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走了客人, 李德琅忙把軟玉拉到一邊問道:“你是不是跟你哥哥說了什麽了?我怎麽看著他的臉色不太好?你忘了李道長的話了?不能泄露天機的!”


    軟玉點點頭, 無奈的說道:“三郎,我總應該努力一下,如若不然, 總會心裏不安,隻要我努力過了, 便是真的出了什麽事兒,我也不會後悔……”


    李德琅皺眉道:“可是李道長說對你有影響, 你是我的妻子, 你若是出了事兒,我……”


    軟玉笑著安慰道:“不會的,我隻是跟哥哥隱晦的提了提, 算不上泄漏天機。”


    李德琅雖然不高興, 卻也不能苛責軟玉,畢竟若是他自己遇到這種事兒, 也會這麽做。他跟軟玉一邊往內宅走, 一邊說道:“沒想到你的玉雕這麽搶手,這幾個人若是回去一宣揚,還不知道有多少人來求呢!你說怎麽辦?”


    軟玉笑道:“那也沒有法子,現在除了墨玉山,咱們手裏可一件成品也沒有了, 墨玉山又是你喜歡的,他們來了也是白來。”


    “這我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是, 這些人可不好應付,你以後怕是有的忙了,再說了,咱們家的玉器店雖然才開張,看那勢頭也不錯,隻是店裏這麽一鋪完貨,剩下的玉料可就不多了,你想沒想到應該怎麽辦?”


    軟玉一想還真是,她也不管理鋪子,還真沒想到這一層“既然這樣,那等哪天咱們家裏支了錢,再去獨山玉鋪看看,還有賣和田玉的胖子那裏,也可以去轉轉,再買些玉原石回來好了,其實我覺得還是和田玉的品質高一些,不過價錢也貴。”


    李德琅低聲說道:“我看這獨山玉在湖水裏一泡,品質也是好得很,並不比和田玉差,你沒看今天他們幾個人,眼睛都亮了,爭著搶著要那些玉器,好像不要錢似地,尤其是程懷亮,那家夥捧著玉馬不撒手。”


    想起程懷亮那樣子,軟玉不由得也笑了,她雕刻的那匹玉馬,也是經過湖水泡過的,自然比市麵上的墨玉細膩多了,再加上她的雕刻工藝,雖然在現代時她那兩下子算不上出挑,但是在這大唐朝,可以說出類拔萃了,那件墨玉雕刻的奔馬,算得上是世上難得的精品,也難怪程懷亮喜歡了。


    李德琅看見軟玉得意的笑容,心知哄得她高興了,便接著說道:“軟玉,我不想你在長安城裏買玉原石,那樣目標太大……”


    軟玉愣了愣“三郎,那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咱們現在就去密州,如何?”


    “什麽?那……秦懷玉今天剛走,你這就要攆去,他的礦坑還不知道能不能買成呢!”


    李德琅笑道:“他的礦坑買不買成跟咱們的關係可不太大,咱們可以從別的礦坑進料啊!其實最主要的是我想帶你出去遊玩一番,正好可以避開那些找你買玉雕的人,也算是避一避風頭,怎麽樣?”


    軟玉聞言,自然是開心的,不過她馬上想到一件事兒“三郎,咱們住在這莊子上都有些過分了,若是再出遠門,公婆那裏怎麽說啊?”


    李德琅笑道:“你放心好了,這事兒我來辦!明天咱們就回老宅去。”


    吃過了晚飯,夫妻二人照例一起溜達,不知不覺竟然來到瀑布那裏,因為多了解石機,白天有不少匠人在在此做活,軟玉來不得,晚上這裏倒是難得的清淨,最主要的是這裏很涼爽。


    李德琅跟軟玉坐到一塊大石頭上,此刻,天已經黑了,天空繁星點點,李德琅笑道:“人家都說,天上一顆星星,地上一個人,軟玉,你既然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哪一顆星星?”


