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李校尉一口酒噴了出來。


    莫一凡的臉幾乎都濕了,衣33領處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的眼睛!”他唯一一隻能視物的眼睛。火辣辣的疼。失明過的恐慌湧上心頭,他捂著眼睛,根本無暇顧及別的,“卑鄙!你、你使了什麽!”


    他殺人如麻,性子警惕多疑,輕微的不對勁立刻有所察覺。可這酒中若放了什麽東西,那人如何喝得泰然自若?看來,是他輕敵了!


    始作俑者李校尉哈哈大笑,連呼爽哉。


    “大夫,快!找大夫!”莫一凡痛呼著道。他底下的人一陣手忙腳亂,摻著他艱難地邁過門檻和台階。


    臨走前,莫一凡聽到沈無顏淡淡一句“李默,你噴得不文雅”,腳底一絆,險些摔個狗吃屎。當即惡狠狠道:“你們給我等著!門主不會放過你們的!”哼,等他回去找了門主,召集弟兄們一起,定要將此處踏為平地!


    說完,他覺得眼睛幹澀灼痛不已,頓時慌了手腳——也不知這是哪種毒!他的眼睛……


    “隨你。”沈無顏似乎早有預料他會這樣說,淡笑了一下,眸光微爍。逐歡?嗬,他們之間的帳,雖然不著急捋順,但還是提前解決比較好。


    莫一凡遲疑了一下,此人如此風輕雲淡,莫非與門主是舊識?雖然他名義上是逐歡的大弟子,但他平時是懼怕,甚至對逐歡有些不服和不屑的。


    不過,他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門主還對他信任有加,怎會叫自己得罪他的熟人?


    他不知道,逐歡與沈無顏,的確有些淵源。具體要從八年前說起了。


    不過,這件事有關一個重要人物——昭王妃。


    昭王妃本名方傾畫,因姿容貌美,聞名於江南一帶。她還有一個姐姐,名叫方閱桐,同樣姿色不俗。


    至於,姐妹二人,本是縣城遞進宮內的秀女花名冊上的人選,如何避過宮中層層篩選,最終免做帝王妃;而方傾畫又如何結識昭王並做了昭王妃,這些暫不言說。


    而作為昭王殿下身邊的人,李校尉所知曉的,是如下這段故事。


    他的印象裏,殿下對王妃的態度談不上多好,但也談不上壞,不過用腳趾頭能看出來,殿下並不討厭王妃,但對王妃沒有一點男女之情。


    方傾畫性格很獨特,女人家該精通的琴棋書畫,她樣樣不通,成為王妃後才有了些起色,做事更是喜歡我行我素。


    有一年,昭王因彰城水荒,在彰城耽誤了整整半個月。王妃不知怎麽得知了昭王受凍得病,用歪七扭八的針腳織了件狐裘大衣,親自駕馬送去。中途經過崇門,被崇門的有心人強行扣下,寫信告知他們昭王妃在自己手中,肆意挑釁昭王府的威嚴。


    沈無顏聽後凝眉,打算親自去救,然而還沒動身,就得到王妃被崇門門主一掌打成重傷的消息……畢竟是自家王妃,這般受人欺辱,他當然不能忍。


    然而因為一係列複雜的事情浮出水麵,這才耽擱了。


    如今他回來了,也是該有個了結了。


    在沈無顏想這些的時候,李校尉因為吐了人一臉唾液混淆的酒,在一旁興奮宣泄著自己在不寒鄉被大材小用的憋屈。


    幾秒後,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殿下——”


    沈無顏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哐當。”門被狠狠推開,錦春的臉色很是不好看,“姑娘不見了。屬下剛吩咐完下人給雪豹洗幹淨,回來發現她不在房間,四處找了找,但根本沒看到她的影子。”


    沈無顏臉色微變,垂眸沉思了幾秒,抬眸靜靜問:“問過下人了?”


    李校尉赫然不高興了,“這個節骨眼她跑出去……”


    錦春隻顧著回答殿下的話,“屬下問過了,沒人看到王妃出去。”


    “哎呀!”


    “快、快來人攔住呀,別叫這祖宗跑了!”


    這時,不遠處的屋裏傳來巨大的水聲,還有人的驚呼。一隻濕漉漉的龐然大物,從屋裏竄了出來,不受控製地朝某個屋子飛奔去。


    那邊的人袖子還沒摞好,手忙腳亂地跟上去。錦春趕緊去幫忙。


    沈無顏也向雪豹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看到它停在出水洞前蹦起來,兩隻爪不停抓撓牆壁,還發出一聲無比哀怨的嚎叫,頓時眸光一閃。


    它像是被人拋棄了,一臉沮喪的從牆上滑下來。


    其他人盯著這位“祖宗”,不明白它搞什麽名堂,一臉古怪。唯有沈無顏挑了下眉,隨即恢複原有的淡漠,“不必尋她了。接著洗幹淨。”說完,徑直往大門外走去,“不必跟著。”


    “……殿下這是生氣了嗎?”錦春戳了戳李校尉,有些看不懂,“我還以為他終於從王妃的陰影裏走出來了,看來不是啊。”


    李校尉哼了一聲:“我哪知道!”


    錦春忽然拍了下腦袋:“完了!”姑娘身上的傷剛換好藥,衣服好像還未扣好呢!


    府院內還算太平,而崇門內部,莫一凡得知進眼睛裏的東西隻是酒之後,在同門嘲笑的眼神下咬緊了牙,佯裝從容地拜見了門主。出乎意料的是,他吃了閉門羹。


    縱然沒得到門主允許,他的性子豈是能善罷甘休的?當即怒衝衝離去。


    屋子裏的人,自然非常清楚這一點。


    “這個莫一凡,天賦雖高,卻難控製。”


    “嗬。”另一人嗤笑一聲,往嘴裏塞了把葵花籽,嚼得慢條斯理。半晌含笑,意味深沉道,“老靳,這場戲,我可真期待呢。”


    ——


    空桐白是變成貓,從府院的洞裏鑽到街上的。她出來的目的隻有一個——跺地——準確的說,是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土地老兒給逼出來。


    她胡思亂想了好久,實在等不到晚上,已經迫不及待,想從土地老兒嘴裏,挖點兒什麽了。王府裏人很多,沒走幾步就能碰上一個人,如果被別人看到她邊跺地邊抓狂,定會將她看成神經病。


    距離她出來,已經有十來分鍾了。找到一個無人的充滿雜草的胡同,左看無人,右看也無人,她就開始對著地麵念叨土地老兒。


    但對方就是不現身。空桐白這還生病呢,很快有些體力透支,暈乎乎地靠在牆上。


    “啪嗒。”這時,一顆卵石從天上丟了下來,空桐白嚇了一跳。


    “啪嗒。”第二顆卵石也丟了下來,險些砸到空桐白的腦袋。第三顆準確無誤地砸在她的肩膀上,她嘶得一聲,捂住肩膀。


    她赫然抬頭,涼颼颼的聲音含幾分怒氣,“誰。”


    然後,空桐白看到兩個熟悉的人背著包袱,經過胡同走了過去。她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眼花了,大步走出胡同想要一探究竟,“喬——”背後突然有一隻手,輕輕地、卻強有力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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