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希覺得自己真相了。為什麽古人講究安土重遷,不宜背井離鄉,最好守在一個地方?尚希認為,這絕不是本身的鄉土意識,而是,離開一個熟悉的地方來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在紮下根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隻是帶著家當的短距離搬家還好,但如果像自己這樣從遠方來身上除了錢什麽都沒有想要重新開始的,卻是麻煩到了極點。


    尚希不是個很矯情的人,他知道自己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客氣。


    “實不相瞞,”尚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本來以為自己置辦的東西挺全的了,沒想到臨到事卻覺得缺的東西多了。”於是一一說出自己家裏缺的東西,比如水壺,比如油燈,比如衣物,比如一些調味品。“還有一些,我現在也想不起來,大約隻能臨到用的時候才會發現吧。”尚希說的有些無奈。


    “想不到你過日子還算仔細,”陳大娘點了點頭,“咱們這村子不像縣城有那些專門賣東西的店鋪,這小地兒都是自己家裏做的沒有招牌的。一會兒我帶你去走幾家,讓你認認路。”


    “啊,那就麻煩您了。”尚希心裏一喜,這樣的話,自己總算不是睜眼瞎了。


    陳大娘是個急性子,尚希又想盡快的把事情辦好。把兔子擱在以前院子裏養雞的籬笆裏,又往裏麵放了一些草之後,陳大娘帶著抱著尚瑾的尚希出了門。


    “咱們先去阿春嫂家,喏,就是那家土房,阿春嫂早年死了男人,家裏就剩她和兩個姑娘一個小子,為了度日,平日裏不光下地,還會接一些縣城裏的繡活。她家大丫的手藝好著呢,做出的衣裙就是縣裏的太太小姐們都喜歡呢。一會兒在她家那量量尺寸,好好做幾身衣服。唉,這小瑾兒現在還穿著麻衣呢。”


    尚希點頭應是,“是啊,逃荒的時候哪裏顧得上那麽多,現在好不容易安定了下來,還是多定幾套衣服。這天兒也開始轉涼了,入了秋,這冬天也就不遠了啊。”


    “是這個道理沒錯,現在還不算什麽,但那入冬的衣服得準備好啊。”


    “這兒地方入冬了以後很冷嗎?”尚希借機問道。雖然他大概的根據天氣溫度推測出自己大概是在北方,但是,北方也是有很大的差異的啊。就像北京和哈爾濱,雖然同是在北方,但是,穿著在北京的那套裝備跑到哈爾濱去,十有八九會被凍成冰棍。


    “咱們這兒還算好一些,過冬的時候也就是下幾場大雪,不像再北邊兒那,據到過那兒的人說,根本就是滴水成冰啊。如果冬天不好好在家裏呆著的話,那凍死人都不是新鮮事。”陳大娘理了理頭發,“不過,倒還是真的每年都能聽說那邊凍死人。”


    能凍死人的地兒——尚希忽然想起了俄羅斯。以前上高中的時候可是沒少在早間新聞那裏聽說俄羅斯某地某地有凍死多少人啊。


    “那咱們這兒——”應該沒有這麽嚴重吧?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咱們這地兒也就是下幾場大雪,凍不死人的。而且,瑞雪兆豐年,最多是過冬的時候在家裏呆著,要是出門的時候多穿寫棉衣。”陳大娘笑著說,“放心吧,這麽多年,咱們這就沒凍死過人。”


    尚希安心了。看來,冬天的時候頂多自己費些柴火,多穿些衣服。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賣煤的?


    “大娘,大家過冬的時候都燒柴火嗎?”尚希想了想,問道,“有沒有燒別的?”


    “咱們村裏的可不是都燒柴,不過,家裏條件好點的也會燒炭,就和縣城裏的老爺們一樣。燒了炭以後那屋子暖和著呢。”


    了解了。尚希暗想,目前似乎最高級的是木炭,而更高一級的煤炭似乎還沒人用。這是為什麽啊為什麽,木柴能堅持多久啊?或者說,自己得準備多少木柴才能平安的過了冬天呢?


    尚希在心裏快速的想著到底是賣柴合算還是自己上山打柴合算。


    “行,咱們到了。”陳大娘停在了一戶人家的門口,“阿春嫂,阿春嫂,在家嗎?”


    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推開柴門,很大方的看著來人,“陳嬸子,有啥事嗎?”


