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晚餐, 蕭晴起身收拾起碗筷, 沈君則見她站著的姿勢很別扭,想起她在婚禮上扭傷腳的事,忍不住皺了皺眉說:“算了吧, 明天再收拾。”


    蕭晴無視他的勸阻,低著頭一邊整理筷子, 一邊執著地說:“我吃完飯習慣馬上把碗筷洗了,如果今天不洗, 明天就更懶得洗。”蕭晴說到這裏, 突然若有所思地抬起頭來,“我不洗,難道你來洗嗎?”


    這反問句的語氣, 明顯是百分百的鄙視啊……


    沈君則臉色一僵, “你認為我不會?”


    蕭晴好脾氣地笑了笑,“嗬嗬, 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像你這樣整天顧著事業的男人,不會做家務也是正常的。放心吧,我不會笑話你。”


    沈君則沉默了片刻,淡淡道:“算了,我來吧。”


    “啊, 那就辛苦你了。”蕭晴拍了拍他的肩,把碗筷遞到他的手裏,笑得非常燦爛。


    沈君則突然有種自己被她坑了的錯覺……她居然對他用激將法嗎?開玩笑, 這才結婚一天,難道她就摸清自己的脾氣了?


    沈君則很納悶,可他一個大男人又不好跟她糾結這種小問題,再加上蕭晴扭傷腳還親自下廚做飯,如果他再計較洗碗的問題,倒顯得他很小氣很沒風度。


    沈君則一臉平靜地端著碗筷去廚房洗碗。心裏還是有點鬱悶。


    ——這個新婚之夜,他似乎突然變成做家務的仆人了?


    要是讓熟人見到此刻的他,絕對會大吃一驚的。


    站在廚房裏挽起袖子衝洗碗筷的沈君則,雖然依舊穿著跟平常一樣的西裝褲和襯衫,可整個人看上去完全不像平日那冷漠高傲的樣子。皺著眉糾結於手指上油膩的男人,側臉在廚房燈光的照射下居然有點兒柔和。居家型男人的形象跟他聯係起來,簡直太可怕了。


    蕭晴站在廚房外麵偷看,見他真的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地洗著碗,忍不住彎起嘴角偷笑起來。


    都說工作時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可她反倒覺得,在廚房忙碌的沈君則比平時冷著臉的沈君則更可愛一點。至少,這樣的他,讓人覺得挺親切。


    廚房由沈君則收拾,蕭晴便安心轉身去洗澡。今天累了一整天,又喝了酒,頭疼得厲害,躺在浴缸裏被溫水一泡,全身放鬆的感覺讓她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晴突然聽到一陣敲門的聲音,由起初禮貌性的手指敲門聲,變成後來恐怖的拳頭砸門聲,蕭晴從夢中驚醒,趕忙從浴缸裏出來,拿起一條大浴巾往身上一裹,剛要開門,就聽鑰匙插進鎖裏的聲音,然後,門被打開,沈君則一臉陰沉地站在門口。


    “……”


    “……”


    四目相對,兩人又頗有默契地沉默了下來。


    看到蕭晴用浴巾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粽子,隻露出濕漉漉的腦袋,一臉吃驚地看著自己,沈君則真有點哭笑不得。虧他還擔心她是不是出事了,被水淹死了?或者滑倒在地腦袋撞到洗手台給撞暈了?不然為什麽這麽久都沒有動靜?


    現在看來,他簡直是杞人憂天。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像蕭晴這樣打不死的小強,怎麽可能在洗澡的時候出事?她絕對是睡著了!


    蕭晴被他那殺人般恐怖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忍不住討好地笑了笑:“你要上廁所是嗎?好的,我馬上讓位。”說著就要往外走。


    沈君則冷冷地道,“不用了,你繼續。”


    蕭晴一臉撞見鬼的表情:“有沒有搞錯啊?你像土匪一樣砸門,甚至不經過我的同意擅自用鑰匙打開浴室的門,我還以為你急著拉肚子呢!結果,你砸門進來就是為了說一句……你繼續?”


    沈君則臉色一僵。


    ——他在她心裏的形象就是這麽的變態嗎?!


