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沈序道。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原本端莊賢惠的妻子,和溫柔矜持的女兒,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沈妗笑容帶了一絲張狂和冷嘲:“現在二房變成這樣都怪誰,還不都怪你?你寵妾滅妻,無能自私,指望不上你,就隻能靠我們自己了。如今二房變成這樣,棠姨娘也死了,根本就怨不得我們!”


    沈序厲聲道:“我是你父親,你竟然敢這樣對我說話,你這是不孝!”


    沈妗冷笑道:“你看看我母親現在的樣子,你像一個父親嗎?”


    沈序氣的麵色漲紅:“好一個不知改過的東西,這些年沈家是白養你了!”


    沈妗嗤笑一聲。


    呂氏劇烈的咳嗽著:“妗兒,不許和你父親這樣說話。”


    沈妗將呂氏扶到床上躺著:“母親,你處處為他著想,可他是怎麽對你的呢?將一個賤婢和庶子捧上天,冷落你。既然大家撕破了臉麵,不如趁早說清楚。”


    沈序怒極反笑:“好,真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兒啊。”


    沈妗笑看著他,十足囂張、挑釁。


    沈序胸口劇烈起伏著,瞪著她好半天,沒說出一個字,隻能拂袖離去。


    “你們好自為之罷,再有一次,咱們都得從侯府搬出去!”


    沈妗吩咐人收拾好房間,又關好門,走到呂氏床前坐著。


    “母親,你怎麽樣了?”沈妗為呂氏拍著脊背。


    呂氏又咳嗽幾聲,握住她的手在發抖:“妗兒,你不該如此衝動,他畢竟是你父親,惹怒了他對你沒什麽好處。”


    沈妗麵色冰寒:“反正他早就厭棄我們母女了,就連大哥也受到了他的斥責,就算我還是裝作孝順女兒,他也不會多看我一眼,在他心裏,隻有利益。我雖是他親生女兒,卻是他用來攀龍附鳳的棋子。如今我既嫁不進皇家,又嫁不進長興侯府,對他來說,我已經是一枚棄子了,他根本不會再真心為我打算。


    棠姨娘聯合沈妗給咱們下套,他更是不想看到我們,將那兩個賤人捧上天,咱們委委屈屈的,憑什麽她過得那麽風光,既如此,我自然要出一口惡氣了。不過是個買來的賤婢罷了,就算我殺了她,父親為了不讓人看笑話,也不會拿我怎麽樣。”


    頓了頓,她咬牙切齒道:“其實,我這次真的準備的萬無一失父親已經對棠姨娘母子動了殺心,差一點就坐實了棠姨娘與人苟且的罪名。可是偏偏沈妤要和我作對,拆穿了郭全。每次都是她,讓我們功虧一簣,她真是我的命裏克星,隻要她活著,我這一生就不可能平安順遂。”


    她更恨沈妤命比她好,得到的東西永遠比她好。從小她既恨沈妤,恨不得她去死。


    呂氏身形消瘦,麵容蒼白,眼睛都凹陷了不少,顴骨也突出了。因為咳嗽,呼吸急促:“可如今和你父親真的撕破臉了,以後該怎麽辦呢?”


    沈妗麵容平靜:“母親不必害怕,若是我方才不和他辯駁,咱們就處於下風任由他處置了。可是我鬧了那一出,他反而不知道該拿咱們怎麽辦了。”


    呂氏歎了口氣,滿目頹唐:“都是母親連累了你。”


    沈妗道:“咱們根本沒錯,是沈妤總是搶走咱們看上的東西,祖母也是偏心,一心為沈妤打算,父親更是指望不上。如今咱們可以依靠的隻有大哥了,大哥是父親唯一的兒子,他不可能不管大哥。”


    呂氏咳嗽著,斷斷續續道:“你……你說的不錯……還是要指望你大哥……”


    沈妗微微一笑道:“還有幾日就是秋闈,依照大哥的才華,定能高中。”


    很快,秋闈就過去了,轉眼就到了放榜的時候。


    許暄和不負眾望,得了解元。雖然陸家最近發生的糟心事太多,但陸行舟依舊得了亞元。沈明汮和韋璟也都成了舉人,隻是韋璟名次靠前些。


    慈安堂裏,太夫人得到這個好消息也很高興。


    “如今你得了解元,也不枉苦讀這麽多年,你父親也會很欣慰,這都是你母親的功勞。”


