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宴血案一出,朝野為之震動。


    先前兩樁滅門血案雖然殘酷,但並未聲張,因此隻有都察院和京兆府知道,但這次春水宴牽連甚廣,幾乎是瞬間便傳遍了京城。如此殘酷血腥的手段,自然令京城百姓惶惶難安,而死傷的學子背後牽連的關係網,又令大半個朝堂為之悲痛憤怒。


    就連大皇子黨和二皇子黨都破天荒的統一一起來,一致責令都察院、京禁衛和京兆府捉拿真凶。


    然而,在這種沉重的壓力下,過去了三天,卻依然沒有任何線索。


    “這怎麽可能?”李大誌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案幾上,“按照春水宴那群學子所言,假冒冥域的人至少也是十數人,還有一個那般詭異的女子,怎麽可能一點線索都找不到?他們是能上天還是能入地?”


    都察院、京禁衛、京兆府三方聯手,甚至,他們私底下還聯絡了冥域,竟然一無所獲!


    相比李大誌,陸箴就顯得沉穩得多:“大誌稍安勿躁。”


    說著,仍舊在反複瀏覽著這三天所得到的線索,低眉沉吟不語。


    “……。”李大誌欲言又止。


    他會焦慮,最重要的原因,還是陸箴的處境。


    自從娶了嵐湫公主,陸大人在朝野的聲望已經一落千丈,很多事情都變得極為艱難,若非大人殫精竭慮,在公事上挑不出一點的錯,隻怕早就丟官罷職了。這次連環血案事關重大,如果拿不到真凶,大人的處境就真的危險了。


    許久,陸箴抬起頭,眉宇微蹙,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大人是不是有了什麽想法?”李大誌急忙問道,他跟隨陸箴多年,對他的情緒把握還算得當。


    陸箴搖搖頭。


    李大誌不由得一陣失望。


    見他這般,陸箴忍不住笑著搖搖頭:“何必如此絕望?有時候,沒有線索也是一種線索。”


    “大人這話什麽意思?”李大誌聽不懂。


    陸箴淺淺地笑道:“大誌,我問你,如果發生了一樁凶案,凶器是二十文錢就能隨處買到的柴刀;而另外一樁凶案,凶器卻是一把鑲金嵌玉,削鐵如泥的珍稀匕首,那麽,哪樁案子更加容易理出頭緒?”


    “當然是第二樁!”李大誌跟隨陸箴多年,對於刑偵可謂了若指掌,不假思索地道,“前者想要排查凶器,需要花費太多的時間和人力,而後者則容易許多,因為能夠打造出這樣匕首的鐵匠不多,能夠買得起這種匕首的人更少!”


    說著,他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麽:“大人的意思是……”


    “同樣的道理,這裏是京城,是全大華守衛最森嚴、關係最錯綜複雜的地方,前兩樁血案能夠不留一點線索,這次春水宴的凶手又能夠消失無蹤,連京禁衛、都察院、京兆府三方聯手,再加冥域都找不出線索,說明幕後之人勢力很大,甚至可以說神通廣大。”陸箴緩緩地說,一邊說一邊整理著思緒。


    這樣的人,即便是在京城,也不會有很多。


    原本隻一心想要追查線索的李大誌,從未從這麽思路去想這個案子,聞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幕後之人針對的是冥域,但是,絕非江湖恩怨。”許久,李大誌抬頭,思索著道,“前兩樁血案也就罷了,春水宴牽扯到了太多學子,震動朝堂,發生這種事情,朝廷一定會追究。沒有任何江湖勢力,敢這樣明目張膽地招惹朝廷。”


    即便是冥域,也一直保持著跟朝廷微妙的平衡,從未主動挑釁。


    陸箴點頭:“沒錯。敢犯下這樣的滔天血案,隻有兩種可能,第一,敵國主動挑事,想要大華人心惶惶。但如果是這樣,幕後之人不應該遮遮掩掩,清楚分明地說明事情經過,更顯得他們神通廣大,更能引起眾人的恐慌。但這些人不是,他們甚至不敢露麵,而且還要把罪名嫁禍到冥域頭上。”


    能夠跟冥域叫板,幕後之人的勢力必定非同尋常,這樣的勢力,不可能突然從天上掉下來。


    “如果是我們大華內部的問題,又非江湖恩怨,難道還能是朝堂上的實權人物所為嗎?”李大誌皺眉道,“可是說不通啊,春水宴血案牽連甚廣,如果被查出來,那可是會身敗名裂,萬人唾罵的!”


