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徳淑看著品易傻呆呆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笑容矜持端莊,不見少女時的含羞帶怯,也沒有被這樣說的異樣感覺:“難得有人認為他心裏還是有過本宮的。”


    品易汗顏:“皇後娘娘過謙了……”


    端木徳淑搖著扇子往回走,或許吧,可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有沒有喜歡過也沒有什麽重要的了,生氣也好,不在意也罷,誡諂也算給他出口氣了。


    品易看著娘娘恢複如初的樣子,心中微微欣慰,他不怕跟著‘惹是生非’的主子,相反娘娘是心中有數,是足以擔當她分位的人。


    品易神色凜然,他倒要看看以後這宮中是他的天下還是讚清一個人的舞台!


    ……


    戲珠笑盈盈的迎上去,為主子擦擦汗。


    端木徳淑無奈的把毛巾接過來:“行了行了,又不熱。”擦擦手,今天的經書還沒有抄:“備筆墨吧。”


    ……


    皇城角門外排著長長的隊伍,進進出出異常熱鬧,外城的集市人流攢動,車水馬龍,推動著一國商品的快速興起。


    皇城內肅穆安靜,難得今日略顯熱鬧,太醫院、尚寢司經過記擋過脈喜盈盈的確定宮中將迎來第一位新皇嗣。


    尚頌心守在湖馨苑內,大氣的賞了宮裏宮外所有伺候的人,臉上帶著恰如其分的笑:“妹妹好生將養身體,早日為皇上誕下龍裔。”


    鍾玲躺在床上,微微俯首,帶著避讓的笑容:“多謝昭儀娘娘。”她回宮到現在也有兩個時辰了,該報上去的行程都已經走完,皇上想必也都知道了,可是並沒有過來看她一眼。


    鍾玲心中不禁有些失望,怎麽也是登基後第一位皇嗣,為何連看都不曾來看看她。


    尚頌心雖然笑著,但心裏談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雖然都是府邸的老人,但也分親疏遠近的,她不過是礙於娘娘的囑咐,多看護鍾玲一二,若是不然,她便隻讓下麵的人送些禮物,來都是不會來的:“鍾妹妹注意休息,皇後娘娘來信時說了,禦膳房這兩天都依著妹妹的口味做,宮裏的人也為你多添置了一些,切要讓妹妹養的舒心了,所以娘娘有什麽吩咐,盡管對本宮說,可不能照顧不好自己。”


    伊依站在一旁陪著,不善交際的她隻是站在一旁點頭,為同住一個宮的姐妹高興,又尷尬自家宗禮以後就要有弟弟妹妹,再不是宮裏唯一一個了,皇後娘娘也會把注意力放在新生的皇子公主身上,忘了她的宗禮吧。


    伊依不禁有些傷感,宗禮身體不適,她又不是地位多高的人,宗禮沒了皇後娘娘照拂,也不過是一位沒有任何出彩地方的皇子,以後雖然礙於皇後娘娘的照拂,不會受什麽委屈,但多好也不可能的。


    尚頌心看向伊依。


    伊依急忙上前。


    “有什麽不懂的問依妹妹,阿靜也是細心的,本宮就先走了……不用起來,皇後娘娘免了你所有的禮數,你還跟本宮客氣什麽,妹妹注意休息便是。”


    鍾玲哪裏敢托大,還是送到了臥室外。


    尚頌心回去的路上看眼蟲繡。


    蟲繡笑笑,有沒有還要看緣分,何況才幾天,昭儀娘娘操之過急了。


    尚頌心怎麽能不急,但也認命,不能是第一個,總可以盼著是位皇子啊,是位皇子就好了:“這幾天你也多注意休息。”


    “伺候娘娘是蟲繡的榮幸。”


    尚頌心看著她懂事知禮的樣子,也沒有再為難:“儲秀宮最近可還太平。”


    “回昭儀娘娘,出了陸姑娘的事後,一切都好,陸姑娘病情穩定,估計能趕上大選了。”


    尚頌心冷哼一聲:“知道安分就好,小小年紀真以為自己能手眼通天了,學什麽不好,帶一些齷齪的手段進宮,當皇後娘娘是好糊弄的,還是當宮裏是什麽藏汙納垢的地方,最終還不是要牽連家人,毀了自身!”


