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少華有條不紊地推進結婚事宜的時候,一個周末,司馬秋雲忽然接到了何博文的電話。


    梁禾去世後,她與何博文也沒了聯係。當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何博文說抱歉打擾她,但是有些事情必須請她親自來處理一下。秋雲問是什麽事情?何博文說電話裏說不清楚,還是請她親自來東湖酈苑一趟。


    掛了電話,秋雲自己開車去了東湖酈苑。深秋時節,整個東湖酈苑都彌漫著一股桂花的香氣,就像梁禾曾經說的,這裏有一片金桂的花園,到了秋天,會開得整個小區都一片芬芳。


    秋雲深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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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墅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何博文站在客廳中央,看著窗外的人工湖發愣。


    三個多月了,這裏的布局一點都沒有動,隻是曾經的餐桌、沙發這些家具上都搭了一層白布。


    “小何?”秋雲說。


    何博文聞聲轉身,迎上來:“司馬姐,你來了。”


    “你電話裏說要我親自過來,是什麽事?”秋雲開門見山。


    “是這個……”何博文攤開手中一份資料,“我舅舅,把這棟房子留給了你。這裏是律師出具的相關文件。”


    “這棟房子,留給了我?”秋雲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的。”說實話,看到這份文件的時候,何博文也不敢相信。梁禾在去世之前就已經擬好了遺書,他的大部分畫作都捐給了博物館和學校,遺產也捐給了慈善機構。這棟別墅本來也是打算拍賣,將拍賣的錢捐出。可最後在整理梁禾遺物的時候,在他的一本藍皮速寫本上,何博文發現梁禾在臨終之際補寫了一段話,改變了這棟別墅的去向:將它和這別墅裏的一切,都贈送給了司馬秋雲。


    何博文感到非常奇怪。梁禾的遺產基本都去了慈善機構。他一生無後,父母早已過世,夫人也先走一步,沒有直係繼承人;大部分親戚也散落世界各地,何博文是僅呆在國內的下一代——他是梁禾表哥的孩子,也就是何成燕哥哥的孫子。梁禾問過他有沒有什麽想要的,何博文拒絕了。他從小錦衣玉食,物質不缺,也沒有什麽想要的,而且他很欽佩崇拜他這位舅舅的金錢觀——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統統都留給了最需要的人。


    所以當他看到梁禾改變遺囑,將別墅贈與司馬秋雲的時候,他驚訝不已。他聯係了律師,鑒別了字跡,確認了這段話確實為梁禾所寫且具有法律意義。拿到這個結果,他才給司馬秋雲打了電話,請她過來辦理相關事宜。


    可是何博文仍是不明白,為什麽舅舅會在臨終前忽然改變想法,將這棟價值不菲的別墅贈與他曾經的學生。難道就是因為司馬秋雲最後那幾天對他的照顧嗎?還是舅舅對司馬秋雲被撞植物人的內疚彌補?還是因為這位看似單純善良的漂亮女學生其實別有用心,誘導舅舅最終改變了遺囑?


    他想,見到司馬秋雲的時候,總會真相大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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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梁禾,梁老師,把這棟房子,送給了我?”秋雲大概看了一下文件,抬起頭來,臉上非但沒有一絲驚喜,而是寫滿了意外和不相信。


    “是的。你不知道?”


    “為什麽?”太突然了,秋雲腦海一片空白,“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他怎麽會……”


    “我舅舅,從來沒和你提過?”何博文反問。


    “……沒有。”秋雲茫然搖頭,提到梁禾,就像一個前世的夢,她的心開始隱隱作痛起來。“他從未和我說過。”


    何博文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她的表情:“這別墅本也是拍賣捐贈的,但是我和律師在整理舅舅遺物的時候,看到一本藍皮的速寫本上,他親筆改寫了別墅的去向,並將別墅裏的一切都贈與你。落款日期,也正是他走的那一日。所以,我想也許是他臨終前忽然改變了想法,而你正好……”


    何博文話還未說完,卻見著秋雲一下臉色慘白,搖搖欲墜,好像一葉隨時都要飄零的葉子。


    “你是說,藍色的速寫本……在他臨終前?”秋雲喃喃重複,急劇呼吸。


    “是的。司馬姐……你沒事吧?”何博文扶住她。秋雲的臉上呈現出難以承受的悲傷,一個盤桓在何博文內心深處很久的疑問終於脫口而出,“你和我舅舅,到底是什麽關係?”


