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宗之毅轉身,神色頃刻間溫和下來,走到皇後麵前:“怎麽不讓人撐傘。”說著掏出手帕下意識的給她擦擦汗。


    端木徳淑下意識的攥住他手裏的帕子,聲音很低:“哪裏用人撐……我自己來吧。”


    徐知乎在一旁站著,目不斜視。


    端木徳淑卻知道他定然在看他們的笑話。


    兩人沉默著,戰場無形中在兩人間漫延,都謹慎的不準對方踏出一步。


    宗之毅沒有強求:“上次跟你說的事,看你總是擔心,半夜還驚醒了好幾次,朕不太放心,正好今天和徐相商議戰事,想著把你叫來,聽聽徐相的話,你心裏也有些底,省的總是胡思亂想。”


    徐知乎心中淡若冷霜,她未必擔心的你,你怎麽知道不是另一個人。


    “隻是頭疼而已,哪裏敢打擾皇上和相爺商議國事。”


    徐知乎聞言抬頭看端木徳淑一眼,當真一副溫良恭謙的好樣貌!


    端木徳淑也看著他,目光沉靜,無波無怒。


    下一刻兩人又同時移開目光。


    “怎敢占用相爺的時間,何況妾身也是亂擔心,過幾天就好了。”


    宗之毅撫著她坐下:“你就是隻擔心一天,朕也擔心,也不看看你現在是幾個人。”


    徐知乎餘光看眼端木徳淑當真恩愛。


    端木徳淑:恩愛又怎麽樣!


    “你是知道的,朕一定會去,你一個人難免胡思亂想,到時候徐相會在京城坐鎮,聽到了什麽消息也不要慌,有什麽事不要亂了陣腳,多和徐相商量,知道嗎?”


    端木徳淑頷首:“臣妾聽皇上安排。”


    宗之毅拍拍她頭。


    端木徳淑不自在的拿開她的手,一把年紀了,有些不習慣。


    宗之毅哈哈一笑:“又不是外人。”


    徐知乎垂著頭,眼角是她青色的衣衫,心裏滿滿的放空,又有些了無生趣的意味,連雷冥九那種人都喜歡的人,他何必!


    “不管你想不想聽,在這裏待會,心裏也有個數。”


    端木徳淑看著不遠處的巨大沙盤,想來她到的時候他們兩人在商議接下來的布局:“嗯。”


    徐知乎眼皮微嫌,單這一聲嗯,便能讓人心浮氣躁。


    端木徳淑雖然不懂,但也是能聽的進去的,看的而來他們隻是在修正提出的方案,而且這個方案可能還被修正了無數次,是一場不可避免的對抗。


    徐知乎繞到沙堡的左側,與坐在一旁的皇後娘娘幾乎並排,徐知乎立即便饒了回去。


    端木徳淑沒什麽太大感覺,他沒有告訴宗之毅,並不代表就看著起她的行為。


    “涼城還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這是肯定,它的守備也是一位良才,內部瓦解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西王不會換涼城守備軍,這一站是繞不開。”


    端木徳淑端起茶杯。


    徐知乎下意識的掃她的動作一眼,又快速收回心神,剛才說到哪了……


    “孫國仁擅長械戰,他在前如何?”


    “皇上唯一硬攻過的,皇上覺得孫將軍有幾分把握。”


    端木徳淑將被子放到了嘴邊,又放了回去。


    為什麽不喝?


    “……孫將軍還是太……”


    端木徳淑站起來:“皇上,妾身身體不適……”


    “娘娘是不是覺得微臣和皇上說的太過枯燥。”他的聲音非常平靜,甚至緩慢的過於沒有用心。


    端木徳淑抬頭看向他,對很枯燥,怎麽了!


    徐知乎盯著她挑釁的眼睛,這點東西都聽不下去,那你頭疼睡不著是想知道什麽!雷冥九死沒有死嗎!


    端木徳淑的聲音亦很賢淑:“徐相說笑,軍中的事不是本宮聽了便能立即消化的,本宮還是不要打擾皇上和相爺談論國事了。”


    “那也未必,也許娘娘聽完,便覺得此戰可戰了。”


    端木徳淑聞言看向他。


    徐知乎冷靜如初的站在那裏,目光不摻雜任何雜念。但端木徳淑就是覺得他咄咄逼人。


    宗之毅開口道:“忘了你不能久坐,戲珠扶你們主子下去休息。”


    “是皇上。”說完恭敬的向皇上和相爺告辭。


    徐知乎垂著頭看著眼角的衣裙慢慢消失,心裏莫名一直煩躁。


    宗之毅歎口氣:“哎,朕若親征,最擔心的還是她。”


    她可未必擔心你。


    “朕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可皮了,說句讓你笑話的話,朕對她到底是不一樣的。”


    徐知乎當沒聽見,不一樣又怎樣,誰又是一樣的,你好在當初先帝的那道聖旨,那道聖旨若放在先在的他看,他未必放在眼裏,所以沒有什麽不一樣!


