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張惜月又是一陣錯愕,“妹妹這次可是錯怪姐姐了,我何時殺過雪兒,那日送來的狐皮,隻不過是因為妹妹體虛,姐姐送來讓你禦寒的。”


    熠彤與錦夜昭對視幾眼,亦是愣神了幾秒,如此說來,她沒有殺雪兒,自己方才對錦夜昭的哭鬧,倒成了無理取鬧?


    緊接著又拉過熠彤的手,故作親昵,眼中滿是歉意,看了一眼錦夜昭,垂下了頭,“也怪臣妾不好,那日來妹妹宮中看望她,發現這隻小東西討人喜歡的很,便向妹妹借去把玩了幾日,誰知妹妹不肯竟到我宮門外跪著去了,妹妹你也真是,若不肯將雪兒借給我與我說便是了,那日下那麽大的雨,何必去我宮門外跪著呢......”


    “那日不是你說......”


    熠彤正欲辯駁些什麽,被張惜月拉著的手倏地感受到一股壓力,張惜月將她的手突然握緊,握到她有些生疼,倏地打斷了她的話,“這不,聽著妹妹醒了,臣妾就趕緊將雪兒送回來了。”


    半晌,沒有人說話,張惜月處於一種尷尬的境地之中,淺笑著咳了兩聲,張惜月站起身來,“那既然將雪兒送回來了,陛下與妹妹先聊著,臣妾,就先退下了。”


    錦夜昭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張惜月這才不慌不忙的踏步至門外,走前不忘回眸,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熠彤,熠彤剛好看到了那道目光,望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心裏不由得暗歎張惜月計策之高明,當初可是她說的,想要回雪兒,就乖乖的去她景仁宮門前跪著,如今換了一番說辭,倒成了自己沒她那般氣量,連身邊*物也不肯借與她把玩幾日。


    現在更是,自己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隻能吃那啞巴虧了。


    又與錦夜昭對視一眼,熠彤沒有說話,孰是孰非想來他也是心知肚明的,她不用多做辯解,抱著懷中的雪兒,熠彤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也罷,無論如何,雪兒總算是回來了,她也總算有了一絲安慰。


    熠彤初醒,錦夜昭自然是在她宮中歇下了,*相擁而眠,第二天熠彤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錦夜昭放大的臉龐,看著他與孩子般恬靜的睡顏,熠彤會心一笑,她似乎忘了,命運對她算是公平的,她不論失去了什麽,都會在一個新的層次上複得,她還有錦夜昭,一個專*於她的帝王。


    無論她受什麽苦,隻要有他陪在身側,一切都值得。


    二人雙雙起身,打開了飄香殿的大門,飄香殿門朝與東,此時開門必然能見到初升的太陽,剛洗漱完畢打開了屋門,離允就步履匆匆的踏了進來,剛打開門時他正在門外不停的跺步,或許他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了,又不敢打擾他們二人擅自進來,隻能候在門外等他們自己起身,這不,一見屋門打開,就快步走了進來,越過熠彤,直接到了錦夜昭跟前。


    錦夜昭見他進來,隻斜瞟了他一眼,似是早就料到他會進來,依然不慌不忙打理自己的衣物,不鹹不淡與他問道,“查出什麽來了?”


    “那小丫頭說那日的確是沈昭儀指使她喂錦夫人喝下那碗藥的,不過她與錦夫人關係親密,腦子也算靈光,不至於會對那湯藥中有毒毫無察覺,再問她為何會受人指使時,那小丫頭嘴卻嚴實的很,怎麽都不肯說。”見殿中隻有他們三人,都不算外人,離允也就沒有行那些虛禮,一進門就衝錦夜昭稟告了他收集到的信息。


    “我依稀記得,婧兒喂我喝下藥當時就跪在我麵前,不斷衝我磕著頭,我相信她的為人,喂我喝下那碗湯藥絕非是她所願,她必然是受人威脅,或是被人抓住了什麽把柄。”熠彤在一旁細細傾聽,待離允話落,才插上了話。


    離允聽了她的話,亦是讚同的點了點頭,“是,那小丫頭出身貧寒,從小也沒念過什麽書,我問她話時亦是言辭閃爍,試問一個連謊都不會撒的小丫頭,怎麽會有如此大的膽量敢害你。”


    “那就繼續查,將沈昭儀,與她宮中的宮女一一召來問話,直到查出事情始末為止。”錦夜昭一直沉默,低頭沉思了片刻後才對離允吩咐道,此事既然必定與沈昭儀有牽扯,自然該查個水落石出,既然事實擺在眼前,他不會再顧她身後是否有人給她撐腰,凡事,他必然會做到公平公正。


    “好,昨夜隻是隨意問了她幾句她便露出馬腳,今日對她用些刑具,我就不信她的嘴還能那麽嚴實,隻要她能招出是沈昭儀指使的她,一切就好辦了。”離允答應道,說著,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錦夜昭點點頭,答應了此事,反倒是熠彤不樂意了,攔住了欲要向門外走去的離允,聲音軟了半分,“婧兒不過是個未經人事的小丫頭,心地不算壞,此事又是受人指使,你就別對她用刑了吧。”


