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窗外西北風呼嘯,大雪下了一晚上,這時候還有零星雪花飄落。再有一個月就要過春節,斛州各部門也按照尚書省的規定準備放年假。匯總的報告、數據都已經送到了麥仲肥手裏。這幾天麥仲肥起的比雞早,睡的比“雞”晚,整理完數據還要寫成表章承報尚書省。好在每年也就這幾天,熬熬也就過去了。


    “大人,不好了,礦山出事了!”長史參軍普耶推門進來,和他同時進來的還有飄舞的雪花和刺骨的寒風,把桌子上的牛油巨燭差吹滅。


    正坐在暖炕上核對數據撰寫表章的麥仲肥被這寒風吹的全身一緊“礦山出什麽事情了?”麥仲肥抬起頭看著普耶把門關上後,不緊不慢地問。


    現在的麥仲肥不是前世那個*平民,他現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刺史大人,個把礦工的死活對他來根本沒當回事。礦山這地方本來就是個事故多的地方,即使麥仲肥來的那時代,大機械化作業,也是一樣礦難頻,何況現在要設備沒設備、要機械沒機械的年代,哪年不死各個把人。再礦山上采掘作業的都是奴隸或罪犯,死就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是…”普耶感覺有些熱,把身上的皮袍子脫下來,放到旁邊的椅子上,接過依娜遞過來的熱茶一飲而進後接著“昨天早上礦山一個坑洞塌方埋了幾十人,本來按照平常把奴隸和罪犯收攏一下,休息半天,適當加強下夥食,明天就沒事了。可誰知道,礦上並沒有這麽做,而是另行掘進。奴隸和罪犯不幹了,不知道哪個人挑了頭,起了暴動,現在駐守礦山的唐軍三百多人被礦山的四千多奴隸和罪犯包圍起來了。一個唐軍校尉拚死衝下山來送信到騎軍大營,卻也傷勢沉重昏死過去。騎軍那邊已經派人過去了,另外派人過來稟報了下官,大人你看…?”


    “什麽?唐軍三百多人被礦山的四千多奴隸和罪犯包圍?那些暴動的除了钁頭還有什麽?他們三百多人可是裝備精良啊!”


    “這…細節不是很清楚,我已經派人過去了解情況去了。”普耶坐下來。


    涅德魯也從隔壁過來,在炕沿上坐下,也不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報大人,騎軍來人要求見大人。”門外傳來衛兵的聲音。


    “讓他進來。”麥仲肥道。


    門被推開,一個裏麵穿著棉襖棉褲外罩皮甲體態臃腫的騎軍帶著滿身雪花進門,平臂行禮後“稟報大人,鐵都尉命人回報大人,大雪封山,騎軍無法登山進剿,請求大人指示。”


    “真—他—媽—的會挑時間,普耶,去讓人從庫房裏取出一百卷毛氈。”隨後對騎軍“去把刺史府衛隊的華隊領叫來,讓衛隊準備和我去荒山。”兩人領命出門。


    麥仲肥跳下炕,吩咐依娜把皮袍和棉靴拿來。這時候涅德魯才開口“你要去嗎?少殺人,隻懲惡。”


    麥仲肥一愣後頭“我明白。”穿戴好,走出房門,牽過東風翻身上馬。


    東風也感覺到主人今天的神色帶著殺氣,前蹄起勁的刨著地上的雪,鼻孔裏噴出股股白氣,興奮的大腦袋左右晃動。雪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肅殺的銀白。


    不久衛隊的一百零一人到齊。麥仲肥對華隊領道“去庫房一人領一卷毛氈,去荒山集合。”完催動東風,率先跑出斛州城。


    草原完全被白雪覆蓋,視力所及都是皚皚積雪,零星孤立的高杆枯草在這茫茫雪原上很顯眼的矗立著,白毛風吹過枯草出“咻咻”的聲音,更平添了幾分肅殺。平地雪厚要有一尺半,以東風的高大身架,竟然也隻能跑出平時三分之一的度。