    許夫人也笑道:“我可不敢邀功,都是暄和自己知上進。”


    太夫人點頭:“你說的對,若是暄和也學那些紈絝子弟的做派,就是你再如何教導他也是無用,說到底還是暄和自己爭氣。”


    許夫人道:“聽聞陸世子的才華是京城一眾公子中最出眾的,若非陸家遭逢大難,這個解元暄和還不一定能拿到呢。”


    許暄和被誇讚的有些不好意思,麵色微紅:“母親說的不錯,陸世子的才名的確在我之上,我這次能拿到解元實屬僥幸。”


    太夫人不以為意:“秋闈已經過去,說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暄和德才兼備,如今得中解元,知道暄和的人家更多了,已經有不少人家想和許家結親了罷?”


    說到此處,許夫人又是高興又是發愁:“姑母說的不錯,暄和已經到了娶妻的年紀,趁此機會先定下也沒關係。隻是我們對京城這些人家都不熟悉,至於品性更是不了解,還是要多多仰賴姑母。”


    太夫人笑著擺擺手:“這有什麽,你不說我也該給暄和留意著。”


    隻是一想到這麽好的孩子和沈妤沒有緣分,她依舊覺得遺憾。許夫人又何嚐不是這樣想的呢,隻能希望快些給許暄和定下親事,讓他忘了沈妤。


    “近來沈家發生的煩心事實在太多,很多中了舉人的人家都是要舉辦宴會慶祝一番的,咱家一個解元一個舉人,更該舉辦宴會熱鬧熱鬧,隻當是祛祛晦氣。”


    既能和京城大戶人家結交,又能趁機相看一二,許夫人哪裏會不同意呢。她笑道:“如此,就勞煩姑母和表弟妹了。”


    薑氏道:“這也是沈家的榮耀,怎麽能是勞煩呢。”


    但有了許暄和珠玉在前,誰還能注意到沈明汮?


    回到書房,沈明汮就大發雷霆,將書案上名貴的筆墨紙硯全部打翻在地。


    他仍是覺得不解氣,摔了好幾個名貴的玉瓶。


    過了許久才勉強平複心中的怒氣,叫了丫鬟進來收拾一番。


    碧兒是沈明汮房裏人,沈明汮待她還算是親近。沈明汮看起來溫文爾雅,但是發起脾氣來誰都不敢靠近。


    沈明汮拂了拂散落在肩膀的頭發,目光如鷹銳利的盯著她,看的她渾身一凜。


    “站那麽遠做什麽,我能吃了你嗎?”


    碧兒聲音細柔發顫:“奴婢……奴婢……”


    沈明汮踩著碎瓷片,一步步走近她,看了她一會,嗤笑一聲,抬手捏著她的下巴。


    碧兒明明被捏的很痛,卻不敢呼痛,隻能被迫仰著脖子看他,一雙眼睛滿是驚慌。


    “是不是你也覺得我不如許暄和?”


    碧兒搖著頭,眼睛噙著晶瑩的淚水:“奴婢是大公子的人,在奴婢心裏大公子是最好的,無人能及。”


    沈明汮諦視著她,像是在思考她這話的真實性。


    少傾,他鬆開手,輕笑一聲:“哦,看來你對我還真是忠心不二啊。”


    碧兒生怕她說錯話被沈明汮責罰,趕緊賭咒發誓:“碧兒伺候大公子多年,心裏眼裏隻有您一人,自然對您是忠心耿耿的。”


    沈明汮冷哼一聲:“但願你說的是真的!”


    “奴婢不敢說謊。”


    沈明汮還是覺得意難平,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從前京城有個陸行舟,我不如他也就罷了,憑什麽許暄和一來就大出風頭?祖母也那麽喜歡他,那些當朝大儒也欣賞他。為什麽,我比不過陸行舟還比不過他嗎?我才是長興侯府的公子,他一個寄居在沈家的外來人,憑什麽要蓋過我的風頭去?”


    碧兒身體戰栗了一下,控製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少傾,她柔聲道:“公子別生氣了,當心氣壞了身子,想想夫人和三姑娘,您也要為她們保重身體。”


    提到呂氏,沈明汮道:“母親的身子如何了?”