    軟玉撫了撫額頭,無奈的說道:“我不知道,天上的星星那麽多,就算是我告訴了你,你也未必認得出來。”


    李德琅笑道:“其實我知道你是哪顆星……”


    “啊?哪顆?”


    “你看,就是天上最亮的那一顆!”


    李德琅指著的,正是西北邊的天狼星,那還是軟玉以前的男朋友告訴她的,天狼星是肉眼能看到的最亮的一棵恒星,軟玉之所以能記住,還多虧那句詩“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軟玉笑道:“那顆星是很有個性,不過就因為比別的星星都亮,卻也越發顯得寂寞和孤獨,我記得有一種說法,說喜歡天狼星的人,內心都有一種孤獨感,三郎,你是不是特別喜歡那顆星?所以才說我像?難道你內心很孤獨?”


    李德琅笑道:“你哪有那麽多聯想?我也就是隨口一說!對了,那顆星叫天狼星嗎?你怎麽知道?”


    軟玉這才想起來現在還沒有天狼星一說,自己說走嘴了,忙說道:“叫什麽還不是隨口就叫了,我記得一句話說‘天才都是孤獨的。’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三郎是個天才呢!”


    李德琅一把抱住軟玉,笑道:“好啊,今天竟然打趣起你丈夫來了,看我今晚怎麽罰你!”他說著,在軟玉身上又摸又親,隻弄得她嬌喘連連,不停的告饒,這才罷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霜兒服侍她梳頭的時候,便偷偷地的說道:“小姐,昨晚琥珀聽說小姐把她許了李護衛,哭了半夜呢!”


    軟玉皺眉道:“早上你看見她了沒有?可別鬧出什麽事兒來。”


    “她沒什麽事兒,就是哭得眼睛有些腫了,不好意思見人,所以告了假。”


    軟玉點點頭“霜兒,你一會兒去探探她的話,她若實在不願嫁,我讓三郎給她一個姨娘的名分也不是不行,隻不過若是一輩子守活寡,可不要後悔。”


    軟玉現在和李德琅相處融洽,自然不希望他有別的女人,可是李德琅若是隻有她一個,誰知道將來會不會有人說什麽?人家房玄齡的夫人那是有一個強大的娘家做後盾,她的娘家便是沒有謀反這件事,也做不了她的後盾,她一個庶女,本身在杜家就沒有什麽地位,若是琥珀抱著二嫂胡氏那樣的目的隻求錦衣玉食,軟玉倒也不介意讓她做一個名義上的姨娘,至少可以緩解一下她自身的壓力,當然了,若是真的李德琅起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那麽她也會準備好後路……


    霜兒一直在軟玉身邊,她對軟玉的心思也明白幾分,聽見小姐這麽說,她馬上說道:“奴婢收拾完了就去問。小姐,還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軟玉笑道:“你什麽時候也這麽多事兒起來了?我當你是親妹妹一樣,有什麽話你不用顧忌,盡管說。”


    “奴婢是發現露兒她……她昨晚一個勁兒的問起姑爺的潔癖,她說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麽厲害嘛,分明是小姐不想讓姑爺收房……”


    軟玉笑道:“她挺聰明的嘛!”


    “小姐,你沒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她分明是想……是想將來讓小姐抬舉了她做姨娘……”


    軟玉說道:“她的那點小心思我自然知道,昨天跟琥珀說的那些話,我也有提點她的意思,看來她還沒明白,不過沒關係,等時間久了,她就知道了。”


    其實軟玉說出這話,她自己也不十分相信,李德琅會一輩子對她好嗎?會隻喜歡她一個嗎?男女兩個人好的時候如膠似漆,不好的時候惡言相向的情況不是沒有,而是軟玉見得多了,所以軟玉對李德琅還沒有建立起足夠的信心。


    軟玉讓霜兒留在園子裏,自己帶著劉媽和幾個小丫鬟出門,夫妻一起回到國公府,婆婆張氏拉住軟玉問道:“你和三郎成親也有些日子了,有沒有懷上?”


