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是世上最殘酷的交易,白雨薇卻答應了。


    她早就下定決心,隻要能救孩子,她賠上尊嚴、性命都在所不惜,更何況孟沁之本就是因為她才失去眼前的光明,她欠他的,償還也是應該的,隻要他肯再給她一個孩子。


    隻是她的心已經像失水的薔薇花逐漸枯萎,跟在他的身邊,越來越沉默、安靜,像一點一點被抽離了靈魂的木偶。


    他們夜夜春/宵,卻沒有多少濃情蜜意可言,孟沁之依舊是絕對的霸主,操控著她身體搖擺的節奏和角度,甚至連她的聲音、氣息和情緒都要一一掌控。


    他說不喜歡身下的女人像死魚一樣毫無生氣,要聽她說話,要看她笑,要感覺到她的迎合和順從,她盡了最大的努力,每晚都是身心俱疲的睡去,卻睡得極淺,一個噩夢也能讓她流淚哭醒。


    她不敢讓身邊的人知道,總是壓抑著啜泣,殊不知她做了多少噩夢,孟沁之就有多少個不眠的夜晚。


    他眼睛看不見,其餘的感官卻異常敏感。即使不用撐起身來看她,也知道她在哭。


    其實他並不比她好受多少。


    他每晚都逼著她在身下嬌喊著他的名字說愛他,心卻被兩人之間這種痛苦絕望的關係掏空了。


    他沒有立刻帶著她回北京,而是在這個城市一個叫薇景豪廷的別墅區住了下來。孟氏參與開發的產業,他因著這個薇字留了一套別墅,裏外都請設計師用薔薇的圖案和意境做了修飾,隻在新婚的時候帶她來住過一次,後來就一直空置著。


    他曾以為沒有他和小軒的地方對於她來說,也隻是一座空城,從來不把她對家鄉的留戀放在心上,可是現在才知道,他在北京為她打造的薇園倒更像一個空城,因為不愛,所以沒有歸屬感,她從沒將那裏當成她的家。


    他想在她再度懷孕之前,都不要回去了,就留在這裏,也許她還自在一些。


    他在床笫間用各種花樣撩撥她,用言語羞辱刺激她,甚至帶她去酒吧,在包間裏當著梁栩的麵與她親昵,逼著她在外人麵前說“我愛你,一生一世”這樣更像是謊言的誓言,最終的目地也隻是為了激起她的鬥誌和逃離的願望,讓她不至於那麽絕望。


    尤其是在兩個月後,聽醫生下了診斷說她的身體不易再受孕之時,他想做的更多了,但是都顯得那麽無力。


    兩個人像負傷的野獸一般互相撕咬傷害了那麽久,卻隻等來了這樣的結果。


    那小軒的生命該由誰來拯救?


    白雨薇的哭和笑都愈發少了,她被孟沁之限製了自由走動的權利,活動範圍不過是在薇景的別墅裏,她也不想四處去了,每天大多數時間都是陪著小軒,孩子去治療或者睡覺的時候她就坐在琴房裏拉小提琴,或者什麽都不坐,靠在落地窗邊看太陽東升西落。


    那種感覺,是在等待死亡降臨的感覺,小軒和她,終究不能夠幸免。


    絕望滲透在琴聲裏,傳達給總是坐在隔壁安靜聆聽的孟沁之,他的手交握在一處,擰緊得發疼。


    他促成了梁栩和祝家那丫頭的姻緣,白雨薇是沒有退路了,她不可能再逃開他而去投奔梁栩。


    但是他和她之間卻因為又變得渺茫的希望而卡在那裏。


    她的氣息一天天凋敝下去,再耀眼的薔薇花最終也將成為枯藤,他該怎麽辦呢?救不了孩子,她真的會跟著孩子一起離開的。


    有那麽一瞬,孟沁之甚至覺得,這個孩子是誰的似乎都沒那麽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孩子的母親是他最愛的女人。


    好在這段時間裏,小軒的治療起了效果,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製,他們似乎贏得了更多的時間。孟沁之從天津請到了最權威的專家為白雨薇不易受孕的身體進行會診,安排了治療和調理方案,仍在為重新生下一個孩子努力著,因為小軒治愈的希望還是在這裏。


    同時孟沁之獲知了另外一個消息,他們一直在尋找配型的骨髓已經找到了與小軒匹配的骨髓,隻要雙方意願達成一致,就可以安排手術。


    但他還沒來得及將這振奮人心的消息告訴白雨薇,就獲知捐贈者拒絕了捐贈。


    孟沁之的人生可算是強勢而順遂的,他看中的東西一定會積極去追求,一旦到手更是不容許被奪走的。骨髓配型沒有匹配成功也就罷了,既然有了希望卻又要被硬生生收回,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允許的,這關乎小軒和他的女人兩條人命,就算是老天的耍弄,他也要去爭上一爭。


    按照國際慣例,捐贈者和被捐贈者雙方是不能見麵的,個人信息也不能透露,孟沁之卻硬是想辦法打聽到了對方的來曆,很諷刺的,竟然是那個祝冉冉!


