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分鍾,七千二百秒,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煎熬。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度秒也如度年。


    這一次考試是她前所未有的緊張,緊張到連支筆都握不住。


    真是沒用,她在心底自嘲。


    考試是入學的敲門磚,她連個像樣的成績都拿不出,還談什麽高中大學。她渴望像個正常人一樣努力學習,然後順利畢業。可正常人會像她這樣嗎?


    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考試時間結束。


    趙甜從來沒有覺得鈴聲這樣悅耳過,大家都站起來去交卷子,她也站起來準備去交,安恒按住她的肩:“你別去了,好好坐著休息,我去給你交。”


    “你也不準去。”李夢轉過身,把他們兩個的卷子收過來,快速瞄了一眼。一個是白卷,一個是亂填,李夢看著安恒:“你這也太過分了,全部亂填,不怕挨罵?”


    安恒頭一昂:“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麽挨罵,我哪兒能讓趙甜一個人挨罵。”


    柏宇也轉過身,把卷子給他們看:“好巧,我也是亂填的。”


    李夢湊過去一看,選擇題有好幾道,柏宇完美的避開了所有的正確選項,這明顯著是跟錢老師作對。李夢不知該怎麽說,歎了口氣,把自己卷子也攤開:“我以為我夠亂來的,沒想到我們都想到一起了。”


    安恒跟柏宇湊過去看了看,兩個人都是不可思議。她這個題答的……比他們還差勁。兩個人不約而同看著李夢,異口同聲:“你可是優等生。”


    李夢聳聳肩:“優等生也有想要守護的朋友,要挨罵,就一起挨罵吧。”


    說完,她轉身去交了卷子。


    “喂,你們……”話說到一半,她感覺眼睛酸澀,立刻想要低下頭,可是來不及了,眼淚比她想象的要快。她抬手抹掉眼淚,帶著濃濃的鼻音:“你們太胡來了。”


    認識她這麽久,安恒從來沒見她哭過。雖然考試讓她承載太多壓力,可她一直都硬抗下來了。安恒來不及多想,就張開雙手抱住了她:“你別哭,你一哭我就不舒服。不就考不好嗎,以後我陪你一起考不好。”


    “胡說八道。”分明是想罵他的,可是卻沒有一點氣勢。她推開他,板著臉說:“能考好是多幸福的事啊,我那麽努力,那麽努力……”


    好奇怪,被錢老師說的時候,她隻是更加緊張,沒有哭的衝動。


    為什麽他們胡亂答題,她卻哭出來了?


    這麽多年了,她都沒有哭過,現在為什麽要哭呢?


    柏宇伸手擦掉她的眼淚:“我們都會陪著你。”


    李夢交完卷子回來,就看見趙甜被他們圍住。


    把她遮的嚴嚴實實的,是不想讓其他人看見她在哭吧?畢竟她是那麽堅強的人呀。


    周圍人說說笑笑的,有人在討論卷子,有人在捶桌歎氣,隻有他們仨說著跟試卷無關的話。顯得太不合群,卻又讓李夢感到溫暖。她輕輕走過去,在趙甜耳邊用輕快活潑的語調說:“剛剛錢老師好凶的瞪了我一眼,拽住我的衣服說‘你是跟我作對麽?’我說‘是不會呀,我一緊張就做錯了。’然後她的臉沉的嚇死個人,翻了一下你的試卷,看見你交白卷後,臉色就更沉了,好可怕。”


    “她還說什麽了?”趙甜吸了吸鼻子。


    李夢學錢老師生氣的口吻:“真是胡鬧,你是優等生,怎麽這麽胡來,不怕叫家長?”


    叫家長是錢老師慣用的伎倆,李夢學的惟妙惟肖,讓趙甜破涕為笑,她又問:“你怎麽回的?”


    李夢重複不久前說過的話:“我就想證明一件事,考試並不能代表學生學習的真實水平,請不要一切都看成績說話,至少在趙甜這裏不是。”


    趙甜沉默了一會兒:“錢老師怎麽說?”


    李夢笑了笑:“瞪了我一眼,走了。”


    趙甜問:“你要是考不好,你哥會說你嗎?”


    “這個時候你擔心的不是我吧?”李夢笑容不減,往門口看了一眼:“排名第一的學生考這麽差,錢老師應該比誰都急吧?”


    幾個人同時都往門口看去,柏宇最先反應過來:“夢夢,你該不會是想讓老師重視甜甜吧?”


    “對。”李夢挺直了腰板:“甜甜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我也不想再等了,既然老師不重視,那我們就想辦法讓他們重視。”


    趙甜感動極了,卻麵上仍然在逞強:“沒必要把你們都牽扯進來,反正這麽多年我都習慣了。”


    “之前你碰到我們了嗎?”安恒不想看她故作堅強,他說:“我們是朋友,是最好的夥伴啊,如果冷眼看你難過,那還算什麽朋友。”


    “你們……”趙甜捂住了臉,再度哽咽:“謝謝……謝謝你們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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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公室裏,錢老師端起茶杯猛灌了幾口,拿起紅鋼筆開始卷。


    像是驗證心中猜測,錢老師最先改的是李夢的,平時一貫考高分的人,最後竟然隻拿了三十分。閱讀理解全部亂填,作文也是文不對題。


    至於柏宇,怎麽錯怎麽填,改完之後算了算總分,二十五分。


    這麽一比較,平時幾個人裏考的最差的安恒,這次倒是考了最高,三十五分。


    語文卷子能考到三十分上下的也是人才,這如同商量好的節奏,讓錢老師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真是偉大的友誼,因為趙甜考試緊張,幾個人就陪著一起考不好。難道中考也要這麽來一場?多少人夢寐以求想考高分,這幾個孩子腦子裏究竟裝的什麽?


    錢老師左想右想都覺得不是個事兒,把這幾個人的卷子胡亂卷了卷,拿著就往數學辦公室走。


    ~~~~~~~~~~~~~~~~~~


    “聞老師,你出來一下。”錢老師陰沉著臉,就像別人欠了她幾百萬。


    聞言從教案裏抬起頭,看她手裏拿了幾分試卷,聯想到什麽,站起身朝她走去。


    旁邊的老師笑著打趣:“哎呀,聞老師真是了不得,數學教得好,語文也能帶,連錢老師都來請教你了。”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靠窗的老師拋出這個梗。


    哈哈哈哈。


    辦公室頓時笑聲不止,誰都知道聞言罰李夢他們班抄寫詩詞的事兒。


    聞言也不生氣,還說:“這招還挺靈驗,我們班現在上課開小差的幾率幾乎為零,你們以後有機會也試試。”


    “快點出來。”錢老師催促。


    “錢老師還是一如既往的風風火火。”靠門口的數學老師笑著說:“一看你拿卷子我就羨慕,我也想有個李夢這樣的學生。”


    若是平時,錢老師肯定得意洋洋,誰不想有個拿得出手的好學生。隻是今天李夢考了三十之後,她的心態就完全崩了。連一句話都不想說,轉身走了。


    靠門口的數學老師一頭霧水,今天怎麽沒聽她誇人了?


    ~~~~~~


    趙甜是不幸的,身為學生,卻有嚴重的考前焦慮症。很努力的學習,卻考不出像樣的成績。


    可她又是幸運的,在遭遇困難時,有一群小夥伴陪在她身邊,以自己的方式幫她度過難關。


    我時常在想,如果我在那個年代裏,如果能有一群這樣的小夥伴,也許我會比現在要優秀許多,畢竟大家都這麽努力,一定能互相促進對方更好的成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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