    碧兒有些猶豫。


    沈明汮一個眼風掃過去,她趕緊道:“前不久,因著棠姨娘的事,老爺遷怒於二夫人,去荷香院找二夫人大吵了一回,二夫人急怒攻心,病情又加重了。”


    “大房幹的好事!”沈明汮的手死死握著,似乎能聽到咯咯作響的聲音。


    沈明汮一直認為,沈家的一切都是屬於他的,隻是因為中間隔著一個沈明洹罷了。既然沈庭死了,沈明洹為什麽不跟著一起死呢?如果他是侯府繼承人,還用費盡心思的謀劃嗎?


    他隻覺得怒氣勃發,血氣上湧,怎麽也發泄不出來。


    一轉頭看見碧兒正嬌弱可憐的站在那裏,心中一熱,將碧兒抱了起來。


    碧兒驚呼一聲,卻沒有掙紮的太狠。她早就是沈明汮的人了,以前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過。是以她隻是假意掙紮了幾下,就配合著他倒在了床上。


    自從秋闈過後,不少人家都到沈家道喜,旁敲側擊,太夫人知道這些人的心思,也樂得配合。等到了宴會這一日,更是賓客雲集,門庭如市。


    除了陸家人,不少人家都到了,自然也包括韋家。


    韋夫人先是恭喜許暄和得了解元,又恭喜沈明汮中舉,笑容很是真誠,帶著欣賞,沒有嫉妒。


    太夫人笑道:“韋公子也成了舉人,我也該給你們道喜。”


    這樣一來,沈嫻嫁過去,身上更鍍了一層金。太夫人無比慶幸在秋闈之前就將沈嫻的婚事定下來了,否則說不定還輪不到沈嫻呢。


    韋夫人除了帶著韋思繁過來,身邊還站著一位小姑娘。一張瓜子臉,眼睛大大的,下頜尖尖,身形弱小,看起來弱不禁風。


    “這位是……”薑氏道。


    韋夫人將身後的姑娘推出來,道:“這是我一個遠房表姐的女兒,名喚俞霜霜,無依無靠,投奔了我來。這孩子先天不足,又不喜歡出門,今日還是我強拉著她來的呢。她性子木訥膽小,您別見怪。”


    太夫人笑道:“這有什麽可見怪的,這孩子這麽柔弱,真是可人疼。”她招招手,道,“好孩子,快過來,讓我瞧瞧。”


    俞霜霜怯怯的眼神望向韋夫人,韋夫人笑道:“去罷。”


    俞霜霜小步走到太夫人麵前,行了一禮。太夫人笑道:“這孩子真懂事,長得也好。”說著,她給桂嬤嬤使了個眼色,桂嬤嬤會意,從裏間拿出一個小匣子。


    太夫人將裏麵的鐲子拿出來,戴到她手上:“初次見麵,也沒準備什麽,這隻鐲子權當是見麵禮罷。”


    韋夫人知道,太夫人是看在自己的麵子上才對俞霜霜這麽熱情。見俞霜霜猶豫不決,她笑道:“長者賜,不可辭。既是老夫人給你的見麵禮,你就收下罷。”


    俞霜霜雙手接過,行了一禮:“多謝老夫人。”


    太夫人滿意的點點頭,這孩子雖然是寄人籬下,但禮數周到,很是懂事,都是韋夫人教的好。


    沈妤也不得不佩服韋夫人,韋夫人是真的善良寬厚,這才是當家夫人的做派,呂氏和她一比,真是差遠了。


    沈嫻有這樣一個好婆婆,卻不知珍惜,隻想著奪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離大婚越來越近,沈嫻必要把握機會,算計韋璟。


    思及此,她吩咐蘇葉道:“今天務必要盯緊了二姑娘。”


    從慈安堂出來,沈妤走到了韋思繁身邊:“韋姑娘。”


    “五姑娘。”韋思繁一笑露出兩個虎牙。


    沈妤溫柔的笑笑:“韋姑娘,我有句話想對你說。”


    韋思繁有些疑惑:“五姑娘要說什麽?”


