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沙灘上空,一道巨大的影子掠過,速度奇快,那是一隻紅色的巨鷹,一身烈焰一般的羽毛,看著十分奇異,而巨鷹的背上,卻站著一位修士,一身月白色的錦袍,麵目清秀。


    在離開無憂島之後,栗天直接向著西北的方向行進,穿過大漠,便能抵達衡州,而衡州以北的萬妖之地,就是他的目標所在,當年與妖王裂風的交集,清瘦的修士有著絕對的把握,此行應該能順利抵達。


    對於修士們來說,衡州以北的萬妖之地,遍布凶殘的妖獸,連高階修士也都隻敢在外圍徘徊,不敢貿然深入,就算一些修為以至元嬰的大修士,對那萬古老雪林的深處,也忌憚不已。


    隻是,對於在那片凶地中棲息的無數妖獸來說,幾十年前在那裏化身為妖,如同凶魔一般的血色身影,已經成了無數妖獸們的噩夢,至今還心有餘悸。


    妖獸雖然凶殘,可對於更加暴戾,而且悍不畏死的血色凶獸,恨不得他這輩子都不要在踏入那片無盡的雪域,當年栗天以血狸之軀在萬妖之地擊殺的妖獸,可不在少數,那次屠戮也成了妖獸們的夢魘,尤其一些不算強大的妖獸,就算看見一隻火紅的鬆鼠,也選擇立即逃離。


    能結出化形果的奇異古樹,仍舊靜靜地豎立在密林的深處,在樹下重新恢複了人形的修士,也將再次趕來,踏入這片人族修士們的禁地。


    遍布風沙的大漠,一望無際,栗天催動著巨鷹,急速飛馳,幾乎整整一個月之後,清瘦的修士才望見了遠處的土地,和一片片稀疏的樹林。


    這次行進的路線,與尋找雲龜時不同,進入到衡州地界後,也不會路經紫龍城,這裏是衡州以西,而萬妖之地,就位於此處的正北,按照栗天的估算,再有一個月左右,他便能到達那片萬古雪林。


    漫天的黃沙以被甩在身後,疾馳中的巨鷹上,清瘦的修士倒背著雙手,迎風而立,單調的沙漠景致十分枯燥,飛離了沙漠,栗天的心情也豁然開闊了起來。


    腳下是一片一片的丘陵地帶,高低起伏,滿眼的翠綠,一些村莊也時而出現在遠處,不過都被栗天有意的避過。


    修士駕馭法寶飛行,大都不會經過人類的城鎮村落,怕引起凡人們不必要的驚慌,不過有時卻也能被眼尖的凡人們在遠處發覺,從而留下一段段關於仙神的傳說。


    飛抵到衡州,栗天也就不在急於趕路,而是緩緩降下巨鷹的速度,暗自思索著心中的疑慮。


    被血狸吞噬的十年後,才再次蘇醒,清瘦的修士直到此刻,也不清楚在神識海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或許,是自己的靈魂太過強大,被吞噬後還能再次聚集吧。


    一無所知的修士,對於再次掌管著這具身體,並沒有太過深思,反正最大的敵人血狸,已經完全消散,始終卡在心頭的那根刺,也算是被拔了下來,不過無憂島中的那塊龍魂壁,卻令栗天升起一絲困惑。


    並不是感知到那塊石壁中好似存在著什麽東西,而是栗天想起了當年遇到盤雲祖師之時,被告知在血狸現世之前,曾經出現過的怪異天象,一塊天外隕石,掉落到海邊的一座島嶼,而萬年前的那塊隕石,想必應該就是如今無憂島上的龍魂壁。


    隨著隕石現世的血狸,在奪得五行天體之後,現身於無憂島,其目的,難道就是那塊龍魂壁?


    在隕仙陣中,血狸可是親口說出,脈靈雖然是天地至寶,可他現世的目的卻不是脈靈,那麽他的目標,就隻有剛剛恢複傷勢,就迫不及待趕往的無憂島,而島上的龍魂壁,也成了唯一一種血狸所需的資源,或者說是異寶。


    天外落下的隕石,詭異現世的異獸,這兩者間必然有著關聯,而那塊龍魂壁到底有著什麽秘密,栗天卻並不知曉,就算占據著無憂島數千年的豈家,恐怕也隻知道那石壁上能出產龍鱗草而已。


    天外……


    巨鷹上,清瘦的修士仰望天穹,卻隻是蔚藍的一片,如同幽深的大海,隻有一些雲朵,緩慢地劃過那片高空中的海麵,留下一縷深深的謎團。


    輕歎了一聲,栗天收回仰望的目光,血狸既然已經消失,那麽它的來曆與目的就變得不大重要,如今迫切的,是解除魔毒的線索,凝月體內的毒素一天不解,栗天心裏的那一絲愧疚,就不會消散。


    想起此行的目的,清瘦的修士再次催動巨鷹,全速飛馳,直到日落月升,天地間一片寧靜。


    夜空中的巨鷹上,栗天神念一動,一縷靈識隨之探入到儲物袋中,轉眼間,一個金屬小瓶便出現在手中,聚魂瓶,收納著陰鬼三寸的法器。


    隨著一縷靈識的纏繞,小巧的金屬瓶也被栗天開啟,而陰鬼三寸道人的身軀也漸漸在巨鷹的背上凝成,隻不過這位鬼仆,如今是神色哭喪,凝聚成的鬼體也有些萎靡。


    “爺,您從隕仙陣中出來啦,我還以為您葬身其中,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呢,嗚嗚嗚……”