    “你呀還給朕出了一個大難題,你年紀也不小了,差不多也該為徐家下一代考慮了,朕還等著跟你做親家呢。”


    徐知乎神色淡淡,不在這個問題上費心。


    宗之毅對徐知乎就一個感覺,談話沒勁,什麽事都調不起對方的興致,近身是想都不要想了。


    ……


    品易急忙迎上來,下一刻,瞬間看向戲珠。


    戲珠也不知道,娘娘從上書房出來臉色便不好,現在更糟了。


    品易立即替了戲珠的主位,忙前忙後的伺候著。


    端木徳淑有種不好預感,徐知乎就是在針對她,他若是隻是看不起自己也就罷了,就怕因為自己也遷怒了徐家大小姐的事:“徐夫人可有說什麽時候進宮。”


    “回娘娘,還沒有消息。”


    端木徳淑想著心事,越來越煩,若不是宮裏不方便,她非問問徐知乎能不能一次把所有事情解決了!


    端木徳淑想起自己做的事落在別人手裏被當軟刀子磨的把柄,氣的將果盤霹靂啪啦的扔在地上,單純的煩躁!


    品易、戲珠立即禁聲,這是又開始了……


    娘娘孕後脾氣不好是沒有緣由的,就是脾氣不好。


    燥熱漸漸消散,晚風帶了一絲涼意,端木徳淑覺得心神終於能放鬆一二,躺在清涼小築上的涼亭上聽甜甜唱曲。


    唱的也不是什麽清涼有愛的曲子。


    “……兵臨城下六軍不發,豈知再見已是生死無話,當時纏過紅線千匝……”


    讚清來報,聽了一耳朵,覺得這個人還沒有死,多是皇後娘娘的功勞:“娘娘,皇後讓奴才請您過去。”


    端木徳淑不想動,又有上午的前車之鑒:“公公可知何事?”


    讚清眉眼頓時笑成一條縫,這個他知道:“皇上邀娘娘一起去鎮西王府看鎮西王。”


    戲珠手裏的針險些拿不住。


    品易立即掃過去。


    戲珠穩穩的低著頭,盡力撫平紛亂的針腳。


    端木徳淑隻怔了一瞬:“告訴皇上本宮身體不適,恐怕不能陪同了。”


    讚清聞言想說什麽,比如帝王心術?但想想麵對的是皇後娘娘,恭敬的告辭。


    品易靜靜的打扇。


    戲珠認認真真的繡花。


    大廳裏靜悄悄的除了香爐裏嫋嫋的香氣,依稀隻有外麵的水聲,甜甜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


    宗之毅看向讚清:“可真是身體不適?”


    讚清想想搖搖頭,就是娘娘不想去。


    宗之毅也理解,徳淑心高氣傲的,讓她去,她定然不樂意,再說宗之毅也不是多大度的人,雖然雷冥九受傷是國事,但想著徳淑不想去就不去,他親自去一樣是禮賢下士。


    哎,當年也的確是自己衝動:“皇後真的身體不適?”


    皇上這句話問的有歧義,讚清不好回答。


    宗之毅也沒想他回答,起身:“算了,朕親自去看看。”也沒有別的意思,總是要和他的鎮西王冰釋前嫌的,當初是自己不夠大度,但他也做的讓人誤會不是,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也不能太寒大臣的心。


    總之都有責任。


    端木徳淑沒料到他會親自過來,但也隻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起來,她心情不好起不動。


    宗之毅見狀,心裏有了底,他娘子不好伺候的時候,那是真不好伺候,宗之毅走過去。


    品易立即搬了凳子。


    宗之毅坐下,幫她按著胳膊:“怎麽了,不舒服。”


    “我不去。”


    宗之毅笑著手裏的動作沒停,語氣真誠了幾分:“鎮西王這幾年也不容易。”


    “……”


    “他離京也是朕考慮不周。”宗之毅這話真心實意:“好不容易回來休息一陣子,卻出這種事……他這十多年對朕也算盡心盡力。”


    “……”


    “這次出征西地,也是我們兵分兩路,是!他那個人缺點很多,但戰場總有個萬一,我不是說我,你別多心,我前麵還有孫國仁他們。”


    “皇上是希望我去。”


    宗之毅也不知道怎麽說,他此次,不是單純的禮賢下士,隻是對每一個即將上戰場的人合理的共勉之心,何況,就是覺得你也可以見見,他值得尊重,或者也是生死無常時,能略微大度的讓他看一眼:“你如果實在不想去……”


    “那我不去了。”


    宗之毅立即閉嘴。


    端木徳淑看著他,明白他的意思,他請自己一起,表達的是帝王的歉意還有對每一位為國犧牲和即將犧牲將領的敬重,他不摻雜個人恩怨的覺得她也應該尊重鎮西王。


    “好,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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