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兩人是合作關係,可是卻各懷心思。


    沈妤也不拆穿,笑道:“殿下過譽了。我算不得什麽‘冰雪聰明’,卻也不會上景王的當就是了,放心,我不會中他的挑撥離間之計。”


    況且搖擺不定的牆頭草,是最不會有好結果的。既然她選擇了暫時與寧王合作,就不會改變主意。


    寧王笑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畢竟論親疏關係,我們才是一家人不是嗎?”


    思及此,沈妤明知故問道:“多日沒有去貴府看望姐姐,不知道姐姐和舒姐兒如何了?”


    寧王心知她是故意這麽問,想看看自己有沒有厚待傅杳而冷落沈妘。


    他無奈的笑笑:“你放心,舒姐兒很好,再者,我是她的父親,自然不允許別人傷害她。妘兒是我的結發妻子,我也會給她應有的關心和尊榮,傅側妃她……也很是尊重妘兒。”


    沈妤笑笑:“殿下親口所說,我豈有不放心的道理?傅側妃到底是出身侯府,我想該有的規矩和禮數也會謹記於心,不會僭越的。”


    “這是自然。”頓了頓,寧王道,“關於傅檸之事,我已經透露了傅家和母妃,母妃前不久特地召她進宮訓斥了她,安樂侯也責罰了她,並且將她禁足了。”


    沈妤淡淡道:“小懲大誡,這是應該的。”


    寧王看著她,欲言又止。


    沈妤淡淡笑道:“殿下放心,隻要她吸取教訓,不再犯這樣的錯誤,我自然也不會得理不饒人。但傅姑娘從今以後見到我最好退避三舍,否則我說不定就想起來她做的錯事了。殿下知道的,我脾氣一向不太好……”


    她沒再說下去,寧王搖頭笑道:“有了這次的教訓,不必你說,她見到你就會躲得遠遠地。”


    沈妤笑而不語,她站在梅花樹下,身穿一襲妃色緞裙,與滿樹紅梅相映,更顯得她風姿綽約,清雅而又嫵媚。


    明明是這般美麗柔弱的女子,可是說出的話卻那麽冷漠而犀利,鋒芒畢露,卻又光彩奪目。


    不知何時,那個隻知嬌蠻任性的小姑娘,成了這樣一個風姿卓然的人,也更加引人注目了。


    沈妤道:“不知殿下前來,有何事要說?”


    寧王收斂了心神道:“雖然事情還沒有廣為流傳,但朝堂之上已有人知道,宣國公有意讓權。”


    沈妤笑道:“這不是很正確的做法嗎?”


    寧王道:“可是嚴家這麽多年一直掌握兵權,那三十萬大軍也在大景甚有威名,就連其他國家也知嚴家軍的厲害,這不隻事關名聲,而且還是嚴家人的心血,宣國公怎麽舍得放棄呢?”


    “也許是宣國公突然想開了也未可知。”


    寧王沉思道:“或許,有人在背後指點。”


    沈妤道:“嚴家雖然樹大根深,位高權重,但是他們並沒有什麽野心,在保衛疆土的同時,所求的不過是自保而已。可是陛下偏偏覺得他們功高蓋主,意圖對嚴家除之而後快,更有其他家族虎視眈眈,意圖落井下石好分一杯羹。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是我,我也會選擇交出兵權,以求讓陛下放過嚴家全族。嚴家交出了兵權,就隻剩下紀家了,紀家一家獨大,又遠在北地,陛下隻會將注意力轉移到紀家,嚴家就不會那麽危險了。再加上太子昏庸,嚴家和太子漸漸疏離,告訴陛下,嚴家並沒有支持太子登基為帝的心思,說不準陛下真的會放嚴家一馬。”


    寧王笑了一聲:“這樣一來,太子的地位更岌岌可危,可笑太子隻知吃喝享樂,不知進取,也不知巴結皇後,反而親近謝家,惹皇後生氣。”


    “這也是陛下想看到的不是嗎?”沈妤道,“太子勢單力孤,對於殿下也很有好處。”


    寧王搖搖頭,笑容諷刺:“隻怕對三弟的好處更多。”


    “是啊,所有人都以為太子被廢後,景王就下一任太子。”沈妤笑容深深,“可惜,世事並非是他們所想的那樣。”


    寧王有些意外:“你覺得三弟不會成為太子嗎?”


