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慢垂下頭,緊張的氛圍在房間內擴散,她家從來如此,早已習以為常。


    “你先下去吧。”徐千洌聲音低沉。


    徐知慢恭敬萬分:“是。”走出正房很遠才慢慢回頭,詫異母親最近怎麽了,這次似乎真的熱鬧了父親。


    徐千洌心中不悅,暫且放在一旁,詢問兒子:“少爺呢?”


    “回老爺,少爺去送夫人了。”


    徐千洌瞬間更為不悅,她要走便走,竟還耽誤子智!


    ……


    榮福寺女眷宅院內。


    李歲燭約了趙氏一處品茶。


    端木徳淑獨自坐在自己的院落裏,手裏卷著從牆邊拽來的牽牛花藤,想到昨天他落荒而逃的樣子,時而羞澀的卷著花藤,臉頰上的光比手裏的花藤還要生機蓬勃,時而又羞怯的放下。


    不一會,明亮的眼裏又堅定萬分,他就是羞澀了些,不過是一句話,就害羞成那個意思,以後還是要自己主動些,兩個人相處,總要有一個熱情些,一個木訥些,若是兩個人都像悶葫蘆一樣有什麽意思。


    雖說女孩子總該矜持一點,可子智哥哥不是那樣的人,她也不能太過迂腐,總是要變通一二。


    端木徳淑決定好未來的方針,整個人都明朗起來,對,就這麽做,要不然兩個人的感情,怎麽能漸漸升溫,相濡以沫。


    戲珠端著茶餅走來,見小姐羞澀的樣子,也跟著淺淺一笑,小姐怎麽能不開心,剛剛徐夫人還誇小姐天真活潑卻又懂禮善良,等小姐和姑爺成婚了,會把小姐當女兒一樣對待,眉宇間的言辭不像是作假,否則夫人也不會心情不錯的和徐夫人去喝茶。


    本以為徐夫人一定是不好相處的,想不到徐夫人對小姐這樣滿意,小姐怎麽會不高興。


    她們小姐啊,出身好,人也好,命更好,能嫁入徐家這樣的門第不說,還有徐夫人這樣好的婆婆。


    若說不是徐夫人知道兒子在端木家說的話特意過來安她們夫人的心,都冤枉徐夫人,徐夫人啊,對她們小姐,可謂是有心了。


    “你笑什麽。”端木徳淑嗔她一眼,自己眼裏的笑意不曾消散。


    戲珠瞥自家小姐一眼:“我笑小姐命好,夫君更好。”


    端木徳淑嘿嘿一笑,好不知恥:“我也覺得我未來夫君更好。”


    戲珠聞言,將頭撇開,她當什麽都沒聽見。


    ……


    徐知乎今日忙起來十分順手,還不到中午,已經處理好了手裏的事情,若是往日,他定然會再看一會書。


    此時抬頭,看到窗外的花樹結出的花苞,想到昨日她小心翼翼的挪到他麵前,還要裝作偶遇的樣子,嘴角不禁慢慢上揚,迎著初秋的光,鋪開一天的好心情。


    ……


    京中風雲不歇,時節從容依舊,夏日息了光影,大雁高空飛過,距離兩個小兒,笑笑的定親日也不遠了。縱觀南北,四通八達的京師繁榮嘈雜,此等小事,也真的隻是小事。


    最近,荒淫無度、昏庸無用的老皇帝新納了一位千嬌百媚的寵妃,聽說身段如柳,眉目似水,皇上喜愛的不得了,為了她已經半個月沒有上朝。


    徐千洌突然忙了起來,可殫精竭慮,也趕不上皇上糟耗國運的速度,有時候徐千洌在會有種甩手不幹的衝動,但身正影直,徐家明心公正早已深入骨髓,不管皇上如何,天家威信,能扶持一二,定要扶持勸諫一二。


    徐知乎每日跟在父親身後,言行受父親熏陶久矣,隻是有一點,始終不曾如骨,比如他對雁國沒有歸屬感。


    這是他很小的時候就發現的事,他沒有身為徐家人堅定的信仰,沒有父輩的認定,他心中沒有標杆和信仰,都說沉重遠行,定要有敬畏在心有目標在外,否則便是有相無骨,大船無航,所知越多,翻航時災難越重。


    但那些都是小時候的不確定了,如今的他可以問問的把這些不切實際壓下,留一副表象在外,壓三顆冷漠再心,再裝上他的心上人,悠然如故。


    他不在乎雁國是否長久,也不在乎這樣下去國將不國,朝上死諫的盡管去撞柱,哀嚎著要肅清朝野的,也可隨意。


    他在乎的是,再過十天他要定親了,他更願意去清查他的聘禮,深思活雁的品質,和怎麽在聘禮中加塞他親手雕刻的桂花木簪,讓她知道是他所做,別人卻不知道。


    至於朝廷上的事,愛是什麽事,是什麽事!