    麥仲肥趴在東風的背上,把臉貼在東風的脖子上,借著東風的體溫取暖。麥仲肥的臉被寒風吹的有些僵硬,臉上的皮肉凍的生疼。“太冷了,早知道這樣,臉上應該裹層東西。”騎馬奔跑的麥仲肥暗想。


    下雪不冷,化雪冷。現在還不是最冷的時候,等這場雪開始融化時那才叫真的冷。這樣的天氣,草原人很少出來活動,可麥仲肥不得不出來,全城的燃料都靠荒山煤礦的煤,如果荒山煤礦停產,那後果是不可想象的。疾馳在茫茫雪原上的麥仲肥不由的暗恨看守煤礦的那三百唐兵整出的這事情。


    跑了將盡半個時辰,東風全身冒出白白的霧氣,鼻孔中噴出的白霧更濃了,嘴唇周圍的毛上已經結了冰淩。而馬背上的麥仲肥則感覺自己已經完全僵硬了,不隻是他僵硬了,就連皮袍都被凍的比平時更硬,手、腳開始麻木,在這樣下去,手、腳肯定要被凍傷。


    好在荒山就在眼前,山腳下兩千騎軍躲在牛皮帳篷裏避風,取暖,除了一隊隊巡邏的士兵,見不到任何人。上山的坡道上,散落著很多鬥大的石頭。麥仲肥直接在最大帳篷前下馬,撩簾鑽進去,一邊跺著著已經麻木的腳一邊從帳篷中間的火堆架子上掛著的鐵壺裏倒出碗熱水,捧在麻木的手裏,慢慢喝完才問“什麽情況?”


    鐵勒木正和兩個頭目在商量,見麥仲肥衝進來都一愣,急忙行禮。鐵勒木急忙問“大人,您怎麽來了?”


    麥仲肥揮了下手,重複了一遍“上麵什麽情況?”


    “上麵的情況還不知道,騎馬上不去。試著徒步上山,都被山上的人用石頭砸下來了。”鐵勒木一臉無奈道。


    “想到什麽辦法沒有?”


    “現在想挑出些精準的弓箭手配合再攻擊一次。隻是坡道太滑,隊伍登山太困難。”


    “先挑人吧,我已經想到這樣的情況了,很快就會有一百卷毛氈送到,用毛氈把坡道鋪上就不滑了,把人分成兩批,邊鋪毛氈邊進攻,緩慢上推。”麥仲肥又喝了一碗熱水後,身體才感覺柔軟了很多。


    “好,你們兩個去挑人,等毛氈運到,展開進攻。”鐵勒木命令另外兩個騎軍。


    “是”兩個騎軍頭目準備出去挑人。


    “攻擊時對放棄抵抗的人不要殺,這裏還指望他們生產呢。”麥仲肥補充了一句。


    “是,大人”騎軍頭目走出帳篷。


    等一百衛隊帶著一百卷毛氈來到營地時,戰鬥正式開始。三個騎軍士兵抬著一卷毛氈在兩邊十個神射手的掩護下,開始往坡道鋪毛氈。


    一卷毛氈寬四米,長將盡八米。三個士兵弓著身子,眼睛看著山上,推動手裏的毛氈一向山上延展。山上一動靜都沒有。鋪完毛氈的三個士兵長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從兩邊退著下來,另外三個士兵繼續往上鋪…


    就在毛氈鋪到坡道一半時,山腰的石頭後麵冒出許多舉著石頭的衣衫襤褸的人來。幾塊石頭剛被拋出,已經嚴陣以待的神射手的羽箭也飛到了麵前。


    幾聲慘叫過後,石頭後麵冒出幾十個人,撒腿向山上跑,卻因地麵路滑摔倒不少,甚至有三人順著坡道滑到了毛氈的前沿。


    這送上門的獵物可不能不要,還在鋪毛氈的三個士兵,抽出腰刀按到那三人脖子上,因接到命令放棄抵抗的不殺,神射手們隻是往逃跑的人腿上射箭。而隨後趕上來的士兵把三個家夥捉下去,其他人繼續向上鋪毛氈。鮮血濺在在白雪上紅的很妖異,但士兵視而不見般繼續著自己的工作。


