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雪看著弟弟不忿的小臉, 倒沒有太多的驚訝, 這事要真是靜安王妃故意為之,害了側妃葉氏子嗣,別說靜安王不樂意, 單憑葉氏背後的勢力就足以讓蘇家徹底退出皇商之流,那麽此時的京城便不僅僅是風言風語了, 而是某些官吏職位的動蕩。蘇氏曾在太後身邊伺候,哪裏會如此的傻呢?再加上如今宮裏雖然震怒, 卻並未讓靜安王休妃, 可見這被包裹在裏麵的實情不是那麽簡單的。


    夏冬雪示意大丫鬟月鶴出去,將屋門緊閉,在門口盯著。夏東至喝了一大口茶水, 道:“孜豐哥哥說, 那個葉氏根本就沒有懷孕,不過是故意想在眾位貴妃娘娘和太後麵前打蘇家姑姑的臉麵而已。”


    “沒有懷孕?”夏冬雪抿著嘴角, 這怎麽可能, 假懷孕這種招數不是沒有人用過,隻是那葉氏好歹是藩王之後,就算用了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沒必要如此聲張吧?她就不怕此事被太後她老人家洞悉了以後,連靜安王這個小兒子都厭棄了起來。


    “那又何來的落胎一事?”


    “孜豐哥說, 這事兒說來也著實詭異,要說是葉氏自主自演的鬧劇的話,她實在從中也得不到任何好處。並且她囂張的從漠北調來了葉家的衛隊特意守護自個, 怎麽看都不像是假懷孕的。至於落胎的事情,孜豐大哥說是她自導自演。那葉氏雖然生於望族,門第遠遠高於蘇家,但是蘇氏畢竟是正妃,又有三個嫡子,她去陷害葉氏,有些得不償失。而那個被說做是蘇家姑姑買通的嬤嬤,早在事發次日就投井自盡了,如今都是葉氏自個在說,將髒水潑到了蘇家姑姑身上,誰知道是真是假……”


    夏冬雪垂下眼眸,想了片刻,道:“也就是說,這事兒在蘇孜豐的眼中便是葉氏純粹是為了氣蘇氏,先是假裝懷孕,弄得人盡皆知,然後再假借蘇氏之手,自個陷害自個,造成了落胎的結果,借以陷害蘇氏了?”


    夏東至皺著小眉頭,點了點頭,說:“雖然有些讓人難以置信,但是從目前的結果來看,確實是如此的……”


    夏冬雪攥著手心,搖了搖頭,道:“至哥兒也覺得如此嗎?”


    夏東至靦腆的垂下了腦袋,不好意思道:“別說是我,連孜豐大哥都覺得這事兒太過蹊蹺,怕是另有隱情。畢竟如今的結果是太後既惱了靜安王妃,又怒了靜安王側妃,皇上還痛斥了一頓自個的嫡親弟弟,讓他回家好好整理下後院,怎麽弄的如此烏煙瘴氣。葉氏折騰了這麽大半天,落了個這樣的結果,未眠太得不償失了吧。而且靜安王不是傻子,兩個女人在這裏鬥來鬥去,鬥的靜安王府是最大的失敗者,他卻沒有真正嚴厲的處置任何人,本身就有些奇怪吧。”


    夏冬雪讚同的笑著看著弟弟,說:“還好還好,我家至哥兒最近也長進不少嘛……”


    “姐姐!”夏東至小臉一紅,在夏冬雪鼓勵的目光下,繼續道:“其實我和孜豐大哥都覺得,這事兒怕是有人針對靜安王府故意做的手腳。”


    “哦,怎麽說?”


    “靜安王側妃葉氏是在兩個月借著太後接見官婦拜見將此事捅到皇宮裏的,當時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也就是說,她怕是早就診斷出了喜脈,心裏確實有故意隱瞞,想要選個時機打蘇家姑姑臉麵的意思。但是這個所謂喜脈是經過太醫診斷而出,而最初為葉氏診脈的是靜安王府內的一位太醫院退下來的醫官秦老,經過查證,那位醫官,在一個月前,告老還鄉了。”


    夏冬雪噓了口氣,她就覺得這裏麵有什麽問題,看來全都出在那位醫官的身上。可是兩個月前,太後聽聞此喜訊後,曾又命宮中太醫李老前去靜安王府,再次確診過一次,確實是懷孕的脈相。


    夏東至見姐姐陷入了沉思之中,頓了一會,繼續道:“王府子嗣,自然不可單憑一位醫者之言,便被確認,太後娘娘兩個月前曾又派遣名醫入府給葉氏看了身子,著實是懷孕脈相。隻是蘇家姑姑為了擺脫自個的嫌疑,特意讓人去查了先前那位醫官開的藥單,雖都是大補之藥,混在一起卻有呈現孕脈的可能……這才挽回了靜安王的心思,早先真是差點就被靜安王誤會了去了。畢竟這麽大的事情,鬧的宮中人盡皆知,總要給太後娘娘一個交代!”


