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薛家本家出來, 薛明遠是哼著小曲坐上了車。若水看著薛明遠一掃先前的抑鬱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薛明遠開口道:“雖然讓二叔把父親的產業再吐出來幾乎不太可能,但是我要讓他知道他咽下去也不是那麽好咽的!”


    若水點頭附和, 卻又想起來另一件事,看向薛明遠問道:“你說二叔每年都說世道艱難, 家裏的生意不好做,如今又把主意打到咱們頭上來。你知不知道家裏的生意到底怎麽樣?”


    薛明遠打開馬車上的窗戶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轉頭道:“二叔貪財固然是一方麵,其實生意確實不如以前好做。你知道京裏的白家吧,人家那是藥材行業裏的龍頭大佬。原因就是白家人代代都鑽研醫術,接連幾朝的禦醫,醫藥不分家, 人家有著幾十樣的祖傳方子, 還在不斷鑽研改良。所以那生意是越做越大,又得利又得名。


    可是薛家現在已經沒有人看得懂那方子了,隻憑著祖宗流傳下來的幾張方子就想吃一輩子,那生意自然是越做越小了……”說完薛明遠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自己現在的生意何嚐不是如此呢, 單純開藥方的商人不過是個二道販子, 單純的從中賺取差價罷了。


    薛明遠當初繼續開藥鋪,一是薛明遠的父親留下來幾張藥方,二來當時鋪子裏的人是現成的,有幾位老大夫也是父親的好友,能夠坐堂。所以薛明遠也就沒開別的,直接就繼續開藥鋪了。所以確實薛明遠的藥鋪不是那種老字號,來的都不是非常厲害的貴人。


    若水輕聲問道:“我記得你說過你當時也沒有跟公公仔細學過醫術?”


    薛明遠點點頭道:“那時候就學了認藥材, 然後背了各種口訣識各種脈,但是怎樣號脈來診斷卻都沒有學,所以我現在也就隻能紙上談兵。那時候以為時間還多的是,覺得自己以後學也不遲,誰知很多事情都不按照計劃來發生。”


    薛明遠想起了小時候事,那時候背口訣有多麽痛苦,講了幾件有趣的事跟若水學著。若水也覺得薛明遠沒有繼承公公的手藝挺可惜,畢竟當時公公能被稱為這邊的神醫,固然有誇大的成分在裏麵,但是能看出來公公還是很厲害的。可惜呀,就這麽失傳了。


    年一過完就是開春了,雖然春寒料峭,但是孩子們一個個都十分精神,不光是精神,簡直是有點興奮的坐不住了,因為三個孩子終於要一起去學堂了。沈暮煙為這事特意過來找過若水,一聽孩子們上學堂居然都是去白馬書院,又不相信的問了薛汀是不是也去。


    若水微笑著說道:“這是自然,都是薛家的孩子自然就應該去同一個學堂。”沈暮煙有些不相信的看著若水,若水倒是十分自然的任她大量。以己度人有時候就可能像現在這樣,成為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水還不屑於打壓薛汀。沈暮煙撇撇嘴,沒說別的就趕緊回房給薛汀準備東西去了。


    若水這邊都是打聽好的,派素心到孩子們的住處一一通知道:“二奶奶說了,書院都是有規矩的,早飯在家吃,午飯學院裏是供給的,就不用帶飯了。裝些點心水果當零嘴吃就行了。最重要的是書具一定要帶好帶全。”丫鬟們按照吩咐給三個孩子準備東西。


    沈暮煙也在房裏收拾,卻邊收拾邊嘀咕:“午飯怎麽能吃書院的呢,幹不幹淨好不好吃都不知道。一想給那麽多人做飯就不能用心做,怎麽可能太好吃。家裏又不差那些錢,白馬書院的學生都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哪有吃書院提供的飯的。”


    說著把薛汀叫到自己身邊囑咐道:“姨娘跟你說,白馬書院裏都是世家子弟,你多結識幾個知己,將來對你的仕途有很大幫助,不要跟薛浩薛淵在一起,也不要跟那些商家的孩子們在一起混,混不出什麽名堂來。”薛汀聽話的點點頭。


    這邊吃完晚飯,薛浩和薛淵也在跟若水說上學堂的事情。兩個孩子以前就開始打聽學堂是什麽樣子,若水描述道:“去書院就跟你們在家聽先生講課差不多,但是在那裏是好多人坐在一起聽。你可以認識更多的小夥伴,下課就可以一起玩。”孩子對於能夠認識新的遊戲夥伴是很期望的,不過薛淵明顯對於另一件事投入了更大精力。


    “母親,我們中午在學院吃,我要是吃不飽還可以再盛一碗麽?”薛淵看著若水,目光非常擔心的問道。若水笑著點點頭。


    薛淵想了想又問:“那午飯裏有肉麽?”若水答道:“這個就不知道了,但是如果萬一肉比較少的話,別的小夥伴能吃,你們就能吃。多跟大家在一起,不要一點苦都不能吃。”


    七歲的薛淵點點小腦袋,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薛浩開口道:“那哥哥帶去的水果吃不完我可以幫哥哥吃麽?”


