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德明帝滿腹疑惑地看了看窗外,夜色已經深沉,他又是在閔淑妃宮中,如果沒有要緊大事,趙瑾熙應該不會冒然求見。他奉命追查恭王一案,難道又找到了什麽重要線索?


    想著,德明帝開口道:“讓他進來。”


    話音剛落,一道寶藍色身影便大踏步出現,氣息略顯急促,顯然是一路急趕著過來的。


    趙瑾熙稍稍平定呼吸,拂衣跪地,拱手道:“兒臣叩見父皇,倉促求見,還請父皇恕罪。”


    閔淑妃也知道趙瑾熙負責恭王一案,雖然她並不相信孫烈所供述的受命於太子的話,但心中難免有所芥蒂。何況,趙廷熙在朝堂聲望隆盛,難免會威脅到趙瑾熙的太子之位,並非沒有仇怨。如果趙瑾熙趁此機會公報私仇,栽贓嫁禍廷兒……


    想著,手中一頓,箏音便停了下來。


    德明帝瞥了她一眼,轉向趙瑾熙:“無妨,你說有急事求見,到底是什麽事?是否又得到了恭王一事的重要線索?”


    “並非如此,兒臣是為五皇弟而來。”趙瑾熙聲音鏗鏘,略帶一絲浮動,“兒臣正在追查線索,忽然得知五皇弟被父皇押入天牢,這才匆匆前來。兒臣鬥膽詢問一句,此事是否與孫烈有關?”


    閔淑妃心中越發緊張,不自覺地握緊了手。


    德明帝點點頭,原本稍微平息的怒氣又勃發起來,恨恨地道:“多虧你心細,察覺到那幾封書信的端倪,追查到了孫烈頭上。否則,朕都被人汙蔑成殘害手足的暴君,卻不知道幕後指使之人竟然會是朕一直寵信不已的親生兒子。簡直是大逆不道!”


    “父皇既然將五皇弟下獄,想必是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可是抓到了孫烈本人?”趙瑾熙追問道。


    德明帝冷哼一聲:“當然,你猜測得沒測,孫烈果然在京城之中,不止在京城,而且就在朕的身邊!”說著,暴怒冷冽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閔淑妃,滿是憤恨。


    閔淑妃張口想要為趙廷熙喊冤,卻又勉強按捺下來,現在不是分辯的時機……


    “那麽,是孫烈供認此事由五皇弟指使嗎?”趙瑾熙眉頭微微一皺,臉上掠過了一絲疑慮。


    想到孫烈當著他的麵撞柱而死,德明帝心頭又是一陣怒火,“砰”的一聲拍到了桌子上:“能夠被趙廷熙那樣信任,做偽造信件的機密,他怎麽可能輕易供認出幕後真凶?但他不說,不代表朕就看不出真相!那般維護趙廷熙,卻想要將罪名扣到別人頭上,當朕是傻子嗎?”


    趙瑾熙眉頭皺得更近了,低頭思索了一陣:“父皇,兒臣僭越,不知能否讓兒臣見見孫烈,問一些事情?”


    “朕倒是想讓你見他,可惜,你隻能見他的屍體了!”德明帝怒聲道。


    趙瑾熙一驚,脫口道:“孫烈死了?”


    “對,他不肯供認,大概是害怕嚴刑逼問下會招供,所以一頭撞死了!”這種事情本就不祥,何況孫烈還牽扯到恭王身死這件大事,少了這個最有力的證人,想要抓到鐵證,好在朝野服眾,證明他的清白,就沒那麽容易了,德明帝焉能不怒?


    趙瑾熙皺眉:“撞死了?”


    思索良久,他終於抬頭,鄭重地道,“父皇既然已有決斷,按理兒臣不該多言。但是,是父皇命兒臣追查恭王一案,職責在身,不得不說。既然孫烈已死,兒臣隻怕也沒有真憑實據,但是,兒臣認為,五皇弟可能是被冤枉的!”


    “你說什麽?”德明帝一怔,暴怒之下,連趙瑾熙都遷怒了,“你說趙廷熙是冤枉的?你說朕冤枉了他?!”說到後麵,言語之中已有暴怒失控之意。


    閔淑妃卻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地道:“太子殿下,您是不是查到了能夠證明我家廷兒清白的證據?是什麽?你快說呀!”


    “父皇息怒,淑妃娘娘也不要著急。”麵對情緒激動的二人,趙瑾熙反而顯得沉靜了下來,“兒臣並無實證。父皇,關於恭王一案的幕後真凶,兒臣也曾經考慮過各種可能,但是,在諸多嫌疑人之中,五皇弟的嫌疑卻是最小,也是兒臣最沒有懷疑的。因為,他和孫烈有仇!”


    趙廷熙和孫烈有仇?


    雖然在暴怒之中,德明帝也被這句話稍稍震醒:“你說什麽?”