    三個不知道是倒黴還是幸運的人被帶到了麥仲肥麵前。麥仲肥看著穿著破爛皮毛衣服、滿臉黑灰,形銷骨立的這三個暴民,心裏有一絲憐憫。


    “上麵情況怎麽樣了?”麥仲肥盡量用平和的聲音問那三個人。


    “”沒人話。


    “讓人拿吃的過來。”麥仲肥對鐵勒木。


    不久有人拿來一碗煮的熱騰騰的牛肉。麥仲肥對那三個眼睛盯著那碗牛肉直咽吐沫的三個人“誰告訴我上麵是怎麽回事,這碗肉就給誰。”


    “我…”


    “我…”


    “我…”


    三個剛才還不吭聲的人現在卻惟恐別人先,爭先恐後的搶著起來。


    “你,你來!”麥仲肥打斷這三個爭搶話語權的人,指著其中一個看上去比較老實的人。


    “好的,好的!”那人眼睛盯著肉碗開始訴起來。


    原來昨天早上礦山一個坑洞塌方埋了幾十人後,這些人都認為還是按照原來那樣休息半天,改善夥食,第二天再上工的。沒想到那些唐軍接到的命令是讓這些人繼續采掘,不休息。那幾十個人還埋在地下,這些人沒一個敢再下去采掘,就在遲疑的時候,幾個唐軍拎著皮鞭開始抽打起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反正也是死,不如拚了。”這一下幾千個奴隸和罪犯就象油鍋裏掉進水一樣炸了營。膽大的撿起地上的石頭棍棒,開始攻擊唐軍,把離他們最近的十多個唐軍活活打死了。


    其他的唐軍聽到後,立刻開始鎮壓,卻因為人數少,事起倉促,竟被暴亂的奴隸們壓縮進了礦區的房子裏。奴隸準備把那些房子連帶著裏麵的唐軍燒掉後逃跑。老天卻不同意,紛紛洋洋的下起雪來。而且雪越下越大,火是沒辦法了,就想趁著這時間逃跑。


    這時候房子裏的唐軍突然展開了反擊。群龍無的奴隸們被打了個出其不意,竟然被三百多唐軍逼進了礦洞躲藏。


    一個叫黑三的西突厥戰俘出來組織著奴隸用坑道裏的木板做了幾個大盾,他帶著西突厥的戰俘打頭,拿著搶的橫刀和钁頭衝了出去。有這百十人打頭,其他的奴隸又有了鬥誌,終於把唐軍又壓回了那幾處房子裏。就在眾人想要冒雪下山時,剛才偷偷跑掉的人,又有幾個跑了回來,下山的路已經被斛州騎軍堵住了。


    黑三儼然成了這幫奴隸的主心骨,他一麵分派人手封死坡道,一麵對大家大雪封山,斛州騎軍攻不上來,我們隻要守住這裏把三百唐軍活捉了和斛州方麵談判才有活路。


    沒想到三百唐軍非常頑強,他們到現在也沒能靠近那幾處房子,還死傷了好幾百人。雙方僵持到現在。


    “黑三…”麥仲肥挺欣賞這人。有心收為己用,想想還是作罷了,如果自己收了這人,會給這裏的奴隸樹起個暴亂英雄能被官方賞識的典型,而且三百唐軍心裏肯定也不會舒服。


    “大人,攻上去了。”門簾一掀,鐵勒木進來興奮地。


    “哦,是嗎!你負責指揮,把叛亂奴隸分割包圍。”麥仲肥淡淡地,他可興奮不起來,麥仲肥感覺自己似乎犯了個大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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