    沈妤目光冰涼:“聖心難測,誰知道儲君之位會落到誰的手中呢?但是自古以來都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就算太子被除掉,景王想得到太子之位,也必須越過禮法那一關,所以,即便陛下寵愛他,殿下也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因為景王是皇三子,所以雖然朝中支持他的人多,但是也還有支持寧王的。


    再者,就算能被立為太子,也不一定能登上皇位,沈妤也很是好奇,皇帝最屬意哪個兒子繼承他的位置呢?


    寧王冷笑一聲:“安德妃在宮中最受寵愛,景王又是父皇最喜歡的皇子,就連沈序也因為和景王沾上了邊,受到了父皇的重用,安家勢頭也越來越盛。等嚴家一交出權利,京城這些世家貴族,誰還能比過安家去?這天底下的好事全讓他占了。”


    沈妤輕輕道:“這可不一定。”


    寧王皺眉:“難道還能一下子除掉景王這些助力不成?”


    沈妤望著遠處的天空:“是啊,很快,很快。”


    寧王剛想問什麽,沈妤就道:“殿下,上元節後會有一場雪災,殿下不如早做準備,屆時好主動請纓去賑災。”


    寧王愣住了,驚訝的道:“既是已經過了上元,怎麽還會有雪災?”


    沈妤聲音輕緩:“殿下不覺得今年的雪很少嗎,說不定會晚些天連續下雪呢。”


    寧王搖搖頭,不敢相信:“你為何如此篤定?”


    沈妤笑道:“我隻是胡亂揣測罷了,但殿下早做準備,也不會有什麽壞處不是嗎?”


    的確,無論會不會有雪災,提前做好準備總是沒有壞處的。寧王想了想道:“好,我會事先準備好的。”


    沈妤頷首:“但是有一點很是重要。”


    “你說。”


    沈妤道:“殿下事先寫好救災策略,安排好救災事宜,但是一定要安排人向陛下哭窮。”


    “哭窮?”


    沈妤道:“每年需要賑災的時候,朝堂之上,國庫和戶部不都喜歡哭窮嗎,但是殿下要讓陛下相信今年的國庫比往年還要窮。”


    前世的時候,上元節後出現雪災,康和帝自然是想賑災的,但是卻不願從國庫裏出銀子,便找了個借口,抄了明州賈家。賈家是明州第一富商,抄了賈家,不但有了賑災的銀子,國庫和戶部還多了一大筆銀子。


    再者,康和帝早就看不慣那些商人比他還有錢了,趁著雪災抄了賈家也是他早就想要的機會。


    而負責賑災的是景王,景王親自到災區救災,紆尊降貴,籠絡人心,贏得了舉國上下一片讚譽。


    這一世,沈妤可不想景王立下這個功勞。


    寧王暗忖片刻,恍然大悟:“你還想將沈序拖下水?”


    沈妤笑笑:“是啊,二叔現在可是戶部尚書,籌備銀子的事可少不了他。”


    寧王舒展了眉頭:“如此說來,我倒是期望能下一場雪了。”


    想到了正在安家關著的沈嫻,沈妤道:“這次景王一定會倍受打擊。”


    當然,隻從前朝入手還不夠,還有後宮。


    “殿下對太後了解多少?”沈妤道。


    “寧安為何突然關心起太後的事?”


    沈妤曼聲道:“從一個不受寵的妃子坐到天下女人最想要的位置,怎麽會是個簡單的人呢?”


    寧王思索片刻道:“我隻知太後出身永城侯府,和長興侯是表姐弟。”


    沈妤意味深長道:“是啊,據我所知,太後要進宮之前,可是借住在長興侯府呢。”


    寧王皺眉:“你是說……你的想法也太大膽了。”


    沈妤淡淡道:“青梅竹馬,暗生情愫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但是我還聽聞,在先帝駕崩的時候,太後太過悲慟,自請去皇陵守陵一年,就在太後回京前兩個月,長興侯夫人也生下了陸行舟,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誰會知道呢?”