    蟲繡聽著,垂著頭沒有說話,昭儀娘娘這些話若沒有敲打她的意思是不可能的。別說她沒有想過跟娘娘奪權,就算有了孩子,她也清楚的知道,不會是她的。


    隻是若是懷孕,她便可以多選擇一條宮妃的路,可宮妃豈是那樣好做的。她現在還在猶豫,若是真懷了龍子,要不要接受慣例的升位?


    ……


    錦瑟挑著眉,心裏冷哼一聲,到不是多嫉妒,她堂堂一宮主位,身份比鍾玲尊貴的多,將來的子嗣自然也比她尊貴。


    她就是有一點不高興,這第一個有孕的好運氣竟然落到鍾玲頭上,但想想,總比落在儲秀宮那幫讓人嫉妒的小蹄子身上好,算了算了,一般吧,反正不是自己。


    ……


    儲秀宮內。


    秦可晨穿著統一定製的淺粉色宮服,目光機靈的看眼四下活動的秀女,不禁也放下手裏的繡針湊到同舍姐妹麵前,眼睛神秘又靈動的問:“你知道嗎?聽說有娘娘懷了龍裔?”


    許素雅捏著手裏的繡針,繡針穿過絹麵,完成了一筆順暢的卷紋枝幹,她看眼舍友,笑笑沒有說話,秦可晨是京中人,行為做事她想不透她的目的,就像上次那樣輕易的說出威脅,平時看似大大咧咧卻從來沒有吃過虧。


    許素雅覺得自己家鄉天高地遠,不願與她碰上:“這是好事……”


    秦可晨撇撇嘴,年紀一大把了還霸著皇上不放,不知羞恥,她這樣想,臉上也這樣表露出來,帶著輕蔑和驕傲,心疼的努努鼻子:“委屈皇上了。”


    許素雅覺得這話不好接,認真的繡著手裏的繡品,笑都沒敢笑。


    秦可晨也不覺得掃興,突然想到什麽羞澀的開心道:“我們馬上就要大選了,不知道能不能見到皇上。”


    許素雅看看她,見到了又如何,見不到又如何。


    “你覺得咱們當眾誰會第一個被皇上看中。”


    許素雅笑笑,這還用猜嗎,當然是幾位身份尊貴的希望最大。


    “好緊張啊。”


    許素雅可感覺不出她緊張,在她心裏,儲秀宮這一批秀女一定會成為皇上心裏的白月光,可不是說還有位皇後的庶妹,定然也是長相不俗的,就算皇後娘娘年紀大了,這位庶妹的年紀可不大吧,她哪裏來的自信。


    秦可晨歪著頭看眼一旁的許素雅,見許素雅頭垂的更低了,還調皮的垂下頭忽閃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她:“你心裏不嗤我。”


    “怎麽會。”


    秦可晨燦爛一笑:“不過沒事,我相信我們是最好的,你也是最好的。”


    許素雅看著她笑容萬丈的眼睛,突然覺得她說的對,她是最好的,雖然她看似沒有禮貌,大大咧咧,第一眼甚至不會讓人注意到她身上的優點,但剛才那一瞬,她好似真的看到了她眼中墜落人間精靈般的天真無垢、颯然靈動。


    ……


    端木徳淑提起寫字的手腕,嗤笑的看眼回來複命的鎮西王,聲音帶著不走心的輕斥:“你回來的到是快?”


    鎮西王聞言咧嘴一笑,她沒有生氣,就是笑話他溜回來的太早:“我去洗涑,一會過來見禮。”說完風風火火的掀起簾子又出去了。


    端木徳淑揮揮空氣中沒有的煙塵,繼續抄寫經書。


    過了一會,鎮西王梳妝整齊,退了鎧甲穿著常服大刀闊步的進來,聲音洪亮:“微臣參見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端木徳淑沾沾墨,沒有看他:“起來吧,現在知道禮數了。”剛才進來的時候怎麽忘了要行個禮。


    鎮西王看眼研磨的品易,房間再沒有別人,走過去,擠開品易,接過磨條,本來大小合適的磨條,瞬間顯得短了一截細了一圈的樣子,尤其被他握在手裏,仿佛下一刻就能碾成沫,全碎在桌子上。


    端木徳淑下意識的看眼‘生命垂危’的墨條,又安心的繼續抄經。


    雷冥九看眼她寫的字,與有榮焉的覺得好看。


    “有話就說,待的久了也不怕腦袋搬家。”


    雷冥九笑笑:“沒事,就是跟你說一聲,皇上挺忙的,京中加試明天開始,又是第一次恩科,考生不限門第,京中來了很多學子,今天還有很多排隊進京的人,聽皇上的意思準備加試兩場,要宣相爺回去主持大局呢。”


    “宣了嗎?”