    而秋雲卻低下了頭,渾身顫抖,好像並沒有聽到何博文的說話。


    她的思緒回到了三個月前。那日,在這碩大的落地窗前,她睡著了,醒來時候,發現梁禾收走了本攤在她胸前的速寫本;想到最後時刻,梁禾虛弱地叫她“小雲”——他一定是看到了她畫的他們的合影,他一定是認出她了!一定是認出她了!


    所以那聲“小雲”,是真的在叫她。


    所以他才會臨終臨時將這棟房子,送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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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姐、司馬姐?”何博文連續叫她好幾聲,秋雲的眼神才從失焦狀態恢複了正常。何博文把沙發上的白布掀開一個角,扶著秋雲坐下。他大概已經從司馬秋雲的反應中隱約猜到她與舅舅的關係了——他們應該有著深厚的感情羈絆,隻是不為人知罷了。可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司馬秋雲的無名指上,那裏分明有一顆象征訂婚的鑽戒。他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隻能深深地歎一口氣。


    “司馬姐,我把文件資料都放這裏。等你有空了,我們再約辦理手續事宜。”何博文起身,“我舅舅所有的東西,都原封不動地留在二樓的書房裏,包括那本藍色封皮的速寫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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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博文走了。


    空蕩蕩的房間裏隻剩下司馬秋雲一個人。陽光從幹淨的落地窗前照進來,樹的影子長長長長,終於到在日暮時分,蔓延到秋雲腳邊。


    她像個木頭人一般,枯坐了一個下午。


    這是她曾經央求著梁禾買的別墅,是梁禾買來為她準備的婚房。三十年間,他沒有住,也沒有賣,兜兜轉轉一圈,在他去世後,他找到了她,送給了她。


    終於物歸原主。


    秋雲的心已經麻木了。她坐了一個下午,想到很多事,想到心很痛很痛。


    她站起身來,往二樓走去。


    她隻去過二樓一次,是三十多年前,她和梁禾第一次來看房的時候。梁禾生病之後為了行動方便,活動都隻在一樓,因此她也沒去過二樓。


    而她現在,要去二樓看看。


    聽說上麵的小露台已經就像他們談論的那樣,是個小小的花園,她幻想他們在上麵寫生的樣子,嘴角泛起苦澀而向往的笑容。經過那麵長長的、掛滿《金剛經》的白牆時候,她停下來,仰著脖子,一品一品,認認真真地讀完一遍。她眼睛酸澀,但是卻沒有一滴淚水流下來。她大概已經沒有流淚這個功能了吧。從今以後,這雙眼睛隻會笑,不會哭;就像心一樣,隻會麻木地跳,不會痛了。


    她沿著樓梯往上。書房在樓梯間左手邊,門空掩著。


    她推開了門。


    迎麵一張牆上,掛了一副巨大的油畫。那是一副抽象的景和人——黑色的夜裏,一扇明亮的窗,一輪明亮的圓月,月下、窗內,一張破碎又模糊的臉,臉上有晶亮發光的東西,好像少女的眼淚。


    右下角有落款:


    明月


    梁禾於1987歲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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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幅畫秋雲知道,叫《佛的眼淚》。她還知道,這是梁禾獲得的第一個國際金獎,畫中人不是別人,正是邱曉雲;她更知道,這幅畫就是她曾經央求梁禾賣掉,用來買這棟別墅的作品。那個時候,梁禾分明不願意賣掉,因為這幅畫是他為秋雲畫的第一幅畫,還得了獎,對於他們來說有非比尋常的意義。但是最後還是擰不過秋雲,賣給了一個外國人,換來了這棟別墅。


    可現在,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被靜靜地掛在這棟別墅裏?


    靈光乍現,秋雲忽然明白,這幅畫雖為梁禾的成名作,卻鮮被人提到,以至於它後來都去向成謎——因為它早已被作者本人回購,悄然無聲地掛在這棟別墅裏,成為外人不知的秘密。


    “啪嗒,啪嗒……”下雨一般,淚水順著下巴,滴落在木地板上。


    秋雲的眼淚,終於複活,像泉眼一樣噴湧而出。


    她傻愣愣地看著這幅畫,緩緩伸出手,觸摸這幅畫的質感。三十多年後,她終於第一次看到這幅畫的真跡了。那些顏料的顆粒感、筆觸掃邊的痕跡,都還如此清晰地留在畫上,猶如新作,猶如梁禾下午剛剛才畫上去。