    不過,比起被她看成變態,他更不想承認的是自己剛才對她的擔心。怕她出了什麽事,像土匪一樣砸門的自己,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全無風度可言。


    沈君則的心情很複雜,沉默片刻後,才一臉平靜地道:“我隻是來看看你是不是被淹死了。”


    蕭晴這才明白他砸門的原因,怔了怔,道:“多謝關心啊,我沒事的。”


    誰關心你了……


    沈君則轉身走出門去,脊背有些僵硬,“你繼續吧,有事叫我。”


    蕭晴怔了良久,他這是幹什麽,莫名其妙的。很多人會犯一種病叫做“婚前恐懼症”,難道沈君則很另類的犯了“婚後恐懼症”?不然他的行為怎麽處處透著詭異?


    蕭晴實在不明白他怎麽突然轉了性,也不去細想,繼續舒舒服服泡在浴缸裏洗澡。


    她自小就是這種性格,說好聽點叫灑脫,說難聽點就叫沒心沒肺,想不通的事情她當然不去想,這樣才活得開心嘛。


    晚上十點,蕭晴洗完澡後回到臥室,剛才洗澡時小睡了一會兒,現在倒是沒了睡意。眼看時間還早,於是,蕭晴打開筆記本電腦,順手接上網線,坐在床上玩兒起了qq遊戲。


    登陸qq,發現祁娟也正好在線,蕭晴忙發了條消息過去


    “小娟你也在上網?”


    祁娟那邊沉默了良久,才發來一個“很衰”的骷髏頭表情。


    “怎麽了?”


    “我沒記錯的話,今晚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夜吧?”


    “嗯,我睡不著就玩幾局遊戲。”


    “於是,新郎官呢?被你趕去睡書房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沒來臥室,我把門給反鎖了。”


    “……蕭晴你太牛了。”


    “嗬嗬,是嗎?他剛還在洗碗來著。”


    “我突然覺得沈君則這新郎官當得挺可憐的啊。你們今天的婚禮謝意跟我現場直播呢,聽說他還蠻威風的,怎麽一回家就這麽悲劇,變成妻管嚴了?”


    “他悲劇?怎麽可能!他很變態的好吧,居然有這裏每間屋子的鑰匙,甚至連浴室的都有!不經過我同意直接開門進來,在這裏暢通無阻、如履平地,我時時刻刻都要做好被他嚇死的準備!至於鎖門,我隻是象征性地鎖一下而已。我想,他顧及君子風度,應該不會連續三次闖門的吧。”


    “……放心,我想,他對你暫時不會有那方麵的興趣。”


    “這個肯定的,我相信自己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蕭晴頓了頓,“不說他了,我們去玩幾局對對碰吧,我好無聊。”


    “行啊,哪個場?”


    “2v2高手場,我去開個房間邀請你啊,你等著^_^”


    很快,蕭晴就建好了房間,邀請祁娟去打對對碰。


    沈君則剛洗完澡,走到臥室門口想看看蕭晴睡了沒,一推門,發現門被反鎖,臉色不由得僵了一下。


    這一刻他才知道,蕭晴居然故意鎖上門防著他。


    拜托,他會對她有這方麵的興趣嗎?她就是脫光了站在他麵前,他都懶得看一眼吧。她居然防色狼一樣防著他,真是自作多情的蠢貨。


    沈君則冷哼了一聲,剛想轉身離開,突然聽到屋內傳出一陣陣奇怪的聲音。


    喵……咩……哞……汪汪?


    這個臥室確定是他的新房?而不是屠宰場?


