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吏部的公文就頒下來了,秦玨升任刑部侍郎,位列小九卿。


    他這一次的升遷,並沒有令人震驚。


    四品升到三品是一個坎兒,很多人就老死在四品的位置上。


    但是秦玨這次的升遷,情況有點特殊。


    一是他在都察院任僉都禦使,已有四五年了,資曆雖然不豐,卻也勉強說得過去;二來,這個位置上原本是王會笙,王會笙的案子還沒有了結,以至於刑部上上下下雖然覬覦這個位子的有不少人,可是卻沒人敢來爭一爭,整個刑部都是人心惶惶,大家想的隻是如何自保。


    秦玨在天香樓擺了幾桌,天香樓名義是李青風的,實際上的股東是常四娘、羅錦言和張氏。


    不過羅錦言和張氏都是甩手掌櫃,一直都是常四娘在打理。


    秦玨在這裏請客,剛好李青風也在這裏宴客。


    秦玨聽說後,立刻過去,和李青風寒暄了幾句,李青風便把他打發出來了。


    李青風回到席上,同桌的一位姓袁的客人笑著問道:“李二爺,如果我沒認錯,你這位妹婿就是新任的刑部侍郎秦玉章吧?”


    剛才秦玨進來時,李青風隻說這是自家妹婿,並沒有向在座的客人們介紹秦玨的身份。


    並非是他疏忽,而是不想給秦玨添麻煩。


    現在聽這個姓袁的這樣說,他便打個哈哈,道:“我這妹婿確是年輕有為,袁兄好眼力,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這就是不想深談了。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看出來了,便重又說起生意上的事。


    偏偏那個姓袁的不肯罷休,趁著去官房的空兒,拉著李青風,非要讓他向秦玨引薦。


    “李兄,你就成全我吧,當官的常見,這京城裏的三品大員,那可不容易遇到,你就幫著引薦引薦,我又沒有什麽事兒求上門。”


    李青風被他纏得煩不勝煩,剛好看到若穀走上樓梯,便衝著若穀招招手,道:“這位常爺想要認識你家大人,你陪他過去吧。”


    說著,向若穀使個眼色。


    但凡是給當官的做隨從的,處理這種事都有一手,遠比李青風要有辦法。


    他笑著對那姓袁的道:“原來是李家舅爺的朋友,那自不是外人,袁爺,您隨我來吧。”


    說著,又衝李青風抱抱拳:“二表舅爺,小可先陪這位袁爺過去了,改日再向您敬酒。”


    說著,便帶著那個姓袁的往秦玨請客的地方而去。


    李青風總算甩掉這塊牛皮糖,樂得輕鬆。


    若穀看出那姓袁的已經有了幾分酒意,便假裝扶他一把,不動聲色地試探,這人竟是練過武的!


    他笑著拉長了聲音,對這姓袁的道:“我家大人幼承庭訓,這規矩大著呢,像現在這樣正在宴客的時候,最煩有人打擾。”


    姓袁的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嘻嘻地把個荷包塞進若穀手裏。


    若穀捏了捏,荷包輕飄飄的,裏麵應是裝了銀票。


    不但準備了銀票,還準備了荷包,這是有備而來。


    若隻是隨身帶著打賞用的,沒有必要裝上銀票。


    若穀笑著道:“您客氣了,那您就在這裏稍等片刻,我進去看看我家大人有沒有空閑。”


    若穀走進去,在秦玨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秦玨微笑道:“無妨,那我就見見吧。”


    若穀退出去,叫來夥計,另外開了一間僻靜的雅間。


    秦玨又和都察院的同僚們喝了幾杯,這才慢吞吞地出去,走進那間雅間。


    姓袁的正在裏麵等著他。


    見到秦玨,那姓袁的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他收斂了笑容,神色鄭重:“秦大人,久聞大名,今日一見,袁某三生有幸。”


    秦玨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淡淡掃過:“有事?”


    那人沒想到他說了一大通,秦玨隻用兩個字就回答他了。


    “秦大人痛快,在下也就不拐彎抹腳了,不瞞您說,在下這些日子食不下咽,夜不成寐,聽說您調到刑部,主審王會笙這案子,這才厚著臉皮,蹭了李二爺的酒席,原是想趁機和李二爺套套近乎,請他幫我引薦,沒想到您也在這裏宴客,小可這才求了李二爺這個人情,來見秦大人。”


    秦玨懶得分析他說得是真是假,但是這人找他是衝著王會笙的案子,這是勿庸置疑的。


    他道:“說吧,什麽事?”


    那姓袁的反而有些局促,他搓搓手,求助地看向一旁的若穀。


    若穀道:“有什麽事你隻管明說,不要說一半藏一半。”


    那人自嘲地打個哈哈,這才說道:“小人袁平,祖籍就是北直隸的。不瞞您說,小人祖上發家不太光彩,是靠著做生鐵起家的。”


    曆朝曆代,鹽鐵都歸朝廷所有,但是也不管販私鹽的,和私下做生鐵買賣的,這個袁平既然這樣說,那袁家祖上做的就是見不得光的生意。


    秦玨微微一笑,見怪不怪地問道:“邯鄲袁老五,是你什麽人?”


    袁平一怔,額頭冒出一層冷汗。


    “......那是我族兄。不瞞您說,我們袁家為了保住血脈,早就分宗了,我家這一支做的是正行。”


    秦玨點點頭,聽他繼續說下去。


    看袁平這一腦門的白毛汗,想來袁家雖然表麵上分宗,但是實際上並沒有完全分開,賺錢的事大家都有份。


    袁平抹了一把汗,繼續說道:“您剛才提到的袁老五,和我隔了房頭,但都是親戚,一筆寫不出兩個袁字,逢年過節也有走動。”


    “前年,我們這個房頭有個侄兒惹上了人命官司,我們在京城的便沒有閑著,四處給他打點,一來二去就求到了王會笙麵前。”


    “那時小人還以為這是幸運,不過就是個尋常百姓殺人的案子,也沒花多少銀子,就能令刑部侍郎親自過問,現在才知道,這就是個套兒啊,小人和小人一家子,都是上當了,可憐我那侄兒,不過就是多喝了幾杯,稀裏糊塗就弄死了人,現在想想,說不定那也是被人算計了。”


    秦玨不想再聽他訴苦,直接了當地問道:“王會笙以此為由,讓你們袁家暗中把鐵賣給他,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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