    雷冥九眼睛突然瞪大,急忙放下不稱手的墨條,他忘了:“微臣告退。”說完急寥寥的出去了。


    端木徳淑搖搖頭:“這都能忘。”


    著急見娘娘而已,品易張張嘴硬吞了下去。


    雷冥九這日真是痛快,礙眼的人都走了,徐子智也走了,這山大水長就是他的天下,雖然時機挑的不好,但那也是高興,恨不得仰天長嘯一百次,呼喊心中的舒暢。


    一旦斜眼看眼王爺,抱著幹柴又走了回去,懶得在他身邊伺候。


    雷冥九心情好,屬下有些不懂事的他也不計較,在山中跑馬走鷹,就是不能時時見到她也高興。


    當然了,晚上他是不會錯過的,必須窩在端木徳淑床榻旁的腳榻上才能眯一覺。


    戲珠雖然對鎮西王有些意見,但想想上次相爺的事,好似鎮西王也不是處處無用的,至少總有用到的時候。


    端木徳淑晚上起來,迷迷糊糊的忘了腳踏上的人,踩著雷冥九鐵柱般的腿往外栽去。


    雷冥九猛然驚醒,手臂一撈,輕輕鬆鬆的單手把她撈回來驚魂未定的看著她,壓抑著聲音道:“你沒事吧!”


    你試試會不會有事!端木徳淑惱怒的瞪他一眼。


    雷冥九也知道是自己不對,惹她生氣:“對不起……”


    端木徳淑狠狠地瞪著他:你都把腿伸哪來了!讓不讓走路了!


    雷冥九趕緊把她放下,往角落縮縮:我錯了,我不對,給你讓路,讓路——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氣,起身,忍不住回頭踢了他一腳,覺得腳趾尖頂的生疼。


    雷冥九頓感歉意,不禁下意識的上前給她吹:“不疼吧……不……”


    端木徳淑趕緊收回自己的腳,咬牙切齒的低聲道:“出去!”


    雷冥九察覺自己的莽撞,收回手,往角落縮了縮,抱著雙膝,當一個巨大的裝飾不說話了。


    端木徳淑回來,見他還維持著剛才的動作,再看看床下狹窄的腳踏,想來他這幾天睡的一點也不舒服,開口道:“衣櫃裏有棉被,鋪在地上睡,免得腰疼。”


    雷冥九搖搖頭:我不疼。


    端木徳淑頓時皺眉:“讓你怎麽樣就怎麽樣,還用本宮教你不成。”


    “嗯,嗯。”


    端木徳淑懶得看他,免得被他氣出一肚子氣,掀開床幔躺了進去。


    雷冥九躺在鋪了床被的地板上,聞著她慣用的幹花香,安靜的閉上眼睛,不一會就睡了過去。


    床幔掀開,端木徳淑坐在床邊,看著地上的人,散漫的打量著他的身形,她沒有仔細看過他,小時候覺得他討厭,長大了覺得他齷齪,想不到時至今日看久了,竟然發現,他也沒有想象中那麽不堪入目。


    甚至他的身形很流暢,寬肩,肌肉結實,一隻手臂就能撈起她,五官不算突出,但也算不上難看,甚至他的眉毛很漂亮,濃黑如墨、劍眉入鬢,剩下的好似就沒有可以入眼的了,勉強還有一份執著吧。


    這麽多年來都喜歡自己嗎?端木徳淑嘴角溫和,喜歡她的人也很多,亦不覺得他有什麽不一樣怎麽辦?端木徳淑嘴角揚了一下,又落下,躺回床上,閉上了眼睛。


    ……


    雁京城繼登位大典和封後大典後,又迎來文人的盛況‘學無門第,識為基本’,雁國上下這些年積累的空缺,將從這批加試的學子中產生,這是時代賦予文士的機會,也是有誌青年實現抱負的機會。


