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夕笑了,“你這問題還真是蠢,我又不是自虐狂,當然想離開這裏,怎麽,難不成你要好心放我離開了?”


    拓跋焱的目光冷沉下來。


    他說的是離開冷宮,她卻暗指離開西梁,對她而言,似乎隻要是身在聖月宮,那麽無論是在冷宮還是乾月殿,都是一樣的折磨。


    他對她而言,是折磨?


    從前的拓跋焱從來不會為這些問題困擾,因為折磨人心,就是他幾個為數不多的娛樂方式。


    但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雲若夕冷清的神色抗拒的目光,他卻一點玩弄獵物的快感都沒有。


    身體像是沉在了厚重的水裏,不會死,卻很難受。


    “放你離開,孤還怎麽釣魚。”拓跋焱聽著自己,冷淡的說出這些夾雜著諷刺的字眼,然後便在她強裝鎮定的臉上,看到了焦急。


    她能一句話氣到他,他也能一句話扼住她的心髒。雲若夕抓著被子的手緊了緊,“拓跋焱,你為什麽要這麽爭對阿辰?”


    如果說最初拓跋焱收拾雲若夕,是因為雲若夕冒犯了他,那後來他對她的抓捕控製折磨,基本都報複回來了。


    他們誰也不欠誰。


    而後來他抓她回去,說是要用她和慕璟辰談生意,可真見到慕璟辰了,他卻說他想要她?


    嗬。


    開什麽玩笑?


    他後宮那麽多女人,要她個已婚孕婦做什麽?


    雲若夕不是拓跋焱身邊的人,對拓跋焱的了解隻浮於表麵,自然不覺得拓跋焱這般,是真的看上了她。


    她覺得拓跋焱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對她好,是為了拿她試探高月太後,當著慕璟辰的麵說要她,為了羞辱慕璟辰。


    最後他把她打入冷宮,派兵看守,也是因為抓不到慕璟辰,想用她引出慕璟辰來。


    總之——


    “阿辰跟你無仇無怨,西梁和大寧也沒有真的打起來,你為什麽要這麽爭對他?”


    “爭對?”拓跋焱走到雲若夕麵前三步距離,冷嘲一笑,“他沒資格讓孤爭對。”


    天香侍女麽都以為,拓跋焱把慕璟辰當成了對手,殊不知在拓跋焱心裏,這世間無人是其對手,他的對手永遠隻有他自己。


    “孤最初抓你,的確是為了影樓,不過後來孤發現,影樓也沒什麽了不起的。”不過是一些藏在陰溝渠裏的蛇蟲鼠蟻罷了。


    在“一力降十會”的西梁鐵騎麵前,根本不堪一擊。


    他也就是無聊,想看看高月太後對慕璟辰是什麽態度,才會計劃把對方引來,順便清了影樓在朝歌城裏的蛛網。


    但現在,他卻有了更感興趣,也更想要的東西,慕璟辰和高月太後之間是否有什麽聯係,和他又有什麽關係,都不再重要。


    “那你既然看不上我們,你就放了我們啊。”雲若夕道。


    “孤可以放了他。”拓跋焱走到床邊,附身靠近雲若夕,“但條件是,你要留下。”身留下,心也留下,直到他厭倦。


    “我留下?”雲若夕笑了,“拓跋焱,有意思嗎?你明知道這種條件,我不會答應,你說出來,是想惡心誰?”


    雲若夕被拓跋焱占了不少便宜了,之前麵對對方的靠近,她都是下意識的回避,可每次回避都會被狠狠的抓住。


    所以這一次,她感覺不避了,徑直抬眸看著他,無畏無懼,“我告訴你拓跋焱,你要是再碰我,就算會傷到孩子……”


    雲若夕還沒說完,就被拓跋焱抱住了。


    不是吻住。


    是抱住。


    他突然俯身而下,抱住她的肩膀,很自然的將她帶倒在旁邊的被褥上。


    “拓跋焱你……”


    “安靜!”


    冷厲的聲音,猶若天令,讓雲若夕一瞬噤聲。


    等到她反應過來,她幹嘛要這麽怕這個惡棍,她要反擊,卻發現對方一動不動,脖頸處甚至傳來細微的呼吸。


    你?


    雲若夕驚詫的看過去,便發現拓跋焱居然抱著她睡著了。


    而且是秒睡。


    假的吧。


    怎麽可能會秒睡呢?


    他可是拓跋焱。


    那種昏迷了都能反殺偷襲的人。


    可剛才她直視他的時候,的確看到了鳳眸裏的紅血絲。


    難不成——


    這混蛋是沒睡好覺,找她補覺來了?


    可為什麽找她補!?


    雲若夕想抬手反抗,可不僅沒把對方推開,反而讓對方皺起眉頭,抱得更緊。


    “別動!”


    那股獨屬於拓跋焱身上的異香,彌漫開來,雲若夕本來煩躁抗拒的心,就像被美酒蠱惑了般,開始昏昏沉沉起來。


    於是沒多久,雲若夕也跟著睡了過去。


    站在門邊守候的娜雅,遠遠看著床上交疊的身影,神色複雜。


    但最終,她選擇轉過身去,關上了房門。


    此時此刻,阿彩正在尚衣司買被褥。


    “阿彩,不是姑姑我不幫你你,這尚衣司的規矩,你也知道,冷宮那邊是沒有份例的,而宮裏頭的所有東西,都名列在冊。


    哪怕是一支筆,也不能無緣故的給出去。之前給你的三床被褥,已經是姑姑我連同我那兩個好姐妹,看在你的麵子上,專門給你們挪出來的。


    如今寒冬將至,各宮主子下人都在增加被褥,姑姑我這裏也再也沒有多餘的,你就算給再多錢,也是沒用的。”


    沒用?


    是覺得給的還不夠多吧……


    西梁並不是物資匱乏的北戎,北上冰原,南接森林,西跨荒漠,東接草原,地域極為遼闊,縱然沒有中原富裕,卻也物產豐富。


    再加上西域和中原的商路,被西梁緊緊扼住,所有西域小國皆向西梁臣服,每年各個國家上貢的東西,多得好幾處大殿都裝不下。


    聖月宮裏何時會缺幾床被褥。


    阿彩看著麵前的尚衣姑姑,表情淡漠,“我不管你是拿了誰的錢,還是得了哪宮主子的命令,今天這被褥你都必須給我。


    你要知道,我和別的宮女不一樣。”


    是的,不一樣。


    阿彩和小梅不一樣,和這宮裏的大多數宮女都不一樣,她是王上的宮女,為王上辦事,在宮裏的地位,僅次於十二天香。


    所以哪怕她隻是個大宮女,還是個已經跟著落難妃子貶去冷宮的宮女,對麵的尚衣宮女已經是姑姑級別,仍舊對她十分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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