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佑良從陸幼薇房裏起來,一襲白衣長衫,閑情逸致地走向花園練劍。


    他走到山石邊一處空地,拉開架勢,一會兒騰空躍起,一會兒鷂子點地,雖然有些花拳繡腿,但一招一式,十分輕盈矯健,那舞劍的身姿動若飛龍,遊如驚鳳。


    風掠過他的頭發,吹起絲絲縷縷,動靜之間,那道劍影皆成風景,陸幼薇駐足看得出神,她沒想到這溫文爾雅的男人也會有如此俊逸的一麵!


    碧蓮眨巴著眼珠看著舞劍的人,一臉花癡得說:


    “小姐,姑爺真是帥呆了!”


    “走吧,不要打擾佑良。先去給婆婆請安。”


    “小姐,讓我再看一會吧。”


    “等把你收了房,你有的看。”


    “小姐,真的?”


    碧蓮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除非隻有在朦朧的夢裏,她可以和暗戀的姑爺相依相偎,不再是那麽生疏和客套!她的心底,蔚然升起一股溫暖的潮汐……


    她用感激涕零的目光恭順地望著有些霸道的小姐!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了?我們姐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走,我現在就去給你說和!”


    陸幼薇要把自己的貼身丫環貢獻出來,為的也是對抗二房,鞏固自己的勢力,何況,她現在驚喜地發現自己有了一個月身孕,把對自己忠心耿耿的碧蓮收作偏房,有百利而無一害。


    ……


    蘇玉蘭沐著晨風披衣而起,依到雕花木窗前,見外麵湖光曦照,垂柳扶風,便來了興致,轉頭對墨菊說道:


    “好久沒去溪邊散步了,你陪我去吧。”


    “等等啊,二少奶奶,外麵風涼,披上這件!”


    墨菊非常麻利得從壁櫥挑了一件杏花粉牡丹鬥妍軟緞薄披風,快步追了上去。


    蘇玉蘭吹著涼爽的晨風,心情放鬆得走到杜公館後苑的一條小溪流邊。溪邊有一排蒼翠的竹林,她走著走著,一道青色短衣背影讓她嚇一跳!


    “玉蘭,你跟我走吧!我才有能力保護你!”


    蘇玉蘭像裝了避雷針一般,立即屏蔽那道背影,折身就返!


    “玉蘭,你給我一個機會!”


    “蕭海,你不要再打擾我了,我隻想過安寧的生活!杜佑良沒有趕我走,我就不會自動離開!”


    “玉蘭!”


    眼睜睜地看著她們走遠,蕭海仍不死心,他對著蘇玉蘭的背影喊道:


    “玉蘭,你會後悔的a!”


    蕭海聲若巨鍾,他的聲音遠遠追上了自顧前走的蘇玉蘭主仆。墨菊邊走邊好奇道:


    “二少奶奶,那位先生是什麽人啊?”


    蘇玉蘭鎖眉沉聲道:


    “不要問了,不該問的不要問!”


    她兀自快步走著,忽然感覺撞到一堵人牆,她心一跳,抬起頭一看,正對上婆婆杜太太一雙如鷹般犀利的眼神,老夫人的目光裏帶著質疑和不悅。


    “呃,婆婆,您起得也這麽早。”


    “二媳婦好興致,剛才是和誰在那溪邊說情話呢?”


    李嫂特意起個早跟蹤蘇玉蘭,看到一直在溪邊徘徊逗留的蕭海,立即把老婦人引了過來,看好戲地盯著驚慌的二房。


    “呃……”


    “回老夫人,這溪邊就隻有我和二少奶奶。”墨菊快嘴掩飾道。


    “放肆!我讓你說話了嗎?”


    杜太太暴躁得扇了墨菊一個嘴巴子,墨菊委屈得捂著臉掉眼淚。


    “婆婆,我不瞞你,是我的幹大哥,他有事要囑托我,所以……”


    “所以叫你到野林子去**?”


    杜太太一聽火冒三丈。


    “婆婆,您誤會了!不是您想象的那樣!”


    蘇玉蘭急得說不上話來。


    “誤會?心裏要沒鬼為什麽不名正言順地到府上來?要到外麵偷雞摸狗?”


    蘇玉蘭聽老太婆話一句比一句難聽,心一橫終於失控:


    “婆婆,您愛信不信,反正我怎麽說你都認為我有汙點!幹脆叫你兒子把我休了,我不做你杜公館的妾啦!”


    “好,你現在就給我滾!現在就去收拾你的鋪蓋,立刻馬上滾出杜公館!”


    “婆婆,謝謝你放我一條生路。”


    蘇玉蘭擦了擦眼淚,挺直脊梁離開。


    “反啦!反啦!”


    杜太太氣得頓足捶胸,指著蘇玉蘭的背影唾棄。


    “少爺!二少奶奶要離開杜公館啦!”


    墨菊一邊哭一邊向杜佑良報信。


    杜佑良聽得頭腦嗡嗡作響,隻覺胸膛被一塊巨石死死壓住,他氣悶得推開湯盞,搖晃著站起身,追趕到公館大門口!


    蘇玉蘭提著行李佇在晨風中,神情憂傷,臉上掛滿淚珠,雙眼腫得像兩個核桃,她緊抿著嘴唇,楚楚望著正要走出的杜佑良,幽怨的眼神讓杜佑良不忍再睹。


    他快步走出,正要上前截住她,她卻像一隻受驚的野兔拚命往前奔,那單薄的衣衫被晨風吹得簌簌作響,淩亂的發絲隨風亂散,杜佑良追著她喊:


    “玉蘭!你要去哪?”


    她全然不理會身後人的追喊,更加用力向前漫無目的地奔跑,不知不覺竟跑到一條車水馬龍的大路,她木然地被車流趕到馬路中央,周圍的黃包車、馬車、轎車像箭一般在她身邊飛梭。


    突然一聲刹車巨響,一輛轎車緊擦她身體嘎然而止,從車裏跳出一個滿臉橫肉的胖男人,趾高氣揚的朝她罵道:


    “找死啊!”


    那胖人邊罵邊要揚手朝蘇玉蘭扇巴掌,剛舉手就被被人反手扭成麻花,轉頭一看是條高大矯健的身影,那身影朝胖男猛喝道:


    “要敢動她一根手指,我立刻把你大卸八塊,拿去喂豬!”


    “少俠,饒命,饒命啊!鄙人再也不敢啦!”


    那胖男雙臂被杜佑良死死反扭,動彈不得,扭得手筋都快斷了,連忙跪地求饒道。


    “你問問這姑娘願不願饒你?”


    “小姐,姑姑,不,奶奶,你讓這位少俠繞我這一回吧!”


    胖男欺善怕惡,厚著臉皮跪在蘇玉蘭麵前央求。


    蘇玉蘭“撲哧”一聲失笑,杜佑良見她鬆懈,便放走了胖人,把蘇玉蘭輕擁,緊張不已的自責道:


    “不要置氣了,跟我回去吧。”


    “佑良,我已經和你們家鬧翻了!回不去了!”


    “你跟我去南京,我帶你走!我發誓再不會讓你受委屈!”


    “嗯,隻要你不趕我走,天涯海角我也願意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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