    等等,所以,幕後之人不敢露麵,而是要把罪名嫁禍給冥域?


    可是,這樣說起來似乎還是很牽強。李大誌前思後想,越想越覺得腦袋一團混亂,如漿糊一般。


    陸箴低聲道:“大誌,你也覺得很奇怪對吧?如果隻是針對冥域,他們有灰衣人那樣詭異的高手,說不定能夠正麵與冥域少主相抗,根本沒必要犯下春水宴這樣的血案!”


    “大概是因為冥域少主行蹤詭異,難以追查吧!”李大誌有些遲疑地道。


    陸箴搖搖頭:“冥域少主的蹤跡的確詭異難尋,但是,冥域的固定產業卻是不少,也並非是絕密,隻要有心還是能夠查到的。以冥域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作風,隻要他們隨便在這些產業上鬧點事情,想要引出冥域少主並不難。”


    “這……。”李大誌一怔,“大人言之有理。那麽,春水宴的血案究竟為了什麽?”


    陸箴似乎也不是很確定,沉吟了許久才道:“我覺得,幕後之人是故意要將朝廷牽扯進來,也是故意要把事情鬧大。”


    “圖什麽呢?”李大誌不解。


    陸箴緩緩地道:“大誌,你可知道,原本暫掌京禁衛的鎮國侯,在春水宴血案發生前,恰好病重,將京禁衛又還給了忠勤侯世子?出了春水宴這樣的血案,京禁衛肯定要負責追凶,鎮國侯恰在此時病重……。”


    “大人你不會是懷疑鎮國侯吧?”李大誌失聲道,“這怎麽可能?鎮國侯好歹也是國之重臣,怎麽可能做下如此喪心病狂的血案?”


    這才是陸箴一直猶疑難決的原因:“我不止懷疑鎮國侯,我還懷疑二殿下趙瑾熙!”


    “這……”李大誌一時間幾乎說不出話來,“大人,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陸箴靜靜地道:“還記得恭王自裁,一直到五殿下和六殿下、三殿下相繼而死這一係列事情嗎?”


    “那不是因為皇上……。”李大誌隻說了這兩個字便沒有再說下去,雖然德明帝如今已經失勢,朝堂上基本以大殿下和二殿下為首,但那畢竟還是皇帝。


    陸箴搖搖頭:“我不相信,因為這樣做太愚蠢了!從隆興長公主謀逆被揭發時所說的那番話,到恭王莫名謀逆、自裁,再到三位殿下的死,皇上可是始終都在浪口風尖,從未逃脫嫌疑,以至於如今被朝臣架空。而最後得利的人,卻是大殿下和二殿下。”


    李大誌愣了愣,他也一直都以為那是德明帝接連不斷地出昏招導致的,但現在被陸箴這麽一說,似乎又顯得有些微妙。


    “如果那一連串事件是有人設計的,那與如今這樁血案是不是有點微妙的相似感?”陸箴繼續問道。


    李大誌誠實的搖搖頭:“屬下察覺不到。”


    “好吧,可能是我的錯覺,但是,這兩件事的確讓我有種微妙的感覺,那就是,幕後之人喜歡一舉多得,而且,不放過任何能夠攫取利益的機會。”陸箴繼續道,“比如,先前的爭鬥,既鏟除了競爭皇位的對手,同時又重重地打擊了皇上的威望和聲譽。而這次的血案,在針對冥域的同時,也別有所圖,比如最開始兩樁滅門案,那些消失的銀錢、賬簿和珠寶……。”


    李大誌一怔,試圖追上陸箴的思路:“大人的意思是說,幕後之人明明可以通過挑釁冥域的方式,逼冥域少主現身,卻又想要一箭雙雕。前兩樁血案,可以掠取財富,而春水宴血案,則將朝廷牽扯進來,目的是……借此揚名?”