    她痛哭起來,發出喑啞撕裂的哀嚎,像一隻哀傷不能自已的小獸。她蜷縮著貼到畫上,全然不顧這樣是否會損傷畫作——好像這樣,就還能觸摸到梁禾,還能感受到他的餘熱。這是她的梁禾啊,她哭到不能自已,可又有些怨恨起他來,恨他為什麽這樣深情。她有那麽好嗎,何德何能讓他這樣對她?這漫長三十年,他為何不隨便找個人結婚生子,甚至她一眼醒來看到他抱著孫子都可以啊!隻要他點頭,願意為他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為何又選擇一個掩人耳目的形婚,為他人做嫁衣,假裝自己沒有等待,這般自欺欺人又是為何?殊不知,這樣的深情,幾乎讓她無力負荷、無法喘息,讓她變成了一個沒有心的傀儡,隻在世上苟且偷生。


    她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


    天知道她有多努力地在開始新的生活,為了司馬峰、為了林少華,她已經拚盡全力了。可今天下午,就這麽短短的幾個小時,就輕易地摧毀了這麽多天來她辛辛苦苦建起來的堡壘。她的世界天崩地裂,潰不成軍。


    她真的很累,很累了。她每一天都在演戲,都在演一位叫“司馬秋雲”的人。


    可這司馬秋雲究竟是誰?


    她已經不是這個世界的“司馬秋雲”了。她明明是屬於這個時代的人,可是周圍的一切對她來講卻如此陌生。她不過是去八十年代生活了一年,卻好像遠遠勝過她在21世紀的二十多年。她重新融進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的難度,遠遠大於她融入那個青山綠水、白衣飄飄的年代。


    她這樣留在世上,除了品嚐無休無止地痛苦和折磨,還有何意義?


    忽然間,一封信從畫作背後落到地上。


    秋雲愣了一瞬,拾起來。


    有緣人,見信好!


    不知道最終會是誰看到這封信,當您看到這份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這幅畫是我的成名作,也是我第一個獲得國際金獎的作品。它對我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但不僅限於此——畫中人,那位少女,是我一生所愛,心之所待。


    如果您有緣獲得這幅畫,請妥帖保管,小心珍藏,我不勝感激。倘若有一天,您有緣遇見這畫中人——雖然隻是願景而已——煩請您幫我,就幫我向她問聲好吧,並祝她一切都好!


    感謝!


    作者梁禾 於2020年夏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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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少華加班回到家,發現家裏點著溫馨的燈,餐桌上早已擺好了三菜一湯,還都是他最愛的。


    加班的辛苦頓時一掃而光。他走到廚房,從後麵將還在忙活的秋雲一把摟在懷裏。


    “今天怎麽這麽好。”他問。


    秋雲頓了一下,繼續盛飯,說道:“加班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林少華趁機從親了她一下。


    晚上,吃了飯,秋雲主動要去洗碗,林少華拉住她,說他來。秋雲瞧了他一眼,沒繼續爭,說那好吧,我去洗澡。


    等林少華洗碗完畢出來,秋雲也洗好了澡,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看《新聞聯播》。林少華脫掉圍裙走過去,摸摸她還濕潤的頭發,問道:“怎麽不吹一下?”


    秋雲無所謂地散了散,“頭發不長,很快就要幹了。”


    林少華悉心幫她拿了一張帕子,一邊擦一邊說:“小心一會兒感冒了。你的頭發長得也挺快的,等做新娘子時候,應也快到肩膀了。”


    秋雲按住他的手,轉頭看著他。


    林少華笑了:“怎麽了,莫不是要告訴我你反悔了吧。”


    秋雲定定地看著他,慢慢搖頭,“不是的。我隻是想到要到明年,等我父親出來,才舉辦婚禮,你會不會覺得等太久?一直以來都是你在照顧我、遷就我,我都沒有問過你的感受。”


    林少華愣住,他沒想到秋雲會跟他說這樣的話。他的心裏綻放出幸福的喜悅來,他反握住她的手,“沒有,隻要你開心,和你在一起,我就很滿足。”


    秋雲眉頭輕蹙,神情懷疑:“少華,我有那麽好嗎?”


