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的燭火亮了一晚上。


    翌日,城中各處戒備更加森嚴,進城出城的人明顯察覺出是又出什麽事了。


    鳳梧宮內。


    端木徳淑坐著餐桌前喝著燕麥粥,有些精神不濟。


    明珠新打聽出了新消息,人沒有性命之憂,但傷的很重,這種可能涉及國祚的事,就是她們想插手也沒有插手的餘地。


    品易見她回來,不等她衝過來,立即快步將她帶了出去。


    明珠被帶著向後,但:“你攔我做什麽?!”明珠掙開品易的手,出來了才反抗。


    “娘娘問了嗎?”


    沒有:“但……”


    “娘娘既然沒有問,就不要說了。”


    明珠對品易這些年是尊重的:“可,總要說一聲吧,也別讓娘娘太擔心。”


    品易挑眉,看她一眼:“娘娘什麽時候擔心了?”


    明珠想想,說不出來,可娘娘心裏肯定擔心吧:“不能……說嗎……”


    品易搖搖頭,如果鎮西王死了,自然要舉國哀葬,如果重傷,太醫院有的是藥,沒有他們插手的餘地。


    明珠聞言靠在欄杆上:“我知道了,你進去伺候吧。”


    品易恭手退了出去。


    ……


    鎮西王府陷入一片沉默之中,雷老夫人哭的天昏地暗,雷府那些從鎮西王回來後就沒有消停的糟心事,也戛然而止沒有人敢在風口浪尖挑戰皇上對國之棟梁的重視。


    目山、一旦看著大夫換完笑,王爺臉色依舊不太好,傷口很深,若不是救援及時,王爺幾乎就交代了!


    一旦看著大夫離開後開口:“王爺,要不屬下再派人……”


    “不用了……”


    一旦聞言看向目山。


    目山心裏也沒底,刺殺鎮西王?徐相應該不會喪心病狂到突然拿重臣開刀,可這人把先帝和先帝眾子嗣都除了個七七八八,他們王爺在相爺眼裏恐怕也是不夠看的。


    可如果不是相爺,就西地那些個酒囊飯袋之輩能策劃如此精密的暗殺?!


    這也說不準,正麵戰場不行,不代表對方刺殺不行,可這些年他們不在京中,對相爺手裏的新人有些陌生,也無法說明就一定是相爺出的手!


    目山上前一步:“王爺心裏有懷疑的人嗎?”


    雷冥九起身。


    一旦急忙上前攙扶。


    雷冥九止了他的腳步又疼的坐了回去,他這次不算陰溝裏翻船,徐知乎不見得有參與,但也沒有阻止是肯定的,說不定也有參與其中。


    他殺徐知乎或許很困難,也不太能找到人接替徐知乎的職位,但徐知乎殺他絕對不需要猶豫。


    “人呢?抓到了幾個?”


    “三個,都在天牢裏關著,蘇統領和徐丞相親自審。”所以他們不用再報任何希望,是不是徐相,他們都抓不到把柄,就是抓到為了也放不到皇上麵前。


    雷冥九便沒有再問:“她呢……”


    目山、一旦互看一眼,垂下頭沒有說話。


    雷冥九點點頭,不說話就是好消息,這些事不驚動她的好,再說他們現在在宮裏也沒有用的上的人。


    一旦也不知道怎麽說,不敢皇後娘娘過不過問王爺,王爺都不會怪到皇後娘娘身上,在王爺心裏恐怕就沒有想過他值得娘娘多看一眼的一天。


    雷冥九確實沒有想過,不能因為娘娘回應了他一點他就要求更多,她沒事就好。


    ……


    徐府明心堂內。


    少憂還在房裏伺候著,心裏卻陡然有種其實自己和無慮一樣都被相爺排出在外的感覺。


    皇城鬧出這麽大的事,他竟然完全也不知道!相爺對皇城的監控不必禁衛軍差,相爺怎麽會一點動靜沒有?!他甚至不知道這件事有沒有相爺參與!


    少憂一瞬間百感交集,怕自己以後就是服侍個相爺的起居,雖然那也是莫大的榮幸。


    可想到相爺以後不再重用他們……


    徐知乎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再重用小廝,自從誡諂、辭詭出事後,他就換了一批人上來,謹防再出那些以為。


    徐知乎站在二十四扇打開的你門窗前,門外是層層疊疊的假山,假山上是雨後新鋪的苔蘚、鮮豔的翠竹。


    京中鬧成這樣他沒有任何感覺,某些人敢回來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裏,他又何須對對方客氣,徐知乎嘴角漏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冷笑,當真是不自量力。


    “皇後呢?”徐知乎聲音有些沙啞,昨夜一夜沒睡,他又大病初愈,身體也大不如從前。


    少憂急忙恭手:“一切如常。”


    她最好耐得住,別忘了你們彼此說過的話!想到是兩人為了苟延殘喘的活著出口的承諾,便覺得礙眼又惡心,既然那麽相愛,為什麽不幹脆殉情省事,不是更能成全你們相愛?!


