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晨菲的堅持下,蕭劍揚留下來吃了一頓午飯。


    吃飯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聊到了陳靜,趙晨菲不無責備的問:“你昨晚都跟她說了些什麽啊,怎麽把她氣成這樣?不是讓你好好跟她聊,把所有誤會都解釋清楚嗎,你怎麽……”


    蕭劍揚臉部肌肉微微一抽搐,問:“她怎麽了?”


    趙晨菲歎氣:“昨晚九點鍾我把孩子哄睡之後不放心你們,就給她打了電話,結果她一直在哭,問她怎麽了她又不肯說……你還是去看看她吧,我真的很不放心她!”


    蕭劍揚苦澀的說:“她不會讓我再出現在她的麵前了……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小媽,你就別替我們操心了。”


    趙晨菲很無奈:“你們啊,一個比一個倔強,誰都不肯稍稍後退半步,或者主動一點,我真的看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一口一個年輕人,其實她自己也才三十一二歲而已。


    吃完飯,蕭劍揚要走了,趙晨菲送他。


    走出門口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在口袋裏一陣翻找找出一張銀行卡遞給趙晨菲:“小媽,你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花銷肯定很大的,我這裏有一點錢,你拿去用吧。”


    趙晨菲板起了臉:“你一個當兵的能有什麽錢?自己留著,這點開銷我還是負擔得起的!”


    蕭劍揚說:“就當是我給弟弟的奶粉錢好了,你一定要收下。”


    趙晨菲見他這麽認真,也不好拒絕了,接了過來,看看那卡,吃了一驚:“瑞士銀行的?”


    蕭劍揚說:“裏麵有一百萬美元,兌換成人民幣的話大概有個八百萬,密碼是我爸的生日,需要用錢的時候隻管用,不必心疼錢。”


    趙晨菲叫:“你哪來這麽多錢?”


    蕭劍揚說:“這個我很難解釋清楚,反正我絕對不會害你就是了。”


    這筆錢是古巴軍團支付給他的酬金,仙人掌空軍基地那場惡戰,不僅迫使哥倫比亞政府軍放棄了對古巴軍團的圍困,還敲到了兩億美元的贖金,這筆巨款一大半被用作軍費,還有幾千萬則充當參與這些行動的隊員的報酬,蕭劍揚也分到了一百萬美元。這筆錢他一直沒有動用,他找不到要用錢的地方,現在這筆錢派上用場了。


    從趙晨菲家出來之後,蕭劍揚想了想,買了點東西,直奔市人民醫院。


    上海市人民醫院vip病房裏,李清從頭到腳都裹著厚厚的繃帶,鬼哭狼嚎。蕭劍揚那頓暴揍可把他給打慘了,打得他遍體鱗傷,體無完膚,送醫院裏急救折騰了整整一晚。他父母全來了,當媽的看著兒子這副鬼樣心疼得直抹眼淚,而他那位位高權重的父親則神情憤怒,握著個大哥大怒吼:“查!給我查!把那小子給我挖出來!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把我兒子給打成這樣!我要拆了他的骨頭!”


    秘書戰戰兢兢的說:“查不到……”


    李部長怒目圓瞪:“查不到?你是幹什麽吃的!?”


    秘書哭喪著臉說:“真的查不到……昨晚那小子已經被荷槍實彈的武警給團團包圍了,但是上海警備區司令部親自下令放人,而且派人賠償了飯店的一切損失和受傷人員的醫藥費!警備區司令部嚴令保密,我們真的查不到那小子的來頭……”


    李部長心頭一凜。地方軍政分家,互不幹涉,除非有軍區的命令,否則警備區司令部是不能越權插手地方治安事務的,昨晚的那場群毆很明顯不歸警備區司令部管,但他們二話不說就插手了,而且擺出了一副把所有責任都攬下,說什麽也要把那個人保住的姿態,這也太邪門了吧?他喃喃自語:“那小子到底是什麽來頭,居然能驚動警備區司令部?”


    正百思不得其解,外麵突然起了一陣騷動,接著,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名麵色蒼白的青年拎著兩袋水果出現在門口。李部長眉頭大皺,而他的寶貝兒子一看到這個青年,喊痛的呻吟聲便戛然而止,整個人縮成一團,指著他尖叫:“是他!就是他!他又來了!快叫警察,快打電話報警啊!”


