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少年閉目感應。


    在念線的探索中,他能夠感覺到:在二百米外、拐角後麵的人影。


    他守在下水道中的某個入口前方,身上帶著以太波動,是個樂師。


    是在阿瓦隆之影的深處,也依舊能夠溝通以太。就算在三階樂師中也是菁英翹楚。而且根據念線的感應,對方明顯針對這種情況,渾身上下配備著各色的裝備,那種程度的雜亂以太波動,至少有三件以上。


    不排除是黑樂師的可能。


    周圍再沒有其他人,隻有背後的入口又有打開過的痕跡,他應該是留在這裏守衛入口的人,那麽身上必然帶著發出警報訊號的裝備,以備不測。


    念線依附在灰塵之上,悄然向前延伸,葉青玄能夠感應到他和他周圍密密麻麻的陷阱和警報裝置。


    明顯,周圍都已經被製作成了準備迎戰的陣地,稍有風吹草動都會被他感知到。想要偷襲的話絕對是個麻煩活兒。


    隻是,正麵硬攻的話,以來難以奏效,一旦給了對方空隙,讓他發出警報,裏麵的支援就會迅速趕來。


    以自己一個人去單挑一群位階普遍都超過自己的黑樂師……


    那結果葉青玄光是想想都會覺得慘不忍睹。


    那麽,就要另辟蹊徑了。


    葉青玄沉思片刻,忽地露出一絲笑容。


    “讓我來看看吧……”


    他展開了九霄環佩,眼眸低垂:“阿瓦隆之影。究竟留給了你們多大的心理陰影呢?”


    -


    -


    黑暗中。赫伯斯坐在地上,懷中抱著鹿首琴,閉目冥思。


    他似是無意地撥弄著懷中的鹿首琴,卻全然沒有任何聲音,隻是在他的身下,那些灑下去的種子卻在快速的萌發,根植在岩石之中。生根發芽,緊接著細小的脈絡上沿著石板和牆壁,向著四麵八方增殖而去。


    那些細小藤蔓都是他精心培育出的異種,看似不起眼,卻帶著麻痹劇毒,隻要瞬間就足以令一頭畸形猛獁神精麻痹,癱瘓在地。


    這是他最出名的手段,憑著從家傳古卷中得到的培育方法和樂章,他陸續截殺不少樂師。奪走他們的研究資料和傳承。


    正因如此,他才能從一個無根無底的民間樂師精進到如今的程度。


    隻是當他終於湊夠了材料,進階為正式的樂師之後,才發現接下來已經精進無門。一身所學的蕪雜樂理反而成了絆腳石,令他在樂師道路上舉步維艱。


    所以他才會接受議院的邀請,千裏迢迢來參加這一趟危險的探索。以期能夠從皇家樂師團的駐地中尋找到珍貴的進階典籍和方法。


    隻是。來到這裏之後他才發現,情況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麽美好。


    這個該死的鬼地方,簡直不像是安格魯的首都,反而比黑暗世界裏那些傳說的禁地還邪門。亞瑟王所遺留下來的‘權杖’裏究竟是什麽東西,怎麽會催化出這麽一群比妖魔還要古怪的東西來。


    還有……


    他的皮膚忍不住激起一層顫栗的雞皮,冷汗涔涔:還有那個騎在馬上的該死怪物。亞瑟王已經瘋狂到將自己麾下的騎士都炮製成妖魔了嗎?!


    隻是一劍,一劍……


    六層防禦就被劈開了,一個以防禦著稱和強韌著稱的黑樂師就粉身碎骨,劍風險些將自己攔腰斬成兩段。


    如果不是領隊的樂師使用秘法混亂了他的神智,贏取了逃走的機會。恐怕早已經全軍覆沒了。


    剛進城門那個邀請自己加入的隊友就慘死在侵蝕之中,他甚至連靠近都不敢,隻能遠遠地看著他哀嚎的樣子。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祈求能夠得到什麽典籍和儀式了,隻求能夠平安離開這個鬼地方。


    所以,他才選擇了相對安全的放風,稍有不對就可以呼叫支援,或者裏麵失陷之後,就迅速逃走。


    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他原本的緊張和恐懼已經放鬆了下來,可依舊不敢放鬆警惕,不斷地在周圍播種著自己的草籽,做好了隨時迎戰的準備。


    隻是,不斷有個他不敢麵對的疑惑在心中浮現:


    ——麵對那種怪物,這麽做真的有用麽?


    黑暗中,似是傳來的誰的輕笑聲。


    瞬息間,赫伯斯悚然而驚,從地上彈起,握緊警報:“誰在那裏?!”


    無人回應。


    他一遍遍地環顧著四周,嚴陣以待,可是許久之後隻聽見了陰風從裂隙中吹來的聲音,那聲音像是輕笑地吟唱著什麽,環繞在他周圍,倍感陰森。


    是風。


    隻是風而已。


    他鬆了口氣,微微顫栗的指尖終於平穩下來,可是很快,他聽見了那冷笑的風聲中傳來的細碎聲音。


    那風聲從極遠處傳來,帶著災厄的氣息。


    那聲音……那聲音……是戰馬嘶鳴的聲音?!


