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希又摘了七八個棗,洗幹淨了以後放進碗裏。這邊,尚瑾吃過半碗粥之後已經有了困意,正坐在炕上揉著眼睛。


    “爹爹——”尚瑾坐在一邊,看著尚希把被子鋪好。


    尚希掀開被子,對著尚瑾說,“來,瑾兒,快睡覺了。”


    尚瑾扯了扯衣擺,然後很乖的爬進了被子裏,自動的躺好。


    “瑾兒啊,爹爹一會兒要出去看地去,很快就回來了。你醒了以後呢,如果爹爹還沒回來,就吃這碗裏的棗子吧。吃完了,爹爹也就回來了。”尚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還記得爹爹怎麽教你吃的嗎?一定要小口小口的吃啊。”尚希真的擔心尚瑾一個著急就吃噎住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於是,又有些不放心把尚瑾放家裏了。


    “瑾兒記得怎麽吃。”尚瑾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說,“爹爹帶瑾兒一起去,瑾兒不睡了。”


    尚希笑了笑,然後輕輕的拍了拍尚瑾,沒一會兒,尚瑾就睡著了。


    尚希想了想,還是把那碗棗子留在了炕上,然後給尚瑾的被角都掖好了。大不了自己快些趕回來就是了。


    把家裏的門窗都掩好,尚希出了門。


    出了門,尚希朝著陳大爺家裏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用心的記著周圍的環境。畢竟,如果在家門口迷路,那絕對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敲了敲陳伯家的門,然後推門進去,正看著陳伯坐在院子裏拿著高粱杆編著掃帚。


    “來了啊尚希,”陳伯抬頭,手下的動作快了幾分。“先坐坐,我這個馬上編好。”


    “成,您先忙著,不用管我。”尚希坐在一邊的小凳子上,看著陳伯的動作,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小時候,自己的爺爺也在昏黃的燈光中編著掃帚,編著筐,編著籃子。


    沒一會兒,陳伯把編好的掃帚放在了一邊,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大腿,把上麵的碎屑拍掉。“你家小瑾兒呢?”


    “他睡了,這孩子有些貪眠。”尚希笑著說。


    “嗯,這麽大的小孩子都這樣。”陳伯拿了兩頂草帽,遞給尚希一個,“那行,咱們現在就走,認認地就回來。唉,這麽大點的孩子,尚希啊,你有沒有打算續弦再娶啊。”


    再娶?尚希心裏一跳,隨即冷靜下來,自己可沒有摧殘未成年的愛好,養成什麽的……有尚瑾一個就成了。“嗬嗬,我這麽個情況,哪家的姑娘能看上我?瑾兒雖然帶著不容易,但也算是乖巧的,我多加些注意也就好了。”


    陳伯想了想,也不開口了。是啊,誰家的好姑娘想一進門就當續弦,而且這當家的還帶這個兒子?如果真的成了之後,那後來的問題絕對少不了,這孩子能過得有沒有現在好,還不知道呢。


    算了啊,自家人過自己活,自己還是少攙和的好,免得到時候尷尬。


    尚希買的那十畝地都是連在一起的,從山坡往下延伸,最末端就是那兩畝的沙地。尚希看著那些微微變黃的作物,心裏既喜且憂。喜的是這麽多的莊稼打出來的糧食應該足夠自己和尚瑾過活,憂的卻是足足的十畝地,靠自己得什麽年月能收拾完啊。不知道這裏流不流行雇短工啊?


    用手掂了掂那有些沉重的麥穗,看起來是長的很好的。尚希環顧了下周圍的環境,有些擔憂的問著陳伯,“陳伯,這穗子不會被鳥吃了吧?”記得以前回爺爺家的時候,路上看到田裏可是沒少紮嚇鳥的稻草人。


    “怎麽沒有?”陳伯歎了口氣,“呐,看沒看見那邊的棚子?那就是給村裏排好的守地的人休息用的。”


    “村裏還安排了這個?”尚希有些好奇,按理說,這時候正是農忙期,哪家裏會分出勞力來看田呢。


    “是啊,村裏有一些老人,每年這時候都來幫著看田,等到農忙結束之後每個人分兩鬥糧食,算作是報酬了。反正,隻是趕趕鳥的活計,老人也幹得了。要不然啊,每年被那些鳥禍害的糧食不知道有多少呢。”陳伯似乎有些得意,要知道,這法子可是他提出來的。


    尚希點頭,這法子是不錯,很有資本主義的作風——不浪費一絲的勞動力。


    尚希走過了小麥地,然後就到了種飯豆的地方。這飯豆長得都不高,也就剛剛高過了一點膝蓋。


    尚希蹲下,仔細的看了看飯豆莢,已經枯黃,用手用力一捏,便裂了開來,露出裏麵紅白色的豆子。


    “這飯豆是不是到了該收的時候了?”尚希看著,總覺得如果再過一段時日這豆子就會自己蹦出豆莢。


    “現在還不急。”陳伯說,“再過個小半月,到了八月十五,那才是收莊稼的日子呢。你看現在這,”說著,指著尚希手裏的飯豆,“感覺是不是還有些潮?這豆子最好是再幹一點再收呢。”


    尚希點頭受教,但還是又開口問了問,“那如果提前收回去放在院裏裏曬幹呢?”


    “還是放在地裏長的比較好。”陳伯搖了搖頭,“怎麽,家裏的糧食不夠想提前從地裏收?”