    今日為期三天的第一場選試在京中拉開序幕,有徐相坐鎮,率領國子監一眾大儒名賢、檢司祭酒把關,誓要為雁國選出最傑出的一代能臣大將。


    考試開始後,京中加強巡視,各個城門審核越加嚴格,大街小巷的車馬少了很多,茶館裏為數不多的人也在討論這次具有重大意義的國試。


    這是一次一飛衝天的機會,更是可以越過秀才舉人,得道升天的機會,新帝登基,百廢待興,這是所有文人的機會。


    青樓小巷裏不營業的姑娘們,也難得依著窗台,為心上的文人雅客多一份期許。


    禁衛軍加強了各地的巡邏,從今起開始宵禁,一切都要為國考讓路。


    任京中如何莊嚴肅穆,此舉多麽驚天動地,此項政策對不得誌的文人墨客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皇福寺中都是清幽安靜的,端木徳淑每天起來呼吸呼吸清晨的空氣,出去散散步,回來便抄抄經書,下午去佛前念念經,便是沒有風波的一天。


    任外麵風生雲起、人生精彩紛呈,她這裏仿佛時間停滯了一般,悠悠閑閑,無聲無浪。


    雷冥九除了打拳、拉軍,便是潛入有她的地方,她抄經書,他便在一旁研究兵器譜;她誦經他就靠在大殿的柱子上熏香;她散步,他就遠遠的為她舞劍一曲,打的大開大合野趣橫生。


    端木徳淑挽起手裏的玉蘭色披帛,輕紗落在石椅上,坐在半山腰的涼亭裏觀今日日落。


    明珠為娘娘沏壺白水,看著暗下來的天色,霧靄沉沉,落日不顯:“看天氣明日要下雨了,天方石也凝了水珠,看來雨勢不會小了。”


    端木徳淑點點頭:“夏日雨水多,這兩日又悶了許久,也該下一場了,可有讓山下的村民注意安全。”


    “回娘娘,王爺交代一旦去了,想來通知到了。”


    “哎,通不通知到的,也不過是提個醒,每年這個時候告書下去,也不過是做個參考,還能真不為生活奔波了嗎。”


    明珠把水杯放在娘娘手邊:“娘娘宅心仁厚。”


    “也就這點能拿來說說了。”


    日暮不見落山,便沒了一點光亮,天暗了下來,風在山林中簌簌作響,空氣中的濕度越來越濃。


    明珠看天色不對,提醒道:“娘娘,咱們回去吧。”