    馬蹄聲從遠處響起了,敲打在赫伯斯的心口上——是馬蹄聲沒錯,是馬蹄聲!


    那馬蹄聲如雷霆,敲打著大地,令大地震動,塵埃簌簌飛揚,就連纏繞在周圍的特毒藤也隱隱蜷縮起來。


    鐵蹄敲打青磚,瞬息之間已經到了極近的地方。若有實質的狂亂威壓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來,衝進他的四肢百骸中,像是凝固的水泥,令他動彈不得。


    那一瞬間,赫伯斯幾乎窒息:是它?是它……是那個該死的怪物!


    轟!


    就在他的前方,甬道盡頭的牆壁轟然碎裂,磚石飛迸,黑暗泉湧而入。


    就在黑暗中,無頭巨馬嘶鳴,馬背上,墮落的妖魔騎士拔出了長劍,高舉,極其沉重的巨劍震顫著,切裂了風,發出龍的一般地咆哮聲。


    ——帕西維爾!!!


    一瞬間,赫伯斯下意識地按下了手中的警報裝置,可那個警報裝置像是壞掉了一樣,不論怎麽按都按不下去。


    按!按!按!按!按……


    怎麽按都他媽的沒有反應!


    赫伯斯尖叫,丟掉報警裝置,握緊鹿首琴,奮力撥動。瞬息間,沉睡的鹿首睜開眼睛,雙眼綻放出詭異的綠光。


    它張口嘶鳴,發出嘶啞的旋律。根植在岩石中的毒藤瞬間彈射而出,向著帕西維爾纏繞而去。


    可是帕西維爾卻驟然化為了霧氣,衝過了藤蔓之後重新凝聚,手中的龍鱗巨劍咆哮著,轟然斬落!


    完了……


    瞬息間,赫伯斯的眼前一片漆黑。


    砰!


    就像是正麵被攻城錘撞在了胸口,他高高飛起,被砸進了牆壁,劇痛從胸口擴散到四肢百骸。


    肋骨至少斷了四根,內髒淤血,大腦昏沉,徹底失去了以太感應。


    可是……為什麽沒有死?


    “我沒死?”


    他錯愕地瞪大眼睛,痛苦呢喃。


    就在他眼前,狂亂的黑騎士驟然潰散,化作黑霧消散無蹤。隻留下一個陰暗的身影,他站在自己麵前,撐著手杖,冷冷地看著自己。


    在他左手中,五指靈巧地變化著,那個自己不論如何都按不動的警報器已經被拆成了碎片。


    掉了一地。


    “晚上好,先生。”


    葉青玄手杖頂在他的喉嚨上,挑起他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今天晚上月色不錯,是個適合聊天的時候,你覺得呢?”


    在黑色的禮帽之下,少年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笑容:


    “——我相信,你會知無不言。”


    -


    -


    最開始的時候,是《虛幻的太陽》。


    憑借著赫伯斯對帕西維爾的恐懼,葉青玄僅僅是學了一聲馬嘶聲,便令他方寸大亂,順利地引導他幻想出了不存在的黑騎士。


    緊接著,葉青玄又強忍負荷,趁著赫伯斯方寸大亂的時候,念線纏繞,強行以黑色星期五控製了他的手指,令警報裝置按不下去。


    幸好,赫伯斯已經慌了,倘若他真的有哪怕犧牲自己也要發出警報的決心,花費幾秒鍾將警報強行激發的話,葉青玄未必能贏得這麽輕鬆。


    畢竟,幻術是殺不了人的。


    到最後,一擊建功的是‘歎息’臂甲,一拳都打碎了他所有的防禦,將他砸進牆裏。


    短短的半分鍾,葉青玄手段擺出才強行控製住赫伯斯。幸好師兄做的這一雙鞋是厚膠底,毒藤也刺不僅禮服中,否則葉青玄就已經癱瘓在地,任人宰割了。


    可惜的是,這個家夥渾身上下,除了那一把需要特殊技法才能彈奏的鹿首琴之外,隻有幾袋草種。


    不過還有兩枚帶著護盾和擊退效果的戒指,葉青玄就毫不猶豫的笑納了。


    在問過幾句話之後,葉青玄就忍不住冷笑起來:


    “果然是議會的人……一共來了幾個?分別是什麽位階?”


    在經曆過黑色星期五的劇痛折磨之後,赫伯斯幹脆利落的屈服了:“十、十四個。有五個人死了,還剩下九個。除我之外還有八個人,有兩個是共鳴級,還有領隊是幹涉級……”


    “你們怎麽進來的?”


    “阿瓦隆之影已經快要蘇醒了,我們之中有一個百目者的祭祀,可以借用神力,打開通道……”


    “然後進來送死?”


    葉青玄冷笑,“你們打算怎麽出去?”


    “我不知道,所有進出的方法都在領隊的手裏。”赫伯斯苦澀搖頭:“要是我知道出去的方法,恐怕早就跑了。”


    “你們來皇家樂師團想幹什麽?”(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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