    都成驚弓之鳥了……


    李部長氣惱的瞪了這個被嚇破膽的兒子一眼,擋在那青年麵前,喝:“你是誰?進來幹什麽?我讓你進來了嗎?出去!”


    蕭劍揚說:“昨晚就是我把你兒子送進醫院的。”


    李部長的臉色頓時脹成豬肝一樣的顏色,咬牙切齒:“你……是你打傷我兒子?你居然還敢當著我的麵承認?有種,有種!”


    蕭劍揚掃了所有人一眼,說:“我有些話想跟李清說,麻煩你們先出去,好嗎?”


    所有人都傻了眼,李部長更是氣歪了鼻子:“你……你也太狂了,你知道我是誰嗎!?”


    蕭劍揚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瞪住他,那雙幽冷的、蔑視一切生命的眼睛讓李部長渾身汗毛根根倒豎起來,恐懼令他的心髒收縮得隻有核桃大小,他幾乎要窒息了。蕭劍揚一字字說:“我沒有興趣知道你是誰,在我眼裏,沒有尊卑貴賤,隻有活人和死人之分,我想讓一個人活下去也許有點難度,但是如果我想要他死,卻容易得很,哪怕他是手握大權的高官……牢牢記住我的話!現在,請你們出去!”


    一股無數次在死人堆裏爬出來積攢下來的死亡氣息擴散開來,整個病房裏的氣溫直線下降,所有人的血液幾乎為之凝固,就連一向自認為見多識廣的李部長也沒能例外,他恐懼的連連點頭,蕭劍揚一鬆開他他便跌跌撞撞的衝了出去,一跤摔倒,也顧不上爬起來了,手腳並用的往前爬,一口氣跑到走廊盡頭才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氣,冷汗狂冒。醫院那帶著淡淡的藥味的空氣灌入肺部,以前他很討厭這種空氣的,現在才發現這種空氣多麽的可愛,能呼吸到這種空氣是多麽的幸運。在被蕭劍揚盯住的時候,他一度以為自己再也吸不到下一口空氣了!


    所有人都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隻剩下李清一個了。這家夥把自己整個都裹在被單裏瑟瑟發抖,哪裏還有半點昨晚的威風?分明就是一條被人打斷了腿躲在窩裏發抖的小狗。蕭劍揚關上門,走到病床邊坐下,說:“出來,我不習慣隔著一張被子跟人說話。”


    李清哆哆嗦嗦的從被子裏探出頭來,恐懼地叫:“你……你想怎麽樣?”


    蕭劍揚說:“今天我不想打架,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李清腫得隻剩下一條縫的眼睛快速的眨著,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這家夥居然向他道歉?開玩笑吧?


    蕭劍揚說:“對不起,昨晚我喝醉了,又碰到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一時失控,把你和你的朋友都給打傷了,真的很對不起。”


    李清本想說:“說聲對不起就算啦?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但是對著蕭劍揚那雙幽冷的眼睛,這句話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口,甚至不敢讓蕭劍揚看出他有這樣的想法。


    蕭劍揚繼續說:“但是就算沒有喝酒,我仍然會揍你,而且可能會打得更狠,因為你侮辱了我的至愛,我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天使!”


    好奇心終於壓倒了恐懼,李清遲疑地問:“你跟她……到底是什麽關係?”


    蕭劍揚說:“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後來她隨父母回了上海,我留在了鄉下老家,直到幾年前才重逢,相愛……我父親病危的時候她晝夜守在病房裏,片刻不離,甚至孤身一人到部隊去找我。”


    李清下意識的揉了揉臉,感覺這頓打挨得不算太冤,如果有個女孩子對自己如此情深義重,他也會對在背地裏對她出言不遜的人揮動鐵拳,甚至直接廢了丫。


    蕭劍揚神情黯然,說:“現在我們已經分手了,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請你好好待她,用一生去嗬護她,我在邊境祝福你們。但是……如果你不打算跟她好好過一輩子,就請離她遠一點,不要靠近她!如果你還是抱著玩玩就算了的態度把她視為一件玩物,玩弄她,傷害她,我……”伸手往鐵架床的床柵一扳,也沒見他使多大的勁,就聽到嘣的一聲,一根鐵條被他生生扳了下來,嚇得李清渾身一抖,“我會殺了你!”