    端木徳淑看著山腳下黑如幽獄的深林,目光裏都是山林中跳躍的昏暗飛急,這樣混沌的天色中,原來如此波濤湧洶,枝丫陣陣,一聲二鳴連成一片,轟然大作,風聲如鼓,排山倒海。


    明珠看眼娘娘。


    端木徳淑凝視著山下疾風催雨的山林一動不動。


    明珠歎口氣,看看不遠處,見不遠處一排燈光漸漸靠近,心裏鬆了一口氣。


    雷冥九帶著人,立即分列兩側,保護主子安全。


    品易帶著伺候的人,輕手輕腳的在涼亭周圍搭上透明的雨簾,隔風絕雨。


    明珠接過侍女手裏的衣服,若是風再大了就要給娘娘披上。


    一切悄然開始,快速結束。


    端木徳淑依舊望著山林不遠處,風聲獵獵越來越急,樹梢隨風傾斜枝幹哢哢作響,不一會便暗無天日,雷電轟鳴。


    偶然一道閃電劈下,照亮周圍佇立的人,又隨著閃電的消失很快淹沒在黑暗中。


    雷冥九借著剛才的一點光,確定避雷柱已經安置到位,又重新看向涼亭中,任豆大的雨點打在肩上。雷冥九揮揮手。


    守崗的將士立即穿好雨衣,下一刻又重新佇立在雨中,一動不動,電光打下,甚是滲人。


    明珠坐在一旁的水爐旁,為娘娘涼了的水杯添了一抹暖意。


    品易取過一旁的籃子,上麵擺放著娘娘喜歡用的茶點。


    涼亭內燭光熠熠,沒有一絲風雨透進來,安靜祥和。


    端木徳淑看了很久才收回目光,沒什麽目的的把手腕上垂下來的部分披帛放在石桌上,手指下意識的一點點縷平,鬆手時又突然卷起,她再縷平,又卷起。


    品易悄悄上前,把茶杯裏的溫水倒掉,倒入剛沸騰的熱水,放在娘娘手邊。


    端木徳淑曲起手指,捏著杯子不燙的邊緣,把它放在石桌上的披帛上,細心的慢慢熨燙。


    明珠覺得娘娘甚是無聊,主子這條絲帛便是卷羅花的,您多此一舉的把它熨平做什麽,不是閑著無事給自己找事是什麽。


    雷冥九的視線在品易身上停了一下,又移開,到是一個心思細致的。


    品易跪著退回自己的位置繼續溫茶,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出彩的,明珠姑姑定也是看出娘娘無聊了,隻是跟著娘娘時間久了,不想慣著娘娘的小毛病罷了。


    雨勢越來越急,敲打在涼亭的雨簾上,發出密集的聲響,風聲呼嘯如萬鬼過境,瘮人也莊嚴!


    端木徳淑放棄披帛,重新看向漆黑一片的山林,雨聲浩浩,裂天動日——


    雷冥九不太能理解貴族一派賞風賞雨賞大雪的雅趣,不過若是換成小仙他便懂了,小仙便是天地間最聖靈的雨露風雪,她眼中的一切都是宏大而有愛的,她眼中的雨幕也一定是不一樣的,是水神傾瀉而下的霓裳羽衣,是雷神風神鏗鏘有力的曲歌,這一切都是值得欣賞、值得沉迷的。


    端木徳淑回頭,看不清雨幕外的任何人景。


    雷冥九嘴角輕揚,他看得見她,她在光幕中,天地間隻有她的顏色,她也是最好的顏色……


    雨幕停歇,地上水流依舊很急,轎攆停在涼亭外,恭候主子大駕。


    明珠回到寮房,忍不住抱怨開來:“幸好沒有下一夜,否則若是淋了雨多大的罪過。”


    品易點了除濕的香,看著香爐內煙霧稀薄後,退出去安置娘娘的筆墨。


    “這不是沒事,就你話多,你還是別伺候了,讓戲珠過來的好。”


    “戲珠就不會說娘娘了嗎?”說著試試木桶裏的水溫,上前為娘娘解下衣扣:“這場雨下的正解暑,娘娘今晚不可貪涼。”


    衣衫落下,端木徳淑舒適的沒入水中。


    明珠和欣圓上前,伺候娘娘沐浴。


    另一邊,雷冥九解下鎧甲,鼻翼間竄入一股異樣的香氣,雷冥九臉色一暗,目光冷厲的盯著放下的床帳:“出來!”


    床上的人嚇的一個激靈!


    雷冥九嘴角諷刺的揚起,抽出腰間的刀劍:“若是不出來,修怪本王刀劍無眼!”


    床帳內立即傳出女孩怯怯的聲音:“不要……不要……”女孩纖細的手臂顫抖的掀開床幔,身上穿著豔紅的dudou,襯托的她肌膚賽雪,女孩小小的,柔弱可欺的樣子,長發垂落在床上,眼睛裏泛著委屈的光點,害怕又無力反抗的攥著床幔,怕的小身板瑟縮的躲在床幔後,腦袋垂的低低的,不知道是羞的還是害怕,不敢抬頭。


    雷冥九心中嗤笑,這已經是這半個月來第二次了,妖豔如鬼的不管用,上了清麗脫俗的是不是,果真是利益當前,前仆後繼的人永遠不嫌少啊:“來人!”


    小姑娘嚇的急忙遮好床幔,瑟縮的蜷縮了進去。


    雷冥九眼中厲芒一閃。


    “王爺屬下在。”


    雷冥九用刀尖指指床鋪裏的人:“賞你了,帶的遠點辦事,別髒了這裏的地界。”


    床上的小人聞言,立即驚慌的開口:“鎮西王您不可以這樣,我爹爹是太常寺左侍,您不可以這樣對我……”


    雷冥九語氣更冷:“原來是太常寺的人,掌宗廟禮儀,難怪能次次摸到這裏來,忠良,既然是太常寺家的千金也算配的上你,你看看是做個妾還是做個侍都隨你的意,帶下去!”


