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有仙統又如何, 他身體裏歸根結底還留著魔血!魔教這些年殘害了我們多少修真界人士?而你身為修真界的掌門人,不但不殺了這魔子替他們報仇,居然還收為了徒弟?!”


    “而且僅憑他的一麵之詞又如何能證明他是百裏柔月的孩子?”


    “就是就是!”


    裴蒼衣忽然開口, “證物麽,本君這裏確實有一份。”他手中忽然現出一物,那物外麵套著封印,裏麵細細地用牛皮紙包好, 裏三層外三層地包了起來,足夠能看出主人的用心程度。


    眾人抻長了脖子想要看裏麵是什麽, 裴蒼衣慢條斯理地將那牛皮紙一層層揭開,而後從裏麵拿出一塊雲帕,帕子上似乎有血跡。


    百裏簇景隱約感覺那個帕子有些熟悉。


    眾人:“???”


    裴蒼衣輕輕將那如雲的帕子抖開, 一行行鮮紅的小字便映入眼簾, 慌亂潦草卻又秀麗——


    這是一封血書, 隻不過隔著太遠字跡又十分潦草,所以眾人一時並沒有看出來上麵寫的是什麽, 都被勾起了好奇心,卿宗主忍不住開口道:“這是什麽意思?這是誰的血書?”


    裴蒼衣並沒有直接回答他, 而是將目光落在金晟掌門上, “可否煩請金老來鑒定一下這帕子上的字跡為何人所書?”


    金晟掌門筆跡鑒定能力一流, 人又德高望重,而且為人最為公正不阿, 因為交給他來鑒定結果絕對是說一不二的。


    金晟將那寫了血書的帕子接了過來,他隻看了一眼, 麵色瞬間大變,神情又是驚訝又是憤慨,到最後化為了沉痛, 手都抖了起來,“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他的麵色如同染缸一般五顏六色過了一個遍,整個人更像是激動地要抽搐過去一般,身後的弟子將他扶住他才勉強站穩。眾人胃口被高高吊起,待到他情緒穩定後紛紛開口——


    “金老,上麵到底寫了什麽?又是何人所書?”


    “難道是胡掌門的字跡?”


    眾說紛紜中,金晟掌門歎了口氣,整個人看上起去瞬間滄桑了,“這是百裏姑娘的托孤血書。”


    百裏柔月的信?


    一石激起千層浪,卿宗主更是直接炸了起來,“不可能!我瞧瞧!”猛然一把奪過那帕子,待看清信中的熟悉的字跡之後,他整個人都抖了起來,顫抖著將那封信讀完後整個人再也站不住,癱坐在椅子上掩麵痛哭——


    “她居然……居然是被這樣害死的!”


    還有更多人想要看的時候,裴蒼衣卻已經手一抬,那帕子便已經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複又被小心保護了起來。


    裴蒼衣看著下方的人,淡淡開口解釋道:“百裏柔月與我為故交,她在被設計至死前曾修血書一份向本君托孤,奈何待那封書信幾經周轉到達本君手中之時已經晚了……還好本君到了最後終於找到了她的孩子,代替她將這孩子悉心教導撫養成人。”


    “那百裏姑娘究竟是為何……”


    “前任魔皇夫婦與胡掌門,長青派掌門一樣,皆是被現任魔皇執天榮害死,當年……”裴蒼衣淡淡地講述著那段三界最為好奇的往事。


    當年執天成修為深厚,算是整個三界都數一數二的存在,多少女子瘋了似的想要嫁給他,他卻與百裏柔月一見鍾情迅速墜入愛河,隻一眼便確定彼此便是對的人。


    百裏柔月嫁到了魔界成為了魔後之後兩人很快便有了愛的結晶——執星辰。


    作為這兩個強大的人的孩子,執星辰一出生便是絕世奇才,魔息極其深厚,這本來是一件好事,奈何他為仙魔混合之體,兩種氣息相互對立功力很不穩定,一旦受到過度的刺激便會失控。


    執天榮本來是絕對無望扳倒自己強大的兄長的,但是當他發現執星辰這個秘密之後他便知道機會來了。他趁兄長外出時潛進了魔宮,當著執星辰的麵殺了百裏柔月,直接將小執星辰刺激得功體失控。


    狂化後的執星辰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冷血無情且殘酷,將魔宮內的所有人都統統殺光,而這時執天成趕了回來,正撞見了滿身是血已然狂化的執星辰還有倒在血泊中已然失去呼吸的百裏柔月。