    ……


    皇後氣的頭上鳳釵輕顫,保養得宜卻也見了年齡,不過這些痕跡也被時間的溫柔以待,水潤不失五十歲皺紋的大氣端莊,隻不過慈愛的美人發火時,也是猙獰三分:“一把年紀了!還要弄個狐媚子寵妃在身邊,皇上不覺得丟人,本宮都沒臉見人!”


    “皇後娘娘息怒。”老姑姑急忙勸著。


    溫玉公主也急忙開口:“母後……”小心隔牆有耳。


    皇後娘娘憤怒的目光漸漸平靜,她再氣能有什麽用,丟人現眼!不禁憐惜的看眼女兒,連孩子的婚事也跟著不著調的父皇丟人!


    她本認定……偏偏被端木家女兒搶了先,但想想兒子的太子之位,想想自己的身份,想想徐家的威望,和徐子智前些日子處理了水家安對父子後皇上沒有追究的餘波。


    皇後娘娘心中的想法更加堅定!難道李歲燭還能放著她女兒不選,選怎麽端木瑞那個木頭腦袋的女兒!


    李歲燭確實沒有選她的女兒,皇後宣她入宮,含沙射影時,被徐夫人毫不留情的拒絕,真的是毫不留情跟溫婉沒有任何關係,開口就沒有給對方留餘地:“公主可以為妾嗎!如果可以她就回去問問兒子要不要。”


    皇後娘娘當場冷了臉!摔了手裏的茶杯。


    李歲燭神色從容,這些脾氣和見識早在上輩子練出來了,她兒子屠城時,她尚且沒有愧對百萬生靈的想法,會在乎今日這個杯子!


    皇後娘娘火冒三丈!


    徐千洌將人帶回去後,氣的臉色鐵青,他雖然不是迂腐之輩,可徐家自古忠肝義膽,名聲在外,有時候他也懶得多看皇家一眼,可也沒有當眾給皇上沒臉,她到好,踩著徐家的名聲肆意妄為嗎!


    以後讓眾臣怎麽看子智!子智怎麽立身!


    “是我說話不經考慮。”李歲燭想想外麵等著的兒女,不予跟徐千洌糾纏。


    房間外。


    徐知慢看眼大哥。


    大哥神色如舊,印象中他大哥便是如此,現在依然這樣,好像裏麵爭論的不是他的人生大事:“哥。”徐知慢開口。


    徐知乎聞言,淡淡的看向妹妹。


    徐知慢看了他片刻,還是問了:“你滿意與端木家的婚事嗎?”端木徳淑這樣的性子,和她哥哥……她從沒想過這兩個人會有什麽關係,而且徳淑的性子……不是她說,不太合適她大哥。


    徐知乎轉開頭,過了好久後開口:“你也不小了,做派又了,剩下的還是跟在母親身邊好好學學見識。”


    徐知慢頓了片刻,然後抬頭,她哥這是說她見識淺薄嗎!


    ……


    端木瑞永遠夠不到皇家亂七八糟的事的點,紮根在戶部,覺得天下太平,挺多就是國庫沒銀子這一點太過匪夷所思。


    他查找了眾多原因,豪情萬丈的決定過兩日寫個折子上去,變變法,爭做先賢,豪氣衝天,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


    意氣風發的你端木瑞覺得前途一片光明時,端木府的嫡出大小姐,他的寶貝女兒,被嚇病了。


    與上一次病了,大張旗鼓的宣傳不同,這一次,端木府封鎖所有消息,提都不想對外提。


    端木瑞氣的臉色發白,恨不得弄死雷家那小門小戶的混賬東西,深夜爬他家後牆,驚嚇了在院裏乘涼的女兒,在這緊要的關頭,他想想都要抽他的筋煉他的骨!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誰給他的膽子!誰給她的膽子!