    床內的人聞言,嚇的要死:“不!王爺您不能這樣,我身份——”


    忠良掩了她的口,一把把人扛在肩上,直接帶走!別說您是太常寺的人,就是皇親國戚,犯到王爺手裏也活該你們倒黴。


    雷冥九長刀入鞘,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待,翻身從窗戶出去向裏院摸去。


    端木徳淑坐在梳妝鏡子前挽過微濕的長發。


    明珠手裏拿著散發著何首烏香的鏤空百花手爐剛要為娘娘熏發。


    雷冥九接過明珠手裏的熱爐,裹了毛巾,大手攬過她所有的發絲散在背後,一點點的為她幹發。


    端木徳淑從鏡子裏看了他一眼,便沒有再開口說話。


    雷冥九手指粗糙,但穿過她的頭發,卻沒有帶起一根發絲,鼻息間聞著她沐浴過後的香氣,看著近在咫尺的人,上襟的扣子好似有一個沒有扣緊,漏出一點點雪白的頸項,美麗如光。


    雷冥九手裏的動作越發溫柔,細致的梳理她每一縷頭發,就像嗬護她一樣,不忍傷了她一絲一毫。


    明珠在一旁冷眼看著兩人的樣子,看的煩了,扔下毛巾出去,囑咐品易照顧著些,直接走了。


    戲珠剛要睡了見她回來,不禁詫異:“你怎麽回來了?”


    明珠看戲珠一眼,拿起桌上的桃子啃了一口:“礙眼的在裏麵。”


    戲珠歎口氣:“您不能這樣說,鎮西王對娘娘也算有心了,何況難保娘娘有再用的著他的時候,寬容一些吧。”


    明珠把桃子放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明珠也不知道怎麽說:“看到他就不高興,娘娘最近到底哪根神經搭錯了,竟然對鎮西王和顏悅色了。”


    戲珠看眼明珠,想說什麽,又沒有說,和顏悅色沒什麽,她就怕……哎,應該不會的,娘娘和鎮西王在一起的時間畢竟少,隻能說娘娘不討厭鎮西王就是了,但喜歡上是很難的,畢竟從徐相的審美變成鎮西王的審美也差的太多了些。


    “往裏麵些,我也要睡。”


    “你不回去了。”


    “回去了也進不去,有人願意睡地板,我何必去搶,有品易在外照看著呢。”


    這倒也是:“宮裏那邊有消息了嗎?”戲珠躺下,聽著外麵又起了風,想來一會還要下。


    明珠關了窗,躺在床上:“嗯,尚昭儀一天一封,倒是挺積極的,想來是她身邊那位能幹的出的主意,說是皇上最近在忙國試,騰不出時間理會後宮的事,讓尚昭儀看著拿主意,她今日便把名冊送來了,讓皇後娘娘指了人後送回去,她直接宣布,等咱們回宮了,宮裏的人就熱鬧嘍。”


    戲珠起來熄了燈,又躺回去:“熱不熱鬧的有什麽,也礙不到娘娘的路。”


    明珠在黑暗中點點頭,這話不假:“你知道娘娘今天怎麽選的嗎?”


    “還能怎麽選,肯定看也不看,家世好的就團一起封個貴人,家世一般的封到下位,就是,娘娘有點妃位嗎?”


    “你猜?”


    “別鬧,快說,說完睡覺了。”


    “點了。”


    戲珠雖然不在意,可還是上心了,畢竟第一個妃位呢,再生出一位小皇子來,也是值得她們家娘娘多看兩眼的正主了:“誰家?”