    執天成自然以為是執星辰弑母,悲憤交加再加上承受不住百裏柔月死去的事實,他當場自殺隨百裏柔月而去。


    就在此時執天榮帶著兵馬闖進來,假裝憤慨地喊了一句吾兄!而後便順理成章地將殺害魔皇夫婦的罪名扣到了小執星辰身上,派出大隊人馬追殺執星辰,自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繼任魔尊。


    而百裏柔月在將死前拚著最後的力氣寫下了血書,而後讓自己的侍女逃出魔宮把這封信送到修真界故友蒼梧君手中……這才使得當年的一樁血案得以真相大白。


    台下靜了靜,似乎是沒想到聽到了這麽一段陳年秘史。


    “阿景,你的母親還給你留了幾行字。”裴蒼衣看向百裏簇景,而後將那血書遞給他。


    百裏簇景的眸光漆黑如墨,微微握緊了手,他看著裴蒼衣遞過來的那封血書,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悲慘的一夜……滿身是血的母親,一地的屍體……


    而後,便是父皇不可置信的目光。


    他驟然閉了閉眸子,接過了那封血書後攥緊,看了裴蒼衣一眼後,閃身不見了蹤影。


    裴蒼衣眸光動了動,最終歎了一口氣。


    他看著下方已然被當年慘案震住的眾人,繼續道:“據本君所知,多年前修真界與魔界兩相無事,保持微妙的和平,而自執天榮登基以來這種和平才被打破,他殘害的不僅是修真界的人士,還設計害死了前任魔皇夫婦,而飲香派與長青派的慘劇也是他一手導致,本君這裏亦有證據。”


    說罷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便將藍易的給的那枚留聲符拿了出來,一段對話便從中傳來出來。


    魔皇執天榮如何謀劃著滅掉兩個門派而後嫁禍給百裏簇景之事在這段對話中顯露無疑。


    裴蒼衣將那枚留聲符又扔給了一個專門鑒定真偽的掌門,“畫掌門可以鑒定一下此符的真偽與時間。”


    通過一番仔細嚴謹地鑒定,紫雲派的畫掌門宣布此符為真,而且時間便是六天前。


    在這一番雷厲風行證據十足的攻勢下,一切真相得以水落石出,再無人站出來說些什麽,所有人隻是麵色複雜地看著裴蒼衣。


    雖然百裏簇景甚是很悲慘,百裏柔月與前任魔皇的死很令人惋惜……


    但是,百裏簇景終究有一半的魔血。


    “雖然飲香派與長青派並不是百裏簇景滅的,但是說到底也是因他而起。”有一個人猶猶豫豫地開了口。


    而接下來沉默的眾人開始一個又一個地開口——


    “雖然他體內有百裏柔月的一半血脈……但是說到底他還是自魔界長大,魔性難改,終究與我修真派格格不入。”


    “而且百裏簇景半仙半魔之體,誰知他什麽時候會再度發狂滅了所有人?誰能給我們一個保障呢?”


    “蒼梧君你身為修真界的魁首,卻收了一個魔界的魔子為徒,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況且魔界本來就和我們兩不立,魔界之人生性殘暴嗜血,因此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百裏簇景確實可惜……但,要怪便隻能怪他有一個魔皇父親吧……”


    “還請蒼梧君大義滅親,給此子一個痛快,切莫養狼為患。”


    “還請蒼梧君正魁首之清譽,清理門戶滅除魔子,不然修真名門稱號恐怕不保……”


    “……”


    下方的名門正派一個又一個地站出來,以各種理由要挾他道德綁架他滅了百裏簇景。


    裴蒼衣眸中染上了薄怒,心中又是可笑又是諷刺,他到底還是小看了傳統的仙魔對立思想對於這些人的影響。


    無論再無辜,再有證據有道理,隻需要一句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便能站上道德製高點。


    怪不得原書中的百裏簇景最終選擇了以暴力殘酷地方式一統仙魔兩界……


    一步步被逼成仙魔之尊的時候,百裏簇景到底作何感想?


