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夕非常直接的把她和拓跋焱的關係說了,並坦言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拓跋焱的。


    她想,無論對方是太後的人,別的什麽勢力的人,還是想要跟著她上位,她說的這番話,都足以還了對方這個人情。


    “若你是太後的人,你已經得到了最重要的情報,若你是別的勢力派來的人,我隻能說,這個孩子不是拓跋焱的。


    你們盯著,也是白盯……


    當然,你若是覺得我可以母憑子貴,飛黃騰達,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和拓跋焱是仇敵關係,你跟著我,也遲早被我連累。


    所以,不論你是什麽目的和想法,我都希望你能盡快離開,否則,後果自負。”


    雲若夕並不是一個性格冷淡的人,很多時候,她的性子都相對比較溫和,不少人對她的評價,也不會和“冷”字掛鉤。


    但自從來了這西梁皇宮裏,她開始冷了,不是為了故作高深,而是因為她不想和這裏的任何一個人,建立連接。


    就像當初那個一直跟著她的小偷兒般,她到現在都忍著沒去問阿彩,那孩子最後的去處——是被拓跋焱殺了,還是被拓跋焱趕走了。


    因為身陷囹圄的人,和任何人建立聯係,都是連累。


    小梅聽著雲若夕的這些話,整個人都震在了原地,不知反應。


    她想了許多王上將落霞夫人打入冷宮的緣由,卻唯獨沒想過,落霞夫人根本不是王上的女人,而肚子裏的孩子不是王上的。


    可如果落霞夫人和王上是敵人,王上對落霞夫人又為什麽那麽好呢?


    小梅想不通這點,但如果夫人說的是真的,那就可以解釋,為什麽夫人被打入冷宮後,連最基本的一日三餐都提供。


    王上是想活活餓死夫人,或者夫人肚子裏的孩子?


    好殘忍。


    下意識的,小梅隻想到了這三個字。可轉念一想,後宮妃子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那可是會被五馬分屍的。


    比起五馬分屍的酷刑,這打入冷宮餓死或者冷死,倒竟顯得不那麽殘忍了。


    “嚇傻了?”


    雲若夕說那些話時,一直在觀察小梅的表情,她發現,小梅很震驚她的情況,但除了震驚外,也就是隻是擔心和害怕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所以,小梅應當不是太後或者其他勢力的人,她是純粹的宮女,跟著她,也似乎隻是最基本的忠誠。


    雲若夕心中歎氣:“你是宮裏的老人,人脈關係,應該都有,想想法子,盡快離開這裏,實在不行你就去求阿彩。


    她是拓跋焱的人……”


    雲若夕開始給小梅出主意。


    小梅聽著聽著,越發確定落霞夫人沒有在開玩笑,她真的不是王上的女人,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是王上的。


    那王上為什麽會帶她回宮?


    雲若夕沒說,小梅也沒去想,但聽完後,她卻是垂眸道: “夫人,你不必多說,奴婢自己的選擇,奴婢自己會承受。”


    落霞夫人終究來自民間,不了解深宮內院,無論自己有沒有跟她來冷宮,從被劃臣落霞殿的宮女時,她的命就和落霞夫人綁在了一起。


    小竹她們看似逃離了,但其實,根本沒有逃出去。


    雲若夕看著垂首低眉的小梅,本來穩著的心態,終究還是忍不住生出一絲愧疚。


    但她不會跟拓跋焱妥協。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念了太多次拓跋焱的緣故,兩人正說著,外麵就傳來了帝王駕臨,衛兵跪安的聲音。


    在聽到拓跋焱來了的那一刻,小梅的眼裏明顯亮了一下,但想到剛才雲若夕所說的事實,那亮光很快就暗了下去。


    小梅恭謹的跪在門口,給拓跋焱磕頭,雲若夕卻是直接忽略,轉身去了裏間。


    一身玄色龍袍的拓跋焱走了進來,他神色淡冷,目不斜視,完全沒有看跪在門邊的小梅,徑直跨入了冷宮的寢殿。


    雲若夕坐在床邊,整理床上淩亂的被子。


    殿裏沒有地龍,也沒有炭火,破舊的窗戶,甚至吹著冰冷的風,拓跋焱一進來,就被寒風吹動了衣袍。


    玄色的寬大袖子上,繡著金色龍紋,龍紋栩栩如生,隨風輕揚時,竟好似真的在騰雲駕霧,華貴中透著無上天威。


    但拓跋焱看向雲若夕後,原本肅冷的眉眼,卻是不經意的蹙了起來。


    “阿彩。”拓跋焱冷淡的喚了一聲。


    跪在外麵的小梅連忙道:“王上,阿彩姐姐出去了。”


    “為什麽沒有炭火?”拓跋焱冷厲道。


    小梅愣怔了一下,然後心裏就湧上了一絲歡喜,“回王上,這是冷宮的規矩。”


    冷宮的規矩?


    拓跋焱俊眉冷蹙,他以前看不順眼的女人,基本都被處理了,哪裏會有打入冷宮的步驟,故而他其實並不太清楚冷宮的規矩。


    楚辭和樂歌也沒說。


    “去拿炭!”


    拓跋焱沒有多說,非常直接的下了令。


    小梅當即心喜,磕頭跑了出去。


    拓跋焱和小梅的對話,雲若夕自然都聽到了。


    她有些唏噓,以前聽小護士們聊宮鬥劇的時候,她有些想不通,為什麽大家要為個公共黃瓜,而鬥得昏天暗地。


    但這幾天在冷宮裏的生活,讓她深深明白,所謂的宮鬥,其實是生存之鬥,說不上誰對誰錯,隻能說是整個社會和製度的問題。


    拓跋焱進來後,很自然的掃了一圈。


    整個冷宮寢殿看上去都很整潔,並沒有讓他感到不適,但比起聖月宮裏其他殿宇,這殿裏的陳列,簡直慘不忍睹。


    數來數去,也就桌子軟墊,茶壺睡塌,這些最最基本的東西。裝飾沒有,帷幔沒有,換衣屏風沒有,連每個女子寢殿內必備的妝台也沒有。


    至於麵前的雲若夕,那也是披散著長發,鬆散著衣帶,一副正兒八經“棄婦”的樣子。


    其實吧,雲若夕這個樣子,也不是真的“自暴自棄”。


    留過長頭發的人都知道,這個天氣冷的時候,披著頭發會比紮著暖和,而大著肚子的人也知道,衣服寬鬆是必須的。


    但落在七日未見雲若夕的拓跋焱眼中,就不太是那麽回事了。


    “想離開這裏嗎?”他看向她,逼視著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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