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呆呆,蘇言沉默了。


    這下不用糾結要不要跟他說了,他都知道了。


    蘇言沉默,寧侯亦是一聲不吭。


    呆呆抬腳走進來,看看蘇言,目不轉睛的看著,似一眨眼蘇言就消失不見,又好似不能接受這麽好好的一個人,竟然快要永遠的離開他了。


    在呆呆的注視下,蘇言嘴巴動了動,剛要說話,就被呆呆給截了過去。


    “天色不早了,娘先去歇息吧!”


    這會兒或唯有聽話才不會刺激他。


    “好,我去歇著。那你呢?”


    “我跟父親有話要說,你先回去吧。”


    聽呆呆這口氣,蘇言恍然回到了季家灣,回到了呆呆當家,她隻負責聽話的日子。


    恍然發現,家裏無事時,凡事都聽她的,可一旦有事,呆呆這個當家的就有立起來了,就要聽他的了。


    “娘別愣著了,趕緊去吧。”


    “哦,好。”


    寧侯靜坐著,看著,看蘇言對著呆呆時,變的分外聽話,跟對他時完不一樣。


    看清這一點,寧侯眼簾垂了垂,難道他看起來比較好欺負嗎?


    待蘇言離開,呆呆開口,“我娘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寧侯抬眸,看著呆呆,點頭,“是真的。”


    寧侯說完,看呆呆小臉瞬時變得緊繃。


    “如何才能救我娘?”


    相比呆呆的緊張與驚慌,寧侯顯得尤其淡定,“剛才你娘說的話,你不是都聽到了嗎?想拿到解藥恐怕不可能。”


    呆呆聽了,正要說話,就又聽寧侯不緊不慢的說道,“就算是你以本侯兒子身份,將自己放在外做誘餌,結果也是一樣,一樣救不了你娘。”


    “因為哪怕你成功將司空家的人引出來。最後結果也不過是你與他們同歸於盡罷了。因你與蘇言並無什麽不用,本侯同樣不會為了救你,就向司空家妥協,這一點你最好認清楚。”


    “蘇呆,縱然你願意以自己的性命為蘇言換取解藥,結果你也難以如願。”


    “很多時候不是你不怕死,就能解決一切的。”


    寧侯一番話,犀利直白到字字紮心,刺的呆呆臉色發白,眼睛刺痛。


    但寧侯卻無安慰他的興致,甚至於不願再與他多言,因為該說的他明確的說過了。


    “送小公子出去。”


    “是。”莫塵應,看著蘇呆,盡量輕柔道,“小公子,請。”


    呆呆看看寧侯,轉身走了出去。


    呆呆轉身,寧侯眼簾垂下,是他太心狠了嗎?可惜,他並不覺得。


    因為害的蘇言喪命的始作俑者並不是他,並不是他將毒藥喂到蘇言口中的。如此,任何人都沒有向他討要解藥的理由。


    “娘。”


    聞聲,寧侯抬頭,看蘇言在門口不遠處。


    看到她,寧侯神色微動,隨著放鬆身體靠在軟榻上,眸色淡淡。是呀,這個時候她怎麽可能那麽聽呆呆的話。


    所以,剛才他的話,她應該也都聽到了吧。這樣挺好,也省的他們再抱多餘的幻想。


    還有娶她……


    她也不要再幻想。就算不是為了顏麵,他也沒想過娶她,她在他眼裏無任何可取之處。


    在寧侯思腹間,隻見蘇言朝著他看看,而後牽著呆呆離開。


    看他作甚?是對他有所不滿嗎?覺得他剛才的話太過分了嗎?


    論過分,她更甚。


    莫塵輕步走進來,看著臉色涼淡的寧侯,有心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怎麽說。


    “莫塵。”


    “屬下在。”


    “派人去告訴六爺與三皇子,就說司空家墓地找到了。”


    “是。”


    侯爺這是準備靜坐不動,挖人墳的事讓人去做。


    沒錯,寧侯就是這麽想的。


    司空靜以為憑著寧侯的性子什麽都做到出來,其實並不是這樣。寧侯也又不敢做的事,比如挖人墳墓。


    “如果三皇子問起本侯,就說本侯身體不適病了。”


    身體不適,這並不是假話。或是去了一趟墓地的原因,這會兒寧侯真的感覺身體與心裏都是不舒服的。


    “屬下遵命。”


    莫塵領命離開,寧侯靜躺一會兒,也起身走了出去。


    “呆呆,你可是覺得你父親剛才說的話太過無情?”蘇言看著呆呆平和道,“可是,我倒是覺得他說的沒任何錯。”


    “我與你父親,彼此沒有情愛,也沒有虧欠。我與他不是路人,卻也並非親人。”


    “我的死活,不是他的責任。他不救我,無可抱怨。”


    “呆呆,如果是你!你會為了一個你並不喜歡的女人,會饒了害死我的司空家人嗎?”