    沈妤看看周圍道:“今日宴會人多,俞姑娘初來乍到,身體又弱,未免被有些人衝撞到了,韋姑娘最好陪在她身邊。”


    韋思繁看得出來沈妤這麽說是出於好心,點頭道:“我知道,勞煩五姑娘提醒。”


    這時候,紫菀過來了,說是沈妘請她過去。


    沈妤微微一笑:“我還有事,不便相陪,先告辭了。”


    沈嫻看著美麗奪目的沈妤,心口處的酸意翻江倒海的湧上來。


    她最想要做的,就是將驕傲的沈妤踩在腳底下,然後嘲笑她唾棄她,所以她今日是想算計沈妤的。


    可如今沈妤變了,變得聰明有心計,恐怕不會乖乖上當。再者,她身邊還有個會武功的蘇葉,更是難下手,所以她隻能將目光放在最軟弱可欺的俞霜霜身上。


    俞霜霜隻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若真的事成,俞霜霜能嫁給韋璟,應該感激她才是。所以沈嫻做起這種無恥之事,並無愧疚之意。


    韋思繁拉著俞霜霜到沈嫻麵前,對俞霜霜道:“嫻姐姐很快就是我的嫂嫂了,屆時你就要喚她表嫂,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所以我先帶你認識認識。”


    沈嫻笑容溫婉:“俞姑娘好。”


    麵對落落大方的沈嫻,俞霜霜更加自慚形穢,她低著頭道:“二姑娘好。”


    沈嫻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道:“俞姑娘不必拘謹,隻當是自己家。若是覺得無聊,我可以帶你們四處走走。”


    韋思繁看著來來往往的賓客道:“不必勞煩嫻姐姐了,我們自己去逛逛就好。”


    “也好。”


    這時候,一個丫鬟端著托盤走了過來,不小心摔倒了,潑了俞霜霜一身酒水。俞霜霜本就生的瘦弱,差點將她撞倒。


    幸而有韋思繁護著她,她才勉強站穩,隻是看著裙子上的酒水犯了愁。


    婢女忙跪下認錯:“奴婢……奴婢不小心,求姑娘們饒了奴婢……”


    沈嫻剛要斥責,俞霜霜就聲音細弱的道:“不……不要責罰她,她也不是故意的……”


    俞霜霜小心翼翼生活習慣了,又是個善良的人,所以她生怕因為自己讓一個婢女受到責罰,她們為奴為婢已經夠可憐了。


    沈嫻歎了口氣,對這個婢女道:“也罷,看在俞姑娘為你求情的份上就饒你一回,快些下去罷。”


    婢女千恩萬謝,連頭都不敢抬,就趕緊收拾好碎裂的酒杯下去了。


    “可是這衣服……”沈嫻道,“我讓丫鬟帶著你們去客房換下罷。”


    韋思繁道:“也好。”


    說著就吩咐自己家的婢女去馬車拿備用的衣裙。


    這次的宴會是為了許暄和和沈明汮舉辦的,是以除了夫人姑娘,還來了許多公子,或是些同樣參加科舉的文人士子。一群人在一起喝酒說笑,或是吟詩作對,好不熱鬧。


    許暄和酒量還好,韋璟卻是酒量很差,才喝了幾杯就覺得麵紅耳熱,推辭著不再喝。


    有人大笑道:“韋兄不但中舉,而且很快就要成親了,真是雙喜臨門,難道不該多喝幾杯嗎?”


    旁邊也有人起哄,非要韋璟接著喝。


    韋璟性子儒雅,推辭不過,隻能又接連喝了幾杯。


    過了一會,他更覺得身上燥熱,頭暈目眩。站起身道:“諸位兄台恕罪,我實在是不勝酒力,不能再飲了。”


    他身形有些搖晃,擺擺手道:“我去人少的地方吹吹風,醒醒酒。”


    沈明洹見韋璟真的醉了,怕他在沈家出了什麽事,便叫了一個小廝過來:“你跟著韋公子,照看好他。”


    然後又給沈易使了個眼色,沈易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沈妤正坐在亭子裏抱著舒姐兒和沈妘說笑,不時的有人過來見禮,總是打斷兩人的談話,實在是煩不勝煩。所以沈妤讓紫菀搬來一架屏風遮擋住,就不會有人來打擾了。


    沈妤的眼神飄到沈妘的小腹上,低聲道:“大姐,你還不想給我生個小外甥嗎?”