    沈君則沉著臉,掏出鑰匙打開了門,隻見蕭晴坐在床上,懷裏抱著筆記本電腦,電腦屏幕上幽幽的藍光投射在她的臉上,映出她燦爛的笑容。此刻,她正握著鼠標興奮地按來按去,隨著她靈活的動作,電腦裏發出各種動物的慘叫聲……喵喵,汪汪,咩咩……


    沈君則臉色發黑地走到她身後,她居然完全沒有發覺,還投入地繼續玩著遊戲。


    隻見電腦屏幕的窗口有各種動物的圖標,蕭晴點一點鼠標,三個同樣的圖案連在一起就會消掉,圖案裏有貓、狗、牛、羊各種動物,隨著圖案的消失,就會發出各種動物的慘叫聲。


    沈君則沒玩過這種遊戲,不過他一看這遊戲界麵就覺得這種遊戲好幼稚好幼稚。蕭晴居然在新婚之夜玩這種幼稚的遊戲,她本人簡直是幼稚的平方。


    沈君則在她身後站了很久,還是沒有被蕭晴發覺。他的存在感有這麽薄弱嗎?見蕭晴依舊旁若無人玩得高興,等她終於打完一局,界麵上跳出“win”的字樣,沈君則忍不住皺了皺眉,冷冷道:“贏了?”


    蕭晴很高興地說:“是啊是啊,我跟祁娟合作,已經連贏三局了。對麵那兩個笨蛋仗著自己級別高,口出狂言,還看不起我們。笑死了,沒見過小號啊。”


    蕭晴說完,突然覺得後背有點發涼。僵硬地回過頭去,發現沈君則正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或許是電腦屏幕光線太暗的緣故,那一刻,她突然覺得沈君則的臉色有點像黑暗中走出來的地獄修羅……


    她又做錯什麽事得罪他了?


    蕭晴縮了縮脖子,訕笑道:“呃……你還不睡?”


    沈君則沉默了一下,“你記得明天早上八點我們要去機場嗎?”


    “記得啊,爺爺安排的蜜月是吧。”蕭晴頓了頓,“去哪來著?”


    沈君則又沉默了片刻,才冷冷道:“巴黎。”


    “哦……”蕭晴點了點頭,“我會按時起來的。”


    沈君則忍了忍,“你不收拾行李?”


    “啊,對了。還要收拾行李,真麻煩……”蕭晴有些沮喪地摸了摸頭發,厚著臉皮笑著問,“不去行嗎?”


    沈君則臉色一沉,“你說呢?”


    蕭晴嚴肅地道:“反正我們是假婚,蜜月什麽的就免了吧。我想你一定很不喜歡帶著我去巴黎度蜜月對吧?畢竟,跟看不順眼的人一起旅行,是一種折磨不是嗎?”頓了頓,“而且,巴黎你不是去過很多次嗎,我對那種大城市也沒多大興趣,我更喜歡去沙漠草原之類純天然的地方。”


    見沈君則不說話,蕭晴又進一步笑眯眯地問:“不去了,好不好?”


    “機票已經訂好了。”沈君則麵無表情地道。


    “退了它嘛,今天收的紅包那麽多,你還在乎那點手續費啊。”


    “不行。”沈君則皺了皺眉,“這次蜜月行程早就訂好了的,你不去會被懷疑。到了那邊要怎麽辦隨便你,但是明天早上8點你必須跟我去機場。你爸媽還有我家人會來機場送我們。”


    聽著他霸道的不容拒絕的語氣,蕭晴垂頭喪氣地跨下肩膀,“知道了。”


    關了電腦,蕭晴下床收拾起行李,她的動作非常麻利,很快就把箱子給塞滿。見她帶了一大堆東西,墨鏡,相機,雨傘,一應俱全,甚至連筆記本電腦都塞了進去。


    沈君則忍不住皺眉道:“你這是搬家嗎?”


    “要去半個月啊,東西當然要帶齊了。”蕭晴一邊說,一邊繼續往箱子裏塞衣服。


    沈君則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收拾完早點睡吧。”


    “嗯,你也是,去睡吧。”蕭晴抬頭笑了笑,“明早叫我。”


    去睡吧?這裏隻有這間臥室,她這麽說明顯是趕他睡書房嘛。沈君則沉著臉轉身出門,鬱悶地跑去睡書房。


    沈君則在書房沙發上睡得實在是不舒服,早上七點就醒來了。在廚房轉了一圈,發現冰箱裏的那些食物都是他不會處理的東西,比起蕭晴做飯時的手腳麻利,他的確是廚房白癡。沈君則摸了摸鼻子,決定下樓去買早餐。


    買了麵包牛奶上樓,打開臥室的門,發現蕭晴睡得很沉。她把被子整個包在身上,滾來滾去卷成了一團,隻露出一個頭……她是不是習慣了“把自己當肉餡,包一個蛋卷”?