    “可......”離允對她皺了皺眉,他不明白,那小丫頭親手毀了她的容貌,熠彤在她麵前落胎之時也隻眼睜睜看著,沒有救她,而她竟還能為她求情,他對她真是無可奈何,亦無話可說。


    她能忍得過,離允都替她報上了不平,相信他對這個小丫頭用些刑,讓她吃些苦頭,錦夜昭也不會有什麽異議,正欲開口拒絕熠彤的請求,又是一個侍衛急匆匆風風火火的跑進了飄香殿。


    那侍衛臉上一片焦急之色,也沒來得及與幾人行禮,撲通一聲半跪在錦夜昭跟前,“啟稟陛下,在錦夫人身邊侍奉的那個宮女,今天一早在天牢裏......自盡了!”


    “自盡了?”錦夜昭一陣詫異之色,重複了一遍侍衛的話,包括在殿中的所有人都是驚異萬分,昨日離允還在向她問話,人還是好好的,怎麽今日,她會自盡在天牢裏......


    大家都聽清了侍衛的話,錦夜昭便揮手示意那個侍衛退下,侍衛稟報完畢,亦是不多做停留毫不留戀的離開了,錦夜昭這才回頭看向離允與熠彤二人,眼中夾雜了許多複雜疑惑的情緒,熠彤與離允亦是如此。


    三人沉默了半晌,還是熠彤先開了口,腦中裝下了太多的信息需要一件一件梳理,柳眉緊蹙眼看著前方搖了搖頭,她覺得,她不能相信她所聽到的,“我了解婧兒,她不是一個如此輕生之人啊......”


    緊接著,像是下定了決心,熠彤跺了跺腳,快速從*榻上拿起一件外袍,邊穿邊與離允說道,“離允,帶我去天牢看看,我覺得,此事必有蹊蹺!”


    “天牢濕氣有些重,你的身子......能去嗎?”離允有些不相信她的身子,她剛剛小產,也算是大病初愈,那天牢陰森無比,關的都是重犯,不是她這種身子羸弱之人能去的。


    “我的身子自己自然清楚,你就別擔心了,趁現在婧兒的屍體還沒被他們處理掉,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去看看,或許能發現些什麽。”熠彤將外袍穿好,再套上了一條圍脖,外麵天色的確有些涼,想必天牢裏更是陰冷,她在給婧兒平反之前必須要先保護好自己的身子。


    熠彤一直都沒有問過錦夜昭的意見,她知道他*她,不會不讓她做這件事的,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氣,婧兒是她宮中的宮女,她待她如親姐妹一般,不會放任她在天牢不管的,隻見離允看了一眼錦夜昭,眼中帶著詢問的意思,錦夜昭也隻能無奈的對他點了點頭,收到錦夜昭恩準的目光後,離允才帶她一起走出門去。


    出門前熠彤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回到殿中,從她梳張台前拿出一個麵紗,她差點忘了,她如此出門,可能會嚇到旁人吧,熠彤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這是當年她在長樂坊時用的麵紗,如今,卻在此刻派上了用場,而且以後,或許再也離不開它了。


    “等等,朕與你們一起去!”他們還未走出殿門,看著熠彤瘦弱的背影,若到了外麵,或許都經不起那風刮雨打,雖有離允在她身邊護著,但他也實在不放心她去那天牢重地,錦夜昭在他們還未走出殿門前緊跟了上去。


    有錦夜昭在身邊陪同,去天牢也要簡單些,那些守牢的侍衛不敢攔他,他們此行一路通暢。


    離允認得去關押婧兒那個牢房的路,由他帶路,不一會兒就到了那牢房門前,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到婧兒慘死的模樣後,熠彤還是不由的嚇了一跳,那個昔日活潑好動的婧兒,身著一身白色囚服,掛在了天牢牆上高處的天窗之上,她腳下是一個石板*,上麵墊了些稻草,除此外牢房內空無一物。


    這就是重犯的居所,天氣如此寒冷,他們隻有將這些稻草蓋在身上取暖,那牢房的角落裏,不時還會爬過幾隻老鼠,幾隻蟑螂,熠彤這才知道她過的是何種日子,與這天牢比起來,她簡直是活在了天上,想到此處,熠彤也不由得心疼起婧兒來,她其實沒有錯,她不過是受人指使,不過是一個身不由己的小丫頭,他們卻將所有的罪責都歸到了她的頭上。


    打開牢房的門,熠彤強忍著其中好似幾隻死耗子傳出惡臭走進牢房內,身後錦夜昭與離允二人也隨之走了進來,牢房內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地上鋪滿了幹枯的稻草,因為有些潮濕,稻草都貼在了地下,牢房上方沒有類似於橫梁似的供人自盡的東西,婧兒選擇了那個天窗,在石*上方兩米左右的高度,但婧兒顯然沒有那個高度,她在石*上墊了一個小小的木凳,如此,便可夠到了那個天窗。


