然後,哪裏來的恩封子——”


    宗之毅身體快於大腦毫無猶豫的一腳踢過去,嘭的一聲,直接把雷冥九踢出兩丈開外:“你竟敢說這種胡話!以下犯上!欺君罔上!朕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雷冥九捂住胸口,痛苦的起身,慢慢的跪回原地,剛才宗之毅的一腳沒有手下留情,看似不輕不重的一腳,卻讓他覺得內裏翻江倒海的疼,但他不後悔!他就是要說!他為什麽不能說!他就是愛她!他就要說還要當著宗之毅的麵說!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根本就不懂!我們三個人中你是愛的最淺薄的!淺薄!


    雷冥九突然懂徐老不死的為什麽見不得宗之毅好了!明明宗之毅遇到的最晚,明明他什麽都不是!明明輪也輪不到他!憑什麽最後是他!


    雷冥九苦澀一笑,跪的依舊比值:“微臣……隻是要皇上知道,微臣從小一根筋,認定的事絕對不會變,皇上若是當看不見就是看不見了,皇上若是覺得微臣礙眼,便直接把微臣殺了!”


    “殺人!成全你一片癡心,讓人說起來還能生一段香豔的野史是不是!你這幅惡心的樣子做給誰看!想激起什麽浪花!”


    雷冥九自嘲一笑:“皇上想的真多,微臣能激起什麽浪花——”


    “你不能……”宗之毅盯著他,心裏膈應又不得不認同雷冥九說的一點沒錯,以前他不配站在嫵墨身後,現在依舊不配!有他在,雷冥九就永遠是臣子!他那些心思也隻能心思!


    狗屁都不會是!


    殺他!嗬嗬,宗之毅不屑一顧又滿心火氣!雖然他那些越格的想法的確可以死一萬遍,可因為不可能又顯得那麽可笑,可笑的讓人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就像麻雀想學雄鷹抓蛇,也不怕笑破了天!


    何況他宗之毅豈是那樣不容人的人,他還鎮不住這位魑魅鬼魅!他就讓他看看!誰才是徳淑選定的人!


    宗之毅深吸一口氣!雷冥九這些年為他立下赫赫戰功,更是不可多得的良將,殺了他未免讓人覺得寒心。


    而且他的那些事更是讓人嚼爛了舌根,如今拿出來翻都覺得不新鮮,要說他多在意,他在感情上真不把這麽個東西看在眼裏,嫵墨又不是瞎了眼!


    可就這麽認了,宗之毅心裏又咽不下這口氣!自己還在他就敢有這麽齷齪的心思!還一副大義淩然的在這裏侃侃而談!簡直不知所謂!


    雷冥九跪在地上,不言不語。


    宗之毅心裏憋屈,卻遲遲不知道該怎麽處置,打他幾十大板,豈不是成全了他,回頭京中亂說,鎮西王府丟人不要緊,平白讓人聯想到嫵墨,嫵墨的名字跟這種人放在一起都辱沒了徳淑。


    可不罰他又氣難平:“給我滾!立即滾回去!沒有朕的命令!不準出府,給朕好好閉門思過!”


    雷冥九聞言恭敬的拱手:“是皇上!謝皇上成全!”說完恭恭敬敬的磕完三個頭,起身離開!


    宗之毅看著他大步離開,硬生生的憋的胃疼。


    讚清自始至終站在角落裏,手都要抖出風了,頭都沒有抬一下:鎮……鎮西王真敢說……


    ……


    “你說什麽……”端木徳淑哢嚓一聲剪斷了一株開的正盛的牡丹,聲音都有些輕微抬高,平日不動聲色的臉,有些輕微的波動。


    品易垂著頭當什麽都沒有看到,又把剛才的話複述了一遍。


    禦書房裏具體發生了什麽沒有人知道,但打聽可能發生了什麽並不難,畢竟很多殿內小太監都知道有人去鎮西王傳旨賜婚之事,而鎮西王下午就帶著未動的聖旨闖宮,皇上就再沒提過賜婚的事,各種意思不言而喻。


    殿外太監還聽到裏麵發出過很大的動靜,最後鎮西王應該是帶著傷走的,可見是惹惱了皇上。


    品易隻是不知道皇上具體怒鎮西王什麽,若是抗旨惹怒了皇上,皇上不是該嚴懲不貸嗎,可明明惹急了皇上,皇上最近竟沒有明著發落他,品易推測不出,便也不敢胡亂揣測。


    端木徳淑重新拿起修剪知慢的刀具,神色已恢複如常,鎮定的把剛剛處理偏頗的枝丫又修剪回來。


    端木徳淑心裏卻微微顫動,他竟然拒婚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心裏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從來沒有放在過心上的一些話,這一刻一點點的清晰起來,仿佛印在腦海中一樣,開始重新塑造每個字的含義,那份付諸筆尖的堅定好似透過紙麵向她席卷而來。


    不斷的告訴她,那些話都是真的,他說的事情也是真的,他以前如此以後也定能如此!


    端木徳淑停下手裏的剪刀,看向窗外千姿百態的盆景林,感動嗎?在你不需要的時候隻會覺得恐懼,不確定這種人下一刻會做出什麽,會不會超出控製。


    端木徳淑心神不禁有慌,難道自己以後要受製於他,每年還要去祈什麽香不成!那她成了什麽!這個皇後之位做的也位麵太過荒謬!


    端木徳淑更堅定了自己最初的決定,此人不除,恐成禍患!


    ……


    徐子智對雷冥九做出這種事一點也不意外,跟一個看破自己是瘋子的瘋子計較,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他就賴在那裏,任你怎麽說!他也一副死咬住不放的德性!時間久了反而讓跟他計較的人成了泥古不化的一方!


    徐子智以前煩他,現在依舊煩他,對徳淑來說,雷冥九是跗骨之蛆也不為過,認不清自己的斤兩毫無顧忌的釋放他所謂的熱情,平白給徳淑添了麻煩而不自知!


    這種人你越折騰他,他越來勁!皇上若是跟他為此斤斤計較,他敢說雷冥九能鬧出驚天動地的動靜來!


    辭詭進來不是單為匯報這件小事的:“相爺,皇上給了水沫兒新的身份,娘娘對水沫兒的事也並沒有發表任何看法,是不是這件事……”


    徐子智突然抬頭前一刻溫文爾雅的目光瞬間銳利如劍:“以後這種事,別讓我聽見。”


    “是,相爺,奴才知罪。”


    ------題外話------


    每天改為早上九點更新。如果提前了,那是意外,不提前是正常。


    哎,喊票票都沒有的,我努力更新,爭取讓大家能攢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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