    還沒等栗天開口,鬼仆三寸就嗚咽著說道,最後竟然嗚嗚的痛哭了起來,好像多年未見主子的忠仆,在突然見到主人後的激動不已。


    聽著身後鬼仆的哭聲,清瘦的修士一陣無語,都說鬼哭狼嚎,這位陰鬼三寸,哭起來的聲音倒跟狼嚎差不多少,而且不用回頭,栗天也能感知到對方那副勉強裝出來的悲痛表情。


    假哭了半晌,三寸道人發覺眼前的修士並未言語,頓時也覺得有些無趣,訕笑了一聲,收回那副哭喪的表情,低聲下氣的問道:“主子,這麽多年您到哪兒去了,我可真以為您在隕仙陣中遭了不測,若是把我自己留在那仙陣裏,三寸這條鬼命也算是玩完兒啦,還好主子洪福齊天,平安歸來啊。”


    “這十年間,我也曆經了一場大難,險些身死,細節就不提了,我問你,你可知道……”栗天說到這裏語氣一頓,他本想詢問這隻陰鬼有關於魔毒之事是否了解,卻發覺對方的身上有些異樣。


    在栗天的感知中,陰鬼三寸,此時的身體不光比原先有些暗淡,而且還不時湧動起一絲絲的凶煞之氣,那是陰魂即將轉換為厲鬼的征兆。


    聽栗天問了一半,便不再開口,而且一股靈識也在自己的本體感知,三寸道人立刻知道了對方的疑惑,苦笑了一聲,道:“跟隨主子的時候,是在二十多年前,這麽多年來,我這幅鬼體也開始漸漸渙散了,恐怕不久,就將徹底化為厲鬼,散去怨念踏入輪回,三寸是做不到了,到時候,主子直接將我抹殺便是,不要存有一絲不忍,變成厲鬼,我的神智也就不在了,輪回,這輩子也是沒有指望了……”


    淡淡的話語好似在自嘲,卻沒有了以往的那般猥瑣,多了幾分淒涼,三寸自從認栗天為主,近二十年來,現身的機會就那麽幾次,倒也不是栗天有意要禁錮這隻鬼仆,而是自己也陷入了數次生死的大劫,根本無法分身。


    陰鬼說罷,也不再言語,而栗天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對於魔毒,你可知道些線索?”


    “魔毒!那可是太古老的東西,天下三洲都幾乎沒人知道,三寸隻知道禁魔塔中,存在著一隻真正的魔族,對於魔毒,可真不知曉。”


    三寸道人搖了搖了,緊皺著眉頭說道,他生前隻不過是結丹期的高階修士,對於衡州的魔物還有所了解,可對於真正的魔毒,就毫不知情了。


    陰鬼的回複並未讓栗天失望,對於這隻陰鬼,清瘦的修士也隻是想要詢問一番,順便看看他如今的狀況,卻沒成想,自己陷入殺劫的十幾年,竟然使得這隻陰鬼也幾乎到了大限。


    凜冽的夜風中,這對古怪的主仆相對無言,冷風呼嘯,好似要吹散三寸道人那一身的鬼氣,省得在過些時日,世間還要出現一隻厲鬼。


    對於陰魂轉變而成的厲鬼,清瘦的修士卻沒有什麽擔憂,憑他如今的修為,斬殺一隻厲鬼也不用耗費太多的力氣,除非是那種怨氣纏身,而且在至陰之地盤橫多年,吸納了無數陰魂的強大惡鬼,才能威脅到高階修士。


    對於鬼仆的變化,栗天隻有一絲淡淡的愧疚,卻並未多想,而陰鬼三寸在一陣悲傷之後,也恢複了原來的模樣,一雙小眼睛無所事事的左瞧右望,十年未曾現世,他也著實憋悶。


    “這裏……是衡州的西北?”觀望了半晌的風景,陰鬼三寸卻神色一陣的古怪,輕聲問道。


    聽到詢問,栗天微微點了點頭,算做答複,而三寸道人的古怪神色中,也出現了一絲掙紮,想要開口,卻有些猶豫,半晌也沒有在發出一絲聲音。


    “有事直說無妨,別在那裏扭捏。”


    眼前的清瘦修士早已感知到陰鬼的異色,看著三寸道人想說還猶豫的神色,栗天也有些無奈,以往這位鬼仆的臉皮堪比城牆,此時卻神秘兮兮,扭扭捏捏,顯得更加猥瑣。


    “這個,嘿嘿主子,三寸沒什麽大事,就是前麵不遠處有一座小村鎮,是我修道之前的本家,既然經過,我就是想下去看看,您要沒有時間,我們不去也無妨,我那老家人丁興旺,應該沒什麽變故。”


    夜色中,陰鬼道出了心頭所想,原來這位三寸道人的老家,是在衡州西北的一處小村鎮,栗天聽到鬼仆的懇求,神色不變,而腳下的巨鷹卻開始緩緩下降著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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