    與身後二人各對視兩眼,眼中又是複雜的情緒,看來,婧兒的確是自盡而死,熠彤不禁皺了皺眉頭,但如此也說不過去,按照離允的說法,他昨日並沒有對他用刑,她不可能會因為受不了用刑之苦而自盡的。


    若說是因為天牢苦寒,婧兒是因為受不了天牢中如此清苦日子才自盡的,那就更加說不過去了,婧兒自小家境貧寒,連最起碼的溫飽都不能保證,她還不是獨自一人熬了過去,現在又怎會因為這一小段時間的貧苦日子想不開而自行了斷呢。


    於情於理,她都不應該想到自盡......


    “你們怎麽看?”熠彤轉過身,自己困惑之餘,她想聽聽他們的意見。


    “還能怎麽看,這明顯就是這小丫頭想不開,自盡了!”牢中又傳來一陣惡臭,離允緊皺著眉頭,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若不是例行公事,這地方連他都不願意來,可熠彤像是絲毫聞不到這些難聞的氣體,眼神再環顧了一遍四周,最後才定格在離允與錦夜昭的臉上,與他們說話,離允也有些佩服這個女人了。


    再以詢問的眼神向錦夜昭看去,熠彤想得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可錦夜昭在掃視了一眼婧兒的屍體後,亦是衝熠彤搖了搖頭,這就是一起稀鬆平常自殺案,好似並沒有什麽不一樣的。


    問了錦夜昭也無果後,熠彤再看向離允,隻見他捏著鼻子故作痛苦的衝熠彤搖手示意快點出了這牢門,他不想再聞見這股子惡臭了,熠彤拍下了他捏著鼻子的手,與他爭辯道,“可她沒有自盡的理由!”


    “小丫頭自盡還需要什麽理由,定是受不了這牢中簡陋了。”離允不以為然回答道,熠彤拍下了他的手,隻半刻他又伸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剩餘一隻手指著牢房的某一個角落,驚異的快要跳起來,衝熠彤大喊道,“看!那兒還有兩隻死耗子!”


    熠彤對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想來問他也問不出什麽了。


    緊接著,熠彤緩緩靠近婧兒的屍體,向那石*走去,她不害怕死人,而且這是生前與自己最為親近的人,死人心智已死,再如何也不能對身邊的人造成什麽傷害,而活人,成日算計於人,著實比死人可怕。


    踏上那石*,熠彤的頭隻能到掛在天窗上的婧兒大腿處,脖子上勒著一根麻繩,致使婧兒頭不得不低著,瞪著雙眼好像在看著熠彤,好像生前受到了什麽驚嚇,縱使再親近的人也會被如此景象嚇到,熠彤強壓的心中懼意,摸了摸婧兒的小腿,已經有些硬了,看來婧兒,應該是在淩晨時分逝世的。


    一邊的離允看著她瞪大了眼睛,他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如此大膽,竟敢在一個死人身上胡亂摸索。


    從大腿一直往上摸索,熠彤沒有任何收獲,婧兒身著一身囚服,她身上其實藏不了什麽東西,熠彤也是抱著碰碰運氣的心態,看看婧兒是否會給她留下什麽線索,但是搜尋許久無果,熠彤也喪了氣。


    心中疑惑萬千,熠彤此刻也聞不到天牢中的惡臭,突然,熠彤發現了什麽,眼睛盯著上方,婧兒緊握的拳頭上,本沒有什麽異常,熠彤也不會在意這些,但熠彤隱隱看到她手中好像握著些什麽東西,熠彤踏上那個放於石*上的木凳,這樣她就能毫不費力的摸到婧兒的手,她的手緊緊握住,已經僵硬了,熠彤費了不小的力氣才將她的手全部撐開。


    方才她看到的一小塊翠綠色,原來是一塊布料,熠彤看著那塊布料出了神,婧兒穿的是一身囚服,她手裏不可能會有翠綠色的布料,那由此說來,這塊翠綠色布料,隻能是別人的。


    熠彤將婧兒手中的布料拿給離允與錦夜昭二人看,用眼神示意他們,這是她的新發現,離允走上前去接過那一小塊布料,用探索的目光仔細看它,繼而與錦夜昭對視一眼,眼中盡是茫然疑惑。


    如此看來,婧兒很可能不是自盡,而是他人蓄意謀殺。


    依然站在那隻小木凳上,熠彤回頭看向婧兒的屍體,試圖能再找出些什麽,突然,她在小木凳上抬了抬腿,從旁邊對比著婧兒的屍體,墊了墊腳,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熠彤倏地從小木凳上跳了下來,落在石*之上,衝離允與錦夜昭二人喊道,“你們過來看!”


    二人不知熠彤又發現了什麽,出於人最原始好奇心的驅動,慌忙走近,圍在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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