    “沛國公府的嫡出孫女沛桑兒。”


    “什麽名字。”


    “你別管人家什麽名字,人家身份在那呢,真論起門第貴賤,咱們家主子在出身上還不見得是人家的對手呢。”


    戲珠立即坐起來:“那又怎麽樣,咱們小姐綜合實力強,至少要實權有實權要皇親身份有皇親身份,要銀子還有銀子——”


    “是,是,咱們主子最好,睡吧,睡吧,明天有場重要的法事要站一天呢。”


    ……


    翌日,太陽高照,萬裏無雲,清澈的天空如洗過一般沒有一絲瑕漬。


    因為昨日降雨,徐子智巡視考場時見到了荀故風,他看起來有些瘦弱,但消息顯示他能扛起九十公斤的麻袋,他明明不起眼,但坐在一眾考生中,他卻是最吸引人的一個,眉目沉穩,自成強坤,從他的判斷看,是一個可塑之才,難為雷冥九要處處護著他。


    徐子智心裏冷哼一聲,他的確是無辜的,文章凝實為人知禮,他當初也沒什麽身份地位便也沒想把他怎麽樣,如今見了,也沒有什麽大仇大怨,他將來能不能跟他妹妹相認,順便在身份上給她妹妹一份助力,誰說的清呢,希望他還能有點用處。


    徐子智想到她那天的話,猛然合上折扇。


    在安靜的考場內,引起大部分考生注意。


    徐子智麵色如常,犀利的目光掃過去,眾人頓時垂下頭,無人敢與其對視。徐子智從荀故風的位置上掃過,心中輕笑,定力不錯,看來是個能用的。


    ……


    寮房裏,戲珠幫娘娘捏著腿,跪了半天,娘娘早受不住了,她們這些天天練的跪上兩個時辰也夠嗆,何況是娘娘:“娘娘要不要休息一會。”


    “這不是沒事。”


    都青了,還說沒事。


    “最後一場法事了,想多留一會。”


    “皇上派人催了,想娘娘快些回去。”


    回去也沒什麽事,再等等吧,等誦經結束了,哪有做什麽做一半的道理:“這腿越來越不好使了。”


    “娘娘說的什麽話,老太君的腿還好使呢,您這裏才哪裏到哪裏。”


    端木徳淑笑笑:“也是。”


    ……


    宮外熱鬧,宮內更熱鬧,儲秀宮的麵選,不單皇上沒有到,皇後因為在皇寺祈福也沒有到,隻有尚昭儀宣布了外嫁的秀女名單和留任的名單,就結束了,結束的讓眾人根本無從招架。


    既覺得太簡單,又不奢望太複雜,非常矛盾的不知道該高興還是不高興,明明皇後娘娘不在,皇上不該出來看看嗎,怎麽能如此草率的結束了。


    尚昭儀安撫的對眾人笑笑,體貼的握住沛桑兒的手:“沛妃娘娘好福氣,皇後娘娘有事不能回來,讓妹妹代皇後娘娘說聲恭喜。”


    沛桑兒還隻是一位剛滿十五歲的小姑娘,心裏的喜悅還沒有漾起立即被緊張取代:“臣女不敢,自然是皇後娘娘的事情比較重要,臣女不過……不過……”


    “誒,怎麽還自稱臣女,您以後可是半個主子了,娘娘讓妾身把晚晴殿收拾出來給沛妃娘娘居住,隨後娘娘拿到印信的時候再改一個喜歡的名字,娘娘這邊請,妾身帶您去晚晴殿。”


    沛桑兒長的不算絕色,但絕對比尚頌心要麵容尊貴婉約,禮數也周到:“多謝姐姐。”


    尚頌心笑笑,不敢托大,誰讓對方位分在那。


    兩人離開後,儲秀殿的人才三三兩兩的說道開來,入選的自然高興,外嫁的也多是高門子弟,亦心中歡喜。


    秦可晨自然憑借甜美的容貌選上了,又神秘兮兮的湊到許素雅,眼睛不笑而笑:“看這位昭儀娘娘,長成這樣都能封昭儀,皇上還真是怪可憐的。”


    許素雅皺眉:“可晨,以後這種話斷不能亂說。”


    秦可晨嘟嘟嘴:“你以前都不說我的。”


    “今非昔比,你我身份不同了,切不可再胡言亂語,身在後宮,禍從口出的道理您總該懂吧。”


    秦可晨立即挽住她的手臂:“我就跟姐姐說了,姐姐可是不會出賣我的對嗎。”說著撒嬌般的嘟嘟嘴:“姐姐瞞的我好苦,伯父的官職比我父親還高呢。”


    許素雅無奈:“隻不過高了一級,我們西北之地,哪裏比的上盛京。”