    他終究也不蠢,如今連環血案鬧得沸沸揚揚,都察院、京禁衛和京兆府三方聯手,都一無所獲。如果這時候有人能夠偵破此案,捉拿到凶手,自然名揚天下。


    “沒錯。”陸箴點頭,“而且,如果這樣懷疑的話,整個案子似乎就變得清晰起來了。”


    李大誌疑惑地道:“可是,他們怎麽就能確定,我們一定追查不到任何線索,最後一定要靠別人才能夠——”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想起一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京禁衛!”


    雖然說三方聯手,但都察院和京兆府的人手根本不能跟京禁衛相比,大部分的搜查事宜都是有京禁衛負責的,如果京禁衛有內奸,那躲過搜查可謂輕而易舉。


    而且,這樣一來,似乎也能夠解釋,為什麽春水宴血案,那群凶手衣著鮮明,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被任何人看到,包括巡邏整個京城的京禁衛。


    原本還覺得陸箴的想法有些匪夷所思,但真的以這種思路來說,的確是許多事情都能夠解釋的通了。


    難道真的會是二殿下?但用這樣的方式揚名,太喪心病狂了吧?


    李大誌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這一點。


    “不對,大人,照你這麽說,大殿下和二殿下都有可能我,為什麽你隻懷疑二殿下呢?”李大誌忽然問道,大殿下也是恭王一案的最終得益者,而且,曾經執掌以及這次案件調查時執掌京禁衛的忠勤侯世子,也是二殿下的人,也完全能做到這些。


    陸箴道:“一年約定一來,大殿下的行事看起來十分沉穩,一步一步都頗為踏實,不像是這樣急功近利的人。而且,如今占著上風的人是大殿下,他根本不需要用這樣激烈的手段來揚名。”


    李大誌思索了會兒,覺得陸箴的話十分有道理。


    沉吟了會兒,他又有些喪氣地道:“可是,就算我們的猜想很合理,但是那是二殿下,如果沒有確實的證據,貿然說出來隻會被當做是汙蔑。”


    “沒錯,證據,這才是最重要的!”陸箴點頭,忽然問道,“我之前吩咐你將王繼堂的家人和仆役關押起來,不需任何人接觸,也不許他們尋死,你做到了吧?”


    李大誌篤定地道:“大人放心,當時您鄭重叮囑過的,所以都是我那班兄弟輪流換班,吃食也都是自己做的,保證沒有任何人能夠見到他們!不過,這些人會有用嗎?”


    雖然王繼堂是春水宴上最開始提到冥焰的人,才會引到眾學子將話題轉移到冥域少主身上,才有了後來所謂的“犯冥域者,殺無赦”的誣陷。但是,這個人顯然隻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恐怕不會知道什麽,更不要提他的家人仆役了。


    陸箴卻笑了笑,輕聲道:“自然有用,否則,我為什麽要慎重地讓你看管好他們?現在,我該再去審問一下這些人了。”


    從關押王繼堂家人仆役的大牢離開後,陸箴就立刻趕到了京禁衛。


    京禁衛這幾天也因為連環血案焦頭爛額,燕宇乃至一眾統領都正在商議,陸箴便猛地進來,沉聲道:“忠勤侯世子,我剛才又審問了一遍王繼堂的家人仆役,得到了一個重要線索!”


    聽了林陌顏的話,燕宇自然會將懷疑的目光投向鎮國侯和趙瑾熙,但是,三天下來,卻沒有追查到絲毫線索,正無奈之時,聞言,不由得大喜:“什麽線索?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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