    沈妘戳了戳她的臉,哭笑不得:“你這丫頭,才多大年紀,怎麽總操心這種事?”


    沈妤也戳了戳舒姐兒的臉道:“我這不是怕舒姐兒孤單嘛。大姐,難道賢妃娘娘真的沒對你說什麽?”


    沈妘不想讓她憂心,但對上她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睛,終究說了實話:“賢妃有意讓殿下納側妃。”


    寧王府上一直是有姬妾的,但大部分時候寧王都和沈妘在一起,那些姬妾也是可有可無的。可側妃就不一樣了,是有名分的妾。皇子的妾,必定不是小門小戶的姑娘。


    沈妘太端莊溫良,沈妤擔心她吃虧。


    沈妘怕她擔心,又趕緊道:“賢妃隻是暗示了我,還沒有付諸行動。”


    沈妤握著舒姐兒的小手,淡淡道:“賢妃是想讓你主動提出為寧王納側妃罷?我猜,她必定是誇讚你是大家閨秀,賢良淑德,會為寧王分憂,再提及子嗣,讓你心生慚愧。”


    沈妘苦笑:“你說的不錯,賢妃沒有逼我給殿下納妾,卻是比直接逼我更讓我為難。”


    “姐姐怎麽想的,是真的願意給寧王納側妃嗎?”


    “身為女子,應該賢良淑德,凡事為夫君著想,尤其是皇家的兒媳,更該如此……”沈妘想了想,最終還是道。


    “大姐。”沈妤打斷道,“你不該委屈自己。”


    沈妘看著她,有些迷惘。


    沈妤道:“你根本就不想,為何要委曲求全?你妥協了,他們隻會覺得這是你應該做的,覺得你軟弱可欺,甚至得寸進尺,他們不會感謝你的。就算姐姐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舒姐兒著想,讓一個側妃先生下長子,她會想要的更多,想要得到你嫡妃的位置,奪走屬於你兒子的世子之位。屆時,你的處境就危險了。”


    沈妘嘴唇翕動了一下,聲音艱澀:“你想的太簡單了,等你嫁了人就知道了。”


    “寧王怎麽說?”


    “殿下倒是沒有說什麽,隻是我看的出來,他想盡快要一個嫡子。”


    一個想要奪嫡的人,自然希望盡快有個嫡子,嫡長孫在寧王府,爭得那個位置的勝算就多一些。


    沈妤看的出來,現在寧王和沈妘還恩愛有加,可是前世寧王卻為了娶傅檸為正妃眼睜睜看著沈妘難產而死。


    什麽夫妻情深,在權勢麵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若是可以,沈妤現在就想讓兩人和離,可她也清楚,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既然賢妃現在沒有逼你給寧王納側妃,想來還是忌憚沈家的,大姐就裝作不知道好了。咱們沈家的女兒,不能受委屈。”


    “你呀。”沈妘搖頭失笑,“果然還是小孩子,說出的話還是這般孩子氣。”


    沈妤笑道:“大姐,我已經不小了,是你總把我當作小孩子。”


    沈妤猜想,傅賢妃為寧王挑選的側妃,很可能是傅家的庶女。既然傅賢妃想讓寧王登上那個位置,自然不會少了自己娘家的好處。想必傅家會先送一個庶女進去做探路石,等寧王登上皇位,再害死沈妘,扶持傅家嫡女做皇後。


    她心念一動,悄聲道:“大姐,有個大夫醫術高明,等有時間我將他請過來為祖母調理身子,屆時你也過來好不好?”


    “阿妤,你又要做什麽?”


    “姑娘,姑娘。”蘇葉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她先給兩人行了禮,又到了沈妤身邊說了什麽。


    沈妘笑道:“發生了何事,怎麽神神秘秘的?”