    軟玉聞言頓時紅了臉,李德琅在旁邊笑道:“娘,你明明知道軟玉麵矮,還問她這個,軟玉現在一直給我弄藥吃呢,郎中說吃藥的時候懷孩子不好……”


    “啊?吃什麽藥?”


    “當然是治療風濕痹症的藥……”李德琅說著,看了看軟玉“娘,軟玉的藥不錯呢,很見效。”


    張氏聞言喜道:“那好那好,你的病若是能好就太好了,我恍惚還聽說皇上要賞你呢,若是你的腿好了,說不定皇上能讓你當個一官半職的,豈不是比空有個爵位好?”


    李德琅不想在這事兒上多說,他忙把軟玉雕刻的墨玉山拿出來了“娘,你看看,這是軟玉送給你和爹爹的禮物。”


    “哎呦!”張氏是見過世麵的,她端詳著這墨玉山,這雕工,這布局,便是這墨玉,也都是最出色的,張氏喜道:“你爹爹見了一準喜歡……”


    李德琅笑道:“這還在其次,這墨玉山還有一妙處,今兒讓娘你好好看看。”他說著,便命人拿來熏香放在上次軟玉放的那凹陷處,沒一會兒,整個墨玉山便籠罩在煙霧繚繞中了……


    張氏笑道:“好,這可真是巧奪天工了?這也是軟玉雕刻的?我怎麽聽說昨天好幾個人都去了莊子上?”


    “可不是嘛!本來軟玉雕刻了好幾樣好東西,結果都被他們搶了去,幸好軟玉留了一個心眼,這墨玉山被她事先藏起來了,若不然說不定也被他們搶了去。”


    張氏氣道:“那還了得?!都是你姐姐不幹好事兒!”


    軟玉笑道:“娘,他們又不是白得了去,隻要媳婦在,您喜歡什麽,媳婦給您雕刻出來不就完了。”


    張氏笑道:“說的也是,讓他們每個人把家底都掏出來給我媳婦,要不然沒個完!”


    李德琅笑道:“還是我娘有魄力,估摸著這幾天他們就應該會送銀票來,到時候這事兒就交給娘了,得了銀子,分您一半兒。”


    軟玉在旁邊看著便竊笑不已,張氏看了看李德琅,“你今天一個勁兒的拍娘的馬屁,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李德琅便笑著將想跟軟玉去密州的事兒說了,張氏皺眉道:“不準去!密州這麽遠,軟玉一個女孩子,那裏受得了路途奔波?再說了,咱們也不差那點錢,要進貨就在長安城進吧,沒的跑那麽遠讓娘擔心。你跟秦懷玉不同,若是你也被高陽公主纏上了,娘也支持你離開。”


    軟玉在旁邊聽了,忍不住翻白眼,她就說想出門不容易嘛,都是李德琅異想天開。


    李德琅臉上抽搐了幾下,不過還帶著笑容,耐心的說道:“娘,進貨其實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軟玉給我治病還需要一種草藥,聽說隻有河南道才有,所以兒子才想去。”


    “什麽?需要什麽草藥?”張氏看著軟玉,等著她回答。


    軟玉沒想到李德琅居然說出假話來騙他娘,她一時間有些慌,不過李德琅既然已經說出口了,她總不好拆台,便隨口編道:“是一味叫背陰草的草藥,據說生長在北方大山的背陰處……娘,您也知道,三郎的腿病得時間久了,現在是夏季,風濕痹症相對輕了不少,不過就怕到了冬天會反複,若是想去根,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行的,若是有了這背陰草,去根還是有希望的。”


    張氏聞言大喜,“三郎,讓娘看看你的腿。”


    李德琅猶豫了一下,便把褲子挽起來讓張氏看,張氏一見李德琅的腿真的已經消腫了,頓時喜上眉梢,多年來,小兒子的病就是她最大的心病,沒想到媳婦居然有這本事,張氏原本對軟玉就喜歡,這會兒越發看著軟玉順眼,她滿臉喜氣道:“我就知道軟玉是個有福氣的,你到底是用了什麽藥治好的?若是以後有人問起,娘也好告訴告訴他們……”


    軟玉笑道:“娘,您也知道,便是同一種病,個人的身體狀況不一樣,治療也不一樣,再說了,這藥也許三郎用著好使,別人用著未必見效呢!萬一再吃出麻煩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張氏點點頭,“軟玉說的對,倒是娘高興的糊塗了,不過下次遇到孫道長,我一定要跟他說說,就是他說我們三郎的病治不好,害得我暗地裏流了多少眼淚啊!”