    “當然,你今天怎麽了,有些反常。”


    “你對我這麽好,我覺得無以回報。”


    “哈哈,”林少華笑起來,“怎麽這樣想,我的傻丫頭。”秋雲的頭發已經半幹了,他索性把帕子扔到一邊,把秋雲擁到懷裏,“既然無以回報,就今生都呆在我的身邊吧。”


    秋雲沒說話,隻是靜靜地躺在他懷中。


    林少華長久以來懸著的心終於定了下來。人心都是肉做的,他的司馬秋雲原來也並非寡情之人。他覺得自己前段時間的擔憂好笑起來——他曾懷疑司馬秋雲是不是患上了抑鬱症,還去特意谘詢過一位朋友。


    想到這裏,他更加抱緊了司馬秋雲,察覺懷中人動了下,接著,一個吻輕輕地落在了他臉頰。


    他頓了頓,往下看去,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欲語還休地看著他。


    兩人相視兩秒,林少華傾身捧起她的臉,循序漸進地吻了下來。等到呼吸有些紊亂和急促,他微微離開秋雲,對上她的視線。他按耐不住地想進行下一步,但是要征得她的同意。


    秋雲也看著他,沒有拒絕,好像早已做好了等待的準備。她的眼中有一層淡淡的霧,像巫山的雲,朦朧地包裹著某種神秘的事情,那是林少華從不知道、卻莫名讓他感到過不安的事情。可他此刻來不及、也不願去探究那是什麽。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


    他再次吻上她的唇。


    也許是糟糕的日子終於過去,也許是日久生情他終於等到了她的心,或者還有些什麽別的原因。但是不重要了,現在除了懷中的伊人,一切輕若浮雲。


    ----------------------


    秋雲覺得自己像羽毛一樣飛了起來。窗紗被風輕盈地吹著,她輕盈地懸在半空中,在紗窗中若隱若現。她如同局外人一般看著底下交纏的二人,眼中慢露悲憐。她想起1988年的夏夜,在十萬佛祖前麵,在涼爽的十裏河裏,她和梁禾曾經那麽地靠近。


    “你想要嗎?”她癡癡地問他。


    他克製地看著她,壓抑著起伏的呼吸。然後他狠狠地吻著她,如同攻略城池,吻得她嘴唇發痛。


    她那麽想給他,可他卻珍惜地說道:


    我愛你,小雲。但現在你給的,已經足夠。


    她多恨自己沒有給他!


    秋雲的淚在空中慢慢散開。


    那個時候,佛祖是否也曾這樣悲憐地看著她和梁禾,正如同她此刻正悲憐地看著底下二人。


    ----------------------


    翌日,司馬秋雲來了趟a市美院。


    正值上課時間,校園裏沒幾個人。她走到西教那顆高高的杉樹下,用帶來的一把小鋤頭挖起土來。


    三十三年過去了,校園裏土建工程也做了好幾輪,她也不確定是否還能挖到那個東西。正想著,忽然,地下傳來一聲碰到硬物的脆響。


    秋雲立馬撒下鋤頭,猶如挖到珍寶般,用手刨起來。不多時,她挖出一個髒兮兮的紅袋子,打開,正是那瓶玻璃瓶裝的可樂。那是在1987年,美院來了外國學生做交流,在那天的晚會上,梁禾特意買來送她的。


    ——“這個給你,今晚最佳。”


    他的笑仿佛還在眼前。


    這瓶可樂,秋雲當時沒有打開喝,而是像藏秘密一般將它埋到了西教的杉樹下。這麽多年過去了,雖然從未開啟,但瓶中可樂也已經揮發得隻剩一個小指頭那麽深。她珍惜地將它擦幹淨,放到隨身攜帶的包裏。


    等到夜幕降臨,她來到江邊。


    這裏有一座還未合攏的大橋,據說建成後會是a市跨度最大的、造型最美的一座懸索橋。她在江邊等到夜深,等到所有的工人都散去,便繞過重重疊疊的護欄,走到橋中心去。


    江風颯颯,吹起她的頭發,就像1988年十裏河邊的風一樣。她小心翼翼地從包裏拿出一個藍皮的本子,翻到她和梁禾一起的那張,看了許久,又翻到後麵一頁她自己粘上去的——那是在梁禾的遺物中發現的一張畫,畫中有王晨和司馬峰,中間還有一個看上去畫得不倫不類的邱曉雲。


    秋雲嘴角泛起了笑。她打開那瓶可樂,一飲而盡。三十多年後,她終於喝到了當初梁禾送她的第一份禮物——在那個年代彌足珍貴的可口可樂。飲料已經沒有味道了,又好像異常甜美,是世間最美的飲品。


    然後,她縱身一躍,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朦朧中,她依稀看到一個熟悉的白色襯衣身影,從藍色的水底深處,向她遊來。