    沈君則看著床上那條長長的蛋卷,忍不住皺了皺眉,伸出手一層一層把被子扒開,搖了搖她的肩膀:“起床了。”


    蕭晴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到時間了?”


    “嗯,起來吃早餐。”


    蕭晴坐了起來,臉色難看地皺著眉。


    “怎麽了?”沈君則低聲問。


    “頭疼。”蕭晴苦著臉說。


    故意裝的吧?為了不去度蜜月裝病?她行啊她!


    沈君則冷著臉看著她:“怎麽突然頭疼?”


    “我也不知道。”蕭晴說,“早上起來頭疼得要命,那感覺,就像幾萬隻螞蟻在咬我的神經,像幾萬隻蜜蜂在蟄我的……”


    “行了,你不用描述得這麽詳細。”沈君則皺眉打斷了她,“我去買些藥給你。”


    沈君則轉身出門,順便拿起手機給家裏撥了個電話。


    “喂,哥……”沈君傑打著瞌睡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


    “阿傑,你跟爺爺他們說,蕭晴今早起來發高燒,所以這次蜜月取消了。”


    “哦,發燒啊。”沈君傑顯然聯想到其他地方去了,興奮地道,“哥,難道你們昨晚太激烈了,所以嫂子今早就……”


    沈君則臉色一沉,“你的大腦應該裝一個殺毒軟件。”


    說罷就掛了電話。


    沈君則下樓去買的並不是治頭痛的藥,而是跌打藥酒。


    蕭晴驚訝地道:“我頭痛,你給我買什麽跌打藥酒?”


    沈君則沒有理會她,自顧自坐在床邊,掀開了被子,看著她腫起來的腳踝皺緊了眉頭。


    “這是外用的,塗在腫起來的部位,然後再貼上這個藥膏。”沈君則一邊說,一邊把藥放在床頭,“自己會弄吧?”


    “嗯。”蕭晴點點頭。


    “至於你的頭痛……”沈君則頓了頓,“蜜月取消了。”


    “啊,真的?”蕭晴興奮地坐了起來,在他深沉的目光下,慢慢斂住笑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頭。


    “現在,頭不痛了?”沈君則冷冷地看著她。


    “嗬嗬……”蕭晴笑得更為尷尬。裝病被他看穿了,有點丟臉。


    “行了,你休息吧。不想去度蜜月就算了。”沈君則突然湊近,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不過,以後記得少在我麵前玩這種把戲。”說罷,冷著臉,轉身走出了臥室。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蕭晴才長長鬆了口氣。沈君則這個人,脾氣捉摸不定,時而用殺人般恐怖的目光看著她,時而又變得溫柔體貼,就比如剛才,明明很細心地注意到她腫起來的腳踝,還買來了藥,可下一刻,又語氣不善地冷著臉警告她……他這複雜的性格,真讓她頭疼。當然,不是生理上的頭疼,而是精神上的頭疼。


    估計以後還要在精神上頭疼好久。


    沈君則也很頭疼,當然,他不是為蕭晴頭疼,而是為自己頭疼。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回事,結婚之後變得比以前更加難以捉摸。昨晚還強勢地拒絕了蕭晴不去度蜜月的請求,讓她大半夜收拾行李,可剛才,看見她腫成那樣的腳踝,突然就心軟了,馬上把蜜月給取消掉。


    難道是因為他內疚?


    是這樣吧?畢竟蕭晴是被他拖下水的,是他對不起她在先,結婚後讓著她一點也沒所謂。大人不記小人過嘛。


    這麽一想,沈君則才終於鬆了口氣,心情大好跑去書房做自己的事情。完全忽略了心底那麽多異樣的波動,可不隻是內疚那麽簡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遇見你就爛漫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蝶之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蝶之靈並收藏遇見你就爛漫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