    寧王很是震驚,然後平靜下來道:“寧安,你不會是想說陸行舟是太後和永城侯的私生子罷?可是太後自進了宮,並沒有會見外男的的機會,更何況是那種事呢?”


    沈妤無辜的笑笑:“我並未說陸行舟是太後和永城侯的孩子啊。”


    “那會是太後和誰的孩子?”說完這句話,他意識到不妥,一臉嚴肅的看著她。


    沈妤狀若無意道:“陛下可是隻比太後娘娘小四歲。先帝在時,今上並不受寵,是太後娘娘扶持他掃除一切障礙,登上皇位。兩人共患難,相互扶持,說不定會產生不一樣的感情。而長興侯又對太後一往情深,說不得就會幫著太後和陛下掩人耳目,將陸行舟當成自己的兒子養呢。”


    寧王還沒有從這樣的猜測中回過神來,隻是搖搖頭道:“這個想法太大膽了。”


    沈妤輕笑:“自古以來,和庶母暗通款曲的皇帝可不少。”


    皇帝那麽尊敬太後,可見太後在他心裏有著特殊的地位,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寵幸其他女人,不妨礙他好色,否者他也不會玷汙護國公主了。


    寧王道:“若果真如此,那陸行舟就不能留了。”


    皇帝讓幾個兒子爭鬥,隻是為了讓他們自相殘殺,然後扶持陸行舟登上皇位嗎?


    如此說來,皇帝也太狠心了。同樣都是兒子,他將陸行舟保護的好好地,對他們如此狠心!


    寧王對皇帝和陸行舟生出了幾分怨恨。


    沈妤巴不得有人幫她對付陸行舟呢,所以故意將陸行舟的身世透露給寧王。屆時除掉景王,寧王為了自己的位置自然會對付陸家。可皇帝也不是傻的,若是寧王敢對陸家出手,寧王也會遭到皇帝的厭惡,他一樣無法登上皇位。


    寧王的死活她不在意,她隻要保住沈妘和舒姐兒就好。


    思及此,沈妤道:“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尋一個與太後容貌相似的女人送進宮去,看看陛下會不會寵愛她。”


    寧王已經不知不覺的走進沈妤的設計好的圈套裏,猶豫了一番道:“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沈妤露出滿意的神情:“這樣一來,就可以對付安德妃了。殿下先不必想陸行舟的事,當務之急是先除掉太子和景王。”


    寧王道:“你說的不錯。我回去後就先讓人商討救災之事。”


    沈妤笑道:“那麽,寧安就靜候佳音了。”


    寧王深深看了她一眼,眉眼又恢複了以往的柔和:“你故意激怒沈妗,她不會放過你的,你自己小心些,若有需要幫助的,盡管開口。”


    沈妤行禮道:“恭送殿下。”


    寧王一走,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清潤的笑聲:“你也太狡猾了,讓寧王對付景王和陸家,成為出頭鳥,就算他僥幸勝了,陛下也不會喜歡他。”


    皇帝自己手中沾滿鮮血,踏著眾人的屍骨登上皇位,卻希望他的繼承人手上幹幹淨淨,寧王最後能登上皇位才怪。


    一個白衣男子從後麵走過來,他生的劍眉斜飛,黑發如墨,鼻梁高挺,一雙眼睛清澈幽深,清新俊逸如天上皎月,明明這般深沉內斂,卻讓人移不開眼睛。


    沈妤故作不悅道:“原來楚王殿下也在後麵看戲呢。殿下說我狡猾,卻也不想想最終受益的人會是誰。”


    鬱珩明顯心情很好,他彎唇笑笑,聲音很是溫柔:“是啊,我知道,你這麽做都是為了我。”


    沈妤:“……”


    她正色道:“殿下這話可不要亂說,我與殿下也是互幫互助罷了。”


    畢竟沈妤現在還對他不是很熟悉,他也怕惹惱了她,也懂得循序漸進,適可而止。


    鬱珩忙收斂了笑意道:“我已經讓人查明,先定遠侯的死,是長興侯做的,因為定遠侯察覺到了太後和康和帝的事,太後便派長興侯在戰場上殺人滅口。長興侯一直愛慕太後,自然唯命是從。”


    沈妤不怒反笑:“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鬱珩聞言道:“你要做什麽,我都幫你。”


    “多謝。”沈妤道。


    *


    沈妤回去後,宴會已經開始了,一入席就對上了沈妗那雙要吃人的眼睛。沈妤恍若不見,到了沈妘身邊。


    沈妘嗔道:“你去哪裏了,這麽現在才回來?”


