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的前一天,秦燁和秦牧、秦炻,連同二房、三房、四房、五房的幾位老爺,把秦玨叫到厚德樓。


    今年是恩科,又和鄉試在同一年裏,因此秦家隻有四人參加會試,其中嫡房隻有秦玨一人,其他三人都是旁支。


    除了秦玨高中會元以外,旁支的秦狄也是榜上有名。


    旁支子弟也隻有在考上舉人後才能受到嫡房的重視,因此,除了秦玨,秦狄也來了。


    用過飯後,按祖宗規矩,賞了秦玨和秦狄每人各一套文房四寶和一塊馬上封侯的玉佩。


    秦牧做為宗主,對秦玨和秦狄叮囑一番。


    秦玨是秦牧的侄兒,秦狄卻和秦牧是平輩,今年已經三十八歲,秦玨要叫他一聲從叔父。


    雖說和雙十年華的侄兒一起應考有些尷尬,可能夠參加殿試,秦狄已是魚躍龍門,他深深知道,隻要和九芝胡同這邊搞好關係,好處還在後邊。


    雖然九芝胡同這一代隻有一個三品,四個四品,但秦家門生故舊遍布六部和各院,如今他又和秦玨做了同科,跟著秦玨撿撿瓜漏也受用不盡。


    秦牧做過皇子師傅,教導自家人也是淳淳善誘,細致入微,就連明天穿什麽衣服,坐什麽出行也都在內。


    “既是要和諸多考生一同麵聖,就不能穿得花團錦簇,但也不能失了秦家臉麵,出行更不要坐車,小廝隨從一大堆......”


    離開厚德樓,秦狄快走幾步,對秦玨道:“玉章,明天早上我來明遠堂,咱們一起去吧。”


    秦玨笑著說道:“或許不行,我的幾個小友要拉我去喝酒,說是給我壯膽,也不知要喝到什麽時辰,狄叔父還是先走一步,萬一我酒醉誤了時辰,豈不把您也連累了。”


    他的聲音不高,但足能傳到後麵人的耳朵裏,沒過一盞茶的功夫,秦燁便知道了,他歎了口氣,想了想,讓人把楚茨園裏守門的管德福叫了進來。


    管德福是管三平的孫子,年紀還小,很是機靈。


    “德福,你去和你祖父說一聲,請他這兩天務必跟在大爺身邊。”


    次日便是殿試的正日子,殿試要求考生們巳初便到,由禮部官員帶進。卯中時,九芝胡同各個房頭都讓人送來了及第粥,掃紅拿著早就準備好的封紅,給來送粥的丫鬟婆子依次打賞。


    喝了及第粥,辰中時分,一乘青布小轎從明遠堂裏抬出來,除了四個抬轎的,就隻有若穀一個隨從。


    很快,楚茨園裏的秦燁和上衙路上的秦牧都得到了消息。


    秦牧剛剛走出銀頂棗紅軟轎,正要進衙門,就見一個隨從飛奔著跑來:“二老爺,大爺已經出門了,坐的是綠呢轎子,隻帶了秦若穀一人。”


    大周有製,三品以上官員乘坐銀頂棗紅轎子,三品以下官員和舉人、秀才則坐綠呢轎子。


    秦牧點頭,冷笑道:“這一次他倒是聽話。”


    楚茨園內,秦燁正在用早膳,四圍進來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大爺的轎子已經出了明遠堂,隻有若穀跟著。”


    “確實是若穀?”秦燁放下粥碗。


    “千真萬確,大爺隻帶了若穀一個人。”四圍肯定的說。


    秦燁長長地鬆了口氣,看看才喝了幾口的粥碗,卻又沒有了胃口。


    秦家的轎子出了九芝胡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拐上了永福前街,從永福前街到丁字路口向東,便是長安大街,再走兩盞茶的功夫,便到紫禁城了。


    可轎子還沒到丁字路口,前麵就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轎子也停了下來。


    轎子裏的人不耐煩地問道:“怎麽了?”


    若穀道:“我到前麵看看。”


    若穀小跑著過去,隻見一駕驢車停在路的中間,幾隻大桶顯然是從驢車上掉下來的,東倒西歪,黃澄澄的花生油從桶裏汩汩流出,流到青石鋪成的街道上,亮晶晶的一大片。整條街都彌漫著花生油的香味。


    趕車的是個老蒼頭,此時抓著一個穿著粗布短打的人不放,喊道:“誰讓你在馬路中間走路的,我是為了躲你才把油弄灑的,你不賠不行!”


    被抓的那人也不示弱,不停地咒罵,和他一起的幾個人則推搡著老蒼頭,一時之間,亂成一團。也不知大清早哪裏來的這麽多人,有人甚至拿著大碗湊到油桶前,去舀還沒有灑掉的花生油,被眼尖的看到,破口大罵:“殺千刀的,這是趁火打劫啊,大家一起揍他!”


    若穀擠進人群看了一會兒,哼了一聲,就這陣勢,沒有半個時辰是散不開的。


    他從人群裏出來,便回到轎子前,道:“前麵打架呢,改道吧。”


    轎子裏的人嗯了一聲,轎子重又抬起,往丁字路口的另一個方向而去。


    從這條路也能到長安大街,但是要從永福後街穿過去,比較繞遠,所以一般很少會這樣走。


    看看天色已經不早,轎夫們不敢耽擱,健步如飛,很快便到了永福後街,可是沒走一會兒,便又停了下來。


    若穀再次小跑著過去,這次竟然是幾個肥胖粗野的女人,正拽著一位小娘子撕打。


    這一帶住的人家非富則貴,有拉油車經過倒也罷了,哪家大戶人家都要買油,可是像這樣有女眷拋頭露麵當街打架的,還是頭一回看到。因此,這邊看熱鬧的比剛才的還要多,竟是把原本就並不寬敞的永福後街堵得水泄不通。


    若穀無耐,隻好回去對轎夫們說:“還是回剛才的路上看看吧,或許這會兒已經散了呢。”


    轎夫們二話不說,重又抬了轎子往回跑,若穀跟在轎子旁邊也同樣跑得氣喘籲籲,他們誰也沒有注意,有個小廝打扮的人從一棵大樹後閃身出來,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轎子重又回到剛才打架的地方,卻發現那夥人不但沒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非但如此,因為青石板的馬路上灑了油,就像是鏡子麵一樣光滑,有人踩上去稍不留神就要摔倒,摔的人多了,這架打得也就更加混亂了。


    “時辰就快到了,怎麽辦啊,這種地方,就隻有插翅飛過去了。”若穀急得直跺腳。


    “丫的,老子要看看,是哪些狗娘養的敢擋老子的路!”


    隨著罵聲,轎簾被忽的掀開,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從轎子裏走了出來,邊走邊對若穀和轎夫們喊道:“還站著幹嘛,給我往死裏打!”


    ***


    親們,這是第二更,晚上還有一更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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