    “不是,糧食我在集市上已經買夠了。”尚希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是想著,家裏就我和瑾兒兩個,這麽大的一片地——”尚希苦笑,“實不相瞞,我就算在家裏的時候也是沒做過農活的。要是靠我自己……”


    “這倒是。”陳伯點點頭,一家子,一個看起來就是實際上也是沒幹過農活的大人,還有一個剛能走穩路的小娃娃,這十畝地,還得不住什麽時候能收完呢。“那你可想出什麽章程來了?”


    “也算不上什麽章程,”尚希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我就想著,能不能趁著農忙前請些鄉親幫忙把地裏的東西收了,然後付些工錢。至於這收上來的東西,大不了在院子裏多曬些時日,總比落在地裏強些。”


    “這主意倒是不差。你要是想好了,我就給你找幾個好的莊稼把式,保你這些地兩天就收幹淨。”陳伯說著。


    “真的,那就拜托陳伯了。”尚希很是驚喜,反正家裏一共就那麽點人,他還真不是很在意會不會因為早收而損失一些糧食。“隻是,還請陳伯指點,這工錢,該怎麽算?”這就是不了解物價的壞處啊。


    “工錢嘛,”陳伯皺了皺眉,“本來鄉裏鄉親的幫忙是不用給工錢的,也就是事後請大家吃一頓,可你家的情況——”


    尚希苦笑,“是啊,陳伯你也知道,我們家裏一個做飯的也沒有,現在還是靠我胡亂的弄呢,哪能請人吃喝啊。”


    “要不這樣吧。”陳伯說道,“我去請幾個人,然後幹完之後你一人給他們半鬥麥子當工錢吧。”


    “半鬥?會不會少了點?”咳咳,尚希對重量的認識現在還停留在斤上,這時一聽到了個‘半’,直覺的覺得少了。


    “嗨,就是幫兩天的忙,反正現下也不是農忙。而且,尚希啊,這一鬥可是三十斤,半鬥,已經不少了。”看向尚希的目光也帶著些‘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無奈了。


    “那一石是——”尚希問著。


    “一石是十鬥,現在朝廷裏還把這當作俸祿發呢,你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呢?”


    尚希無暇去顧及其他,隻是在心裏不停的想著,那些古代的官員們一年的俸祿就是好幾百石,xx的,難道他們的大老板皇帝都打算讓他們開糧店嗎?


    陳伯繼續帶著尚希朝前走去,下麵的一畝地,上麵種的就是讓尚希一直糾結了很久的白菜蘿卜。


    蘿卜早就過了收獲的季節,但由於地裏沒什麽人來,此時再看,除了一些露出地麵的蘿卜都炸了開來,還有些被挖走的,隻留下些空坑。至於白菜,離長成卻還差些時日,現在還沒有包芯。


    “蘿卜是有些老了,不過搬回去也是能吃的。”陳伯有些惋惜的歎了口氣,“白菜倒是還得過些日子,不能早收的。”


    尚希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這過冬的菜——看起來真讓人沒食欲啊。隻是,不知道這一直沒收的蘿卜,會不會影響口感什麽的。


    “前麵是黃豆地,”陳伯繼續向前走著,“可惜你來的晚了些啊,如果再早點,也能摘些毛豆回家煮了吃,現在的豆子,都老的煮不動了。”


    尚希眨了眨眼,在他的印象裏,那些青毛豆隻是嚐嚐鮮的,真正有價值的,似乎還是成熟了的黃豆啊。


    “陳伯,這黃豆——沒人要嗎?”


    “唉,怎麽沒人要!”陳伯以為尚希擔心這黃豆會賠在手裏,“村裏有幾家養牛羊的人家會收這黃豆的,那豆杆冬天還能當柴火燒。而且這黃豆養地,來年種什麽都行啊。”


    這不是重點啊大爺!尚希想著自己喜歡吃的豆錢豆卷豆幹幹豆腐水豆腐外加燒豆奶無限惆悵,沒黃豆這些東西哪裏來啊?最關鍵的是豆油啊,總不能一直去吃豬油吧?豬油可是一冷就會凝固的啊。


    “陳伯,這黃豆,就沒有別的做法給人吃嗎?”


    “唉,別提了。”陳伯一副回想以前的表情,“這黃豆不像飯豆一樣煮了就能變得綿軟,即使煮飯放了吃了之後也會漲肚。後來,有的人家家裏的媳婦有手巧的,就用鹽水把豆子煮了,曬幹之後又用鐵鍋來炒,吃起來倒是香。可是前幾年,唉,有個貪嘴的娃見了這炒豆子就一直吃,白天的時候倒是沒事,可到了晚上就一直吵吵著肚子痛。大晚上的,還沒等找來郎中,那娃子就沒了。後來郎中到了之後說,這娃子就是活活的脹死的。出了這碼子事,就算是那些個有節製的,心裏也犯了別扭。後來,這黃豆種了以後,除了摘些新鮮的毛豆煮了吃,餘下的等黃了以後就喂牲口了。”


    尚希聽著心裏一片唏噓。他雖然知道黃豆發芽後的力量大的驚人,卻沒想到這熟了的豆子吃多了也會讓人斃命。想著那個倒黴的也是個小孩,尚希忽然想起了被自己放在家裏的尚瑾,還有那放在碗裏的幾個棗子,心裏止不住的驚慌。


    萬一,萬一——雖然知道尚瑾很聰明,但是念頭一旦起了卻很難再平下去。尚希忍不住埋怨自己,怎麽當時就沒想多一點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之民以食為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蕭蕭雨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蕭蕭雨寒並收藏穿越之民以食為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