    軟玉一聽頭就有些大,婆婆居然要去找孫思邈算賬!這可要了她的命了,萬一那孫道長來問她要藥方,她拿什麽給人家?軟玉就怕出現這個事兒,才千叮嚀萬囑咐的不準李德琅跟人家說,沒想到他不跟自己商量便說出去了,她忍不住瞪了李德琅一眼,忙對婆婆說道:“娘,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孫道長一種病治不好也不算什麽,媳婦別的病還治不了呢!那老神仙您可別得罪了他,若不然以後求到他的時候,可不好意思去見人家。”


    張氏笑道:“娘也就這麽一說,難道還真的找他去不成?”


    軟玉這才放了心,李德琅笑問道:“娘,我可以去密州了吧?聽說那裏的山多,說不定能找到背陰草。”


    “去吧去吧,”張氏說道:“不過要多帶著人,否則娘可不放心,還有軟玉,要時刻注意著,別有了孕還不知道,把我的孫子苛待了,若是出了什麽意外,三郎,我可找你算賬。”


    李德琅自然是滿口答應,他出了娘的院子,便去找侯氏,跟她商量要去銀錢上的事兒,玉器店雖然開張的日子不多,但是利潤巨大,侯氏自然看重,聽聞李德琅要親自帶著軟玉去密州進貨,她滿口子答應,不過算了算賬麵上可用的資金,也就兩萬多兩,李德琅一聽便皺眉“兩萬兩還是少了點,千裏迢迢運原石回來,護送的人就少不得,原石太少了不合算,能不能先借貸點,到時候鋪子裏的那些玉飾賣了,就可以把錢還上了,那些存貨,怕是四萬兩也不止。”


    侯氏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出發?”


    李德琅想了想,怎麽也要把昨天出手的那些玉器款收上來,到時候也好讓軟玉用這些資金進一些她自己喜歡的玉石,那麽怎麽也得十餘日之後,侯氏聞言,說道:“那好吧,我來籌錢好了。”


    李德琅跟嫂子商量好,便去見大哥李德謇,李德謇身穿道士袍,正聚精會神在煉丹,李德琅等了半天,忽的想到資金若是把事情托付給大哥,就他這樣子一天到晚不問世事,說不定把資金托付的事兒給忘了,這麽一想,他便覺得這事兒還是跟父親說一聲的好,他便站起身來,也不跟李德謇打招呼,便出了煉丹室,正遇上侯氏回來,她一見便問道:“可見到你大哥了?”


    李德琅苦笑道:“大哥煉丹呢!我也不敢打擾他。”


    侯氏歎了口氣說道:“你大哥一天到晚除了研究那個,再沒有別的心思,三弟有什麽事兒不妨跟我說說。”


    李德琅掏出一棵才培養出來的紫須人參,說道:“嫂子,本來我還想著把這棵人參給大哥煉丹用,但是我看他總沉迷這東西,這也太……這棵人參嫂子就留著吧,這可是千金難買的,我好不容易得了來,嫂子好好收著……”


    侯氏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三郎,這是紫須人參!”


    “是啊,嫂子還是不要聲張的好,這東西聽說就是皇宮大內也未見得有。”李德琅這麽說,其實是怕有什麽風聲傳到李淳風的耳朵裏,畢竟這人參的種子還是李淳風提供的,李德琅不想這麽快就把紫須人參送給李淳風,他覺得若是讓李淳風知道紫須人參這麽好種植不是個好事,是以多留了一個心眼。


    侯氏一聽,連忙點頭答應,李德琅這才去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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