    裴蒼衣忽然感覺有些心疼。


    看著台下逐漸義憤填膺,自詡名門正派修真清流的這些人,裴蒼衣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力——


    當偏見已然根深蒂固,僅靠言語無法撼動。


    “蒼梧君,您身為修真界魁首,修真界至高無上的盟主,更應該為大家做出表率,大義滅親滅除魔子,消除隱患,還修真派一個穩定啊!”金晟掌門最後總結道。


    上方的裴蒼衣依舊白衣飄飄地坐在那裏,手中轉著茶杯,長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不過他周身的氣息卻越來越冷,聽完了金晟的話之後,他動作一頓,手中的茶杯“啪”地一聲摔在地上,徹底碎裂。


    下方瞬間寂靜。


    在瓷器的四分五裂中,裴蒼衣終於抬眸,不再是那副溫潤如玉的麵具,而是不加修飾的,徹底的冷漠與高傲——


    “百裏簇景既然已證無罪,那他依舊是本君的徒弟,昔日是,今日是,往後也會是。誰若動他,便是與我裴蒼衣過不去!”


    一言出,四海驚。


    “裴蒼衣!你這是鐵了心了要包庇這魔子不成?!你如何配做修真界魁首?!”


    “蒼梧兄你又何苦毀了自己所有的清譽來保住一個微不足道的魔子?迷途知返吧!”


    “你簡直是在與整個修真界為敵!”


    在一片喧嘩中,裴蒼衣站起身來,強大的威壓驟然蕩開,白色的衣衫在風中揚起,黑色的發絲拂過他冰冷的眉目,威壓壓得所有人都心中一寒,卻還有人強忍著不適開口——


    “蒼梧君,您曾經是我們所有人的向往……請您不要因一時心軟……徹底毀了自己……毀了天玄派……他畢竟是魔,還是修為如此高深的魔,隻怕會成為修真界最大的隱患啊!”


    裴蒼衣看著下方一個個或是苦口婆心,或是痛心疾首的麵容,他忽然自手中化出一個雪白的雕刻著龍與仙鶴的玉璽,輕輕一拋,那玉璽便到了金晟掌門手中。


    “蒼梧君你什麽意思?!”金晟掌門瞬間愣住了,這可是象征著仙界魁首,天下盟主的龍鶴玉璽啊!


    “即日起,吾將不再為仙盟盟主,亦不再為天玄派掌門。”


    南辛錦:“!!!”


    眾人:“!!!”


    “我相信百裏簇景即使體內留著魔血,也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裴蒼衣淡淡道,唇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一抹淡嘲,“既然諸位不信,那我便帶他離開此處,還諸位一個所謂的保障與穩定罷。”


    眾人麵麵相覷,誰也沒想到這位蒼梧君居然玩出了這一手。


    一時嗡嗡討論聲不絕。


    況燃焰預備好的大好人證沒用上,心裏正有些不痛快,此刻忍不住冷笑:“蒼梧君這是用此事來拿捏我等?”


    他的朋友也跟著應和:“是啊,蒼梧君此招未免不厚道。”


    “對,對,修仙界和魔界一向勢不兩立,仙界盟主豈能包庇魔子?這豈不是三界笑話?”


    “身為仙界盟主更應該以身作則大義滅親嘛,豈能為了私情而廢大義?”


    這些人你一嘴我一嘴,越說火越大,氣氛越僵。


    況燃焰看到有人附和他,心中更喜,膽氣更壯:“既然蒼梧君一意孤行,那自然再做不得這修仙界盟主,這龍鶴玉璽就暫時交於呂宗主保管吧。”


    呂宗主是碧林派掌門,而碧林派又是修仙界第二大門派,而呂宗主的身份也僅次於裴蒼衣。


    呂宗主其實早就覬覦這盟主之位,隻不過功夫和裴蒼衣相差太遠,他沒敢明爭而已。


    況燃焰和他一向交好,這個時候趁機提出這個要求來。


    修仙各派的掌門雖然對呂宗主並不怎麽服氣,但他們也感覺裴蒼衣如此‘要挾’做的太過火,所以附和的人還是不少的。


    呂宗主還文質彬彬地拒絕:“這……這本座隻怕擔不起啊……”


    況燃焰等和他交好的人自然又是一波彩虹屁,依舊推舉他。


    呂宗主這才歎了口氣:“算了,蒼梧君既然如此固執,本座說不得也暫代這仙界盟主之位了。”抬手將那龍鶴玉璽拿了過來。


    再看一眼裴蒼衣,還大義凜然地打了個圓場:“蒼梧君,這龍鶴玉璽本座可代管,如蒼梧君迷途知返,重歸正義之路,可拿百裏簇景的人頭來換。”


    再頓一頓,道:“本座也知他無辜,尚沒做過壞事,但現在沒做不代表日後不做,為求仙界安寧,也隻能犧牲他了。他如明了仙門大義,當自裁以謝。放心,我等修仙門派一向慈悲為懷,他隻要舍棄魔體,我們可不傷他魂魄,送他再重新投胎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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