    沈妤笑道:“看園子裏梅花開的好看,一時興起去折梅花,所以忘了時間。”


    沈妘戳了戳她的額頭:“過了年就及笄了,馬上就要嫁人了,還是這麽調皮。”


    沈妤依偎在她身邊,撒嬌似的道:“我還小呢,才不要這麽快嫁人。再者,四姐的親事還沒定下呢。”


    “四妹的親事自有三嬸操心,我現在隻想著你的親事。”沈妘道,“我心裏有了人選,已經和祖母說了,祖母正在考慮,不過看樣子祖母也很是滿意。”


    沈妤愕然,疑惑道:“誰?”


    沈妘看看周圍,在她耳邊輕聲道:“嚴二公子。”


    聞言,沈妤突然被茶嗆到了,不住地咳嗽著。


    沈妘為她拍著背:“又沒人和你搶,急什麽?”


    沈妤心道,她是被嚇的。


    她完全沒有想到,沈妘和太夫人居然會想到嚴葦杭,她也從沒想過會和嚴葦杭有什麽。


    “大姐,這不合適罷?”


    沈妘道:“哪裏不合適?是嚴二公子家世不好,還是人品不好,亦或是長得不好看?”


    沈妤說不出話來了,嚴葦杭的確是什麽都好,她的確是挑不出他什麽缺點來。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聽從太夫人安排,可她如今卻是不願答應。


    “大姐,嚴家不一定會同意,再者,嚴二公子樣樣都好,為何一定要選我?”


    沈妘好像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很是疑惑道:“難道嚴家人會看不上你?”


    在她眼裏,沈妤什麽都好,又生的那麽美,誰能娶到沈妤是上輩子燒高香了,難道還有人敢看不上沈妤?


    所以沈妤的問的問題,從來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


    沈妤哭笑不得:“大姐,人家嚴家家世也不差,怎麽會非我不可呢?這件事,你讓我再考慮考慮。”


    沈妘注視著她,好像要在她臉上看出什麽,沈妤莫名覺得有些心虛,轉過身去逗弄舒姐兒了。


    酒宴半酣後,沈序覺得有些醉了,讓人扶著他去吹吹風醒醒酒,卻是迎麵撞到一個人。


    他以為是哪個莽撞的丫鬟,剛要出口斥責,卻在看到女子那張臉的時候愣住了。


    呂巧瑛梳著垂雲髻,頭上插著一支金累絲珠釵,穿著蔥綠色的撒花如意裙,露出粉色的鞋尖,看她身後的腳印,可知一雙腳多麽小巧玲瓏。她本就相貌嬌美,今日又刻意打扮過,一張臉越發顯得光彩照人。


    呂巧瑛抬頭看著沈序,一副嬌嬌怯怯的模樣,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泫然欲泣:“小女子衝撞了二老爺,二老爺不要見怪。”


    沈序雖然喝醉了,但還是能認出她來,卻又忍不住多看她幾眼:“呂姑娘不在宴席上,怎麽會在這裏?”


    呂巧瑛情緒有些低落:“小女子初來乍到,不小心迷路了。”


    隻要不觸及自己的利益,沈序還是很憐香惜玉的。他親自扶起她,笑道:“既如此,我讓人送你到宴席上。”


    說著,隨從就去別處叫了個婢女過來,沈序道:“你送呂姑娘到宴席上去。”


    婢女低著頭:“是。”


    呂巧瑛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多謝二老爺。”


    一個美貌的姑娘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沈序覺得很是滿足,他露出一個自以為很溫和的笑容道:“去罷。”


    直到美人走遠,沈序才想離開,一低頭,卻看見地上一方帕子,上麵繡的是並蒂蓮花。他受到了蠱惑般拿起來聞了聞,看到左下角繡著‘巧瑛’兩個字,笑著收進懷中。


    沈序回到宴席上,他的身份,自然可以和皇子在一桌的。可是呂昌晟卻攔住了他,手中拿著酒杯,朗聲笑道:“妹夫方才竟然溜走了,害我好找,可要罰酒三杯。”