    “還有,”蕭劍揚拿出趙晨菲的照片塞到李清手裏,“你對她應該有印象吧?她是我小媽,去年跟我爸結婚,我爸為了保護她,被車撞死了……我知道你們家權勢很大,想整這麽一個弱女子很容易,但是,你最好打消拿她出氣的念頭,並且祈禱她平安順利。如果讓我知道她受到恐嚇,或者被地痞流氓騷擾,被上司無緣無故的刁難,我都會回來找你,或者找你爸!”


    李清張了張嘴,差點沒哭出來。


    大哥,你還講不講道理了!


    蕭劍揚走了好一陣子,李清才喘過氣來,當即作出了決定:


    第一,以後盡量離陳靜遠點;


    第二,讓老爸利用職權之便多多關照趙晨菲,千萬別讓她受到任何委屈!


    對他的決定,李部長是舉雙手雙腳讚成的,父子倆空前的默契!


    趁著還有時間,蕭劍揚打車去了一趟墓園。這次他沒有帶東西,也沒有喝酒,隻是跪在父親的墓碑前,一跪就是大半天,直到天快黑了才起來,走到守墓老人麵前,拿出厚厚一遝錢遞給他:“這錢你拿著,我不能時常來看我爸,逢年過節,麻煩你代我買些煙酒紙錢花圈給他,拜托了!”


    老人時常會遇到這樣的請求,沒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蕭劍揚鬆了一口氣,回頭去朝著那座在暮色中似乎顯得極外高大的墓碑最後一望,低聲說:“爸,我走了……我會盡全力保護好小媽、弟弟、妹妹,這些你最鍾愛的,用生命去保護的人,不會讓她們受到任何傷害的,你安息吧……有空的話托個夢給小媽,她真的很想你……”


    冥冥中,他似乎聽到一聲歎息,但當他豎起耳朵去傾聽的時候又什麽也聽不見。他自嘲的笑笑,扭過頭,大步朝墓園外走去。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不即不離,非常熟悉,但回過頭去又看不見人。他知道,是蕭凱華在送他,小時候他去上學,他總是會在後麵默默的送他一段,那腳步聲,他再熟悉不過了。他咬著嘴唇默默地向前走,而那腳步聲一直在後麵傳來,越來越清晰,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坎上,讓他的心隱隱作痛。


    走出了墓園,那隻有他聽得見的腳步聲消失了。他長大了,不用再送這麽遠了。


    回到旅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大家都在等他。


    林鷹問:“都處理好了?”


    蕭劍揚說:“都處理好了。”


    林鷹看著他,神色有些複雜:“但是你的魂還沒有回來。”


    蕭劍揚說:“人回來了就行了。”隨手拎起行李,“走吧。”


    林鷗問:“現在就走?”


    蕭劍揚說:“現在就走。”


    林鷗歎氣:“看來機票還得再改簽一遍,真是麻煩……”


    一行五人帶上行李,乘車前往機場。


    今晚還有一個飛昆明的航班,九點的,時間剛剛好。林鷗去辦理改簽手續,由於機票已經是二度改簽了,手續費得多交一些,她要求伏兵和曹小強嘴巴嚴實一點,別讓小氣的內司知道,不然的話那個小老頭又該訓人了。


    手續辦好了,也該上飛機了。由於是夜間航班,乘客並不多,檢票口處稀啦啦的,蕭劍揚提著行李走在最後,跟在曹小強後麵去檢票。這時,他的身後又響起了那熟悉的腳步聲,在這空蕩蕩的候機大廳裏回蕩,一步一步,格外的清晰,當然,隻有他自己能聽見。他昂起頭,目不斜視,徑直往前走,沒有回頭。


    過了檢票口,身後的腳步聲漸漸稀落了下去。安檢人員驚訝的看到這個青年淚流滿麵地轉過身去,向後麵揮手,似乎是在向誰道別,而他後麵空無一人,這種感覺真的是太詭異了。


    腳步聲消失了。


    他隻能送他到這裏,以後的路,得他自己一個人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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