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錦言對這件事很膈應。


    前一世趙極就看秦玨很順眼,這是毋庸置疑的。那時羅錦言無法理解,現在就能想通了。


    除了秦玨文武雙全,能力卓然以外,他的脾氣和性格,也讓趙極喜歡。且,最重要的就是骨子裏的天性使然。


    趙極對趙熙失望之時,曾經說過“你哪裏像是趙家皇室中人!”


    而他也曾對羅皇後說:“秦卿有朕當年的風采,天意弄人,他卻投胎在秦家。”


    也就是說,在趙極眼中,秦玨比趙熙更像他的兒子。


    他的兒子不會麵對百官嚎啕大哭,他的兒子應像秦玨那樣,獨闖敵軍大營,斬下叛賊首績來見父皇。


    趙極應是秦玨的舅公,他們骨子裏血脈相連。


    這些都是羅錦言以前想不通,現在卻能明白的事。


    隻是趙極對兩個孩子的公然恩寵,這讓她很不舒服。


    不過秦玨沒讓兩個孩子進宮麵聖,她還是很滿意的。


    “那現在他們要不要進宮謝恩啊?”她問。


    秦玨笑著摸摸她的頭,安慰她道:“不用,我代他們去謝恩吧。對了,我給你定做了兩駕馬車,這兩天就要送過來了。”


    “家裏不是有馬車嗎?”羅錦言好奇。


    “這兩駕不一樣,很漂亮,專門給你和孩子們用的。”秦玨笑道。


    “那......不會逾製吧,聽說禦史們這陣子都在盯著各家的馬車。”


    “怎麽會,我有那麽笨嗎?等馬車送過來你就知道了。”


    秦玨胸有成竹。


    幾天後,馬車送過來,羅錦言便恍然大悟。


    拉轅的馬精神抖擻,驃肥體壯,絕非普通的轅馬可比,馬車簇新漂亮,用料考究,但並沒有逾製。


    可是上了馬車,裏麵就全然不同了。繡著金絲銀線的波絲地毯,矮幾、小櫃、胡凳、箱籠是固定在車上的,鋪著江南鳳春記的繡品。


    瓷器是清一色的粉彩花鳥,也不知是用了什麽方法,即使在馬車行駛中,茶杯茶壺也能在矮幾上紋絲不動。


    打開看似並不起眼的小櫃,裏麵卻是別有洞天,從上到下是十隻小抽屜,最下麵的一隻拉開後是個精致的妝台。


    秦玨拉著羅錦言的手,讓她在矮幾下麵摸索,羅錦言有些茫然,但很快她便露出驚奇之色。


    矮幾下麵也有暗格,拉出一看,裏麵放了隻銅製的圓筒,羅錦言好奇地拿起來擺弄,秦玨連忙把那圓筒掉轉方向,然後指著上麵一處對羅錦言道:“你用力按下。”


    羅錦言依言按了下去,隻聽嗖的一聲,一支小箭從圓筒中飛了出來,釘在了車廂壁上,箭梢的羽翎還在微微抖動。


    羅錦言嚇了一跳,好在剛才秦玨把圓筒掉轉了方向,否則她一通擺弄,這小箭還不知射到哪裏,說不定就要射到秦玨和她自己身上。


    她忙把圓筒放下,就像放了一塊燙手的山芋。


    “我不要,萬一我給射錯方向了,那可怎麽辦?”


    秦玨哈哈大笑,對她道:“又不讓你天天拿著,就藏在這裏,這暗格有機關,其他人不知道,摸到也拿不出來。”


    他又補充道:“豫哥兒也拿不出來。”


    羅錦言放下心來,為了自己剛才的大驚小怪有點不好意思,這是秦玨給她防身的東西,也不知從哪裏找來的,剛才適合她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使用。


    秦玨又從箱籠裏拿出一隻千裏眼,車窗旁邊立著兩根沉香木的棍子,剛才羅錦言就看到了,不知有什麽用。


    秦玨把那兩根木棍拉過來,原來木棍之間還有東西,拉來後就是個小小的架子。


    那隻千裏眼剛好可以放上去,坐在窗邊,也能用千裏眼看遠處的風景,不過這要是在高處才行,走在平地上也看不到遠處。


    “還有千裏眼?”羅錦言驚喜,千裏眼是違禁之物,不過秦玨有兩三支。


    “給你和孩子們解悶用的。”秦玨笑著摸摸她的鬢發。


    接著他壓低聲音,對羅錦言道:“小櫃裏的暗格中,有一瓶蒙汗藥,功效比不上你的夢魂香,但這是粉末,無色無味,用起來比夢魂香更方便。”


    夢魂香要用蠟皮包起來貯存,置於空氣中,很快就沒了功效。


    連蒙汗藥都備著,他要幹嘛?


    羅錦言哭笑不得:“我有白九娘,還有翠羽和朱翎,沒事的。”


    聞言,秦玨正色道:“她們雖然有武功,可也是一包蒙汗藥就能放倒的,我不能時時刻刻都在你身邊,你萬萬不要大意。”


    然後,他又把羅錦言的手拉到矮幾的另一側,這一次羅錦言摸到一個小小的網紗兜。


    “這是什麽?”她問道,她現在就像是鄉巴佬進城,太多讓她好奇的事了。


    秦玨微笑道:“這是解毒丸。真正能要人命的鶴頂紅、砒|霜不能解,但若是普通的迷香迷藥、蒙汗藥,一顆即解。”


    說到這裏,他看著羅錦言的眼睛,耐心地問她:“到時你可知道怎麽用?”


    羅錦言想了想,點點頭。


    “我咬破舌尖,讓自己提起精神,不致於暈倒,然後再趁人不備,把解毒丸含到嘴裏。”


    秦玨覆身親親她光潔的額頭,聲音裏有淡淡的苦澀:“若是我剛好沒在你身邊,白九娘她們也不能護住你時,你就用這些保護自己。聽著,這是最後的底牌,不是迫不得已不要露出來。記住了嗎?”


    羅錦言嗯了一聲:“記住了。”


    秦玨寵溺地看著她,把她擁進懷裏:“我希望這些永遠也沒有機會拿出來使用。”


    “另一駕馬車也有這些?”羅錦問道。


    “對,擺設不同,但暗藏的東西是一樣的,位置也一樣,無論你在哪駕車裏,都可隨手取到。”


    羅錦言喜歡秦玨的安排。


    她最煩詞話本子裏的那些男人,什麽“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保護你”,“隻要有我在,沒人敢動你一根頭發”。


    那些都是空的。


    男人可以寸步不離保護你一天,一個月,卻不可能是一輩子,難道他不出門,不去衙門了?


    雖然還有護衛,可正如秦玨所說,即使是像白九娘那樣的貼身侍衛,也有可能被人製住,更別說其他的男侍衛了,他們也隻能護在外麵,真若是有人摸進車廂裏了,還是要靠自己。


    秦玨不但要保護她,還要告訴她如何保護自己,這才是最切實有用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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