    呂昌晟原本不喜歡這個大舅子,但是想到了呂巧瑛,不由對他和顏悅色起來,接過婢女遞過來的酒杯道:“不過是三杯酒罷了,敢不從命。”


    說著,一飲而盡。


    呂昌晟揮揮手:“再給二老爺滿上。”


    不知是不是不小心,婢女突然將酒灑在了沈序的袍子上。沈序還沒發怒,婢女就跪下道:“奴婢知罪。”


    呂昌晟道:“怎麽笨手笨腳的,天氣冷,還不快給妹夫擦一擦,免得著涼了。”


    婢女身體顫抖,用帕子為沈序擦擦身上的酒漬,沈序不耐煩道:“行了,笨手笨腳的。阿江,隨我回去換衣服。”


    話音剛落,忽而自他懷裏飄出一方帕子,落在了地上。


    沈序微醉,反應沒有以前快,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呂昌晟就撿起了那方帕子:“妹夫,這是你的帕子?”


    他故意拔高了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帕子上,紛紛曖昧的笑了。


    這方帕子一看就是女人的嘛,沈序有妾室通房,說不準就是她們送的,當然也可能是外麵的紅顏知己送的。


    呂昌晟嘿嘿一笑,將帕子遞給沈序。突然,他餘光一瞥,又收回了帕子,驚奇的道:“這不是我小妹的帕子嗎?”


    沈序臉一沉,就要劈手奪過:“事關呂姑娘名聲,呂老爺莫要胡言亂語。”


    呂昌晟指著帕子道:“我沒有胡說,上麵分明繡著我小妹的名字,這個帕子我見過,的確是她的。不知妹夫是從何處得到的?”


    沈序的酒徹底醒了,他忍住怒氣道:“是我撿的。”


    呂昌晟瞠目:“妹夫難道不知道避嫌嗎,為何要撿了女子的帕子,還藏在你身上?”


    沈序當時就是頭腦發熱,想著美人就將帕子收到懷裏了,誰知道會掉出來。


    即便他喜歡呂巧瑛的美色,也不想讓外人看到他的心思。私藏女子的帕子,這個行為簡直是猥瑣。


    他想解釋,可是誰會信他的話?


    要麽,是他喜歡呂巧瑛,私藏人家的帕子,要麽是他和呂巧瑛兩情相悅,這是呂巧瑛送他的定情信物。總之,他有嘴說不清了。


    呂昌晟拿著帕子道:“妹夫,我家小妹還沒有許人家呢,現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看到,你要她以後如何嫁人?小妹再怎麽說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你怎麽能……”


    正說著,一個婢女走過來施了一禮:“二老爺,太夫人讓婢女過來問問,這裏發生什麽事了。”


    慈安堂。


    太夫人坐在上麵,看著沈序,沉聲問:“過年了也不消停,又發生什麽事了?”


    沈序支支吾吾,藏人帕子這種話他的確說不出口。


    呂昌晟道:“老夫人,妹夫說不出口,就由我來說罷。”


    太夫人默許了。


    呂昌晟將方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那麽多人看到了,他也不好添油加醋,反正是沈序偷偷藏人家姑娘的帕子就對了。


    太夫人氣笑了:“沈序,你也一大把年紀了,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沈序麵色漲紅:“兒子……兒子喝醉了……”


    太夫人冷哼一聲,喝醉了還想著這種事,她的兒子怎麽養成這個德行?


    呂巧瑛不知所措的站在呂舅母身邊,被呂舅母安慰著,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呂昌晟道:“老夫人,我家小妹雖不是世家貴族的姑娘,但呂家也不是蓬門小戶,小妹清清白白的一個人,怎麽能平白無故的被壞了名聲呢?這讓她以後如何做人?”


    呂舅母用帕子擦擦眼角的淚水:“是啊,老夫人。我家小妹還年輕,我原本想著為她尋個好人家,讓她下半輩子有個依靠,現在她的名聲被二老爺毀了,她以後該怎麽辦?”


