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官吏,能夠夫妻一起辦差的,可能也隻有官媒了。?


    女子不能封官,但與主婦們打交道,卻還是女子更方便。


    因此,得知羅紹請來的官媒是一對夫妻時,張謹立刻做了甩手掌櫃,對管事道:“這種瑣碎之事不要找我,領他們去見夫人。”


    說完,便對澄心道:“去把我那件粗布道袍找出來,咱們到七裏街逛逛。”


    澄心一邊應著,一邊腹誹,七裏街地攤子上賣的不是假貨就是上不得台麵的廉價東西,也不知您這幾天是怎麽了,整日往那裏去,莫非手頭吃緊?


    那夜被秦玨請到芝麻胡同的隻有張謹,因此澄心當然不會知道,他家那位德高望重震古鑠金的鳳陽先生是被刺激到了。


    居然說某人的茶壺比不上七裏街的物件,他家先生不服!


    至於三丫頭的親事,就讓徐氏做主好了,免得她再提起孫季昆的事。


    他生平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將小女兒嫁給了孫季昆。


    他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裏已經後悔了無數次。


    孫季昆是他第一後悔之事,而另一件讓他後悔的事,就是他給秦玨和羅家姑娘做媒。


    三歲看老,小章子從小就是個混帳的小壞蛋,而他偏偏就去給這小壞蛋保媒,而且還是那個小姑娘。


    他剛剛被小章子氣得半死,那小姑娘便大搖大擺地來到他家裏,在徐夫人麵前給他告了一狀。


    想到這裏,他便又想起那些茶壺,還是到七裏街看看吧。


    徐老夫人聽官媒婆子天花亂墜地說了一番,便讓白芷塞給那婆子五兩銀子,讓她轉告羅郎中,她還要斟酌一二。


    官媒婆子和自家男人歡歡喜喜地走了,這一趟可真順,先前聽羅郎中說無論是否能成,都給十兩銀子的辛苦錢,他們還以為會有難度,卻沒想到張家這樣通情達理,一出手就是五兩銀子,真不愧是當朝大儒之家,讀書人就是斯文,比那些動不動就把媒人罵出去的市井潑皮強上百倍千倍。


    官媒來到楊樹胡同給羅紹回話時,羅紹正在和焦渭下棋。


    聽完官媒的轉告,羅紹怔怔一刻,如在夢裏。


    焦渭雙手抱拳,笑著說道:“恭喜東翁,賀喜東翁,東翁與張家的親事有望啊。”


    羅紹好一會兒才露出笑意,自言自語:“真讓惜惜給說對了,就是要請官媒上門提親。”


    荷花池張家,徐老夫人正笑眯眯地看著張三姑奶奶:“姍姍,羅紹請了官媒來提親了,我還以為他今天還會自己登門,卻原來這人也有開竅的時候。”


    張三姑奶奶一邊翻看著丫鬟們新繡的幾條帕子,一邊輕聲笑道:“我爹呢?這次沒對官媒上演全武行?”


    徐老夫人哼了一聲,道:“聽說換了件粗布袍子,出去遛彎去了,他打打羅紹也就算了,還想連官媒也打,鬧到順天府去?”


    張三姑奶奶噗哧笑出來,道:“羅紹是秦玉章的嶽父,我看我爹以後還怎麽拉下臉來跟著秦玉章出去瘋。”


    “可不是嘛,那年秦玉章在天橋變戲法,他這個為老不尊的,就提著麵破鑼在旁邊吆喝......咦?“說到這裏,徐老夫人忽然打住話頭,帶著幾分驚喜地看向張三姑奶奶,“這門親事你答應了?”


    若是羅紹做了張謹的女婿,那麽秦玉章就是外孫女婿,張謹再是不羈,也不能去和外孫女婿跑出去胡鬧吧。


    張三姑奶奶明豔的容顏上浮起一抹紅暈,她輕聲說道:“去年我屋裏的那盆紅白相間的緋爪芙蓉被大姐要走了,今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盆紅白相間的,寶貝似的照看著。可是您說我是因為失去了一盆,才找來這盆代替嗎?當然不是,緋爪芙蓉有紅花帶白斑的,也有紅白相間的,我就是喜歡紅白相間,不喜歡帶白斑的那種。“


    “這和以前那盆花沒有關係,隻是我自己喜歡而已。”


    “羅紹那人傻乎乎的,可是說話辦事讓我覺得很舒服,而且他還長得一表人才。他的亡妻再好,也已經去世多年,餘下的大半生,他還是要和我在一起,我與其悲風傷秋,患得患失地鑽牛角尖,還不如做點自己喜歡的事。”


    徐老夫人心裏說不出是悲是喜,死老頭子滿腹學問,還不如自家女兒想得透徹。


    “可是就要難為你做後母了,羅紹是個嬌慣女兒的,這後母怕是不好做。”徐老夫人立刻就想到那個橫衝直撞闖進來的小姑娘了。


    張三姑奶奶放下手裏的新帕子,坐到徐老夫人身邊,笑著說道:“我今年二十五了,難道您還想給我找個沒有成過親的男子不成,我就是想嫁,也沒人肯娶啊。”


    男子十五束,二十及冠,若是過了二十歲還沒有娶妻,就已算是很晚的了。


    徐老夫人哭笑不得,輕輕戳著女兒的額頭,嗔怪道:“你啊,就是喜歡胡說八道。”


    張三姑奶奶笑道:“您也說惜惜長得像我,看來我和她也算有緣,我挺喜歡她的,那麽聰明漂亮又有靈氣的小姑娘,我還是頭回見到。”


    徐老夫人看著女兒,眼中湧出淚來,她握住女兒的手,道:“那是個真正聰明的小姑娘,你看她找上門來興師問罪,可是從頭到尾沒有斥責半句,明明是她帶人硬闖進來,可卻能做得恰到好處,無法指責。你的性子就是太過剛烈,既是有這個緣份,那以後和她好好相處,有她幫襯著你,我也能放下心來。”


    張三姑奶奶聽得不由苦笑,她娘倒是急脾氣,這麽一會兒,就連她嫁進羅家以後的事也盤算起來了。


    轉眼便進了三月,京城裏的勳貴和官宦家的女眷們也開始忙碌起來,大大小小的春宴、茶會絡繹不絕,羅錦言像往常一樣很少出門,羅家沒有長輩女眷,沒人帶著,她不方便去赴宴。


    而且,她很忙。


    她忙著操持家務。


    張家很快就答應了親事,兩家換了庚帖,一個是續弦,一個是再嫁,自是不能像秦玨和羅錦言的親事這般繁瑣張揚,但雜七雜八的事還是很多。


    小定的日子定在三月初十,又因為瑞王世子是四月中旬大婚,到時百官都要道賀,為免衝突,羅張兩家正式下聘的日子便定在了四月初二。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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