    沈妤道:“蘇葉,這裏沒有外人,你直接說就是。”


    蘇葉頷首道:“奴婢按照姑娘吩咐的,暗中盯著二姑娘,發現她讓身邊的丫鬟羅蘭收買了一個奉酒的丫鬟,故意裝作不小心打翻了酒杯,酒水灑到俞姑娘身上,再讓人帶著她去客房換衣服。可巧的是,在路上韋姑娘的香囊丟了,情急之下,韋姑娘就讓丫鬟帶著俞姑娘去客房,自己和丫鬟分頭尋找香囊。


    方才沈易告知奴婢,韋公子不勝酒力被小廝扶去客房歇息,他一直暗中跟著,發現小廝行蹤鬼祟,便將他抓起來審問了一番。最後小廝招供,是二姑娘身邊的羅煙收買他帶韋公子到客房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韋公子和俞姑娘躺在一起被所有人發現。”


    沈妤冷笑一聲:“俞姑娘現在何處?”


    “沈易將韋公子背走了,俞姑娘換完衣服就回去了。”


    “這就好。”沈妤道。


    沈妘像是沒聽明白:“阿妤,你們說的什麽?”


    沈妤道:“大姐沒有聽錯,就是沈嫻想設計韋公子和俞姑娘,這樣她既可和韋公子退親,又不會損害自己的閨譽,還能裝作一副受害者可憐無辜的模樣,惹人同情。”


    沈妘難以置信:“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不是這樣的人……”


    “她從來都是這樣的人。”沈妤冷冷道,“是她偽裝的好,是大姐太容易相信別人,所以大姐才覺得她善良溫婉又可憐,從小對她多加照顧。殊不知她根本就不感激你,還嫉恨你為什麽擁有她不能擁有的東西。”


    沈妘乍一聽見這番話,一時無法接受。看著沈妤幽冷的目光,她問道:“既然她不願意嫁給韋璟,為何一開始不拒絕,為何要使出這種手段?”


    沈妤眼波澄澈,露出笑意:“一個四品官的庶女,因為出身定遠侯府,才得以嫁給大理寺卿的嫡次子,況且韋二公子的才學品性無一不好,怎麽看這門親事都是她高攀了,她有什麽理由拒絕?但是她是真的瞧不上韋璟,她又不能說出真正的緣由,所以她隻能使出這種卑鄙手段。”


    沈妘搖搖頭:“我還是不能理解,如你所言,她瞧不上韋璟,那麽她到底想嫁給誰?”


    沈妤意味深長道:“她想嫁的那個人,若是明媒正娶,是不可能的,隻能使出非常手段。”


    沈嫻一直等著好消息傳來,很快,羅蘭就回來了。


    她立刻問道:“事情辦的如何了?”


    羅蘭搖搖頭:“奴婢悄悄去看了,韋公子根本沒有和俞姑娘在同一個房間,俞姑娘換完衣服就走了。”


    “什麽?”沈嫻麵色不虞,“那個小廝是怎麽做事的,怎麽能將人送錯房間呢?”


    “姑娘,這樣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錯過這個機會不知道還要等到何時,恐怕我真的要嫁進韋家了!”沈嫻恨恨道。


    羅蘭道:“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沈嫻寧心靜氣,思考一番,道:“你附耳過來,我有事要吩咐你做。”


    *


    沈妘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滿是失望和驚慌。


    沈妤將舒姐兒交給紫菀抱著,上前握住她的手:“大姐,無論你信不信,這都是事實。你可以想一想,很多事情都是有跡可循的,很多你忽略的事情串聯起來,沈嫻的心思不就昭然若揭了嗎?咱們才是親姐妹,其他人會騙你、害你,我不會,你要相信我。”


    沈妘緩緩坐下,閉了閉眼睛,長密的睫毛顫動著:“我不是不信你,我隻是覺得失望。枉我年長你好幾歲,卻還不如你看得通透。”


    “現在看清她的真麵目還不晚。”沈妤道,“姐姐以後對她多加防備就是了。”


    沈妤還想多勸慰她幾句,突然聽到外麵隱隱傳來一陣喧鬧。


    “發生了何事?”


    蘇葉步履匆忙的跑進來:“姑娘,俞姑娘落水了!”


    沈妤蹙眉:“怎麽會落水,你說清楚。”


    蘇葉道:“俞姑娘回去的路上迷路了,不知怎麽,走到了湖邊,不小心落水了,是韋公子跳進水裏救了她。隻是現在兩人有了肌膚之親,怕是……”


    這也太巧了……


    沈妤又問道:“她在何處落的水?”


    蘇葉想了想:“是那個叫微雨亭前麵的湖水。”


    沈妤道:“那不是男賓席所在之地嗎,她去那裏了?”