    ———————


    全文完。


    ☆☆☆☆☆☆☆☆☆☆


    ☆☆☆☆☆☆☆☆☆☆


    昨天貼了正文的大結局。


    微信公眾號(誰是丁丫)留言很多,qq群裏(255793666)也討論得很厲害。


    我真的很感謝大家,這些留言,我都一一認真看過。謝謝你們對我的支持,對這個文的認真。


    正文部分,確實全部結束了。


    這個相對開放性的結局,


    是在一年前寫大綱的時候就想好了。


    我想,故事發生到這裏,應該是最好的、最合情理的結局。


    但看到很多讀者的留言,我想和大家討論一下。


    我知道可能很多讀者不會太接受這個結局。但是,在現實中,秋雲和梁禾年紀相差30歲,秋雲在梁禾的一生中,空缺了30多年。他們即便再相愛,返回21世紀後,親密無間地在一起生活,也是很難的。


    文章叫《如果等我三十年》,沒有主語和賓語,誰等誰呢?最開始其實是為女主設定的。最初的想法是站在女主角度,想,梁禾先別那麽早出生,等我三十年了再出生,我們再一起愉快地生活吧?但是寫到後麵,我發現這個完全是站在男主角度的一句話,就是一句陳述男主一生的一句話。這個是我大概寫到20萬字的時候才意識到的,但是好像毫無違和感,反而顯得更為切題。


    我要說的是,梁禾這三十年,也並非為了秋雲一人活著。他有他自己的術業專攻,有他自己的事業追求,他這一生其實很成功。隻是愛情這個東西,已經不是他生命的全部了。誠然,他是深情的,等待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你問他會疲倦嗎?會的吧,是個正常人都會的吧。但是當等待已經成為一種習慣,當一個人已經成為一個習慣,當和何英的形婚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他也已經不想去改變這個習慣了。至少,在外人看來,他這個美院院長,家庭幸福、事業有成,除了思想前衛一點,和正常人沒有兩樣。


    邱曉雲(司馬秋雲),是他這輩子珍藏在心底,不願意拿出來和人分享、更不願意被這個浮躁社會標榜、宣傳、消費的一個秘密。


    至於司馬秋雲,我覺得她比梁禾更讓人心疼。很多人問,司馬秋雲為什麽會選擇縱身一躍,你說愛情可以不是梁禾的人生全部,難道這條不能適用於司馬秋雲嗎?不是的,司馬秋雲最大的問題,不是愛情的絕望,不是梁禾等了她三十年,不是梁禾的離世,不是她舍得父親司馬峰,也不是她絕情對林少華,而是她回來之後,很難以融入這個社會了。這是她最大的問題,是她自己出了問題,她在80年代找到了自己,回來之後卻和這個社會格格不入了。


    這才是致命一擊。


    至於最後在梁禾別墅看的那副畫,以及那封信,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當然,她這一跳,也有些賭命的味道,和之前邱正宏跟她說的平行空間有關,這點我會在番外寫到。


    至於林少華。這個男二確實也挺無辜的。結局在公眾號貼出來(誰是丁丫)後,有讀者直接留言心疼林少華,特別是最後秋雲還和林少華親密接觸,覺得無法理解。我的理解是,在秋雲做了決定之後,身體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身體就像是她的一把梳子、一幅畫,隻是她的一個物件而已,送給林少華又有何妨,就像臨別送老友而已。所以那天晚上她才會有靈肉分離的感覺,飛到空中,審視自己。但林少華的後半生,我相信他也會自己走下去。在他看來,司馬秋雲最終是因為抑鬱症走了。他雖然喜歡她,但是秋雲給他的反饋遠不足以支撐他執著太久,這個時代也不會有再那麽長情的守候,更何況他也守候不來什麽。他還那麽年輕,會有自己的人生。


    結局到這裏,我的理解是正劇。


    整部小說的時代帶入性都挺強,不是霸道總裁也不是無腦小白文,如果看進去,都會覺得這好像就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所以原諒我後來設想了很多解決,比如梁禾其實沒有死,他也魂穿了到一個高富帥身上,在秋雲和林少華的婚禮現場搶妻;或者結局大反轉,這一個整個故事都是司馬秋雲的一場夢,醒來發現原來自己叫吳柳,她本來就是現實中對梁禾糾纏的那個人……等等等等。這些結局寫出來應該都還不錯,但是最終我還是寫了一年前,大綱裏設定好的結局。


    這是一個開放性的結局,一切都還有希望和轉機,不是嗎?


    如果喜歡這樣結局的同學,看到這裏就可以結束了。


    後麵我還會有更新,畢竟結局虐得這麽狠,還是得有點糖是不是?我可是親媽啊。


    故事裏還有很多未交待的,


    比如林少華為什麽會這麽鍾情司馬秋雲?


    司馬秋雲最後真的死了嗎?


    男主和女主會有童話般幸福的生活嗎?


    這些都會在番外裏說明吧。


    我的公眾號:誰是丁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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