    他去找她談,並不是沒有給她機會的,可是她懷了梁栩的孩子,捐贈骨髓幹細胞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所以隻能選擇放棄,勸說無效,畢竟每個父母都是自私的,不可能為了救別的孩子犧牲自己的孩子,哪怕她還沒有出生。


    車窗貼了深色的膜,本就失去光明的孟沁之坐在車子裏麵沉默靜坐了很久,像被困在暗無天日的空間中渴望找到出路的孩子,有著決絕和無畏。


    他想把不可能變為可能,隻有逼祝冉冉放棄腹中的孩子,才能有可能救小軒一命。


    梁祝兩家就快要辦婚事了,而多方試探,梁栩顯然還不知道祝冉冉懷了他的孩子。


    孟沁之要做的事情其實不難,他深知情愛是利刃,隻有心間在意的那個人才會傷你最深,梁栩才是能夠迫使她中止懷孕的人。於是他有技巧地把這件事透露給了白雨薇,讓她以為是祝冉冉幹預了捐贈方才使得小軒的手術無法實施,能讓捐贈者改變主意的也隻有祝冉冉一人。


    白雨薇震驚不已,她沒想到祝冉冉會真的針對小軒,她的想法跟孟沁之一致——能讓祝冉冉改變主意的隻有梁栩,於是她在他們的婚禮之前去找梁栩,算是哀求他和冉冉能夠給小軒一條生路。


    結果是讓孟沁之料到的,不夠信任的兩個人走向決裂,梁栩在婚禮上公然悔婚,扔下新娘一人,血染嫁裳。


    他以為祝冉冉肚子裏的孩子定然是保不住了,可沒想到還有嚴唯拚命護住這個脆弱可憐的新娘子,不僅保住了那個小生命,還將母子兩人帶離了公眾的視線。


    孟沁之派了人手去找,老天卻在這個時候又跟他開了另一個玩笑——白雨薇懷孕了!


    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就知道,如今的所作所為,來日一定會全數報應在自己身上。


    那場百萬婚禮後續的慘烈有些超出他的預期了,祝家的當家人突發腦溢血身亡,唯一的女兒下落不明,本就有了內訌的企業更是亂作一鍋粥,此前為了將梁祝兩家湊到一起而埋下的網可以收口,孟氏得到了祝氏的實際控股權,好像除了接手這個燙手山芋也別無他法了。


    孟沁之笑笑,也許將來的某一天將這身外之物全數奉還給祝家那丫頭,能夠抵消他今天的作為吧!


    他麵對好像得知了真相趕來質問的梁栩,坦誠了一切,挨下他憤怒的拳頭,卻不惱也不還手。


    不過是跟他一樣,為情所困的可憐人罷了!


    最難處理的其實還是白雨薇,她得知真相時的懊悔和悲傷,讓她頭一次抬手打了他一耳光,她說,孟沁之,你是個魔鬼。


    是啊,他是個魔鬼,不配作她的丈夫和孩子的父親。


    他有時候想,如果小軒真的不是他所生的孩子,白雨薇或許還對他有愧,可偏偏這個病重的孩子,以及身邊這個女人,還有她腹中未出生的孩子,跟他都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


    他太相信自己的直覺了,以至於那種不堪的結果放在他麵前的時候幾乎讓他瘋狂,至親至愛的人怎麽可能背叛!


    好在得知配型成功的這段日子,他鬼使神差地讓孟三重新送檢他和小軒的DNA樣本到這個城市的權威機構去查,結果證實騙他的人是母親。


    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解釋和腆著臉求和,隻是攥緊了白雨薇的手腕道:“別想逃離我,就算我是魔鬼,你也得留在我的身邊!我們的協議仍然有效,用你的眼角膜來換一個孩子,而你現在……已經懷孕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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