    紫菀道:“俞姑娘不是迷路了嗎,許是一時大意走錯了。”


    “沒有婢女為她引路嗎?”


    沈妘也覺得事有蹊蹺:“總歸是沒出人命,否則該如何向韋家交代?”


    沈妤眉眼含著嘲弄:“這下,終於遂了二姐的願了。”


    表姑娘大老遠去投奔韋夫人,若是給韋璟做了妾,傳出去韋家會淪為街頭巷尾的笑柄。為了韋家顏麵,也會讓俞霜霜做正妻。


    “韋夫人對俞姑娘照顧周到,隻怕會因為這次的事與她生出嫌隙。”


    蘇葉是個習武之人,沒那麽多彎彎繞繞:“就俞姑娘那宛如驚弓之鳥的性格,她定然不是故意落水的。韋公子既然看到了,兩人又是表兄妹,他不可能見死不救,韋夫人為什麽要厭棄她?”


    紫菀拍了拍蘇葉的肩膀:“你呀,這麽淺顯的道理怎麽就不懂呢,看來你也隻能舞刀弄劍了。”


    俞霜霜被救上來之後,便讓她到一間客房換衣服,然後為她請大夫,而韋家人則被太夫人請到了慈安堂。


    沈家姐妹都沒在場,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第二日就傳出兩家退婚消息。


    沈嫻贏得了不少同情。和前世一樣,韋家人對沈嫻心生愧疚,太夫人派人將聘禮送回去,韋家人根本不收,又原樣送回,隻說是對沈家的補償。


    所有人都以為沈嫻受委屈了,卻不知道最想退親的就是她。因為沈嫻嫁給韋璟是高攀,所以無人懷疑一切是她設計的。


    沒過幾日,俞霜霜就和韋璟定親了,即便這件事韋家辦的很低調,但還是迅速傳揚開來了。


    沒辦法,韋家為了不讓外人看笑話,隻能大方承認,然後舉辦宴會請些親朋好友聚一聚。


    可就在宴會前一天,俞霜霜懸梁自盡了。


    “聽說是第二天早上才發現俞姑娘自盡,在房梁上吊了一夜,被放下來的時候身體都僵了涼了。”蘇葉將打探來的消息告訴沈妤。


    沈妤默然良久,猛然站起來,手邊的青釉茶盞一下子掃落在地,打濕了她緋色的裙裾,變成一片殷紅。


    俞霜霜死了,那樣一個弱小到好像風一吹就會倒的小姑娘死了……


    沈妤眨了眨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


    紫菀和雲苓已經忍不住哭了出來。


    紫菀擦擦眼淚,聲音哽咽:“俞姑娘好端端的為何要自盡,她還那麽小……而且,她已經和韋二公子定親了,不更應該好好活著嗎?”


    沈妤閉了閉眼:“她這是以死明誌。”


    紫菀擦著眼淚的手一頓:“以死明誌?”


    “一個無依無靠、千裏迢迢來京城投奔親戚的孤女,在宴會上不小心走到了男賓席,又不小心落水被表哥救了,自然而然的和表哥定了親。如果你是旁觀者,你會怎麽想,怎麽議論?”


    紫菀想了想,道:“會以為她是故意的,想攀高枝,為了榮華富貴想嫁給韋二公子,故意裝作迷路,故意落水被人發現。韋二公子是他的表哥,不好見死不救,這樣一來,韋家人不得不讓她嫁給韋二公子了。”


    沈妤垂下眼睫,掩住眸子裏的悲慟:“是啊,想必韋夫人在氣頭上,也是這樣想的。想來,韋夫人一時情急對她說了重話。她寄人籬下,本就性格膽小懦弱,又心思敏感,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想到的隻有自盡了。”


    “她……她怎麽這麽傻啊。”


    蘇葉雖然也心生同情,但不像紫菀一樣這麽傷心,她問道:“姑娘,您要不要去韋家吊唁?”


    沈妤原本不想去的,但又改了主意:“去罷。不過沈嫻和韋璟議過親,要避嫌,正好給了她不去韋家的理由。”


    蘇葉從前隻知道打打殺殺,入了沈家保護沈妤,才知道一個女子的心機可以如此之深。


    殺人不見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簡直比直接殺人還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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