    呆呆沉默。


    蘇言抬手,揉揉他的腦袋,平靜卻也悵然道,“你都做不到的事,又如何要求你父親一定做到。”


    “呆呆,我與你父親雖然無夫妻緣。但對你……”


    “我很高興有你這樣一個兒子。而他,對你也並不是無所謂。你父曾說,他的兒子自來尊貴,無人可欺,無人可辱。對他這句話,我信!”


    “因為他已經用行動證明了。所以,你現在是名正言順的侯府小公子。”


    蘇言說著,伸手將呆呆輕輕攬入懷中,“呆呆,你父親剛才那一番話,對你,是一個提醒。他不希望你去做傻事,而我,也是一樣。”


    隨著蘇言的話,眼淚滑出呆呆眼眶。而門外,一抹身影悄然的來,又無聲的離開。


    三皇子看著莫塵,果然問道,“寧脩呢?他怎麽沒來?”


    “回殿下,侯爺身體不適。”


    宗治聽了,嗬嗬一聲,“你家侯爺身子倒是嬌弱。”


    莫塵低頭未言。


    六爺沒說話,隻是無聲拿過王順手裏的火把,直接丟了過去。


    火把落下,墳墓上的草木頓時點燃,火起!


    “三皇子,你的人既已把火點了。那麽,就由我來為他們超度吧!”


    度他們去十八成地獄。


    三皇子:……


    “殿下,小的沒有……”王順一臉冤屈無辜。


    他隻是拿著火把而已,明明放火的是寧家六爺。


    看著盤腿坐下,已開始佛經的六爺,三皇子沒說話,隻是臉色不佳,心口難免犯堵。


    這是殺人放火,挖人墳的事兒都讓他做了。


    三皇子感覺,他好像一不小心成了寧脩與寧子墨手裏的一把刀,專注替他們作惡。


    之後的幾天,蘇言與呆呆在做什麽,寧侯沒過問過。他是每天以各種方式,督促三皇子做惡,毀壞司空家墓地。


    日複一日,直到……


    “侯爺,司空靜的信。”


    看著手中的信,寧侯眸色幽幽暗暗,隱晦不明。


    是夜,寧侯帶著莫塵悄然離開營地。


    半夜時分,蘇言睡的正香被叫了起來。


    “蘇小姐,侯爺喊你過去。”


    蘇言聽了,從被窩裏爬起來,在床上做了一會兒起身往外走去。


    “蘇小姐,請。”


    蘇言點頭,抬腳走進屋內。


    昏黃蠟燭下,看寧侯隻著裏衣斜靠在軟榻上,姿態舒適,看起來分外悠然。


    知她進來,卻是頭也沒抬一下,仍繼續看著手裏的書。


    見寧侯看書看的入神,蘇言也沒打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寧侯專注的看著書,她專注的看著他。


    一時屋內除了翻書聲再無其他。良久……


    “盯著本侯作甚?”


    “我在想呆呆長大後定然是侯爺這樣吧!”


    “他既是本侯的兒子,自是隨了本侯。”


    “侯爺說的是。”


    “可惜,你看不到了。”


    蘇言不說話了。


    寧侯看著她,看她始終沉默不言,一副等他先開口的樣子。


    如此,如她所願。


    “死期將至,可有什麽話對本侯說嗎?”


    “希望侯爺長命百歲。”


    “嗬,你確實應該盼著本侯長壽,不然如何護著你兒子長大。”


    蘇言笑笑,默認了。


    看此,寧侯心裏無端升起一股惱意,“出去。”


    “是。”


    蘇言轉身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聽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來……


    “蘇言,你之前說若你將死,希望本侯做什麽可還記得嗎?”


    蘇言聽了,回頭,看著寧侯道,“記得!我希望侯爺能娶我為妻。”


    蘇言說完,本以為寧侯會說點什麽,比如癡心妄想什麽的。結果,他隻是看了她一會兒,揮了揮手。


    示意,她可以走人了。


    看懂寧侯手勢,蘇言抬腳離開。


    回到自己屋子,卻見呆呆正在她床上坐著。


    “你醒啦。”


    呆呆點頭,其實他不是醒了,而是一直沒睡。


    但這話沒必要說,隻是看著蘇言道,“父親喊你過去作甚?”


    “沒什麽事,就是聊了幾句。”


    “是嗎?”


    “嗯。”


    看蘇言點頭,呆呆低下頭來。


    “睡吧。”


    蘇言說著,正要上床,外麵莫塵聲音傳來,“蘇小姐,侯爺有句話讓屬下帶給蘇小姐。”


    “你說。”


    “侯爺說‘好’。”


    聽到這話,蘇言微微一愣,而後看著呆呆,淺淺一笑。


    若我將死,侯爺娶我可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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