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府裏,文夫人看著手裏的書信,麵色平靜,等定國公渾身酒氣走進來,才起身行禮:“國公爺回來了,妾身讓人給您煮醒酒湯!”


    “不忙,那個逆子去了西北,你可知道?”定國公問她。


    文夫人深吸一口氣,轉身定定看著他,“國公爺,您這一口一個‘逆子’的,阿渲哪裏做錯了?讓您這麽厭惡他,您倒是說說,他逆在哪兒了啊?


    去西北也沒什麽不好,保家衛國,上陣殺敵,國公府祖上就是以武勳起家的,他這也是繼承祖業,哪裏不好了?皇上都很滿意,不責備他,您幹嘛非要找他麻煩?”


    “你……”定國公看著一向溫婉的夫人,咄咄逼人地看著他,怒氣更甚,“他不聽我這個父親的教導,不是忤逆是什麽?還不是你教導的好兒子,看到我們父子不和,你滿意了嗎?”


    文夫人嗤笑一聲,絕對不在隱忍,“您這個父親若是行的正坐得端,阿渲會不尊重你的嗎?你還好意思跟我說這些,覺得他不好,把你的那些個孽庶帶回來父慈子孝去吧,反正阿渲也不需要你那點兒憐憫的父愛!”


    “牙尖嘴利,可有一點兒國公夫人的氣度?”國公爺被她懟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隨即又透著紅色,很多事兒,大家心知肚明,卻沒有人當著他的麵這般諷刺加訓斥。


    “老爺嫌我沒有氣度,大可去找有氣度的人去吧,反正又不是沒找過,妾身這兒也不需要老爺的施舍,我們母子相依為命,老爺看不慣,妾身也沒請你來看!”


    下人們戰戰兢兢的守在門外,今兒夫人瘋了,句句戳著老爺的心窩子!


    定國公怒氣衝衝站起來,一個趔趄沒站穩,文夫人下意識想去扶他,想起文渲離家出走,伸出的手又縮回來了,都是他做的好事兒,否則好好的兒子,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定國公自己站穩了,看她冷漠的臉,滿心的挫敗感,甩著袖子離開,回自己院子。


    走出去老遠,才像是泄氣的皮球,塌了腰身,明明之前已經緩和許多,卻因為自己去了南邊,變得比以往更加冷漠,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文藍晨和文華裳的年紀都不小了,婚事兒還沒著落,小兒子又是文不成武不就,被方若男溺愛的不成樣子,難當大器,唯一成才的嫡子,有對自己充滿怨恨!


    定國公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失敗,人家嬌妻美妾,私生子外室子無數,都能和睦,哪兒像他這麽難啊?


    他不知道的,更讓他憤怒難堪的事情,正在路上了。


    文藍晨和文華裳此時正在來臨安的船上,他們是瞞著定國公回來的,文藍晨心中未免有些忐忑,他可以說很小就在定國公身邊長大,對他感情極深,同時也有些畏懼。


    “華裳,咱們這麽做怕是不好吧?父親他……”


    “他怎樣?他不管我們,還不容許我們自己尋找出路的嗎?”文華裳打斷他的話,滿是嘲諷道:“你也看到了,文渲手段多厲害,他已經長大了,要為他的母親討回公道,豈會放過咱們一家子?


    母親的幫主之位岌岌可危,就算有父親庇護,讓藍星繼承幫助的位置,可是我們呢?


    國公府的一切不會有我們分毫,文渲就是扔了也不會便宜我們的,皇上也不會讓你繼承世子的位置,趁早死心的好!


    是父親無法庇護我們,我們主動尋找出路,何錯之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醒醒吧,大哥,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


    文藍晨麵色複雜,這一年多的時間,他過得比以前還不如,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就跟被人攆出府的喪家之犬似的,麵上恭敬,眼裏的嘲諷之意極濃,他實在是受夠了那樣的眼神。


    可是妹妹的主意,又讓他覺得心裏發虛,自己娶了顏尚書的小姐,她可是文渲的死對頭,等於站在父親對立的一麵。


    而妹妹做的更絕,她居然要嫁給三皇子當側妃,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跟三皇子搭上關係的?


    側妃說的好聽,可說到底也是個妾室,這讓父親的麵子往哪兒放?


    文藍晨下意識打個哆嗦,不敢想父親知道之後會如何的暴怒!


    “你好歹還娶了個尚書家的嫡小姐,不算辱沒了你,我可是甘於給人做妾呢,你可知足吧!大哥,我可警告你,你若是跟父親妥協,從此就沒我這個妹妹,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兒,我都不會幫你的!”


    文華裳了解這個大哥的脾氣,想要成功,卻沒有做大事兒的果決,心腸也不夠硬,難成大器!


    文藍晨麵色複雜地看著她,像是第一次認識似的,從她身上,好像看到了母親狠辣固執,心機深沉的一麵!


    如果不是這樣,也不會坐上幫主的位置,也不會讓父親這麽多年為她迷戀,不惜冷落府裏的正室夫人,走到今天這種局麵。


    她不愛父親,愛的隻是他的權力,否則也不會硬著心腸,無論父親多為難,都咬死了不入府做妾,說得好聽,其實還不是為了她自己過得舒坦自在?


    可惜父親一直看不透,還覺得母親有風骨,同時又感動母親犧牲自己的名聲,為他生下幾個孩子!


    文藍晨想到這裏,問道:“你這麽做,母親知道嗎?”


    文華裳白了他一眼:“母親比你想象的更有決斷,她自然是支持的!”


    文藍晨無話可說,家裏有兩個這個厲害的女人,好可怕啊!


    兩人終於再次踏入臨安城,看著繁華的大街,摩肩接踵的人群,文華裳感慨,遲早有一天,她定會讓所有人都匍匐在自己腳下!


    他們在臨安城置辦了宅子,不大,三進的宅院,比起國公府是天差地別,不過隻是暫時的居住之處,他們也沒計較。


    天子腳下,住宅都是有嚴格規製的,不是誰有錢就可以住豪宅呢,文華裳心中越發激起對權利的向往。


    剛安頓好,就有客人拜訪,穿著湛青色的綢緞衣裳,舉止投足極有規矩,又帶著倨傲,像是大戶人家的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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