    若水終於控製不住,沒法在一本正經的跟薛淵說話,一把把薛淵抱起來,哎呦,沉了這麽多。伸手揉了揉薛淵的小肚子,這孩子不知道隨了誰就是愛吃好吃的。這兩個孩子都隨了薛明遠,皮膚又光滑又白,但是薛淵那白白的小肚子都起來了,現在這個體型明顯就是薛明遠的縮小版。再看看讓左鄰右舍的小姑娘們送東西的薛浩,那才是美男子的胚子呢。


    若水抱著薛淵笑道:“自己吃不夠就多帶幾個,不準搶哥哥的。小饞貓,你哥哥為了讓你吃才說吃不了的!”


    薛淵委屈的說道:“淵兒不是小饞貓!”


    薛浩在旁邊馬上認真地說道:“母親,我真的吃不了。”


    若水點了一下薛浩的鼻子,小聲道:“我聽你奶娘說了,騙不了我的。”薛浩小臉一紅,繼續說道:“真的吃不了。”隻是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著。東西都有丫環收拾,若水看了一眼就讓孩子們早早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孩子們高高興興地就上學堂去了,第一天薛明遠跟若水自然是要跟著過去的。第一天首先就是進行一些新入學院的常規教育,孩子們互相認識一下。白馬書院每一年大約招六十多個學生,分成三個房間授課,也沒有什麽區別,授課的內容和老師都是一樣的。隻是書院說太多人在一起授課效果不好,所以拆開教授而已。


    這一批孩子還真有幾個熟人,首先就是薛家二叔的孫子薛澤。還有世家李家的小公子李文軒,新上任知府大人的小兒子霍青山。薛家二叔的今天也來了,見到薛明遠把三個孩子都送了過來有些驚訝,看了薛明遠和若水一眼皺皺眉,打了聲招呼卻也沒說別的。若水暗自微微點了點頭,看來上次那一次把二叔傷的挺嚴重啊,不錯!


    把孩子送到了,大人就都該離開了。若水跟所有的父母一樣,度過了孩子上學自己卻坐立不安的第一天。總是會胡思亂想,孩子有沒有認真聽先生講課,有沒有調皮闖禍,中午吃飽了麽,會不會燙到,下午上課會不會睡著了。覺得孩子不在自己的眼前會發生無數的危險。


    終於熬到了傍晚,孩子們歡快的跑進了家門,若水這個懸著一天的心也總算是落了地。兩個孩子迫不及待的把新鮮事學給若水聽,總會房間的路上一路都是嘰嘰喳喳的。孩子學著新鮮事,大人們的關注點卻不一樣。沈暮煙直接問薛汀:“你的同窗家世什麽的,你都要盡快的了解清楚,平時聊天的時候別總說沒用的,多打聽打聽。”


    若水卻問孩子:“你們中午吃飽沒有?”這就是若水問兩個孩子的第一個問題,所以薛淵沒準隨的就是若水!


    薛浩笑著答道:“中午吃得很飽,吃晚飯我們還要把自己的碗送到一個地方,那裏就有了一個高高的碗堆。不過澤哥哥是中午特意有人送過去的午飯,他就不用把碗送過去了。”


    若水想了一下,問道:“家裏送飯過去的小夥伴多麽?”


    薛浩搖搖頭“不多,隻有五六家。”那麽就是說大多數的孩子還是吃學院的飯的。


    一頓飯而已,況且白馬書院的午飯也不是免費的,都是在學費裏的,所以若水相信午飯絕對不會太不好。她不想讓薛浩和薛淵從小就覺得自己多麽的與眾不同,自己的家裏有多麽的厲害。薛家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


    過了一段時間,薛浩告訴若水他們兩的人在學院交到了兩個好朋友,一個就是新任知府的小兒子霍青山,還有一個是寒家子弟,名喚杜維。薛汀也告訴沈暮煙,自己結交了兩個人,就是薛澤和李家小公子李文軒。沈暮煙對於人選非常滿意,這個圈子非常好。


    但是同時薛汀卻提出了一個要求,因為三個人中午一起吃飯那兩人的中午飯都是自家送的,隻有自己吃學院的午飯,所以自己也要沈暮煙想辦法送飯,否則就寧可自己吃飯,也不跟他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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