    秦可晨當然知道,隻是因為這一級,許素雅封了六品美人,她隻是一個七品才人,雖然看似隻差了一級,其實何止一級,以後若是事事差這一級,可就差的多了。


    秦可晨笑著挽住許素雅的手:“我們不說那個,不是我說,尚昭儀這樣,我都懷疑皇後娘娘的容貌也誇大其詞了呢。”


    許素雅心裏歎口氣,萬分高興終於能跟她分開了。


    秦可晨神秘兮兮的湊近許素雅:“姐姐,我覺得你比陸姐姐看著讓人喜歡多了,皇上也會喜歡你的安靜和溫柔的。”


    許素雅笑不動的扯扯嘴角,她猜不透她的心思,不猜便是了;不知道是敵是友,以後少來往就是了,她實在欣賞不了秦可晨的幽默靈動。


    秦可晨看眼沒有回話的許素雅,心裏撇撇嘴,這個也不能說那個也不能問的,活著累不累呀,會憋出病來的,想到這裏又追了上去:“那個水未才是一個末品采女,不過長的那麽漂亮早晚也會出頭的吧,不知道皇上今晚會……”


    許素雅自動屏蔽她的話,默默的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皇上去哪裏還用說嗎,當然是沛妃娘娘那裏,人家的家世在那裏,皇上怎麽會不給幾分尊重。


    同一時間的端木府中,溫柔端莊的端木夫人收起小女兒的衣服,心中歎口氣,從今天起宮中又添了新人,不知道小仙以後應付不應付的來,現在君臣有別,以後能幫孩子的就少了,心裏怪不是滋味的。


    端木徳心跑進來,梳著雙丫髻,脖子裏掛著金項圈,眼睛亮亮的,雖然不如其姐姐奪目,也是一位人見人愛的小姑娘了:“娘,你又歎什麽氣?”說著捏了一顆葡萄,噗嗤嗞進嘴裏。


    端木夫人看眼小女兒,嫌棄的都不忍看她,誰家的女孩子像她一樣皮:“我能歎什麽氣,你少給我惹些禍事我就滿足了。”


    端木德心眼睛一眯,高傲的仰著頭,她才不聽,姐姐說了,皇城之大任她橫行,她聽姐姐的,才不聽母親的,哼。


    端木夫人看她一眼,也懶得管了,一來年紀大了,越來越不忍心苛責孩子,二來,大女兒貴為皇後,還能讓德心受了委屈去。當年小仙受的氣,可不要讓這個搗禍精報複回來,看誰還敢無事道她仙兒的是非!“你少吃點,小心生寒。”


    ……


    端木徳淑臉色難看的拿過雷冥九手裏的梳子態度堅定:“哪有你給我梳頭的道理,不像話。”堂堂男子,整日流連後宅塗脂抹粉的像什麽樣子。


    品易垂著頭站的遠遠的,不敢靠近。


    雷冥九堅持,品易可以他為什麽不可以,反正他可以。


    端木徳淑見他不動,無奈的歎口氣,壓低聲音道:“你還沒完了是不是。”


    “我能做好的。”


    “能做好也不讓你弄。”也不怕落了你鎮西王的顏麵。


    雷冥九堅持,看眼站的很遠的品易,垂下頭,小聲的在小仙耳畔道:“我想了很多年了,也練過的,你就讓我試試,就試一次,如果弄疼了立即放手行不行。”


    “不行。”


    雷冥九聞言立即換了一副嘴臉:“挽發我肯定是要做的,就在於是您老親自把梳子給本王,還是本王上前去搶。”


    “你有意思嗎。”


    雷冥九垂下頭,對她燦然一笑:“有,我所有的意思都是你,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隻要是你的都有意思。”


    端木徳淑快速撇開頭,沒有見過這麽不要臉麵的,這些個不要臉的話也能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實在是不堪入耳。


    端木徳淑懶得跟他較勁,把梳子扔在桌子上。


    雷冥九見狀,臉上撫開一抹溫柔,看著她生氣時容光熠熠的臉,心裏像撓癢癢一般,但時機不對,以後他們有的是時間。


    雷冥九拿起梳子,虔誠的挽起她的發絲。


    ------題外話------


    都不知道說什麽了,—_—||,第一天就掉鏈子,求個票的信心都沒有,明天也晚,估計下午六點,但一定有萬更,火力全開的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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