    “大丫啊,你娘在家嗎?”陳大娘看著開門的小女孩,笑著說,“家裏從來原那邊來了兩個親戚,來的時候行李什麽的都沒了,衣裳也不多了,所以打算到你家裏來做兩件。”尚希父子是陳大娘的遠房親戚這個理由是陳伯和陳大娘私下裏說的,為的就是一個方便。


    尚希這是第二次聽到是陳伯家親戚這件事了,但是,好吧,他還是沒什麽大的反應。這種事,還是事後問比較好,當場拆台的事他才不會做。尤其是拆台的後果看起來還對他沒有好處。


    “我娘去縣裏幫李老爺家的三夫人量衣服去了,下午才回得來呢。”大丫脆生生的答道。


    “大丫,要不這樣吧,我把這小哥兒的尺寸量給你,然後你回來告訴你娘給幫忙做兩套秋衣和冬衣吧。”陳大娘想了想,她家的大人不在家,一個沒出嫁的大姑娘也不能直接在尚希身上量來量去,不如自己直接代勞算了。


    “那就麻煩陳嬸子了。”大丫點了點頭,把人讓了進屋,把量身量的尺子和皮尺都拿了出來,遞給陳大娘。然後出屋避嫌。


    陳大娘先給尚希量了,把尺寸告訴了屋外的大丫。然後又量了尚瑾的尺寸。


    最後,尚希留下了一塊碎銀子做定金,然後告訴大丫,“最好用棉布做,冬衣的棉花多放一點,尤其是小孩子的冬衣,不要吝嗇銀錢。”


    大丫點了點頭。


    “要講耐穿的話,還是麻布好一點。”走在外麵的路上,陳大娘絮絮叨叨的說著。


    尚希眨了眨眼,“其實我也不太明白,就是覺得棉布的話穿起來舒服些,暖和些。”在現代,純棉的衣物也不便宜啊。


    “前麵那家就是賣酒的陳老酒家,他家的酒是專門賣到城裏的酒樓的。其實他家不光賣酒,還賣醋。其實,村裏每家幾乎都釀一點酒,時間久了,把水倒進酒糟裏,放幾天就成醋了。”陳大娘指點道。


    “這醋,就是泡酒糟的水?”尚希瞪大了眼睛。


    “那可不是普通的水,”陳大娘一臉的虔誠,“這是酒神爺爺的恩賜,他老人家做出了酒,後來看酒糟最後總是被扔,然後就托夢給後代,讓他們用酒糟和水做成了醋,用來佐飯好著呢。”


    尚希忍不住看了看藍藍的天空,醋是佐飯的?為毛他之前沒聽說過。雖然他相信醋是可以開胃的,但是,佐飯什麽的不會是一邊吃飯一邊喝醋吧?不是吧?


    “大家就那麽直接喝醋?”尚希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當然了。”陳大娘奇怪的看了尚希一眼,“酒和醋可是同宗,不都是喝的嗎?你呀,難道你媳婦有喜的時候沒喝過醋嗎?”


    “嗬嗬,我們那裏都叫做吃醋的,一時沒反應過來。”尚希幹笑。這到底什麽是什麽啊。


    “我就說嘛,有喜的小媳婦怎麽會不喝醋。”陳大娘絮絮道。她已經到了可以做奶奶的年紀,而尚希在她看來也是個成了家有了兒子的人,所以說起這些話來沒有一點的顧忌。


    到了陳老酒家裏,卻發現根本就沒有帶裝醋的罐子。尚希不是不憂鬱的,難道自己以後買東西就要提著籃子出門嗎?印象裏,那可都是大媽們的專利啊。


    “要不這樣吧,你直接拿些酒糟走好了。”陳老酒是個紅臉堂的老漢,“回家以後拿個幹淨的罐子裝了,然後倒進去水。過段時間醋就好了。”


    聞言,尚希點了點頭,其實他也很好奇這醋釀造出來的過程。拿出錢袋,尚希問著,“那這酒糟多少錢?”


    “嗨,這酒糟要什麽錢,直接拿走!”陳老酒擺了擺手,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尚希猶豫了一下,“可聽陳大娘說,您這醋可是賣錢的……”


    “得了啊,鄉裏鄉親的賣什麽錢,這都是賣給那些城裏的酒樓的。自己鄉親有什麽好計較的,咱就是做酒水生意的,難道還會缺酒糟不成?”


    “行了尚希,老酒讓你拿著你就拿著,他可是最不喜歡那種不幹脆的人了。”陳大娘也在一邊幫腔。


    尚希默,收起錢袋,“那就多謝老酒叔了。”


    “沒事。”陳老酒用力的拍了拍尚希的肩膀,“這麽幹脆才像個爺們嘛,扭扭捏捏的可不行。”


    對此,尚希隻能陪著笑臉。


    就這樣兜兜轉轉了一上午,尚希能記起的東西都買了個全。陳大娘看著中天的太陽,“尚希啊,大娘先回去了。你下午有功夫嗎?”


    “沒什麽事,大娘有事?”


    “啊,老頭子說了,你下午要是有空的話就帶你去認認那十畝地。畢竟,你都花錢買了不是。”


    “那地離村裏遠嗎?”尚希問著。


    “不遠不遠,也就是半裏地。”陳大娘說著。


    “行啊。不過,”尚希想了想,“等我我瑾兒哄睡了就去找陳伯。瑾兒還小,也不方便帶著他到處走。”


    尚希是打算趁著尚瑾午睡的時候去看地的。半裏嘛,也就是二百五十米,而瑾兒午睡的時間卻是一個時辰。尚希相信自己能在尚瑾睡醒前趕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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