    沈序無比後悔,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他怎麽就喝醉酒做了出格的事,招惹上了呂家呢?


    太夫人覺得頭疼,看呂家人的意思,是非要賴上沈家了。


    呂巧瑛的身份,是不能做妾的,那麽隻能做繼室。橫豎是沈序惹出的麻煩,與沈家無關。


    思及此太夫人道:“呂老爺和呂夫人請放心,沈家會給呂姑娘一個交代的。”


    送走了呂家人,沈妗站在台階上,盯著沈妤道:“五妹真是好本事。”


    沈妤笑道:“三姐不會以為,這件事是我設計的罷?”


    沈妗冷笑道:“除了你,還會有誰?”


    沈妤歎道:“這次三姐是真的誤會我了,二叔娶不娶繼室對我沒什麽影響,我為何要設計此事?再者,我和呂姑娘無冤無仇,也犯不著拿她的閨譽做賭注。三姐不若想一想,呂姑娘怎麽突然被接進京了,遺落的帕子怎麽到了二叔手上?要知道,二叔如今可是二品大員,想做他繼室的人還是很多的。”


    “五妹還真的伶牙俐齒,再加上這樣一張臉,也難怪能勾引男人。”沈妗恨恨道。


    沈妤麵不改色道:“三姐可要慎言。”


    沈妗咬牙道:“沈妤,我說的是什麽你心裏清楚,敢搶走我的東西,你癡心妄想!”


    “你的東西?”沈妤譏笑,“既做了妾,正妻的位置你就永遠也摸不到了,怎麽就成了你的東西了?三姐與其在這裏與我置氣,不如想想如何討好景王殿下罷,免得哪天你讓他不高興了,他讓你從我眼前消失。”


    說完,不再看沈妗猙獰的表情,飄然遠去。


    沈明洹迎麵走來,笑嘻嘻道:“姐姐,上元節咱們一起看花燈,看完花燈就去遊湖好不好?”


    沈妤笑道:“離上元節還有些時日呢,這就想著遊湖的事了?”


    “姐姐不知道,上元節遊湖的人太多了,每次都租不到畫舫,這次我要提前安排好。”


    沈妗聽著姐弟倆的對話,心思一動,道:“凝翠,請大哥過來一敘。”


    很快,沈序要娶呂巧瑛做繼室的消息傳了出去,這件事並未在京城掀起什麽風浪,因為娶原配妻子的庶妹為繼室的人不在少數。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上元佳節。


    這樣的日子,就連閉門苦讀的許暄和也要去的,再者,許夫人怕他總在屋裏讀書會悶壞了,一定要他出府逛逛。


    沈明洹騎著馬,跟在沈妤的馬車旁,兩邊有護衛保護著,很快就到了熱鬧的大街上,沈明洹將馬兒交給沈易,扶著沈妤下了馬車。


    在看到許暄和的時候,沈妤向他微笑頷首。許暄和想說什麽,唇角剛揚起就化為苦澀,他跟在後麵,隔著燈火闌珊,看著她的背影。


    他不該再多想的,他已經是要議親的人,若被人看出什麽,會給表妹帶來麻煩的。


    大街上火樹銀花,人影攢動,幽香陣陣,簫鼓喧騰。沈明洹在一旁護著沈妤,生怕被人撞到了她,沈嬋已經迫不及待的到處轉,沈婉無奈的追著她跑。


    蘇葉擠到沈妤身邊,低聲道:“姑娘,奴婢已經將二公子要去遊湖的消息透露給了安陽澤。”


    沈妤道:“一會便有好戲看了。”


    “五姑娘,你們都在這裏啊。”


    沈妤循聲望去,卻是韋思繁,身邊是她的兄長韋璟。


    韋思繁手中提著一個花燈,小跑過來:“真是好巧啊,我哥哥也帶我出來看花燈呢。”


    多日不見,韋璟瘦了許多,臉上的棱角更明顯了,可見俞霜霜的死讓他有多自責。


    他向幾人拱手道:“沈姑娘、沈公子、許公子。”


    許暄和道:“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你了。”


    韋璟笑容微苦:“的確好些日子不見了。”


    應該說,他沒有心情出府與朋友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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