    端木徳禹冷著臉,鐵青的難看,恨透了雷冥九!誰能想到,這個時候,這個蝕骨之蛆還敢冒出來!他妹妹要訂婚了,下定的日子近在眼前!他知不知道鬧出這種事會給她妹妹造成多大的影響!


    簡直——簡直——


    端木徳禹後悔沒有一腳踢死他!在這樣關鍵的時候,他們還不能對他下重手,也隻能委曲求全的把人打了一頓扔回了雷家,警告姓雷的好好管教他兒子!雷老太婆竟然大喊大叫,揚言他們敢毀了她兒子,她就鬧得他妹妹臉麵全無!


    端木徳禹想想,覺得一腔斯文險些喂了狗!


    這種時候,或者說不管什麽時候,小妹與此人碰,都是穩輸的局麵,氣的端木府老老少少,一肚子氣,卻拿市井無賴的一家沒有任何辦法!


    “你當初就不該招這樣的人入府!”趙氏把埋怨全撒在相公身上!好好的等著下聘的女兒,偏偏被嚇成這個樣子,想想她都心疼不已!女兒的院子裏怎麽就摸進了登徒子!護院都是死的嗎!


    她女兒受了這樣的委屈,卻不能聲張,本來京中關於她女兒的閑話就不少,說的難聽的更是多,如今又高攀上了徐府,人人都等著看他端木府的笑話。


    若是這時候爆出這種事,說不定僅僅趁著夜色翻了牆頭這樣的小事,明日傳出的內容就能讓她女兒上吊自殺!


    端木瑞受了這樣的無妄之災也不說話!他當初看重雷兵長的身手招入府中,誰知道他有那麽不著調的一個兒子!被趕出去後,還敢上門!這次更是囂張!


    端木德輝想到妹妹從秋千上摔下來,如今還發著高燒,憤怒的站起來,忍什麽:“大不了弄死他全家!”他就不信還有人會給這麽一家人出頭!


    端木徳禹看眼二弟,到底動靜太大,而且那些都是後話,當務之急是現在,雷冥九做事從來出人意料,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讓人焦頭爛額,雖然也有做了好事的時候,可妹妹被這一個人盯上,對端木家嫡出小姐來說,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而且又是現在,端木徳禹淡淡的開口:“我看為以防萬一,還是以偷盜府中財務之罪,將他關押起來為好。”若是過兩日再來這麽一次,誰受得了,何況他們又不是沒有把他打的重傷過!


    若此人糾纏的不是他妹妹,就憑他能從西北苦寒之地功成名就的跑回來,他們也定願結交一二。


    可此人偏偏肖想的是他妹妹,他怎麽敢!他們又怎麽可能將妹妹嫁給這樣的粗人。


    這些年,他們家也是看在他也算無意中歪打正著的幫過妹妹的前提下,沒有與他計較!


    可不與他計較不是讓他蹬鼻子上臉的,這樣緊要的關頭,發生這種事,他是不是想毀了小妹的一切!他不會認為小妹身敗名列了就隻能嫁給他了吧!誰給他的臉!


    端木瑞沉著臉理理胡須,點點頭,這次不能饒了他!


    ……


    城西一家燈火通明的院落內,幾個血氣很重的魁梧少年守在床邊看著床上人,臉色那看。


    “大哥,直接把人搶來不就好了!什麽高門貴女,生米煮成熟飯,她們家還又不認的道理!”


    “就是,大哥,瞻前顧後人可就飛了,徐家那個小白臉有二兩肉嗎!交給兄弟們,保證把他打的不敢跟大哥搶嫂子!”


    少年中有個叫馮銳的,身型也很結實,但有別於其他人的壯碩野性,他多了一份藏於內的內斂,異有別於其他人的憤恨,覺得有些難辦,提醒眾人:“徐家不是好相與的!”


    “那又怎樣!單打獨鬥,兄弟們怕他不成!”


    “何況出身有別,就算沒有徐家,端木府也未必同意。”那可是戶部尚書家,雷家卻隻是一個小小兵長,雲泥之別,這樣人家的孩子窺視朝中三品大員家的嫡女,怎麽想,怎麽會死的很慘,何況他們忘了,雷冥九為什麽被扔去西北了嗎!


    “所以說生米煮成熟飯!”言勢傾義正言辭!目光凶狠:“她還敢跑了不成,他們端木府敢囂張!你看那對兄弟把咱大哥打的,咱大哥也是姑娘他們是那小娘們的哥哥沒有出手,若是大哥出手,他那兩個哥哥夠咱們大哥打一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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