    少憂默默的退出去,垂著頭不敢說話,相爺病情好轉後情緒就有些起伏不定,說白的,娘娘和鎮西王的所作所為還是對相爺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


    剛剛清淨下來的禦書房,氣氛依舊緊張。


    宗之毅臉色十分難看,在他的地方刺殺他親封的鎮西王,還險些成功,這簡直就是打他雁國的臉麵!


    讚清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親征?!皇上這是要要他們的老命啊,多大的事,他老人家還以為是他打天下的時候,想走就走!若不是眾將領勸著,皇上直接就能上馬直接殺到西地去!


    就是這麽多人勸著,西征也是板上訂釘子的事。


    ……


    “聽說皇上要親征?”端木徳淑為宗之毅夾了一口幹炒豆角。


    荀小甘聞言立即放下碗看著父親。


    宗尚一依舊吃著飯,對親征不太很了解。


    宗之毅聽到這件事心神依舊很激動,哐當將碗筷放桌子上:“誰給他們的狗膽!”


    伺候的人立即退後一步,垂著頭,不敢造次。


    宗尚一看父親一眼,想了想,依舊慢慢的吃飯。


    端木徳淑看著那枚豆角跳起來又跌回去,也不知道能說什麽,在國土擴張麵前,是非是沒有價值的。


    宗之毅怕嚇到她,握住她的手:“你不要擔心,你現在這個身子少聽他們亂傳,養好你自己最重要。”


    “怎麽能不擔心。”


    宗之毅聞言握緊她的手:“彈丸之地,不必放在心上,不過是幾個月的事。”


    還好沒有說幾個時辰:“在外征戰總有危險,我怎麽能不擔心,但妾身尊重皇上的意思。”


    宗之毅笑笑:“還是你懂我,你看什麽看!監國會不會!”


    “爹,你認真的!”


    端木徳淑幫他把碗筷擺好,當然不可能是假的,宗之毅怎麽可能受這份屈辱,雁國能戰將軍沒有二十也有十幾,軍隊一養再養,等的就是一個出兵的理由,他本身又善戰,能憋這些年已經很給周邊國度顏麵了。


    “你說呢!”


    “我也要去!”


    宗之毅碗筷還沒拿起來就急了:“你去幹什麽!胡鬧!”


    “你不讓我去就是看不起我,我——明”


    “好了,吃飯,吃完飯再說。”


    ……


    “皇上若是親征,監國之事定然非相爺莫屬?”


    荀故風聞言,思索慢慢的踱步,思索著其中的關節:“鎮西王恐怕會親隨。”


    “還不急,總要等鎮西王身體好一些。”鎮西王在西地多年,等的不就是大舉踏平西國的一天,他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勸說的話基本不用再提。


    “哎,皇上真是……”


    荀故風負手而立,心情複雜,西地恐怕隻是一個開端,皇上要的是是無邊的國土,踏遍世界的鐵騎,嫣會讓周邊虎視眈眈的眾國成為子孫後代國之不穩的豺狼。


    如果不是鎮西王傷的太重,他都要懷疑這是不是一個借口了。


    “看來又有的忙了……”


    ……


    夏蟬擁抱著卷曲的葉子,傍晚的雨對翌日的陽光沒有任何殺傷力反而更加濃烈一般。


    端木徳淑身體有些沉,尤其這種時候連動也不像動一下。


    明珠進來對著戲珠繡的花樣指指點點了一通,開口:“娘娘,皇上宣您去禦書房。”


    端木徳淑聞言冷著眼看向明珠。


    明珠低下頭趕緊更認真的可能戲珠手裏的花樣。


    戲珠哪裏還敢繡,急忙起身為娘娘整裝起駕。


    禦書房的正殿與清涼小築比,大氣有餘,精致不足,宗之毅也不是在乎這些東西的人。


    微涼的冰用的恰到好處,並不會讓人覺得太涼也不會燥熱,給人的感覺便是一國之政的克製和大度,讓走入其中的人不自覺的便收斂三分。


    徐知乎微微蹙眉,但亦轉瞬而逝:“微臣見過皇後娘娘。”徐知乎垂著頭,餘光掃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一眼,寬大的袖擺擋於胸前,目光無波。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微微對其頷首,目光慢慢從他身上轉開,轉向主位:“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


    徐知乎頓時覺得偌大的禦書房無比憋悶,周圍全是她身上的氣息,她走動的聲響,她說話時候的語調,讓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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