    “果然!果然是這樣!這個孫烈果然不懷好意,是故意要陷害廷兒的!”閔淑妃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斷了,忍不住失聲痛哭。


    趙瑾熙拱手道:“兒臣在追查孫烈此人時,也曾經調查過他的家世。父親還記不記得,他原本是書香門第人家,後來家道中落才不得已潦倒窮途?”稍稍猶豫之後,他還是毅然決然道,“兒臣查到,當時害得孫烈家破人亡的的,不是別人,正是前閔尚書,也就是五皇弟的外公!”


    “有這種事?實情到底如何?”震怒之下,德明帝也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如果說趙廷熙的外公害得孫烈揭破人亡,如此深仇大恨之下,孫烈怎麽可能投入趙廷熙門下?難道說……。


    趙瑾熙整理了下思路,開口道:“聽說淑妃娘娘擅長古箏,有一箏名為天籟,音色清麗至絕,如聞天籟?”


    “是,是我爹送給我的……”閔淑妃怔怔地道,心裏隱約意識到了什麽。


    果然,趙瑾熙歎了口氣道:“娘娘既然擅長彈箏,就應該知道,古往今來,人皆以琴為正音,箏為嬉音,因此,工匠倒也罷了,但製器大師卻大多隻學製琴,不屑於學習研究製箏之術,因此,名琴極多,但名箏罕見。這把天籟,乃是孫烈祖上以極大代價,才從一位製器大師手中求得,世代相傳,堪比家族性命。”


    這樣一把意義重大的箏,孫府定然不會輕易出售。而如今,孫府亡敗,天籟卻在她的手中,這意味著什麽,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隻要一想就能夠猜到。


    閔淑妃沉默了,這種猜想,聰慧如她,自然能夠猜到。


    “所以,天籟並非我爹從孫府購得?”但很快的,她又抬起頭來,凝聲問道。


    雖然父親仗勢欺人,為了一張箏弄得別人家破人亡不厚道,但相比如今趙廷熙陷害恭王謀逆的大不敬,罪責還是要小得多。而且,趙廷熙不但是她的希望,也是整個閔府的希望,何況,她父親已經過世,所謂死者為大,世人也不好抓著她父親的過錯不放。


    如今還是先洗脫廷兒的罪名要緊!


    趙瑾熙歎息道:“孫府自然不肯出售祖傳之寶,但前閔尚書愛女心切,於是用了一些手段。孫府敗亡後,家產充公,這把天籟便到了官府手裏,很快就輾轉送到前閔尚書手中。”


    他說得含糊,但為了一把箏,害得孫府家破人亡,閔淑妃父親的殘酷冷血,可見一斑。


    “所以,孫烈打聽出內情後,便產生報仇的想法。雖然我父親過世了,但是這把箏卻是在我手中,而我最看重的就是廷兒,所以,孫烈就借機栽贓嫁禍……”閔淑妃喃喃地道,“所以,他故意不提廷兒,故意表現得對廷兒恩義至深,因為他越是如此,就越會令人懷疑廷兒是主謀!”


    甚至,或許孫烈的目的並不隻是趙廷熙,而是他們母子,乃至整個閔府!


    試問如果坐實了趙廷熙陷害恭王,汙蔑德明帝的罪名,德明帝又怎麽會相信這件事隻是趙廷熙一人所為?必然會懷疑到他身後的閔府,尤其是官居吏部尚書的閔中誠。這樣牽扯下去,說不定最後整個閔氏都要為他陪葬……


    這份心機,這份手段,實在太過惡毒了!


    閔淑妃越想越是心驚,也越想越覺得悲憤,轉身向德明帝跪下:“皇上,之前臣妾不敢替廷兒辯解,但太子已經查清,那孫烈與我閔氏有仇,投入廷兒門下不過是借機謀害廷兒以及閔氏,還請皇上明鑒,還廷兒清白!”


    德明帝的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如果趙瑾熙所言屬實,他堂堂帝王,竟然被孫烈一介布衣玩弄於鼓掌之間,兄弟相殘,父子相疑,他帝王的顏麵何在?


    “太子,你確定你的消息無誤?”德明帝最後求證道。


    趙瑾熙斬釘截鐵地道:“兒臣十分確定!”


    “既然如此,那趙廷熙暫時可以離開天牢,不過,孫烈畢竟在他門下七年,嫌疑難逃,即便離開天牢,也不許出自己的宮殿,沒有朕的詔令,任何人不許與他接觸!”德明帝冷聲道,雖然孫烈有謀害趙廷熙的動機,但是這謀害的手段,可還有的琢磨。


    孫烈自己陷害恭王,嫁禍趙廷熙,固然是謀害的一種方式,但鼓動趙廷熙做下這種大逆不道的罪行,也同樣是報複的方式。以趙廷熙的野心,若真被人煽動幾句,難說會不會做出陷害恭王的行徑來。


    雖然德明帝話語中仍有懷疑之意,但趙廷熙能夠從關押重罪犯的天牢出來,閔淑妃已經心滿意足,剩下的,以後再慢慢謀劃就是了。


    趙曳領命前去天牢宣旨,然而,兩刻鍾後,趙曳匆匆回轉,卻帶來了一個令人極度難以相信的消息。


    “皇上,五殿下他在天牢撞牆自盡,已經氣息斷絕,難以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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