    夏冬雪摸了摸至哥兒年輕稚嫩的臉頰,笑道:“我琢磨著若是事情出在了太醫身上,倒是有幾分可能。想必那葉氏快四個月了發現肚子始終不大,又私下找人確診過,方知並未懷孕,又想著這事兒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田地,又親自得了皇後娘娘派來的太醫的確診,怕是琢磨著不如借此機會,陷害蘇氏一把……畢竟對於她來說,承認懷孕的烏龍,又或者被人弄的落胎,結果都是一樣的,何不也惡心一下蘇氏呢。”


    “是啊,隻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利用了葉氏渴望孩子的心情,收買了靜安王府的醫官,鬧成了今天的局麵,可是愁死了靜安王呢。”


    “嗬嗬,這事兒著實丟人,又確實讓靜安王有苦難言,怕是短時間內沒有那興風作浪的念頭了。至於靜安王府的醫官,沒準早就是別人的細作,誰知道呢。至哥兒,你看到沒,一個潛伏在家裏的小小的醫官就能鬧出這麽大的事情,以後你在京中上學也要小心翼翼,別被人白白利用了去,惡心爹娘。”


    “姐姐放心,我平日裏除了和徐大哥,蘇大哥,隋大哥接觸以外,其他人都是隔著老遠的心思的,他們都當我小,不懂事,以為可以打聽出什麽東西,其實我都是瞎說的!”夏東至一臉賊笑的捏了捏夏冬雪的手心,拍著胸脯道。


    “哼,你能如此想就是最好了。反正等娘在賀州安頓下來,咱們就有機會離開這是非之地了。”


    夏東至一聽到可以和父母團聚,眼睛一亮,道:“可是娘親來信了?”


    夏冬雪嘴角微揚,說:“我告訴了娘,尚北侯隋麽宸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一味的要和你交好,還讓你隨他一同迎娶新嫁娘的事情,果然把一向不想參與到黨政之爭的父親給嚇了一跳。”


    夏東至不由得一陣發愣,他自然知道因為大皇子的倒台,二皇子一下子走入了人們的視野之中,再加上他被隋麽宸打了一頓,娘親對大公主一家有些隔閡……但是他沒想到這一點居然被姐姐利用了去,好讓娘親覺得放他在京城不甚安全,早日接他們去賀州團聚。夏東至望著眼前一臉和善的夏冬雪,突然覺得姐姐心思也滿壞的嘛,不由得咧嘴笑道:“姐姐,你應該順便說下,靜安王妃有意強娶你做蘇家媳婦呢,估計到時候爹第一個快馬加鞭讓人送咱去賀州。”


    “胡說什麽,小壞東西!”夏冬雪捏住了夏東至的臉頰,狠狠的給了他額頭一個爆栗。姐弟二人將話說開了以後,想著蘇孜豐和夏冬雪的婚事怕是現在沒人能顧的上了,不由得玩鬧了起來。隻是在入夜後,夏冬雪隱約覺得,如果靜安王府這次的鬧劇是大公主隨意動了一下心思而造成的結果的話,那麽這位大公主,真是隱藏的夠深的呀……他們一家還是遠遠的躲開隋家人比較好,否則哪日被設計了,都無從遵循。


    夏冬雪在鎮國侯府的第一個新年在平淡中過去了,或許是因為她刻意的疏遠,老太君雖然憐她是蔣嵐的女兒,卻並未如上一世般那麽喜愛她了。就連她的生日,也是簡簡單單的舉辦了一下,這正合夏冬雪的口味,便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如實的講這些事情都寫進了信函中,寄給了母親。當然,她刻意強調了,這一切都是二舅母操辦的,剩下的事情就一切盡在不言中了。想必以她娘的玲瓏心思,自然會多想,覺得自家姑娘似乎被人怠慢了……


    新的一年,夏冬雪十一了,夏東至也已滿十歲。整個人突然開始發育了般,長高了不少。夏冬雪本就隨了她的母親蔣嵐,屬於瘦高挑的姑娘,那夏東至如今凜然是一下子就高出了他半頭,青澀的臉頰上帶著幾分刻意的成熟。人前人後,總是一副保護姐姐的模樣,不再是個跟屁蟲的氣質了。


