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王族來說,我是一個另類。因為我的父兄都是那種殺伐果斷的人,換種說法,就是誰要是忤逆他們的想法,立刻就會被他們壓製、解決。但是我就會去跟別人講道理或者聽別人講道理。因為這種性格,導致我的父兄覺得我很軟弱,一直都不看好我,也不喜歡我,我因此感到很沮喪,急於證明自己。也就是這個時候,老天爺給了我一個機會。那幫暴民。為了脫離王族的桎梏,直接把聖女給綁走了,強行讓她為他們製作解藥。”


    聖女對於西閩王族來說是很重要的“工具”,她手上掌握了西閩大部分的毒藥研製技術,和研製不老仙丹的希望。可以說得到了她,那幫暴民就得到了反殺王族的利器。


    “父王緊急召見群臣,對我們下了死命令,讓我們必須在兩日之內把聖女救回來。他當時許諾,誰要是能夠圓滿完成任務,他就可以滿足我們一個願望。哪怕我們是要繼任下一任皇位,他都會答應。這個條件實在是太誘人了,我所有的兄弟們都躍躍欲試,當然也包括我。不過我不是為了什麽皇位,而是為了讓所有人演出能看到我,認可我的能力。所以我也披著戰甲出發了,雖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做得到。”


    根據文彥的描述,當時那幫子團結在一起的暴民占領了一片山頭,那個地方易守難攻,是個天然的好關隘。當他趕到那裏的時候,他的幾位兄弟都铩羽而歸,要麽是被亂石擊得隊伍七零八落,要麽是被硝石製作的土炸彈炸得血肉橫飛。


    畫麵慘不忍睹。


    “我最後是放火燒山,隻留了一條路才把他們給逼下來的。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玉芙蓉,我一眼就愛上了她,毫無征兆地。說來也奇怪,她原本就是為我們王族服務的傀儡,我竟然從來沒有機會見到她,如果我早有機會見到她,或許我就不會愛上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了……”


    說到這裏,文彥歎息了一聲,俊郎的臉上還看得到當年翩翩公子意氣風發的模樣。輕靈不知道這個外表溫潤的男子,最後怎麽就變成了今天這個齷齪的男鬼?她靜靜地站在一邊認真地聽著,也不著急打斷或者結束,反正夜晚還長,她多的是時間可以聽。


    文彥表情有些懊惱或者說是憤恨,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接著講述道:“我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完成了父親交給我的任務,救回了聖女,穩定了永朝。父親也像他所承諾的那樣,說要兌現給我一個要求。所有人都以為我會要王位,可是我沒有,我要了她!我當著所有人的麵說我想娶她回家。我要解下她身上的手銬和腳鐐。父親大發雷霆,但是最後還是滿足了我。兄弟們躲在暗地裏偷偷笑,都說我不思進取,說我注定難成大器,為了一個女人放棄錦繡前程,連王位和女色哪個更重要都分不清。可隻有我自己覺得值得,也隻有我自己感到很開心。”


    其實故事說到這個地方,就已經出現開始變得沉重了。他不用過細地講述,輕靈和慕容楓都知道是個壞的結局,否則事情就不會演變到今天這地步了。


    “你沒有娶成她,是吧?”她細聲問他。


    他點了點頭,說:“是。”


    那是一個下雪的冬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花園裏的花花草草全都鋪了一層白色。抖一抖。雪花撲簌簌地掉。


    冬天是西閩族最喜歡的一個季節,因為有他們的百蟲節。


    百蟲節,顧名思義,是一個為蟲子過的節日。西閩族敬蟲、愛蟲、依賴蟲,不管是藥還是毒,他們都離不開這些小東西。


    “父王答應,隻要聖女主持完最後一次百蟲節,他就可以把她嫁給我。從那天在反民手裏把她救回來之後,我就一直在等這一天,好不容易等到節日來臨,我早早地沐浴更衣,梳洗妥當,然後去祭壇等他們。那一年的蟲子長得很好,繁衍很快,父王觀賞過後十分開心,當眾公布了一個讓我驚喜的消息。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突然把太子之位給了我,我受寵若驚,還以為那次提了求娶聖女的要求之後,這個位置就從此與我無關了,誰知道還能有個這麽大的驚喜。”


    這麽一個天大的好事砸在他頭上,文彥喜不自勝。可就在這個時候,祭壇上以聖女之血祭百蟲的儀式突然被中斷了。


    幾乎就在須臾之間,原本長勢大好的這些蟲子突然全都死了,一條不剩。


    “百蟲節是西閩族最重要的節日,它預示著我們來年運勢的好壞。所有送上祭壇被祭祀的蟲都是母蟲,而且都是絕無僅有的最珍貴的一條。上百條母蟲就這樣死了,這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大的厄運,是詛咒!父皇命人把玉芙蓉押了過來,當重責打她,問為什麽祭蟲大典會毀了?玉芙蓉支支吾吾,最後在逼問之下,居然當眾誣陷我,說是因為我把她給奸汙了,導致聖女血液不純,所以那些蟲才會被汙染至死。沒人可以想象到我當時的心情,說是五雷轟頂都不為過。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過,我甚至還救了她的性命給了她自由,卻要承受這潑天的誣陷,我整個人都懵掉了。我現在想起那一幕都頭皮發麻,我根本就沒有機會去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也根本沒有機會去解釋,就被父王除去衣冠,押去了地牢。”


    “在地牢的日子我過的是生不如死,沒有人會因為我曾經的王族身份而敬畏我。他們給我吃最餿的飯菜,接受最嚴厲的審問,每天還有數百編的鞭笞懲罰。可是這些事情還不足以讓我墜入地獄,真正讓我崩潰的是我母妃的遭遇,她因為這件事遭到了牽連,被我父王賣去了青樓,每天要強迫接上數十位客人,最後被折磨致死。你們說說看,我怎麽能夠不恨她至此?她用她的貞潔置我於萬劫不複,我就要用她的名節來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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