    皇宮裏甄選秀女的事情告一段落,據說蔣畫在玉德貴妃麵前得了不少體麵,如今被派去給六皇子做執筆女官了。而六皇子也過了十六歲,貴妃娘娘開始忙著給六皇子篩選正妃的事情。大皇子失勢,二皇子遠在邊疆,三皇子在京中風頭正旺,除了尚北侯隋麽宸偶爾故意找找三皇子門客的麻煩外,幾乎無人敢做得罪三皇子的事情,所以這位三皇子嫡親的弟弟,六皇子的婚事便被許多世家惦記上了。


    這其中自然包括鎮國侯府,隻是薛老太君算來算去,既然玉德貴妃收了蔣畫,那麽自然是不太可能再收其他蔣家女子,怕是這正妃之位,與蔣家無緣了。以蔣畫的出身,最多就是個妾氏罷了……蔣畫有可能成為六皇子側妃的事情,凜然在鎮國侯府中的丫鬟婆子中間傳開了,夏冬雪身邊的丫鬟們一邊不恥於這侯府規矩差,一邊也暗自閑話著,這蔣畫可真有幾分本事,一個沒了娘的庶出女子,能夠趴到這個地步,實屬不易。


    時光飛逝,蔣嵐抵達了賀州,見賀州局勢雖然不甚明朗,卻似乎也並無大礙,便和夏子旭琢磨著是否將兩個孩子接過來同住。原本夏子旭認為,京中形勢再怎麽變換,鎮國侯府還是十分安全的,隻是沒想到夏冬雪的信函內容著實讓他吃驚,一會一個隋麽宸莫名其妙的接近至哥兒,一會一個靜安王妃企圖通過太後定下自家閨女,讓愛女心切的夏子旭巴不得立刻穩定好賀州的局勢,接兩個孩子離京。還是蔣嵐勸住了他,既然至哥兒已經應了隋麽宸的要求,便沒有提前離開的道理,至少等到隋麽宸的婚事過後,方可讓兩個孩子離開,否則大公主那裏,怕是又牽扯出別的事情。夏子旭想了想,也不急在一時,便決定最晚於年前接兩個孩子來賀州。雖然還需不到一年的等待,但是對於夏冬雪來說,總算有個盼頭了,於是近來心情一直不錯,待蔣府的人都客氣了幾分。


    遠在南域的隋麽寒也收到了廖秋的信函,他例行公事的看了一眼,視線在最後一句停了片刻,便合上信函,麵無表情的扔到了桌子上。綠鶯端著臉盆放在了一旁,上前為隋麽寒寬衣,一雙明亮的眼睛盯著隋麽寒健壯厚實的胸口微微發酸,她是大公主從小便放在大少爺身邊的屋裏人,如果隋麽寒收了她倒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是她明明是最得隋麽寒信任的丫鬟,卻不知道為什麽,大少爺就是不曾碰她一根手指頭。


    要說大少爺那方麵有隱疾吧,倒也不是,隻是大少爺身邊的通房丫頭從不用府裏的家生子,都是從外麵買來的,一次買兩個,每兩年一換,絕不多留一天。大公主對此頗有微詞,但是想著日後大少爺總要有嫡妻入門,庶長子必不可留,倒也覺得此方法可行。可是她……想著去年在京城的時候,大公主身邊的嬤嬤特意問過她,待聽說大少爺根本不曾碰過她以後,那種眼神,綠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她怎麽就是如此沒用呢?


    每當想到此處,綠鶯就覺得心裏特別難過,她小心翼翼的給隋麽寒套上一身黑色的騎射勁裝,又伺候他洗漱完畢,恭敬道:“少爺可是要用前陣子胡鶴族進貢的劍套?”她抬起了一雙明眸,卻發現主子在想著什麽,小聲提醒道:“主子?”


    “主子?”


    隋麽寒微微一怔,抿著嘴角,一雙深邃的瞳孔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桌角,上麵放著剛剛看過的信函,愣了一會,道:“出去。”


    綠鶯呆了片刻,急忙稱是。他能留在隋麽寒身邊待那麽多年,便是因為足夠乖巧,賢淑,並且什麽都不多問,主子讓做什麽,便做什麽。


    隋麽寒隨意的再次打開廖秋的那封常規報告的信函,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目光最終定格在了最後一句話上:靜安王妃有意替自家侄兒和夏府嫡女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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